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年, 新婚的慕易把小媳妇儿扔在家里, 自己下地方去了。就是那么巧，下去的地方, 就是东州。不过不是市里，而是卫星县城的二把手。他这样的学历, 又是团部下来的干部, 这都算是低配了。也算是从基层干起吧。

  他这工作调动一定下来, 原本过完了年就要回京城的方家人就又再等了几天，给他接完了风，才又回的京城。

  同样也下地方的还有高明。他跟慕易还不一样。慕易人家是在机关上了一年班的，也算是有资历了。他是又读了个经济学的研究生。没有在大机关的工作经历。但是人家也会选地方。不是别的地方，就是光荣农场。人家又回去。

  换另外任何别的地方，他都是生人, 是除了学历什么都没有的生人。京城里的所有关系，朋友，都离基层太远了。根本就用不上。

  只有在农场里。没有上大学之前, 人家就已经是副场长了。就是不上大学, 赵场长一上调，场长一样是人家的。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大本营呢。

  为了他能够回去, 只做了两年多场长的李场长直接申请了退休。当然了, 年龄肯定是到了退休年龄。但这不是赶上这个时候了嘛。上面的大领导们七、八岁都没人提退休的事儿呢。下面, 当然也不好就把退休年龄卡得死死的。大部分的情况都是本人视情况，主动提出来退二线，真正全退的, 真不多。刚刚拿到手的权力，谁也不舍得放嘛。

  李场长这是主动全退的。说是为了给高明让路，当然也是。但也更是给他儿子李小川让路。不对，更确切的说是给儿媳妇李英让路。李小川现在种地都种疯魔了，特别是在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正式成文之后，承包土地成了合法的事情，他现在就是不停的开地，种地。已经不限于飞狐山这个三面环山的山沟沟里了。毕竟这里主要还是农场的地方。他现在已经往外走了。

  北大荒上，别的都不多，就是地多。

  在农场通了火车之后，进出也方便了。更重要的是，也能雇人干活儿了。他的粮食又不愁卖，卖了粮食就有钱，有钱就能雇更多的人干活儿，能打更多的粮食，能挣更多的钱。而且，他还有一个别人都比不了的优势，那就是如今因为社会发展得太快，资源的产出跟不上需求，所以，现在都是计划制。既对原材料实行价格的管制，同时也允许企业自产自销。

  啥意思呢？打个比方吧，就比如种地都要用的化肥。整个化肥厂只能生产一万吨，市场上实际需要却是三万吨。那这一万吨，跟谁不给谁，这就很拼关系拼实力了。更重要的，这化肥的出场价，是国家给定死的。远远低于市场价。偏偏化肥这个东西吧，还跟针头钱脑啥的不一样，不是谁都能生产出来的，投入太大。私人根本干不起。

  李小川呢就有这个优势了。别管他开出来多少地，总有办法拿到足够他自家地里用的化肥批条的。这就是个很大的优势了。同样是开地，他开十亩地，就是十亩的高产地。别人开十亩地，没有化肥用，产量还不如上足化肥的三亩是的产量。那还开那么多，就没意义了不是。何必再浪费那个力量呢。

  化肥还只是一个方面。各种原材料都是一样的问题。别人也不是没有那个雄心壮志，也不是没有那个眼界和能力。为啥别人干不成这个事情呢。不过还是被客观条件限制罢了。

  李小川是不可再回农场上班的了。那李场长这一退，资源当然是都留给李英继承了。人家也是要资历有资历，要成绩有成绩的。提个副场长也是应有之义。

  高明这一回去，有利也有弊。利当然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工作肯定好干。弊呢，就是农场原本已经发展和很好，再想更上一层楼，可不是容易的事儿。但你要干不出成绩，又不能显出来你的能力，往后再想往上走，没有硬实的成绩，路就难了。

  这就要看高明自己的本事了。

  江彩霞当然也跟着回去了。还是回农场的诊所。但人家回去就是所长了。学历摆在那里，别人也压不住了。之前的所长调到了县医院去当副院长。带着一家子进了县城，也挺满间的。要是农场省级的地位，其实调到市医院也能混个主任当当的。但是在市里，可能就要在主任位子上终老了，要想升不知道何年何月。县医院不一样啊，他这种真有水平的，只要院长一退，谁能跟他争？干上几年院长，再有机会往市里跳一步的话，那可就直接副院长往上了。

  谁都不傻。也别说大夫就纯粹了。谁不想话语权更重一点儿，工资更高一点儿呢。

  因为他们两口回去，还不光是李场长退了。江彩霞的爸，也就是江书记，也退二线了。要不是年龄不到，人家也直接就退休了。为了闺女和姑爷，也是心甘情愿了。

  有高明在农场，那去了交公的粮食，剩下可自行处理的，那就相当于是方淮心这边儿最强大的后盾了。真的就再也不用担心粮食和菜会不够用了。就连家里卖豆腐的窗口，因为生意实在是太火爆，都要开始预订了。要不然根本买不到。趁着天气还能冷住，在新厂房没有盖起来产量上去之前，还能从农场那边儿运几车冻豆腐来京城。

  方淮心自己都没有想到，开了这么多家店，生意最好的，最赚钱的，居然会是豆制品厂。原本真的就是为了让火锅店有特色，而开了这么一家附属品的工厂。要不是豆腐出来的时候，火锅店还没开业，她都没想过往外卖的。真的完全是意外收获。

  还有咸菜厂，赚的钱也就比豆制品厂差一点点而已。

  那还是因为之前时间来不及，自家来不及做大酱，仅有的那点儿酱菜都在店里用了。没有对外销售的情况呢。实际上，京城人更爱的还是酱菜，而不是泡菜。

  去年秋天，厂里就已经备下足够的酱引子了。都在全门的厂房里风干着呢。只等着开春儿就等下缸。今年就能有大批的酱菜出来了。

  生意这么好，当然不能还是两个厂子挤在一个院子里了。好在，现在只要肯花钱，收地还是不难的。特别是京郊的地，有能买城里新建的住宅楼的钱，谁还乐意留在村子里呢。城里工作有得是，非得窝在村子里种地啊？干点儿啥不比修理地球挣钱啊。

  所以，方淮心早就买下了新的院子，连着买了一片，全部铲平了，重新建厂。还一部到位，建现代化的厂房。算下来，也有五六十亩地的面积了。这豆制品厂可就不小了。她也不想弄再大了。啥东西都讲究个度。唯持着一个需要预定的程度，就很好了。搞得遍地都是，那就真成了大路货了。她想做的从来都是特色。

  原来的大院子就留给咸菜厂用。这下子足够孙大叔施展的了。

  生活就是这样，总是不会完全按照你计划的方向发展。

  方淮心的生意，也是这样。

  跟她最开始计划的，越来越有点儿跑偏的意思了。

  原本她的重点是那几家私房菜还有王府别院的。为了也不是挣多少钱，主要还是为了人脉。她又不缺钱，想要在这个世界活得自在，活得好。也从来不是你有多少钱上。够用就行了。

  当然了，这是说得好听。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她爱钱，又不会做生意。怕赔罢了。

  她的执行其实还是收租金。好不容易看好了一个除了铺面之外收租的项目，就是停车位。偏偏又没有往外卖的。这才自己要建商场。但是建商场也是为了建好了好收租金而已。

  办厂子，最开始也是为了几家店服务。真没想干大呀。

  可谁还能嫌弃钱多不成？嫌钱多她也成不了冥界大富婆了。小富既安得了呗。

  这是被迫致富，有点儿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还有温泉庄子，从正式开业那天开始，那生意就一直没差过。田野如今可是春风得意了。大老板呢。

  方淮心自己属于是不想操心，却又不得不操心的。工作能扔出去一点，当然是一点了。

  “还是缺人呀。”罗玄看媳妇儿这么累，都想说干脆别干算了。

  “是啊。干活儿的人到是有得是。就是管理人才，全都得从头培养。能独挡一面的还太少了。”最坑的是，现在大学毕业生国家都包分配，这第一批大学生，还有一年半才毕业，就已经被各处盯得死死的。自家这种私营的公司，也引不来金凤凰。想要领导层，只能从员工当中，挫子里面拔大个，一点点儿的培养。

  也不是说员工里就没有人才。有，肯定是有。这时候就能出来打工挣钱的，都是很上进的，肯干能吃苦。任劳任怨，都不怎么用管，特别的自觉。只是想要挑出来真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说火锅店吧，挑个服务员的领班很容易，干得最好的就行。可要挑个能管理整家店的，就不容易。服务员只要把菜上好了，把卫生收拾好了，再能把客人招待好了就行。这年头儿，能在她这私房菜里惹事儿的人也少，只要工作不出错，也没什么不好招待的。但是店经理光是能把活儿干好就不行了。到了经理这个级别，更重要的工作，都已经是在店外了。

  再进一步，想要找一个能把六家私房菜都管起来的总经理，就更难了。

  现在根本就一直没找到这个么个人。就是单店的经理，还有一家，现在都是临时干着，急需一个能担起来的人呢。

  所以，现在都是方淮心总揽着。罗玄只要学校能走开，在家的时间，就尽可能的帮她分担。

  目前最放心的就还是王府别院白姨那里。真是一点点儿都不用自己操心的。她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那边儿需要什么，她按时保质保量的给送过去就完事儿了。

  剩下的温泉庄子，姐夫田野能处理百分之九十的事情。可有些人情上的事，还有后期工程上的事，还得她处理。

  商场的工地，工程上的事儿百顺儿都可以。就是工程之外的事儿，还得她出面协调。

  说来说去，就是哪里都不能完全甩手就对了。

  真能能够啥也不管的，除了方淮运的外贸公司，就是飞狐山的酒厂和草原上的牧场的。可这些个，她真的就只是股东而已。不是她自己的买卖，当然不用她管了。

  “再要不城根儿底下那几个院子，就先别开了？”闹鬼的另外七个院子也都收拾好了，不过只是房子翻盖完了，内部装修还没有做。

  “嗯。我也觉得。那边儿跟那院子太近了。还是别扰了那里的清静了。要不然收拾出来一个咱也搬过去？其他的，也都收拾成客栈？以后专门就来接待重要的客人？”自打那个院子越来越被老前辈们认可，去的大佬越来越多之后，方淮心也知道，那里已经不适合再对外营业了。

  “其他院子还能不能再布阵了啊？别的不说，我听咱爸那意思，他也打算要退休了。咱妈也奔七十的人了，肯定也是慢慢要从医院淡出了。总得给他们准备个院子吧？”罗玄就道。

  总不能自己爸妈住着灵气充裕的生吉之地，却让老丈人和丈母娘还住大院儿吧？

  “你以为那阵法是大白菜呢？想要就有？能弄这一个，咱爸担上了多少元气？再说，那阵眼上用得可都是真正的法器，是咱爸师门里多少代攒下来的家底儿。还有谢家多少代攒下来的宝贝。随便拿出来一件，都能让那些个惜命的富豪趋之若鹜的。还去哪里再找啊？”方淮心给罗玄科普大阵材料的难得。

  再说了，她就是再有办法，也不能往出拿啊。就这一个院子，是罗道士一辈子挣下的行面。再弄一个试试？这京城说不定就容不下他们了。

  “那看来只能让咱爸咱妈住后院了。”这两家亲家住在一个院子的事儿，也是够奇葩的。不是实在生活所迫没办法的，就没有这么住的。

  “那也没办法，只好那样了。好在后院也不小。要不然更麻烦。我爸肯定会让大伯和表叔过来做客的。还有我妈，肯定会把姥爷和姥姥接过来住的。”方南国和黄芪之前的几十年，对家里都是有亏欠的。有这么个院子，对身体有好处的，肯定会想着照顾亲人的。小辈儿的他们是不会管的。就是兄弟姐妹还有长辈，肯定会管。

  “住吧。这么一来，边上的几个院子，更不能开店了。光是给保姆司机佣人保镖啥的住，就够了。总不能也让他们跟着住进去吧。咱又不是菩萨。”罗玄这话，算是说到方淮心的心里去了。

  “嗯，听你的。”

  那处院子在入个院子的中间。从胡同往里走，在自家八个院子里，它是第四家。前面有三家，后面有四家。越往里越靠进皇城宫墙。留给工作人员住的地方，当然得在外面了。

  后面四个院子，才是给自家留着住的。

  定好了方向。装修就有了目标。

  也没有那么古董家具可以用。都是新做的仿古家具，不值什么钱的。到是好不容易找到的会做老家具的老工匠的手工费更贵一点。方淮心也是抠，为了省钱，让冥界的工匠给出图纸，然后她再找找工匠，按照图纸做。这个就简单了，百顺都能做得很好。不过是王经理现在太忙。但是好木匠还是不难找的。有图纸了，能难到哪里去。

  “好，手艺好，样式也好。要是再用上好料子，这都是能传家的东西了。”家里来的一个客人，也是爱好收藏和古玩的大佬，是慕老爷子的老朋友。路过的时候，看到正往前头院子里搬的家具，一搭眼还以为是老物件儿呢。就停下来细看，这才看出来是新东西，料子也不好。但人家给的评价很好。眼力确实是好。

  那位就问方淮心，是在哪里买的那些家具。在知道是自己找人做的时候，他也要做，还说要找好料子，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活儿。等知道那些木匠只是按照现成的图纸操作而已，而图纸是方淮心提供的之后，死活非得要跟方淮心一起开家具厂，专做仿古的家具。

  “大爷，这东西现在谁买啊？现在都流行组合柜，咱总不能开个厂子让您老光玩儿吧？”方淮心一头的黑线。这都忙不过来了，快毕不了业了都。还开什么家具厂啊？疯了吧。

  “这孩子，竟说傻话，你大爷就那么好玩儿呀？还开个厂子玩儿？我就那么败家？谁说没销路了？你这院子不是就用？要我看，以后，古玩这个行当，只会越来越火，喜欢古文化的人，可不在少数。咱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是那些个洋玩意儿能比得的不？你不知道吧？现在南边儿，挣着钱的人多了，喜欢这些个的，多了。我保证你亏不了。”这位大爷，一辈子的顽主，憋了十多年，可算是又活过来了，活跃着呢。

  “那您自己找人开去，我负责出图纸，行不行？我这儿是实在忙不过来啦。”方淮心也实话实说。

  “那行。你给出图的话，别的你就不用管了。”大爷也痛快。他也是知道方淮心的。如今京城的圈子里，有头有脸的，哪个不知道罗道士这儿媳妇儿有个点金手，生意做得大呀，所以她说忙，人家也是真的相信，可不是得忙嘛！

  就这么定了。

  谁也没提分成的事儿。

  方淮心只当是结交个人情。也知道大爷肯定不会亏待了自己就是的了。

  图纸又不用她画，只要交待小酒盅去办就行了。时不时给送上来几张，就好了。估计那位大爷也是要做精品。以他老人家的身份地位，做批量生产的厂子，掉价儿。真是办那样的厂子，也不用他老爷子亲自出面呀！

  前面三个院子收拾好了。家里那些客人的随员们也就不用再另外找地方住了。终于能就近着住。罗道士关键时刻还是很有原则的，也能端住高人的范儿。不管是谁，要来做客，住，行。但都只允许本人进院子。想要司机保姆的都带着？那可就不欢迎了。院子里，打扫卫生都是自己干的，饭都是外面做好了给送进来的。想自己动手也可以。就是一点，啥都是自己动手，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的。

  这么好的福地，要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就享受了，那还有什么稀罕的了？

  也因为这样，方淮心还专门让陈大叔和刘大叔两位给送饭。如果没有特别要求，就是从家常菜的店里取了再送去。顺手就做了，自家的饭馆子，也没什么麻烦的。

  就这么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也没有个闲着的时候。想多跟孩子互动互动的时间都不多。给孩子做个饭，别忘了妈妈的味道，都得挤时间来做。自家这几个孩子，也确实是省心。没有爱哭爱闹的。作业什么，更是完全不存在需要家长辅导的问题。每个学期末到学校开家长会，听得除了表扬还是表扬，就没有别的了。每次到了这个能显摆孩子的时候，方淮心跟罗玄两口子是再怎么忙也要亲自去的。谁都不让代劳。

  他俩本来就年轻，生孩子又早。方淮心二十一就生大的三个了。孩子们又一直跳级。同学的家长好些过四十左右了。就们俩，才三十来岁，差着十岁，再加上保养好，本身也还是学生。那看着，都给哥哥姐姐来给弟弟妹妹开家长会似的。

  别的时候，别管自己在学校学得多好，或是生意做得多好挣了多少钱吧，都没觉得怎么着儿。

  就在学校，受别的父母用那种羡慕的小眼神儿看着，两口子就觉得虚荣心被大大的满足了。那种飘飘然的快乐，别的什么事儿都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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