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者:九月轻歌      更新:2023-07-24 21:57      字数:6984
  顾岩陌走到她身侧,心绪平静下来之后,如实道:“我还以为,你要诘问我一番。”却不想,她倒因今日的事,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傅晚渔目光狡黠,笑得像只小狐狸,“由此可见,人太好了也不行,我要找的是跟我半斤八两的。”

  顾岩陌哈哈大笑,抚了抚她的背。

  这时候,傅晚渔察觉到无病很兴奋地望着远处。她连忙循着它视线望过去,看到了一只出没在远处的野兔。

  “兔子!”她也兴奋起来,素手拍拍无病的背,“去!”这可是试炼小家伙身手的最好机会。

  无病更为兴奋,摇着尾巴,挪着步子,却并没按照指令冲出去。

  傅晚渔有点儿懵,“嗳,你怎么回事?”

  无病几乎是兴高采烈地看着那只野兔消失在了视野。

  傅晚渔又懵又窘。这小子可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见到猎物却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反应,也太不给她长脸了。“混小子,”她连连拍着无病的脑门儿,“你连兔子都看不上了?”

  无病很无辜地看着她,将一只前爪交到她手里。

  傅晚渔彻底没词儿了。

  顾岩陌笑不可支。

  远远观望的护卫也实在忍不住,齐齐笑出声来。

  傅晚渔险些闹个大红脸,继而也笑,搂着无病叹息,“这可怎么办啊?懒得要上天了。”

  顾岩陌则用力揉了揉无病的背,“就当个傻儿子养着吧。”

  “……”傅晚渔斜睇他一眼,又笑。

  是啊,就当个懒得不成样的小孩儿宠着吧,横竖也不用无病看家护院,她只是担心它这样发展下去,会一味横着长。

  顾岩陌拉她起来,“走走?”

  “好啊。”

  夫妻两个走在暮色笼罩下的原野之中,无病昂着头,活泼泼地跟着。

  顾岩陌携了晚渔的手。

  她并没挣扎,只是挠了挠他手心。

  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倾诉,可在这样的时刻,顾岩陌却不知从何说起了。到底,一时间还是不能全然理智,心魂已被过度的喜悦湮没。

  晚渔也没说话。她若说,不过是感激,感激他不急不躁地等着、伴着她,而那是他不需要也不想听的。所以,便不说。

  虽然沉默着,虽然所处的景致透着冬日固有的萧瑟苍凉,流转在彼此之间的氛围,却是静谧温馨的。

  走出去好一段,两个人往回返,无病却没动,精神抖擞地望着远处。

  傅晚渔循着它视线望过去,又一只野兔,她却已不抱希望,刚要唤它往回走,它却箭一般地冲了冲去。

  夫妻两个俱是扬眉,也都是不明白了:上次那只兔子是长得太好看或太难看,以至于它不忍心或是嫌弃得懒得动?

  他们停下脚步,静静观望。

  奔跑中的无病特别威风,也特别漂亮,只是不容人打量多久,便跑得太远,成了一个金黄色的小点。

  过了一阵子,小家伙踩着寻常欢实的步调,颠儿颠儿地折返,叼着一只野兔。可那气势,分明像足了凯旋的小将军,从容又骄傲。

  傅晚渔笑靥如花。

  顾岩陌笑若春风。

  无病到了晚渔面前,放下野兔,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仰头看着她,像足了等着奖赏的小孩子。

  “诶呀,”傅晚渔心花怒放,取出帕子,给它拭去嘴角一丝血迹,蹲下去,用力搂住它,素手很用力的搓揉着它的背,“好孩子,真乖!”

  无病立刻从威风凛凛变成了乖巧黏人。

  顾岩陌则拎起野兔看了看,居然一击毙命,还是很有两下子的。但是,它那个脑筋,也实在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琢磨的。

  傅晚渔站起身来,“快些走吧,今儿得让无病好好儿一顿。”说话间,已经走开去,无病亦步亦趋。

  “不是,”顾岩陌拎高了手里的野兔,“这就完了?”无病只是捉回来邀功,却不吃么?吃不吃的放一边,这不是该它自己拎回去的么?

  “这就完了。”傅晚渔一面走,一面取出随身携带的荷包,一次喂给无病两块小肉干,“你帮我们拿回去。”

  “……”顾岩陌当真是无语了。放着鲜美的兔肉不吃,只要小肉干的奖励?不怪无病脑筋不正常,这完全就是打小被她带沟里去还打死不肯出来的德行。

  但是……无病能克制兽性到这地步,也是好事。这一点,他倒是有些佩服她驯养的手段。

  于是,他拎着无病的猎物返回原处。

  护卫们眼力都很好,自然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想法与顾岩陌大同小异,唯一忍不住笑出声来的,是自家三少爷那拧巴的神色。

  夫妻两个打呼哨召回爱马,从速返回城中,骏马由护卫送回府邸,他们两个则带着无病去了水上一个画舫。

  顾岩陌不等傅晚渔出声,便吩咐画舫上的伙计,备一份小牛肉、一份羔羊肉,再加一大碗鲜奶,之后才点了野味火锅、一壶陈年梨花白。

  同一时刻的傅驹,得了债主的准信儿,说贾氏欠债的事情已了。

  他松了一口气,将人送走之后,拿着对方返还的借据,看了大半晌,之后用火折子点燃,烧成灰烬。

  虽说傅仲霖帮他出了三千两左右,但这意味的是,他手里也剩不了几个钱了——傅仲霖才不会大包大揽地送人情给他。这一点,不需谁说出来,他在嫡长子面前,总归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生长于勋贵之家四十来年,落到这个境地,他又如何能甘心?但随之发生的,是对以往不少事情的反思。

  譬如晚渔面带杀气地斥责他的那些话,如今想来,何尝没有几分道理。

  他,是把自己惯坏了,也是亲手把自己毁了吧?

  仗着生于高门,从不知勉强自己为何物。

  父母在世的时候,勉强他娶了原配,他就变着法子的想抗争,于是,见到长期温柔小意待自己的贾氏之后,便一头栽了进去。

  归根结底,他是个简单的人,也想找个简单的人相伴。

  很显然,原配、继室那等出于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都不是简单的人,他不喜欢。

  好些年里,他只喜欢贾氏那般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性情。

  哪成想……贾氏才是最不简单的人,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

  要说是她害了他,也不能够。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他那些年对贾氏的情意也不是虚情假意。

  那又要怪谁?怪父母走得早?怪儿女太出色?

  那就太不是人了。

  要说错,错的也是他,看错了人,错付了情意。

  他很用力的揉了揉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唤管家和两名管事过来。不论如何,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他要问的,自然是账务。确切地说,是自己手里还有多少银钱。

  盘问一番,得出的结果是他手里还有三百余两现银,其余傅家分给他的产业的进项,要到年底才能入账,但就算是乐观估计,也就是千余两的样子。

  这结果在傅驹预料之中。他还不知道他那一双儿女?他们不会让他落魄街头,却一定不会让他过得舒坦。

  “那么,现在银钱吃紧,该怎么办?”傅驹问道。到此刻才发现,他对于过日子,根本是一窍不通。

  管家沉吟道:“眼下自是不比以往,缩减人手、减少衣食住行的开支是当务之急。”顿了顿,又道,“外院的人好说,只需辞去一些小厮,内宅里,带来的仆妇委实多了些。”

  傅驹哪里听不出管家的言下之意,沉默许久,颔首道:“内宅的人,给贾氏、晚莹各留两个大丫鬟、两个婆子即可,外院的人手,你们斟酌着减免。”

  仆妇太多,每个月的例银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加起来怕也有几十两。在眼下,他已负担不起。

  管家与管事称是而去。

  傅驹长长地叹息一声,极缓慢地舒展开腿脚,双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前景如何,他几乎已不敢展望。带出来的两个儿子,没一个成气候的,这些天来只会挂着一张苦瓜脸出现在他面前,一点点有用的建议也拿不出。

  晚莹就更不用指望了,除了识几个字,那点儿脑子,兴许还不如贾氏。

  要走什么门路,才能咸鱼翻身?

  正苦思冥想着,贾姨娘和傅晚莹跑进门来,俱是满脸的泪。进到门里,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哀哀地询问因何辞去内宅那么多人手。

  傅驹冷笑,忍着气道:“你们能交给我五万两银子,我照旧让你们锦衣玉食!”

  不说别的数目,单说五万两,分明是将贾姨娘贪墨公中银钱的事记在心里了。母女两个的哭声不由顿了顿。

  “少在我跟前儿号丧!”傅驹加重语气,“往后安分守己也罢了,若是不能,只管自寻个更好的去处。我是不能给你们以前的光景了,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滚!”语毕,他摆一摆手,“外院不是你们动辄前来的地方,如有下次,杖责!”

  贾姨娘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心里却是冷笑不已:还杖责?只怕我担得起那份儿罪,你也拿不出杖责的人手了。

  傅晚莹搀扶着贾姨娘起身,默默地行礼退出,直到回到房里,才微声道:“娘亲,我们真的就这样落魄了?再没别的出路可寻了?”

  贾姨娘拧着帕子,冷笑着咬牙许久,道:“有。只看你答不答应。这么多年了,贾府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先前不想借此拿捏,是总存着一丝希冀罢了。眼下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傅晚莹听得一头雾水。

  贾姨娘正色凝视着她,“你愿不愿意嫁给贾府的哪个表哥?”

  “我……”傅晚莹立时垂下头去,面色越来越苍白,“我宁可做君子妾室,也不想做贾府那些人的正妻。”

  贾府那些表哥,一个个的各有缺点,且对她从没个好脸色,调笑戏谑时居多,她才不要嫁给那种人。

  “我也知道,你以前的打算,可眼下不是没有成事的可能了么?”贾姨娘颓唐地规劝,“你若是不愿意,那我只能击登闻鼓去告状了,只怕是,还没见到主事的大老爷,便已被三十大板夺走了性命。”

  傅晚莹闻言一凛,细细审视之后,又敛目搅着帕子思忖多时,末了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的去处,全由娘亲做主。”

  明知道就算嫁入贾府,也过不上好日子,但总比现在强,总不会连衣食住行都要受拘束。

  尊严,她也想要,可她挣不来,只得顺其自然。

  贾姨娘面上一喜,握紧了她的手,“得了你这句准话就好,回头我就去贾府斡旋。”又捧住她的面容,万般期许地道,“我下半生的光景,就全指望你了。”

  傅晚莹听了,不置可否,下一刻,心里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母亲的脑子想来不够用,这次摆明了是要破釜沉舟,面对贾府老太爷、老夫人,真能如愿以偿?

  ……越想就越觉得不可能。到时候,要是连她都搭进去,可怎么办?她可还没活够。

  威北候府。

  坐在饭桌前的傅仲霖望着宋文:“你是说,沈晖、沈君若所在的那所宅子,夜间遇袭?”

  宋文称是,“有惊无险,弟兄们应付起来不在话下。只是,属下想着,若是设置些机关埋伏是不是更好?毕竟,不知道下次遇到的人手会否更多,情形会否更凶险。”

  傅仲霖敛目思忖。布阵设机关什么的,在他是小事,只是,晚渔只是跟他借人手,可没让他帮衬住着一位闺秀的门第更多。

  关乎女子的事,他一向不愿意掺和,这次已经是破例。

  “顾将军怎么不管这事儿?”他问。

  宋文茫然,“属下不知道,只听说,顾将军打一开始就不肯理会,为此,郡主才跟您借人手。”

  不肯理会算是哪家的道理?晚渔的手帕交的事,顾岩陌凭什么不管?沈君若要是会出幺蛾子的品行,晚渔也不会青睐有加。

  避嫌?顾岩陌已经成亲了,他的媳妇儿还不知道搁哪儿猫着,这样一比,他名声不是更重要?

  再说了,自己媳妇儿的事,不是应该上赶着帮衬么?大舅兄不是用来哄着的么?这种琐碎的事,顾岩陌从一开始就不该做甩手掌柜的。

  这样一番思虑下来,傅仲霖便有些没好气了,“将沈宅的堪舆图送到顾府,让他今晚就给我把这事儿办了。”

  宋文一听,笑开来,“是。属下这就去传话。”

  画舫中,顾岩陌和傅晚渔相对坐在矮窗前的八仙桌前,吃野味火锅。

  无病则已吃饱喝足,这会儿坐在船头,好奇地看着夜间水上景致。

  “要是什么看头都没有,下次我们可就不来了。”傅晚渔道。

  “别急。”顾岩陌笑微微地递给她一杯酒,取过筷子给她布菜。

  相处时日不短了,但很少有这种机会,只得夫妻两个,安安静静地吃一餐饭、喝一点酒。

  梨花白绵柔醇香,三两杯入喉,暖意渐渐疏散到四肢百骸,让人完全松散下来。

  食材特别新鲜,蘸着调料,分外可口。

  傅晚渔唤来伙计,要辣油。

  没多久,伙计就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辣油来了,殷勤地叮嘱她要小心,别碰碗,特别烫。

  傅晚渔笑盈盈地说知道了,赏了伙计一角银子,用小匙舀了辣油到白瓷小碗中,随后,夹了一块厚薄均匀、肥瘦均等的羔羊肉到锅中,涮到熟了,沾了些辣油送入口中。

  顾岩陌看得一愣一愣的。

  傅晚渔则绽出欢喜的笑容,逸出满足的一声叹息,“这样才好吃啊。”

  顾岩陌则蹙眉,“你不是胃不好……”说到这儿,他就笑了。

  胃不好的是临颖,不是如今的她。

  傅晚渔也笑了,“这一阵,皇上和爹娘、傅家的母亲赏了我太多补品,郭嬷嬷每日变着法儿地让我吃,我现在好得很。”随即埋头大快朵颐,还抽空叹息,“唉,我从十岁以后,就没这样由着性子吃过东西。”这样的吃法,不合养生之道,只可偶然为之。

  顾岩陌颔首,笑着探手过去,刮了刮她鼻尖。

  傅晚渔问他:“机会难得,你要不要试试?”

  “行啊。”他用饭不拘什么,但心情好的时候,最想吃的,是辛辣鲜咸之物。

  傅晚渔他备了一份辣油。

  他照着她的样子,先试了试味道,由衷笑道:“果然好吃。”这般吃法,少了林林总总的蘸料,品味出的便只有食材的鲜美、酣畅淋漓的辣味。

  傅晚渔笑眉笑眼的,“我虽然总闷在府里,接触的吃货可是不少,听说过好些不宜养生但是很美味的吃法。”

  “往后得空就让我试试。”

  “好啊。”

  无病闷着头跑进来,看也不看桌上的美味佳肴,自顾自趴到傅晚渔身侧,把下巴搁在她腿上,眯着眼睛打瞌睡。

  顾岩陌笑起来,“不高兴也没用,还不到景致好的时候。”他才不允许自己和小妻子用饭的时候,被别的事情打扰。

  傅晚渔到此刻,并没奢望更多,潺潺水流声中,由着性子享用佳肴美酒,在她已是难能可贵。

  用过饭,席面撤下,换了果馔、清茶。

  顾岩陌推开窗。

  水上夜,笙歌入耳。

  傅晚渔听到算得优美的琴声、琵琶声入耳,以及男女的欢声笑语。展目望去,几个画舫入目,挂着大红灯笼,船头、敞窗之中,皆为衣香鬓影。

  这是另一方天地,只存于夜间。

  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没多久,一盏盏河灯入眼来,她不由“咦”了一声,凑到窗前细看。

  无病被惊动,也凑热闹来看。

  顾岩陌起身携了晚渔的手,“去外面看。”

  晚渔正有此意,“好啊。”

  无病见两人举步,先一步跑了出去。

  河灯有莲花、年年有余、五福捧寿……诸多样式,在水流中焕发着盈盈光彩,煞是悦目。

  在不该出现的时节,它们出现了,将水面装饰得流光溢彩,华美如梦。

  晚渔出神片刻,转头对顾岩陌绽出甜美的笑容,“真好。”

  他一笑,握紧了掌中那只绵软的小手,柔声道:“等元宵时,我们再来。”到时,让她看水上烟火。

  “嗯!”

  无病却忙碌起来,在船上来来回回地跑,全然是等着河灯靠近船只的样子。

  夫妻两个笑起来,一来一回地随着它走,一再告诉它只是用来看的,不可以抓到船上。

  小家伙却不信邪,等一只鲤鱼灯靠近的时候,大有扑过去的意愿。

  这时节下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顾岩陌及时俯身搂住它,傅晚渔赏了它一记凿栗。它这才很郁闷的老实了。

  但是没过多久,一盏鲤鱼灯就送到了坐在船头的它跟前。

  它坐在那儿端详、琢磨了一阵,渐渐地便兴致缺缺,末了,竟是一爪子把灯拍飞到水里。

  夫妻两个开怀而笑。

  整晚,顾岩陌都是前所未有的愉悦,傻子都看得出来。

  但是,回到顾府,听得进之的通禀之后,俊脸便垮了下来,“威北候要我今晚就把沈宅的事儿办了?”

  进之称是。

  顾岩陌摸了摸下巴,回了内宅,把这事情跟晚渔说了。

  傅晚渔好一番幸灾乐祸,“我晓得,你们都是洁身自好的人,可是,君若已是我的手帕交,我也是不明白了,你们在矫情什么?”

  矫情?他才没有,他只是秉承着一向不理会女子事端的原则处世罢了——她除外。到眼下,那个大舅兄的心思昭然若揭,摆明了给他立威呢。

  心知肚明又能怎么样?他还能拒绝不成?看在他傅仲霖还是个病秧子的份儿上,这次就忍了吧。

  只是……这时间定的忒缺德,怎么偏要今晚让他办妥?

  他跟小九走到两情相悦的今时今日,真不容易好么?

  那个大舅兄,简直是他煞星。

  回头得把这笔账找补回来。

  他磨着牙,却是笑微微地握住晚渔的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晚渔倒是无所谓,当即点头,“行啊。就不带无病了,这小子折腾一天,真该好好儿歇歇了。”

  “这是自然。去哄哄它。”顾岩陌在她眉间印下一吻,转去更衣。

  大舅兄委派的差事,当然要做得尽善尽美,好到他下次不好意思再麻烦他的地步——给个宅子设机关消息、布阵,于他真是太大材小用了,懂行的人一看便知。

  这回他尽心做了,到下回,他傅仲霖总不好意思再做用宝刀杀牛的事儿。

  那边的傅晚渔倒是有几分期待,想亲眼看看他如何能在壹夜之间全然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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