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先批地呀, 还是先选址啊？应该先选址吧？”田野的事儿在田大叔一锤定音之后, 就没人再提了, 陈娜为了缓解屋里突然的沉默, 就找了个话题。

  “小嫂, 你这好歹也是商人的媳妇儿, 这点儿基本常识得有吧？”方淮心看着她小嫂子都愁了, 这么下去，时间长了，两口子没有共同语言, 那可怎么整？

  “用不着。我们家是我负责挣钱养家, 你嫂子只负责貌美如花就好了。各有分工, 合作愉快。”方淮运这个护妻狂魔瞬间上线。

  “噗……”在场的男士，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不喷水的。这家伙, 给谁上眼药儿呢？

  “牛。”除了竖大拇指，方淮心也不知道还怎么表达小哥对嫂子的迷之爱恋了。不过想想, 人家这才是一个丈夫应该有的素质呢。

  “一般一般吧。”方淮运就特别得瑟，陈娜都让已经脸红得快要找地缝钻下去了。这人，真是的, 当着这么些长辈的面儿呢, 说的都是些什么。

  “那什么, 媳妇儿，要不然你也辞职回家吧，以后看着点孩子, 把自己拾掇漂漂亮亮的就行了。我还就不信了……”田野莫名的就觉得小舅子小姨子在给自己上眼药。

  “呵呵……”方淮清只笑，也不说话，人跟人能一样儿嘛？她这些年过得忙忙叨叨的，跟哥哥弟弟妹妹们的日子是比不了，可也真算不上啥苦日子，她觉得挺满意的。再说了，孩子们都上学了，一个个的也不着家，她在家待着干啥呀？闷不闷得慌啊，有病吧？不是那自卑都治好了吗？怎么又犯病了呢？

  “你别看我，我是不会回家的。貌美如花的事儿还是你负责吧。另外，姐夫呀，你可能误会了，我小嫂现在是服装设计师，就负责美的……”方淮心看罗玄看自己，这俩姑爷当得，还都挺自觉呀，马上表明立场，顺便帮方淮清也解个围。

  “啥？服装设计师？那是干啥的？”这回换田婶子发言了，听名字很好理解，就设计衣服的嘛，可她想不明白的是，衣服有啥好设计的？

  比田婶子出身好的多的黄芪、罗夫人和胡婶子，能理解衣服可以有很多样子，她们也都是从灯红酒绿的旧社会过过的人，大家子小姐每季的衣裳就没有重样的。不过，那不是裁缝吗？现在都有这么洋气的名字了？

  “就是设计衣服的啊！您没看现在商店里的衣服样子越来越多了吗？我嫂子就是设计漂亮衣服的。”

  天赋这个事儿，真的没地方讲道理去。陈娜，一个地地道道的海边渔民的女儿，又赶了这么个时代，从来没有机会让她接触绘画和设计，可人家从小自己就会拿树枝在沙滩画画儿，手还巧，十三四岁就能自己做衣服。等到进了京城，在家里没事儿干，就爱给孩子们做做衣服啥的，总能琢磨出新奇的样子来。后来方淮运兄妹俩从港岛回来，特意给她带了好多服装的画册。人家看一眼，就能做出来差不多的，还能加上自己设计。方淮心现在的衣服，全部都是她小嫂子给做的。她提供布料，陈娜负责做。

  因为做得实在是好，身边儿就总有人问衣服在哪买的，陈娜在家也是闲着，有些不好推的人，就帮着做。人家也不可能让白做，现在家里的后罩房都成了她的工作室了。生意好得很呢。客户还都是有头脸的人，外面买不到这些样子的衣服，到她这里做，既方便又保密，多好。

  “啊，这样啊。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了？不知道给你们当姐夫，我压力大呀？”田野有点尴尬，但是马上就自己圆回来了。

  “压力大？姐夫，你这么说话，容易挨揍，知道不？”方淮运都气笑了。

  “你看看，还没咋滴呢，就要揍了，我压力能不大嘛。这小舅子打姐夫，我也没地儿说理去不是。”田野跟着插科打浑的，就把这个事儿给混过去了。

  “那咱们再等一天再回去，明儿个我跟你们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罗道士提起选址的事儿，他是玄学高手，选地是少了他的手笔的，风水这个事儿，太重要了。

  那就看呗。

  第二天，其他人接着在泡温泉，方淮心两口子加上方淮运、田野还有罗道士五个人，借了宾馆的一辆吉普车，就在汤山周边转悠着看地。

  “这块地，是除了行宫之外最好的地方了。”转了一小天儿，罗道士指着画下来的图纸上的一块地。

  “您老是这个。”方淮运直接给罗道士竖大拇指。

  这地方，不光他知道，在坐的人都知道。方圆得有三百多亩，带着大小汤池子十几处。房子上百间，就是荒废了多年，已经破败了。往上追根溯源的话，能追到雍正皇帝的五皇子弘昼，人家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和亲王，也当朝打大臣的主儿。别的不行，吃喝玩乐最擅长。他哥还特别惯着，要啥给啥。所以，人家的温泉庄子，那肯定是风水、位置都仅次于汤泉宫的地方。

  三十年前，还叫和亲王汤呢。那时候，还没破败，庄子也是有主儿的，建国之后，那原来的主人跑路去台岛了，就收回了国有。也没浪费了，当时也对外营业的。因为它前主人的名气大，连带着这个庄子的名气也大。后来，运动开始之后，这地方就成了享乐主义的象征地了，开始的时候是关门停业，后来被小兵小将们把房舍和汤池都拆了毁了。就这么荒废着放了十几年。现在看着，特别的破败，跟鬼宅似的。

  不过也不光这一处是这样儿，除了一直没废弃的温泉宾馆维护着差强人意之外，整个汤山周边，都一个样儿。好些个地方的破屋子，都成了叫花子的栖身之所，还有附近农民的养殖厂了。

  “要选当然得选最好的。趁着现在还都是荒地，拿批文也容易。就是一点，咱们家现在没权没势的，往后能不能保得住这风水宝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罗道士是这么说的。

  几个年轻人互相看了看，都只笑笑不说话。

  罗道士那话，他说着不亏心，他们可不好意思就接着了。

  这没权没势的，看怎么说，跟谁比了呗。

  可咱这不是那什么社会嘛，手快有手慢无，以权势压人什么的，不存在的。

  方淮心心里也笑，她还真想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跟她讲权势。她还真想看看，是地面上的权势更厉害，还是地下的权势更能解决问题。

  “就这儿了！”

  从温泉宾馆回家，忙得事儿也多呢。

  可最没想到的，还是关于罗道士才刚刚说完，他们家无权无势，这才过去几天，权势就找上门来了。

  因为啥呢？

  因为呀，上层决定要成立了个咨政团，干啥的呢？

  这不是老干部们，年纪越来越大了嘛，好些人吧，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思想上，其实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工作了。可刚刚经过十年的运动，人家好不容易又回到了领导岗位上，这才刚干了几天儿呀，就要让人家退休，远离权力中心，这不是心理上就接受不了嘛。

  领导也可有招儿呢，专门成立个顾问委员会，安置这些个老干部。身份、地位、面子、里子都有了，各方也都满意。

  这个委员会，级别那是相当的高，能进去，那必须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所以，这人数，就很少。满打满算的，也就二十多个人。

  而罗道士的名字，相当靠前。

  跟方淮心头一回见面儿的时候，老头儿就说过，他没有看国运的水平。换个角度想，啥意思呢，说明确实有人问过他国运。那就证明至少在最高层心目中，他是有算国运的能力的。

  罗道士声名不显，但是人家是真真正正的元老。最早带兵的老将军之一。还是百战百胜一辈子没打过败仗的老将军。多少开国的将军，都是人家手底下带出来的。

  为什么这样的人，在民间反而没什么名气呢。这就是人家的厉害之后了。一个玄学高手，在一个唯物的团体里，能让自己有名气，才怪呢。

  老百姓不了解，领导心里可都明明白白的。从来没有人会小看了他。

  当初假死躲出去，是因为在意的人故意不在意，其他人，不知道要在意而已。

  再次回到京城，他这样的人，要是安全部门都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情况。那部门的领导该哭死了。

  之前没有打扰他，有没打扰的理由。

  如今这不是又有了需要他出山的理由了嘛。这咨政团，不得有镇山石嘛。他是领导挑出来的人选之一。

  腊月二十七，罗家的院子，贵客迎门了。大领导亲自上门来请的。

  陈大叔听到敲门声，出去看门的时候，还没怎么着。领导的秘书他也不认识，人家说找余大叔，他就把门打开了把人往里面请，说人在后院，可那人又转身回去跟车里的人说了些啥，然后车上下来的人，他一看，激动得当时就全身发抖了。

  啥情况啊？这见天儿的跟他们下棋遛鸟的老余头儿，啥来头啊？

  虽然一直没搞清楚，为啥儿子姓罗，父母一个姓余，一个姓吴。这不是战争年代，也不少这种情况嘛。陈家跟刘家两家子，一直还以为，罗家以前是资本家啥的呢。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有钱了。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那一天之后，陈大叔跟刘大叔，就有了侦查员儿的自觉。

  罗玄跟方淮心都不在家，出去送礼去了。几家店，如今都是最忙的时候，员工们都加班加点着呢。他们当老板得，必须得有所表示啊。发奖金不说，各店的经理、领班，和几个厂子的主要领导家里，都是他们两口亲自去送的年货。

  晚上回来才听说，家里来了真神了。罗道士要再次出山了。

  也是呢。在这个国家里面，自古如此。将军是永无御甲归田之日的。罗道士的威望在那里摆着呢。确实能镇山。

  再加上，一定的圈子里，都知道他在玄学上的造诣，越发的得重视了。这种人，那是必须得尊着的。

  “得，家里备的这些个年货肯定不够用了。咱俩赶紧得再备些菜去。”方淮心就跟罗玄说了。

  “这都马上要过年了，上哪弄菜去啊。只能从咱们自家的店里均出来一些个了。”好在，店里都没少备货。

  有个孙大叔，店里永远不怕菜断货，老头儿属鼠的，就爱囤货。这是从那个艰苦年代走过来，年轻的时候挨过饭的人的普遍共性了。主要吧，老头儿这个爱好，方淮心这个当老板的，还没法说。为此，还专门在豆制厂那大院里建了十多间的大仓库，专门囤菜的。

  “行吧。看来这车，还真是得赶紧买了。”现在出门，带的东西少呢，两口子就骑自行车。要是带的东西多，罗玄就得骑三轮车。可这城里城外的这么跑，一天好几个小时都在路上，累人呀。

  “明儿个先把孙大哥的货车借过来用几天也行。”车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现在民用的轿车，都是港商、外商们用着的。

  “不行让行哥给弄一辆先用着呗。他买车容易，让他买，咱借用。”方淮心也有招。

  谢疏行来京里的时候不多，总共也没来过两回。这么大的盘子扔在这里，人家可放心呢。全权都交给方淮运方淮心兄妹俩，他公司那京城代表，恨不能大事儿小事儿都找他们俩。

  “哎呀，那咱这是快要开上小轿车啦？”罗玄就感慨。自个媳妇儿是个什么脾气，他还能不知道嘛，说要干啥，那必然是马上就要办成的。

  “要不买两辆？”男人呀，就没有不喜欢车的。方淮心看罗玄那个明明心里美的不行，又努力表达淡然的样子，就笑。

  “那还是算了，省省吧。我跟你当司机就挺好。再说了，我一学生，得瑟啥呀。”他这都要搞学问的人了，太高调了，真的不行。

  “那你好好做学问。”

  说起来，罗玄跟人家真正搞学问的老学究一比，他是真的不怎么像搞学问的。他这人太社会。一点儿也不像是能刹下心来搞研究的人。偏偏人家还真就学得好。

  方淮心就觉着吧，罗道士那卦，可能都不是算的。是他太了解自己个儿的儿子了。就罗玄这样儿的，在一群书生里，那不就是搞行政的料子嘛。贵，不是没道理啊。

  “那个，齐教授接了个大活儿。要成为专门的研究所，过了年，过了年，我得跟着他一起去研究所了。”罗玄提起新的工作安排。

  “那你这研究生，这是要边工边读啦？”还真是人尽其用啊，一点儿也不浪费人才。

  “是啊。而且项目是保密的。”搞不好，出了成果，研究所就得归到军方管理呢。

  “行吧，那我就不问了。”家属得当好了。

  罗道士的身份一暴光，第二天开始，上门探望老领导的，看老朋友的，就陆陆续续的都上门了。但凡是觉得够牌面，能进得了大门的，都得来刷个脸。

  紧接着，配套的待遇也上来了。因着自家实在是不缺住处，就没给分房子，但是车、司机、警卫员，保姆也都到位了。

  老胡一看这个阵式，那是全身的都自在，他这土匪出身的人，就不爱跟官面儿上的人打交道。跟老伴儿一商量，过完了年，一家三口就搬回自家的院子了。王百顺儿如今自己也买了房子，买的是新建的住宅楼，但是还没有建好呢，他也不爱在罗家住了。就跟着胡家一起搬走，还是跟着胡魁蹭屋子住。空下来的厢房，到是正好够那些工作人员住的了。

  也是挺有意思的，罗玄两口子刚商量完要买车，这车还没到手呢，人老爷子先配上车了。

  可这车，他们也不敢用呀！

  家里人来人往的，第天有大人物登门，别人还好，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变化最大的，还是四个小子。没事儿就爱躲在老爷子的书房里偷偷的听老爷子跟那些人说话聊天儿。

  闺女们还小，但是规矩罗夫人也教起来了。以前还能满院子疯跑着玩儿。这会儿见了人，也都有模有样的。

  对于孩子们的这种变化，方淮心是很乐意看到的。这样的成长环境，其实对孩子是非常有好处的。

  七九年就是在这个氛围里来到的。

  罗道士复出了，再在家里后院，就有点不合适了。方淮心跟罗玄商量着，要不然让老两口搬到正房来。罗玄跟老两口一提。罗道士说啥不同意。

  “别费那个劲了。孩子们现在都大了，我们搬回那个院子去正好。小子们大了，跟着你们住，孙女们我们俩带走。”要是孩子太小，他早搬回自己惦了一年多的院子了。这会儿确实住在后院不合适了，正好搬回去。

  “爸，要不然再给您收拾个大点儿的院子吧？那个院子是不是小了点儿啊？”方淮心就问了。

  “小什么呀，够住的了。人家都是一进的，我住三进的，还想怎么滴呀？”小三进也是三进呀，二十多间房子呢，够住的了。再说了，哪还有空着的院子了，还得现买，何苦折腾呢。

  “您高风亮节。”方淮心就拍马屁。老头儿是能分到别墅的人物，非得要大隐隐于世。

  “咳咳咳……”想想那院子里的那些个东西，罗道士都觉着，那话听着脸红。

  老头儿这一复出，之前看好的温泉庄子那块地，批下来应该问题不大了。不过，他是没时间再给设计建筑图了。

  “那我找别人给设计，等图纸画好了，您老再给把把关？”

  方淮心的这一记马屁算是拍对地方了，罗道士很高兴。

  她能找谁呀，只说让谢家帮着找港岛的大能给设计，实际上，肯定还是交给小酒盅的。

  “别只找近代的设计师，也找几个过去的大工匠、风水先生啥的。我要那庄子外型越古香古色越好。但是功能，越先进越好。还不能冲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方淮心提要求。

  “明白。没问题。”这有什么难的。小酒盅答应得很痛快，咱就人多，都是大佬，在一块儿，什么弄不出来啊。

  “主人，还有一个便宜，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你要不要去捡？”小酒盅想了想，还是提了。原本她还想再等等的。

  “啥便宜？”捡便宜的事儿，当然不能错过了。方淮心眼睛当时就亮了。

  “靠着城墙根儿上，有个老宅子，闹鬼。周围半条街上的人能搬的都搬得差不多了，现在那房子，卖都卖不出去。白菜价儿。”小酒盅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真鬼假鬼啊？是你做的吗？”方淮心用怀疑的眼神儿看着小酒盅，这孩子什么时候学坏的？这么干，可是损阴德的事儿，得不偿失。

  “真鬼。不是我干的呀。是皇城里跑出来的。那里面儿好些呢。那宅子的主家不懂风水，把生门堵死了。成了聚阴之地，才把鬼招过去的。时间还不长，再等几个月，那条街都不能住人了。咱们弄上些法器，就等做出来一个聚灵阵来，把阴煞之气全都转成灵气。那可就是延年益寿的宝地了。到时候你们全家往那里一搬，嘿嘿……”美滋滋呀。

  “真让你等上几个月，就得死人了。”方淮心可不认同，真出了那样的事儿，上面儿第一个要找的就是罗道士，可老头儿的本事，她又不是不知道，做这么大的法事，那是要损伤寿元的。

  “行了，我知道怎么办了。你准备东西吧。”方淮心打发小酒盅去准备法器。

  回头就趁着寒假还没有结束，跟罗玄一起看房子。名义上说，因为生意好，要再开几家火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