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赌一个盛世……
作者:紫羿叶子      更新:2023-07-25 00:35      字数:10773
  家里就这么多了两个孩子。

  卢也离不开卢念, 晚上卢念一走开就哭, 吓得不敢睡觉。

  方淮心就把西厢原本跟三个女儿准备的房间让他们兄妹两个住,好在孩子小, 也没那么避讳, 一点点儿来吧。

  第二天一大早上的,骑三轮车的孙大哥就等在大门外了, 也不知道那边儿的房子里原来都带着什么,方淮心头一趟就只带了些窗帘床单被褥枕头啥的, 还带了两箱子书。到了那边儿一看。

  自己真是想多了。那房子干净得很。

  除了卫生明显是有人打扫过了。里面那真是干干净净,啥都没有。走廊里的灶台都是空荡荡的, 那叫一个干净。

  原本还以为至少会有个床和桌子啥的呢。

  看来真是想多了。

  不过这样也好,等得不知道之前谁住过, 犯膈应。

  床可就不是三轮车能拉得了的了。找大车的话, 那就没必要再用三轮车,一并都拉过来了。孙大哥的生意到底是没做成, 留下了联系方式, 等以后吧。

  方淮心急着跟黄二舅去港岛,就把钥匙留给了罗玄,让他看着买些家具过去。

  这会儿往港岛去, 坐飞机只能到对岸,再走海关过去。飞机也没有直达的, 中间还要中转一次。

  方南国这会儿还没回来呢,方淮运与方淮心实际上更像是黄芪的代表,主要是看望黄家二老。黄氏的亲笔信早就让方南国转交了。他们去, 除了让老人见一见,更多的意义真的就是见一见世面。

  确实是不一样啊。

  一河之隔,就是两个世界。

  吴女士活了这么多年,以前在冥界,对港岛和台岛的消息也不陌生,这满打满算的,从成为方淮心开始到现在,也就不到十三年的时间,居然变化这么大。更重要的是,在地下看,和脚踏实地的在人间看,感受完全是不一样的。

  一对比,内地真的是太太太太落后了。

  怪不得要搞经济,但凡是有作为的领导,见识到这种差距,也得搞经济呀。

  刚到港岛那天,方南国就到车站接了儿女到方家给方老太太和他大哥方现钰、表弟许自为请安见礼,也跟方家的下一代都见了面。老太太的身子确实已经很不好,起不来床了。大限不远。

  在方家住了一晚,才到的黄家。见过黄家人之后,黄家两老是细细的问了又问,黄芪这些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自家现在都有什么人,都在做什么,日子过得怎么样啥的。说到黄茸,是哭了又哭。还一个劲儿的念叨,黄芪跟黄茸小时候的事情。又遗憾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也盼着啥时候能把孩子都见全了。

  方淮运晚上还回方家住,守着老太太。方淮心住在黄家,两个孩子来的,也不能说只顾着方家那头儿嘛。但是她也每天往方家去一趟,两家离得不远,家里有车有司机的,不过就是半个小时的车程,抬腿就到了。

  “姥爷,您跟我姥姥可要硬硬朗朗的,等我那王府别院收拾好了,您跟姥姥去京里住呀,咱们也能团聚了。”方淮心哄老头儿老太太,老两口九十来岁了,那叫一个硬朗。

  “好呀,我都盼了几十年了,也是时候落叶归根了。什么王府不王府的,我可不在意。你们要是真有心,把咱们黄家的老宅子给我修整修整,让我临死之前能去住上几天,那我死也能够冥目了。”黄老爷子倒是不客气。

  “行啊。我回去就给您老人家把这个差事儿给办了。”方淮心就答应着。

  方淮运当年下乡可就在东州的盐厂,那里离着东州市区都没有三十里,他能不回老家看看吗?黄家是传了几百年的医药大族,光是房子住宅就足足占了一整条街,那条街就叫黄府街,并不会因为走了家主这一支,就没落。

  运动的时候,祠堂家庙都被砸了,药铺和中医门诊也都被收了。家里的房子,只剩下两个院子,所有没跟着一起走的族人挤在那两个院子里。

  大宅被当地的革委会占了去。

  现在应该也还回去了吧?没还的话,回去要就是了。这点儿信心方淮心还是有的。所以答应黄老爷子答应得很痛快。

  “好,好,好。”老爷子很高兴。

  “心心,明儿个陪我回趟娘家吧。”老太太突然跟方淮心提了个要求。

  方淮心就看黄二舅,啥情况啊?不是他把自己仓库的事儿说出去了吧?可是黄二舅也一脸的吃惊,对她使眼色,表示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好啊。”方淮心肯定得答应着呀。

  “等你跟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老太太还保持了一把神秘感。

  谢家上一代的家主是老太太的亲弟弟,也还在世,她说回家娘,也不算错。快九十岁了,还有娘家可以回,真的是挺幸福的事儿。

  那就见吧。

  谢家住的地方,明显比方、黄两家的更要好。这个好,好在风水上。港岛这个地方,那是迷信盛行。黄大仙那一条街都火到不行,就知道这地方冥界的人要想上来,有多么方便了。这地方也确实,很少听到哪个神哪个仙显了灵,到是鬼故事层出不穷,就是这个意思了。

  谢家的宅子,那都是很早以前,吴女士都帮着选好的地址,都是在最有灵气的地方。也远不止一处,吴女士好屯房子,不会做别的生意。谢家的后人做生意很灵光,但也没有违背了老祖宗的提示,正经的屯了好些个宅子。哪怕是谢家人口单薄,住不了,空着也要屯。

  现在老太太的弟弟谢致远老爷子住在钱水湾,背山面水,面朝着大海,紫气东来,绝好的地方。宅子也是自家建的,七八十年的历史了。占了老大的地方。谢家在港岛就是以收租为生的,在世的三代人,两代家主,表面看着都没什么营业,不是做慈善,就是花钱。但是谁都知道人家有底蕴,不差钱就是了。越是神秘,那些个富豪大佬的,反而越尊重。

  方淮心跟着一来,谢致远一见她,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不少。带着她跟老太太一起,绕到宅子最深处的一个单独的院子。到了这个时候,方淮心就知道了,这是放着谢家祖宗牌位的地方,也是谢家日常祭祖给她烧东西的地方。她很熟悉的。这里还有她本人的画像呢。

  想到这里,她才想起来。还真别说,方淮心跟她本人,确实挺像的。刚来的时候吧,还只有五分像,这些年过去,可能是因为气质上的改变,也连带着面相有变吧,得有七八分像了。

  怪不得这俩老人表现这样儿呢。

  原来是为了这个呀。

  那就好办了。

  全程装傻就是了。

  除了带着她给“自己”上一柱香,磕个头,再也没什么需要做的了。

  “十几年前,有人自称是老祖宗的丫鬟来给托梦,说是老祖宗投胎转世红尘历练去了,正在受苦,让我们给准备吃穿用度,后来我们给送了金银柴米,房屋家具,那边儿还要了衣服首饰,说是都收到了。这些年从来未敢断过,今日见了你,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祖宗显灵。”谢老爷子就感慨。

  “这个我可回答不了您。不过,我从小到大,可没受过什么苦。姥姥知道的,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的。”方淮心当然不能承认了。

  “老祖宗的事情,本也不是我们凡人能够想透的。不过就凭你这个长相,总会得到庇佑的。”谢家人迷信得很。

  也可能是因为这张脸吧,回到主屋之后,谢致远给了方淮心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两把钥匙。

  “这一把是港岛银行保险柜的钥匙,里面是一些现金和珠宝。”谢致远说完又拿起另一把较小的,“这是锐银保险柜的钥匙,里面存的是美金。足够你一生花用的。原来这些都是跟老祖宗的转世准备的,可是这些年了,一直也没有找到。你给长成这样,也是缘份。这些就给了你吧。若是以后,还有别人,再给准备一份就是了。”

  哎哟,这个大方劲儿的。

  不过她可并不需要客气。

  假意推脱了一下,收得还是很心安理得的。

  “这是你表哥谢疏行,疏行啊,这是心心,方淮心。你姑奶奶的外孙女,以后你要多多照看她,知道吗?”谢疏行住在山顶呢,让他爷爷一个电话叫过来的时候,方淮心已经收完礼物了。

  “知道了,爷爷。”都当家主了,能没见过老祖宗的画像嘛。而且,自打他做了家主,小酒盅一直找的也是他。虽然也只找过两次,一次是要奶粉和医疗器械,一次是一年前,小丫头良心发现,告诉他内地要有大变局,遍地是黄金,是千载难逢的大机遇,建议他可以去捡钱。这不,自那之后,他就一直盯着内地的市场呢。正好,方淮心这一来,也算是给他送枕头。

  至于那些个送出去的钱财,那真是一点儿心疼都没有的。孝敬老祖宗的,多少都是应该的嘛!

  “表妹,你能跟我说一说,内地现在的政策和市场情况吗?”谢疏行马上进正题。

  “那您这可算是问对人了。”方淮心也不客气,就把自己知道的各种政策,都给他说了一通。

  “你们年轻人要聊天,自己找地方聊去。我们年纪大了,不爱听那些个生意经,去吧,去吧。”还没说多久,老爷子赶人了。

  谢疏行就说请方淮心吃饭,那就吃呗。

  边吃边聊,一顿饭,从中午吃到了晚上。十几个小时,谢疏行还意犹未尽,想听方淮心对内地未来趋势的分析呢。

  “行哥,其实吧,我觉得我说得再多,也不如你自己去看一看。蛇口工业区都开建了,过个海就能见到,也不麻烦,你先去看一看呗?也考查考查,我这分析得对不对。”

  方淮心也是这一次路过,才知道蛇口开建了,之前在京里,早都听过要建工业区,搞试点儿,她也没多想,国内土地不私有,试点的地方肯定也不会把地或是房子卖给她。可来的路上,在飞机上听得满耳朵都是关于工业区的讨论,那飞机上,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是往蛇口去的。她又有了新想法了。

  “那你陪我过去一趟?”谢疏行果然很动心。

  “哥,我这签证,回去了,再出来就得重新签啦。您要是就想让我陪着,就等等我?我奶奶那边儿不知道什么情况。而且,您也得给我几天时间,买点儿给家里人的礼物吧?”方淮心就服气了,这得亏是她知道他是真着急挣钱,要不然,跟要撵她走似的。

  “哈哈哈,对,是我太着急了。对不起,对不起。那我再等等。”谢疏行是宁可多等几天,也不会单独行动的。这段日子,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进去,商会的会长已经在那边买地建厂了,可是听他说了那个过程,也真是够难的。大事儿小事儿都得闹到大领导那里去。下面的人,什么事儿都不也做决定。老费劲了。他早都打听过了,方家在内地,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有他们牵线,做起生意来,肯定要比他自己去开荒要强太多了。

  精明着呢。

  那就不着急了。

  该见的人也都见了,该拜访的人都拜访过了。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每天到方家报道,探望老太太的病情,方淮心的所有时间,就是逛街逛街逛街。

  买买买。

  原本还想着,得去银行卖金条换钱了。

  有了谢家给的保险柜钥匙,直接省下了。上百万在那儿放着呢,买什么都是尽够的。

  长辈们的东西,老太太们就是金玉翡翠珍珠那些个贵重的首饰。大爷们呢,就按照喜好来呗,方南国虽然人就在港岛呢,方淮心也没给他落下了。老学究,给准备最新的研究成果和科技文献保准错不了的。还托谢疏行帮忙在米国给订科学期刊,以后每一期都订的那种。

  罗道士是玄学大佬,港岛这地方又是玄学盛行的地方,黄家老爷子又是中医大拿,认识好些个大师,高价给买个带灵气的法器回去,老头儿保准儿乐得找不着北。

  老胡嘛,他那爱好,太爆力,那些个东西也带不回去呀。只能给带一套金大大的武侠回去,也算是圆一圆他的江湖梦吧。谁让这会儿内地还没有发行呢。

  其他相对没有这些亲近的长辈,那就是补品了。

  年轻辈的,男的手表,女的化妆品。

  衣服她也没买,占地方,而且也怕买回去了她们不好意思在外面穿,就白买了。

  孩子们的东西,主要还是学习用品,自动铅笔,文具盒啥的。还有一人一身儿衣服。孩子实在是太多了,就是一人一衣儿,光是给孩子们的衣服,也占了满满两大皮箱。

  回程的时候收拾行李,光是买的这些个东西,就有六七个大箱子,一人两个大皮箱还拿不过来。

  方淮心这街也不白逛,不光是钱花出去了。她也发现了好些个商机。

  如果港岛的现在,就是内地的以后,那么现在内地所有没有的东西,就全都是商机。

  比如高楼大厦,比如汽车,比如商场,还有琳琅满目的各种各样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的商品。

  而她感觉最明显的,还是汽车。这些天,司机带着她逛街,帮着拿东西,方淮心有个很是显的感觉,就是每次东西买好多之后,往停车位拿,都好远。据司机说,现在路上每天都还在不停的增加汽车,有车的人越来越多,停车的地方是越来越少,再也不像以前,满大街没有几辆车,想停哪里停哪里了。

  嗯,那这么看来,这车也不是之前她想像的那么方便嘛。这几天坐车坐的,方淮心还想着,什么时候让买车了,自家也买一个开着呢。很方便,这么一看,嗯,好像有挣钱的机会啊。

  小酒盅收揽了很多搞经济的能人,近一年来,也在根据内地出台的各种政策研究投资方向。目前总的来说,比较明确的方向就是沿海地区的房地产了。工厂什么的,现在还看不太准,嫌钱是肯定的,随便做点儿什么也是能赚钱的,但是能保证稳赚不赔的,好像还是跑马圈地。

  “你让那帮子老学究议一议,看看京城什么时候能有现在港岛这么些个汽车。”晚上,方淮心把小酒盅叫上来布置任务。

  “主人,报告给有啊。汽车行业肯定赚钱的,完全可以投资的呀。按照内地现在这个发展速度,怎么也得个五六十年吧?不过老教授们也说了,现在都还只是刚开始,还看不太真确。更重要的,还不知道那两位什么时候能分出个胜负来。小个子胜出是肯定的,得看他什么时候能把国内的政局收拾乎索了,专心搞经济。那时候大概就能看出来个模样了。”小酒盅还真挺了解的。研究所里养着的那一大帮老头儿,做了鬼了,连睡觉都不用,也没有任何乱七八槽的事情打扰,可以专心的搞研究了,一个个的,都是疯魔的状态。每天都得有人打几场嘴架的,争得呀。

  旁边还有人专门做记录,把他们每天争论的都给记下来,还有人专门总结,把有用的信息提炼出来上交。专家们也每周小结每月大结,往上提报告的。小酒盅都会看。然后把有用的尽量的简洁的说给方淮心听。所以,她是很了解。

  “我不是想投资汽车行业。那都是国企,投什么投啊。再说,得多少钱呀?我可没钱。我是这几天听司机说,商场里面也有停车位,还要停车费的,就那样还不一定能有位子。我是想,能不能建停车场,收租。”吴女士这脑子,是离不开收租了,不过是从投铺子,想到租别的而已。

  小酒盅:“……”

  是她想多了。

  “那这个投资真的不着急,可是慢慢看了。”小酒盅憋了半天,给了这个答案。

  好吧。

  那就再等等吧。

  “那看来只能投资盖商场收租金了。”

  “主人,您觉得现在老百姓那么穷,能有钱消费吗?商场的铺子能租出去?”而且,盖商场一样要花好多好多钱的吧?小酒盅不自觉捂住自己那装着银库钥匙的小兜兜。

  “投资本来不就是赌嘛。这就跟我现在收集古董一样的,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我就是在赌一个盛世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吴女士能成为冥界大富婆,能奶出来了个谢家。

  也是为什么专家们只是专家。小酒盅只是吴女士的管家丫头吧。

  人和人的魄力,眼光,毕竟还是不同。

  那就赌一个盛世吧。

  林家老太太到底还是没有坚持很久,许是小儿子回来了,了了心愿吧。心无挂碍了,走得很是安祥。

  接下来就是丧事,方淮心也不好再接着买买买,只每天待在方家里做孝子贤孙。

  方家也是旺族了,表叔许自为管着的食品厂也不是小买卖,方南钰从米国回港之后,也投了一些地产项目。只是他只出钱,不管事儿罢了。

  大家族里的老太太身故,各种各样的法事就是七天。迎来送往的,很是累人。

  等把老太□□葬安,方淮心都已经在港岛待了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了。方南出来的更早,已经在外面待了三个多月。不过他挂名那个团,效率也实在不很高,带着一千万美金的外汇出去买教材,是真打算把能用上的都挑回来,据说为了省钱多买点书,一帮子老教授,都是能挤在使馆里就不肯出去住旅馆的。还跑了好些个国家,挑得那叫一个仔细,都三个多月了,邮回国不少书,这边的工作组也没闲着。他们不在接着挑呢。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

  老太太这一走,方南国就不爱再在这伤心之地待着。也不等着考察团回来了。决定跟着儿子闺女一起回内地。

  这一次,黄二舅不跟着回了,他要回鹰国,都矿工大半年了,再不回去,员工们都要罢工了。

  这回是谢疏行要跟着。

  入关之后,方南国直接回京了。方淮运跟方淮心陪着。

  谢家代代单传,还晚婚晚育,三十岁生孩子的都不多。谢疏行虽然已经是年主了,实际也不过才三十一岁,比方淮运还小两岁呢。

  加上谢疏行带着的助理和保镖兼司机,一行五个人,正好一辆车坐满。那位谭助理应该是早年逃港过去的,对这边儿情况很了解,也不知道怎么办的,一过关,人家就找到了车。

  工业区很小,就十来个平方公里,也刚刚才开始建,只有零星的两三个工地在打地基。他们都到了工地上了,还是跟工头打听得工业区的一点消息,后来工地的负责人出来,他是港岛商会会长公司的人,那人是第一个在同地投资的。这工地就是他要开的工厂,那人也是公司的高层了。是认识谢疏行的。总算是有认识的人了,才算是多聊了聊。那位负责人还算实在,什么都没瞒着,把他们最开始怎么各种受限,后来又是怎么得了大领导的授权都说了。好的坏的都没落下。

  就那点儿小地方,小猫两三只,也没什么可看的。

  可是说实在的,出了工业区,外面都是农村,穷得墙倒了都修不起,更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谢疏行的失望都在脸上呢。

  “行哥,要不是去京城看看啊?”谢疏行送两人去机场,方淮心就请人,礼数嘛。

  “家里还有好些事儿没交待呢,等我回去交接一下,一定去京城给姑姑请安。”

  “那好,我在京城等着你啦,不见不散,行弟。”方淮运跟谢疏行握手告别。

  “好,不见不散。”

  也因为这场“考查”实在是太简陋了,方淮心哥俩回京城,也就比方南国晚了一天而已。

  总算是回来了。

  方淮心还以为,自己的三件小棉袄见到她这个亲妈回来,不得哭成什么样儿呢。

  结果她回到家,行李都不管,都丢给接她的罗玄了,小跑着奔后院去,仨小没良心的,正玩儿的不知道多开心,笑得嘎嘎的,八个月的孩子,能笑成那样,也是够可以的。

  “哎哟,妈妈的小心肝哟,可想死妈妈了。”老大子笛都快爬到门边儿了,方淮心一把给抱起来就亲。罗道士老两口惯着孩子,她们仨刚会爬的时候怕从床上掉地下摔了,就把整个屋子里铺上了地毯,让孩子们在地方爬。

  “哼。”小丫头片子认真的看了看占自己便宜这人的长相,确认了是自家亲妈,小脸一甭,就把头转过去了。

  方淮心进门之前还担心闺女们把自己给忘了,这一看,还真没忘。

  抱着老大,进屋里,扫了那俩小的一眼,二闺女子筝倒是给了个笑脸,但是一点儿往她身上扑的意思都没有,坐地方,一动没动。老闺女子竽眨巴着小眼睛,看了抱着自家大姐的亲妈几眼,转头就往奶奶身边儿爬,速度那叫一个快。

  方淮心就看着自家婆婆,罗夫人被几个小丫头逗得不行,“一个个的,脾气都不小。这是生气了,气你走的时间太长呢。”

  哎哟,这小心眼儿,还知道记仇呢。

  “妈妈认错,再也不把宝贝儿们扔家里了,好不好?”毕竟自己理亏嘛,态度得摆正了。真没想到这一走会这么长时间啊。

  “啊啊啊……”还不会说话的三个小丫头,也只会晃着小胳膊,流着口水,啊啊啊的回应了。啥意思,谁也没看明白。

  反正是一个个的,都没哭没闹的,还挺让人省心的。

  倒是晚上放学,仨大的儿子回来,子筑进屋一看见自家妈在厅里收拾行李,东西摆了一地,蹭一下就跑进来,往怀里一撞,磕到方淮心下巴上,疼得她直发晕。儿子抱着她的腰就开哭,哇哇的。

  “这是怎么了?”方淮心有点儿措手不及。这天才吧,都比较早熟,仨儿子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不会抱着她撒娇了,更不会这么真情实感的大哭。人家都是视需要来决定是大哭还是小哭,用不用哭出眼泪啥的。

  “有人欺负弟弟了吗?是你们俩吗?还是学校里的同学?”方淮心看着后进门的俩大儿子就问。

  “妈,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呀?不是就去个港岛探亲吗?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子箫站在门边儿,特委屈的说着。

  “我怎么会不回来呢?我家在这里呢,你还你们哥仨和三个妹妹呢,我能去哪呀?”这一个个的,小脑袋瓜子都想啥呢?

  “前面胡同顾家的姑姑就把孩子扔家自己出国了。还有咱农场的曹阿姨,前些天来家里跟爸爸借钱,也出国了。也是把孩子扔在家里呢。”子笙是最冷静的,就开始举例子。

  啊……

  怪不得呢,他们说的两个人,自己也认识,都是知青,一个家就住在隔壁胡同的,考上大学自己回来上学,刚开学的时候,她丈夫就带着俩孩子追到家里来了,赖着不回去,一家子挤在防震棚里。另一个姓曹的,是农场的知青,是后面一批的,几年前嫁给了一个农场的一个工人。也都生了孩子了。她是属于成分特别不好的那一类人,有很多海外关系,自家以前也是资本家。下乡的时候就已经跟家里断绝关系了。考大学的时候,她就没敢报考,怕自己政审不过。没想到居然自己跑出国了。

  这样的事情,在京城听得多了去了,可没想到,农场那样的日子,居然也有人会跑。

  “爸爸没告诉你们妈妈是去港岛看望妈妈的姥姥姥爷吗?”方淮心就把罗玄给怪上了,这是怎么当爹的,也不帮她解释几句呀?

  “那谁知道他是不是骗我们的呀?”子筑哭得一抽一抽的。

  罗玄这个当爹的,一天天的,跟孩子面前也没个正型,看看,遭了报应了吧,孩子们都信不着他。

  “嘿,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欠揍了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了啊?”罗玄在一直就在屋里呢,只不过刚刚在里屋帮着把方淮心的衣服往衣柜里放呢。就听在儿子在外面败他的名声,一脚就出来了。

  “哇……爷爷,我爸要揍我……”子筑那反应的才快呢,从方淮心怀里起来就出门往后院跑,一边儿跑一边儿扯着嗓子喊他爷爷给做主。

  “罗玄,你又干什么呢?好好的,干什么打孩子?”然后没一会儿,后院就传过来罗道士的大嗓门儿。

  又是这一出儿。

  这一幕简直不能更熟悉了,三天不来一回,五天都得早早的。

  就这个闹腾劲儿的,方淮心的心都一下子安定了。

  这就是家啊。

  小别胜新婚,晚上两口子折腾了小半夜,“你要再不回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们爷几个了呢!”罗玄气还没喘匀乎,跟方淮心这就撒上娇了。

  “说什么呢。这不是奶奶的丧事绊住了嘛。”方淮心白他。

  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要说对方家老太太的感情有多深,那真不至于。哪怕是受原身的情绪影响,那也是为了方南国的伤心而伤心的。

  “倒是你,刚刚吃晚饭的时候,儿子可是跟我告状了,说是有女同学来家找你好几趟了,什么情况啊?”子筑就是个小奸细,刚跟他爸斗了一场,吃晚饭的时候,又给他爸奏醋,上眼药儿。

  “你可别听他瞎说。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那是今年的大一新生,是他们那个班的班长。算是我的学妹,齐老师带的班上的。我这不是也兼着助教呢吗?她来找我要资料的。”罗玄立马举手保证。事关清白,必须得说清楚了。

  “哦……要资料啊……”方淮心那长音儿拉的,罗玄的心都颤了。

  “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啊。”

  可是你的表情和话语可不是那回事儿。

  “媳妇儿,我跟你说,你自己心里得有点数儿。我家里住着仙女呢,我还能看得上凡人吗?我又不傻。”罗玄把人抱在怀里,手上也不老实,就开始哄人。

  “嗯……”方淮心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都没细听罗玄在说啥。这一天折腾的,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也没消停,晚上又运动了这么长时间,都累完蛋了。

  接下来,又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把带回来的礼物都送完。

  然后就是周末,又在家休了一天。

  这也就是走了一个月的时间吧,方淮就发现,京城里一下多了好些人。帽儿胡同里,人都能多出好几成。罗玄说,这都是回城的知青。自打恢复了高考,虽然有五百多万人报考,只录取了二十几万人。剩下的那些,也是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回城。上面那位老人家一句让娃娃们回来吧,更是有了理由,连借口都不用找了。各地的知青点儿,好些都把那公盖就放在窗口上,想回城的知青自己写个申请表,自己盖个章,就能回了。

  可这回来了,也都闲下来了。各大工厂自身的工人好些都还半工半休,工资都开不全呢,能有多少新岗位提供的。居委会连菜市场和废品收购站都招了双倍的岗位了,扫大街掏厕所的都有人抢着干。可就这样,也是杯水车薪,光是京城,就得几十上百万的知青回来。没招上工的,可不就闲着瞎晃呢嘛。

  有那脑子活泛,急着挣钱的,像是之前帮着搬家的孙大哥一样,都想方设法的找点儿私活儿偷偷摸摸的干着,摆个小摊儿卖个针头线脑啥的,或者像罗玄他们之前一样到农村去收菜啥的。各有各的道儿吧。

  周一方淮心回学校,书还在梁老师那儿没往回拿呢。还有助教的工作,不能连脸都不漏,不太好。

  也不知道分的那间屋子罗玄收拾成啥样了。

  先过去看了一眼,还直别说,收拾得正经不错。房是双人的木板床,新的,铺着的褥子也是新做的,厚厚的,坐上去一点儿不硌人。枕巾被子上都带着自家配的肥皂上那种淡淡的马蹄子草香味儿。靠着床尾是一个写字台,上面放着她的课本,这是罗玄帮她把书给领回来了。

  靠着床对面的墙,还放着一个折叠的饭桌。

  就这么几样东西,不到十个平米的小屋里,也就只剩下转身的地方了。出门楼道里有灶台,边儿上是蜂窝煤炉子,还着个铁炒锅,一米左右宽的台子上层是蒸锅和调料坛子罐子啥的。下屋挂着碎花布帘子,是碗柜,里面放着盘子碗,筷子勺啥的。边儿上还有一袋子没打开的大米,一袋子没打开的白面。大致看了一眼,这一层楼得有三十几户,家家门口都是这样,没啥稀奇的。

  都收拾好了,没啥再需要她收拾的了。

  方淮心就到办公室找梁老师,还带着给老头儿带回来的机械表和一管派克钢笔。“这是孝敬您的。”

  “回来啦?”梁老师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啥,把那表拿出来,看了看,直接就把自己手上原来戴的旧表给换下来了,那钢笔也插在上衣的兜里了。这会儿最流行的装扮就是带着四个兜的上衣,还都习惯性的在上兜里放一支钢笔,随时可以拿出来用嘛。

  “这是我这学期要上的课程安排,后面的教案都没写呢,你拿回去弄一下,下周我有一个大型手术,医院里来了重要的病人,走不开,你帮我带两周课,去吧。”老头儿一点儿不客气,直接派活儿。

  您不是说没啥事儿需要我干的吗?我能一直在家里待着吗?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方淮心把资料都抱在手里面。

  果然啊,又是分房子,又不用上课的,那就不是白得的。怎么就让这老头儿给糊弄住了呢?

  有活儿干了,也别急着回家了,方淮心抱着那一大堆资料就去了图书馆,写教案去了。

  一直到下午放学,来图书馆自习的学生多了,她才把课本送回小屋里。下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