第42章
作者:九月轻歌      更新:2023-07-24 21:57      字数:3707
  翌日早间,三夫人才通过一些消息觉出不对,问了三老爷几句。

  三老爷便笼统地道:“凌家委实不成体统,居然找上门来算计岩陌、晚渔。那等人,他们自然不需手软。”

  三夫人汗颜,“我一点儿都没察觉。”

  三老爷对发妻的态度,早与儿子儿媳形成无言的默契:该帮衬的,不遗余力,有意无意间点拨、鼓励,但绝不给她压力。毕竟新官上任,她要是上火了,定会撂挑子不干,让儿媳妇当家,那样的话,晚渔会更忙,何苦来的。

  因而,他笑道:“这种事牵连着别的事,不需要你察觉。”

  三夫人又问起二老夫人和大夫人:“这样说来,是与凌家撇清关系了。”

  三老爷嗯了一声,“凌家迟早要没落,二老夫人自然看得出。虽说罪不及出嫁女,但她们若是与娘家过从甚密,终归有害无益。”

  三夫人思忖片刻,缓缓点头,“这样的话,我等会儿派人送些补品过去。”

  三老爷颔首一笑。

  上午,杜氏、冯宜家到秫香斋找晚渔说话,恰好君若也在。

  君若正在看晚渔的小炕屏绣品。

  妯娌两个也跟过去看。

  冯宜家问道:“郡主不是前几日才开始学么?”

  君若点头道:“就是说啊,几日的工夫罢了,就有模有样了。”

  冯宜家看向傅晚渔,半真半假地道:“你这么聪明,让别人的日子怎么过?”

  傅晚渔微笑道:“以前就听绣娘说过一些窍门,也会针线,学起来就快一些。”

  杜氏则斜睇着晚渔,笑道:“我可是记得,有人说过自己不会做这些。”

  指的是她们第一次生嫌隙的事。能拿出来开玩笑,便是真的放下了。傅晚渔笑出来,“那会儿不是正犯懒么?可不就睁着眼睛跟你扯谎。”

  杜氏笑着轻推她一下,“你啊。”语气十分柔和。

  傅晚渔就捏了捏她的手。

  无病闷着头跑进来。它自然不会顾及杜氏、冯宜家僵滞的神色,径自到了晚渔身边,显得不大高兴地看着她。

  这几天的上午,晚渔只要得空,就会陪它去小花园里玩儿,要么就是进宫,今日她忘了这个茬,它自然没好气。

  傅晚渔想了想,猜出它又闹小脾气的缘故,笑着转身落座,等它跟过来,坐在自己跟前,拎了拎它的大耳朵。

  无病站起身来,大爪子近乎小心翼翼地搭在座椅扶手上,对着她哼哼唧唧。

  “下午再带你出去,好么?”傅晚渔手势温柔地安抚它。

  不消片刻,小家伙就被哄得服服帖帖,转而乖乖地坐在她跟前。

  妯娌两个看得啧啧称奇。

  杜氏问道:“你不发话,它一定不会伤人,是吧?”没法子,她天生怕这种庞然大物,考虑的自然是安全第一。

  “是啊。”傅晚渔笑盈盈地道,“特别乖。”

  冯宜家通过刚才所见,已觉得无病憨态可掬,“我瞧着,像个小孩儿似的,刚刚是不是跟你闹脾气了?”

  傅晚渔笑着嗯了一声。

  冯宜家的眼神里没了戒备,只有笑意,携了杜氏落座,问起无病的习性、习惯。

  君若前两日已经和无病混了个脸熟,心里喜欢得紧,这会儿也便坐下来,边喝茶边瞧着它。

  一上午,便在四个女子的谈笑间过去。午间,晚渔留三个人在自己房里用饭,给了厨房一些银钱,加了几道菜、一壶酒。

  三夫人听说了,高兴得很,也给她们加了两道菜。心里想着,过日子就该这样和和睦睦的。

  下午,傅晚渔带着无病回了趟娘家。

  给李氏、李夫人请安,叙谈一阵,转回外院见傅仲霖。

  傅仲霖正站在大画案前作画,见晚渔进门,笑,“这几日不是忙得紧?怎么还有空回娘家?”

  傅晚渔笑着走过去,“再怎么忙,心里也放不下病秧子哥哥。”

  傅仲霖失笑,见无病到了自己跟前,忙放下笔,俯身揉着小家伙的大头,“小子,还记得我?”

  无病欢实地摇着大尾巴。晚渔要它记得并亲近的人,它都会记得。

  “带这小子去花园走走。”晚渔道,“惯得它找不着北了,每日都要和它玩儿一阵。”

  “不惯着我们无病惯着谁?”傅仲霖一向清冷地眉眼间尽是柔和的笑意,“走着。”

  信步走在花园,无病四处撒欢儿的时候,傅晚渔和哥哥细说了这几日的事。

  傅仲霖目光沉郁,“且不论凌家以往多行不义,单说算计你和岩陌这一点,就该这么教训一下。”

  傅晚渔莞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傅仲霖笑了,仍是那样,给人冰雪消融之感,悦目之至。他又问起君若的事:“寻亲的事,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傅晚渔笑道,“地方不大,好找。要是没有结果,就少不得让你出手了。”哥哥手里的精良人手,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能力不输暗卫。

  傅仲霖颔首,说起傅驹的事:“贾氏打着威北候府的名义借了五千两的外债,这事儿,我得帮他们平了。

  “物以类聚,如果借钱给她的人来家里闹事,少不得给人看笑话。毕竟,那是他们离开之前发生的事。”

  傅晚渔敛目思忖。的确,如果对方蓄意攀扯,拉帮结伙地在侯府门前撒泼,总归是会闹得很难看。她点头,“是该如此。”

  “但这事情,我不会大包大揽。”傅仲霖道,“我让债主去问问,他们能还多少,余下的由傅家出。”

  “应当的。”傅晚渔欣然点头。

  马鹏程亲自到了涿州,帮君若寻亲。

  这里离京城不远,他昨日便命手下传令这边的下属,今日已有眉目。毕竟,寻找的范围对于锦衣卫来说,委实不大。

  找到的小吏名叫沈晖,是此间隶属五军营卫所的一个百户。

  下属说此人文武双全,头脑精明,办差能力显著,可惜有弱势:家中有寡母需要孝顺,年幼时胞妹被人拐走,便一直不能潜心谋取前程,每年都把朝廷允许的假用完,私下里的精力也全放在寻找胞妹一事。要不然,早已不是区区百户职。

  对这些消息,马鹏程还是很欣慰的。皇帝对长宁郡主的爱护,别人品不出,锦衣卫却是一清二楚。

  眼下他看得出,长宁郡主对前凌四小姐的爱护之意,那么他自然不希望,前凌四小姐的至亲上不得台面——要是那样,岂不是离了虎穴又入了狼窝?

  长宁郡主的日子好过些,皇帝也就能维持目前的好心情,不会派给他们一些不是莫名其妙就是极其棘手的差事。

  一名军户为马鹏程引路,没多久,就到了一所院落。

  他走进院门,敛目打量,见庭院角角落落纤尘不染,若是临时收拾,做不到如此地步,很明显,是常年如此。

  这就好。这意味着君若的至亲一直心怀希望,一直不曾消沉处世。

  遐思间,有高大俊朗的男子走出堂屋,迎到他面前,恭敬行礼,“卑职沈晖,问大人安。”

  马鹏程抬一抬手,“令堂——”

  沈晖侧身做个请的手势,“正在为大人准备茶点。”

  马鹏程则凝着他的眉眼,脑子里回想着昨日对君若的匆匆一瞥,唇畔就逸出了心安的笑容。

  第二天上午,马鹏程带着母子二人求见长宁郡主。

  傅晚渔忙命人将他们请到暖阁奉茶。

  见礼后,傅晚渔打量着母子二人。

  单看妇人的五官,只有三十多岁,样貌清丽,眼神清澈,透着隐忍坚毅。年轻时定是个美人,但是,这美人的一头青丝已白了近半。

  她心下唏嘘不已。

  又望向沈晖,看到的是与君若酷似的眉眼,心里便踏实了。兄妹两个的眉眼是随了早逝的父亲。

  没错,她已认定,眼前人就是君若的至亲。怎样的证据,都不如与至亲相似的眉眼来的直接有力。

  她对马鹏程一笑,“烦请大人移步到外院,三少爷在外书房等您喝茶。”

  马鹏程恭声称是,拱手一笑,走出门去。

  傅晚渔又对母子两个道:“我已派人去请君若过来,稍安勿躁。”

  母子两个又对她深施一礼。

  傅晚渔款步走出暖阁,在门外略等了片刻,君若便脚步匆匆地过来了。

  她握了握君若的手,“他们在等你。是与不是,我们都要随缘。若不是,还有来日可期。”局中人证明结果之前,她没必要把话说满。

  君若用力点头,“是,我晓得。”

  傅晚渔一笑,走出院落后,她静立多时。

  她听到了自一开始就没冷静可言的对话;该是因为兄妹两个眉眼酷似的缘故;随后安静了一段时间,该是沈母亲自验看女儿身上出生便有的记号。

  末了,是沈母令人心碎的痛哭声、君若压抑的哭泣声再到母女相拥失声痛哭。

  沈晖一直安安静静的。这是必然,男儿有泪不轻弹,便是落泪,也是无声。

  傅晚渔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挂着心安的笑容,去了外院。

  顾岩陌已经送走马鹏程,这会儿正在看沈晖的履历,见到晚渔前来,笑一笑,“出身其实不错。你要将人留在京城么?”

  “自然。”傅晚渔笑道,“那小孩儿很聪明,我喜欢,想与之常来常往。”

  顾岩陌不由多看了她几眼,“我也很聪明。”

  傅晚渔讶然,继而笑出声来,探手用力捏了捏他下巴,“顾岩陌,你是男人。”

  顾岩陌就笑,“废话。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他想要的,是一句喜欢,不论真假还是半真半假。

  跌份儿就跌份儿吧,谁叫他摊上的是这么个主儿呢?

  傅晚渔笑笑地起身,双手捧住他的俊脸,亲了亲他额头,“这表示,够意思了吧?”之后从容落座,悠然品茶。

  “……”顾岩陌嘴角抽了抽。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总被媳妇儿占便宜?

  总这么下去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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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你(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