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作者:昭越      更新:2023-07-25 06:03      字数:3593
  卫湛正要趁着得寸进一进尺, 贴在唇上的手指软绵绵的, 钻进耳朵里的声音甜津津的, 叫人联想到市井上常卖的那种糖花, 舔一口就倒了牙。

  他其实只偷偷吃过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忘记那种甜甜的味道,甚至于随着时间飞逝, 那种味道越发刻进了骨子里,让他如今一接触到同类,便被勾起了对那味道的回忆,并且,更甜。

  不再满足于亲吻手指,他稍稍向后撤了一下, 因着他半蹲的原因, 得仰头才能凑到徐讷讷的唇角,万分珍惜地落下一个吻。

  “唔,烤鸡上是不是有蜂蜜?”他咕哝了一句, 单膝跪在地上, 闭上眼睛,用一个堪称虔诚的姿势再度吻上去。

  近到彼此呼吸相闻的距离,徐讷讷看不清他的脸, 本来应该觉得惶恐的,但她却觉得他周身的气味让人安心,她也闭上了眼睛,眼睫轻颤, 交换了一个略带酒气和烤鸡味的吻。

  “把你送给我?”卫湛微微低喘了一声,和她确定,“是不是真的?是的话,你就点点头。”

  在他视线里,徐讷讷眼神茫然了一瞬,然后像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随后格外缓慢地点了点头,还没等卫湛笑起来就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跟逗他一样。

  卫湛脸色黑了些许,轻咬着后槽牙继续问:“摇头什么意思?反悔了?”

  徐讷讷眉眼轻垂,显得有几分困恹,她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道:“我困。”

  “嘶——”卫湛倒吸凉气,让自己冷静一点,脑中飞速闪过“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俗语,后一句颇合他的心意,他看着眼前这道热乎乎的豆腐,心情诡异地平静下来。

  该是我的。他心中这般笃定地想着,也就不着急了,还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低声道:“那就睡一会,我还要出去和他们喝酒,待会再回来陪你。”

  徐讷讷乖巧地点了头,酒气退去,睡意席卷而来,她躺上床便闭上了眼睛。卫湛给她盖好被子还舍不得走,就坐到一旁看,看她安静的睡颜,不会觉得无聊和厌烦。

  “世子,世子?您可不能跑了啊!”程将军的大嗓门在营帐外响起,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时压低声音,捏着嗓子显得非常做作,“世子——徐先生睡了吗——”

  卫湛嘴角一抽,满面温情消了一半,看徐讷讷没有被吵醒,他才捏了下眉间,起身出门。

  “走吧。”他心情略微烦躁,像是压着什么,亟待撕扯而出,但方才徐讷讷闭上了眼睛,就像是在他心上下了一道禁制,牢牢将那股不甘都锁住了。

  程将军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一看柔弱的徐先生已经睡下了,王世子被空了出来,这下哪还挨得住,大瓷碗都不够,非得拿着酒坛子吹。

  卫湛酒量本就浅,靠着内力逼酒作弊也扛不住这般猛灌,最后结束时已经晕乎乎的,被卫甲搀着才能进帐。在走进营帐的一瞬间,他十分清醒地推开卫甲,声线平稳地吩咐:“守在门外,不许人过来。”

  卫甲那一瞬间的表情非常复杂,有一种“看着长大的世子真的长大了”的欣慰之感。像以前,世子的床上怎么可能会有别人?那些妄图爬床的女人男人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曾经他还忧心世子何时才能娶上世子夫人,如今才知道,忧心的该是他自己才对。

  卫甲抬头看向月亮,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营帐内静谧无声,卫湛安静地完成了洗脸、脱靴、脱衣服、上床等一连串动作,徐讷讷本来睡得无知无觉,但他上床的响动还是让她转醒了一瞬。

  “你怎么上我的床?”

  卫湛半阖着眼,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揣,带着睡意道:“你看清楚,这是我的床。”

  徐讷讷果然睁大眼睛,视线转了一圈,低低地“啊”了一声,赶紧乖巧地闭上,被他说得有一点心虚。

  “乖,快睡。”卫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明早起来再与你算,说好的礼物还能赖账了,我告诉你,得算利息的。”

  因酒气的渲染,他的嗓音格外低沉嘶哑,说话间,微醺的醉意便顺着他的呼吸溢出来一些,洒在徐讷讷的鼻尖,熏得她又沉醉下去。

  两个人相拥而眠,灯花爆了一声,烛火闪了下,彻底灭掉。

  守在帐外的卫甲看着陷入黑暗的营帐,有些意外,抱着一丝丝不为人知的好奇心,他故意竖起耳朵听,但是引以为傲的听力告诉他,帐子里只有呼吸声。

  所以……都酒后了,居然没乱性?!

  卫甲深深地觉得忧虑,或许以前世子不近男色也不近女色,怕不是不行吧?

  怀着这一腔对卫国将来的忧思,他继续抬头望月,月亮孤孤单单地挂在天上,就向独自守在帐外的他一样。这种时候,虽寂寞,倒也不难熬。

  但是,时至深夜,确切地说,大约是寅时初的时候,帐子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卫甲立时站直身子,耳朵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然后——他选择性地聋了。

  徐讷讷是被渴醒的,她先前吃完没洗漱就上了床,半夜渴得嗓子冒烟,夏日夜里虽有凉意,但被帐子闷着,还是觉得汗津津的,背上被大掌盖着的地方有些刺痒。

  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适应了两息之后才勉强看清眼前人模糊的面部轮廓,下颌和脖子描画出凌厉的线条,黑白的世界里却覆上温柔与缱绻。

  卫湛躺在外侧,她要下床就喝水必须离开他的怀抱然后跨过他的身体,她静静看了一会儿,试着将他的手臂移开。只是才刚动作,卫湛的声音就想起来:“怎么醒了?”

  他的声音犹带睡意,外边却像是裹了一层水流,徐讷讷有点想舔一口,不拘什么,不过得是卫湛身上的。

  “我渴。”

  卫湛松开手臂,干净利落地下床,去桌边倒了杯水送回到床边,徐讷讷抱着杯子咕噜咕噜喝了,这辈子就没这般渴望过水。若没这杯水,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啃上卫湛的嘴。

  在这寂静深夜,卫湛的吸引力呈直线状蹭蹭蹭地上涨。

  卫湛怕她呛到,手扶在她背上,看情况随时做好准备给她拍背。不过她虽然喝得急,但到底没有呛到,卫湛的手就那么贴在她的背上没有动作。

  “还渴吗?”

  徐讷讷摇了摇头,正要扯袖子随便抹一抹嘴边的水迹,卫湛就率先伸出手指,在她唇边轻轻揩了一下,似乎是嫌手揩不干净,他顿了一下,凑到她唇角,将那一丁点水迹抿了干净。

  “那睡觉?”

  “嗯?……嗯。”

  “不想睡?不睡也行,说好的礼物还没送,这都是我生辰的第二日了,你是不是准备欠账?”卫湛在桌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后就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看向床上的徐讷讷。

  徐讷讷懵了一瞬,想起自己准备的礼物不禁赧然,垂着头在枕头下翻找。

  但在卫湛看来,小姑娘被戳破心思正害羞着,垂下的发丝扫在她白皙光滑的脸蛋一侧,他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原来这就叫秀色可餐。

  为了照顾小姑娘那点羞涩心思,卫湛转身走到书桌边,翻开一册书,书页中夹了两张纸,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语气间带了几丝迫不及待的炫耀:“白日里忘了和你说,父亲也为我们准备了生辰礼。”

  徐讷讷停下翻动的手,因为她原先藏在枕头下的木头小人不见了,大概是睡觉地时候蹭下了床,黑灯瞎火的她又看不太清,一听卫湛说话,就顺口接了下去。

  “是什么?”接完话才觉得不对,为什么是“我们”?

  卫湛扬了扬手里的纸片,若徐讷讷能夜视,就能看见他眉梢都扬了起来,唇角翘起,面上掩不住的笑意。

  “婚书。”

  徐讷讷:“……”在很长一段时间又好像不过是须臾,她都无法思考,这两个字承载了太多。

  婚书是受官府保护的正式契约,代表了两个人的结合,是像结婚证一样神圣的存在。

  她犹豫了下,不知道从何问起,就听卫湛道:“婚书上的你是卫国世家徐家的姑娘,身家清白,秀外慧中……”

  这身世当然是杜撰的,但却是由官方光明正大地杜撰,退一万步说,她的身份信息是假的,但卫湛的信息却都是真的,综合以上,他们如今在卫国法律上已经存在婚姻关系。

  徐讷讷还没从身份的迅速转换中反应过来,就看卫湛将那两张纸小心翼翼地夹到书里,念叨道:“回去就收好,决不能丢了。”

  “唔,那是你的生辰礼,为何说是我们的?”空气里突然漫上紧张,她没话找话,想要抹去那一丝丝即将要漫出来的尴尬。

  但尴尬的似乎只有她,卫湛收好书以后,身上气质立时就变了,压迫感从他散开的衣襟处蔓延开来,非常有目的性地奔向床上的徐讷讷,气势汹汹又极具温柔,将她小心翼翼压在床上。

  卫湛一步一步走近,低下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道:“因为,今夜应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徐讷讷的呼吸被压迫得越来越轻,最后微不可闻,甚至屏住了呼吸,总觉得呼吸稍重一点,就会引得面前这人兽性大发。

  “你说过的,要把你自己送给我。”卫湛俯下|身,“我接受了。”

  “卫甲在外面,他耳朵尖,待会要小声一点。”他怀抱着一团软豆腐,开始晚宴后的加餐,一边细致耐心地安抚,一边温柔低语地哄慰,“乖,我要进来了。”

  徐讷讷只能抱着他哼哼,眼泪模糊视线,香汗淋漓满身。

  卫甲孤独地站远了一些,看着寂寞的月亮,想起了两句酸唧唧的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织尤和一条会喊666的咸鱼两位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