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与中年版龙傲天23 (26)
作者:兰陵笑笑梦      更新:2023-07-25 06:23      字数:20709
  不经心道“果不其然是农村人,一股小家子的穷酸气,这种自制的粗陋东西怎么能拿来送人呢。”

  傅家原靠军功起家,后来国家局势动荡,为了明哲保身卷入斗争,才将全部家业转商,倒是发展得极好。傅家掌舵人二十年前和一代男性梦中情人的绝代佳人沈琴结婚,夫妻恩爱,和谐美满,还在计划生育国策出台之前,顺利产下了三子一女。

  沈琴年轻时是名动京城的美人,才气与美貌并重,至今封存的黑白照片都能让观者惊艳万分。于是孕育出的三子一女,也个个相貌出众。

  其中相貌最出众的是二儿子傅沛安,也为此最得家主喜爱,有意把继承人的位置授予,于是傅家的子女之间互相关系不是很和谐。前段时间的绑票事件,到底是出自谁手,而自己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妹妹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少年一一皆心里有数,只是顾忌着没有发作罢了。

  在少女看来,自家这个哥,在落了一次水后,还真的被一个叫小宝的农家女迷了心窍,经常跟人家通信不说,前段时间还给对方买了一辆永信牌自行车,那可是一名月工资四十多块钱的国企事业单位员工不吃不喝至少四个月才能买得起的车。

  一听说人家上山辛苦,就眼也不眨地买了。可她这个妹妹,出门逛街看上大商场一双漂亮的外国皮鞋,标价不过两百,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这区别对待,让少女很不悦,可有无可奈何。谁让二哥在上次的跨省绑架案件中没死,明明公安局报案都超过四十八小时了,绑匪都说抛尸深山老林了,看上去已经无力回天了,结果闹那么大还是没死,还平安无事地回来了。那继承人的位子就不可能换人,那她就只能继续巴着二哥过活。

  不然父亲年老过世后,谁来扶持她和未婚夫优渥的生活。

  而二哥还没成家立业就已经对外人那么大方了,这让少女有说不出的危机感,平素抨击起那农家女也毫不留情。但殊不知,她越抨击,反而把自己和这个哥哥的距离推得越远罢了。

  “而且哥,你想吃什么酱,咱们国内没有呢?爹地前天不是才从法国带回一些鹅肝酱吗,商场里也很多新鲜的秘制酱料,哥你何必尝这种连商标都没有、千里迢迢寄过来的酱,看着油腻腻的,一看就倒胃口,估计味道都是臭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细菌,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少女还在嫌弃地喋喋不休,少年也懒得理她,自顾自地把密封的肉酱全部封锁在橱柜里,只打开其中一瓶,然后沾着白米饭吃。

  可那玻璃罐的罐口一拧开,那酱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少女的脖子,让她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她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精致盘子里的鲜嫩牛排,鼻腔被那霸道的香气所占据,喉间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感觉眼前的牛排顿时就不香了。

  再看看自家二哥像一株挺拔的玉竹,轻动着筷子,仿佛餐桌上的菜色都不如一罐酱料。

  她倔强地捏着刀叉,道“香是挺香,但这味道未必好。”

  话音刚落,楼上早已年逾五十的傅家家主就穿着一身居家睡服,迷迷瞪瞪地扶着楼梯下楼了,他看着餐桌上的一对儿女,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这什么酱料,居然这么香。”

  说罢,叫来了做饭的婆子给自己舀了份米饭,拿起筷子就开动起来,一碗饭很快见底,傅老先生吃完后,已是满面潮红口干舌燥,但又忍不住叫了半碗,对着儿子问道“这就是你上周说的,想投资的家族酱料?果然口味堪称一绝,很正宗的国人口味,不管是拌着米饭吃,还是沾菜吃,都越吃越香。”

  他这个年纪了,居然还能吃一海碗,真不容易。

  傅老先生边吃着,还一边用筷子夹起一根蔬菜,沾着肉酱的酱料试吃了一番,继续赞不绝口,“我也看好这酱料,十年内进入家家户户的餐桌不是问题,比起投资,我们或许可以买下方子,自产自销。”酱料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常青树产品,吃品牌,牌子越老,国民度越高。

  少年摇头,为那孩子争取权益“这是家族秘方,不能外传。”

  本来自家老爸那夸张的反应就已经很让少女吃惊了,心想真的有那么好吃吗,闻言连忙插嘴道“什么家族秘方,那明明就是村子一农户私藏的方子,没有专利的。二哥这段时间给他们送了那么多钱和东西,我们买一个方子绰绰有余了。”

  意思是,趁没有专利,我们直接抢就可以了。

  少年一听,温润的眉眼染上了冷气,盯着少女道“傅小姐,你管太多了。我和爸商量事情的时候,你别插嘴。”

  这不客气的话,让少女一听就红了眼圈,嘟着嘴向父亲道“爸你听,哥为了袒护那个叫小宝的农村女人,叫我傅小姐!人家只是救了他一次,哥莫名其妙就死心塌地了!”她怎么知道是个农村女人的呢,因为从她哥种种古怪的行为,比如他们家珍藏的邮票,80版十二生肖的邮票,山河风景邮票,放上几年就可以升值的,国外一堆洋人抢着要呢,而她也撒娇地要过好几次,他哥都不肯给,转头却舍得贴在信封上送出去,不是那种关系的暧昧对象,能这么大方?

  而且她曾偷偷拆过其中一封信,那回信的字体十分隽秀,虽然署名叫小宝怪怪的,但那字体明明就属于一个女孩。所以她觉得哥哥说,对方是个小男孩的事情,肯定在骗她,包庇那个女人。

  “小宝啊!”一听这熟悉的名字,傅老先生眼神恍然大悟,随即是古怪,因为儿子出事后,他亲自带保镖去接的儿子回家,知道那小宝确实是个小男孩,跟什么农村女人完全搭不上关系。

  但明白酱料方子的主人属于谁后,傅老先生也歇了买方子的心思了,他没想到儿子竟如此知恩图报,既然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他们自然是要出手扶持的。于是跟着呵斥了一下无理取闹的女儿后,便跟着儿子商量在文水村附近建酱料加工厂的事情了。

  另一边,从小宝这里得知酱料厂在筹建时,大房两口子和罗老太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捏着小家伙的肩膀道“小宝,你说傅先生要在我们这里建厂子?我们以后就不用下地干活,安心开厂就行了?一切器械由傅先生出资组建?”

  殷明麓被摇得小脑袋乱晃,半天后才点头,“是呀。”

  “怎么能建厂子呢?不不不,我是说我们何德何能能够组建工厂,我们连钱都没有,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不不不,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酱料方子原来能卖钱吗?上市后真的会有人买吗?”几人激动得语无伦次。

  “能的,很好吃。”殷明麓给自家人打一针强心剂,在这个猪肉价格贵的年代,吃肉还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是买一瓶标价五毛或一块钱、一家三口能吃半个月的酱料就很划算了,足够条件拮据的家庭用来改善生活。

  而且任殷明麓前世尝尽了不少宫廷美食,也觉得罗老太做的秘制肉酱真的好吃,他小勺子挖着,拌饭吃,吃完了米饭后有时候还觉得意犹未尽,一边忍不住把小勺子舔得干干净净。

  至于建厂的前期投入,“伯伯,钱不是问题,等我们酱料上市了,足够收回本钱了,可以再把前期投入的钱还给傅哥哥。我们是合伙人,以后要好好报答傅家。”

  这就是殷明麓在吃的过程中,所想到的能让殷家脱贫致富的办法,既然有这样的独门手艺,殷家完全可以凭着这门手艺发家,在二三十年后成为当代的酱料世家。而且酱料本来就是老百姓生活中的必需品,只要口味立得住,市场便极为广阔。

  只是初期在没有任何知名度时,如何从市场上已有酱料中脱颖而出,让老百姓购买时会优先选择,这才是接下来需要解决的问题。

  但对于这点,殷明麓也早有想法。面对来自京市邀他去剧组拍戏的小轿车,毫不犹豫地就上去。

  殷家人的日子在过得蒸蒸日上,大房两口子都好几天不下田了,在忙活建厂的事情,而身为他们的女儿,殷玉娥却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她挖够娘家的钱、顺带用伶俐的口舌找街坊邻居借了一笔钱,凑够做生意初期的本金后,连娘家人都没通知,就和秦茂两人去城里开店了。

  其实秦茂作为女婿,在初次尝了殷家的肉酱后,也是惊为天人,游说过媳妇不如做酱料起家吧。

  可殷玉娥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一瓶酱最多卖八毛钱一块钱,辛辛苦苦卖出去,利润也最多两三毛,这太低了。而且我们也没有建厂的资金,我们还得招人,找场地,买器材,这哪一笔是我们出得起的?”

  于是此事不了了之。当然其中还有一个最大原因是,殷玉娥并不觉得自家的酱料好吃,这东西她从小就吃,吃了十几年自然吃腻了,甚至那酱料口一开,有时候都想吐。

  自然不觉得这肉酱有什么投资价值。这玩意儿摆在桌上,她筷子动都不会动一下。于是便也硬生生错过这一商机,等到殷家的酱料厂发展起来后,她才恍然大悟、追悔莫及。

  当然了,现在的她还不知道。

  她和秦茂两口子正在城里租了间屋子,在夜市逛了一圈后,回来商量着开什么店。

  这天气渐渐冷了,他们是开关东煮店好呢,还是麻辣烫店好呢?烧烤貌似太油腻了,会产生让女人加速变老的油烟,于是殷玉娥想也不想便将这个排除了自己的计划表中,思考做什么饮食起家,来钱最快。

  134

  听到傅家来人, 要带小宝去首都拍戏,殷家人自是感激不尽, 小宝救了傅家少爷一命, 本来就没想着报答, 可没想到傅家却如此铭记, 不嫌弃他们贫微,还愿出手帮助。

  为此, 年节还没来,老太太特地杀了家里一大头黑猪, 来款待客人, 感谢傅家对自家的扶持,顺便庆祝一下小宝第一次进城拍戏。殷大伯也举起大刀, 磨刀霍霍向猪圈,在小家伙的指引下挑选其中一头幸运儿。

  对于殷家的热情推拒无果后, 少年只好无奈道“那就小只一点的猪吧。”他和司机保镖拢共也就三人,吃不了太多。

  “好的。”小家伙刚点头, 下一秒手指就指向了猪圈里最精壮的那只, 似乎察觉到了危险, 那头黑猪登时警觉地远离了水槽, 往同伴身后躲藏。可是当天早上,猪凄厉的叫声还是响彻了羊肠小道,那血流了一桶又一桶, 惊动了周遭的邻里街坊。不少孩子还跑来围观, 嘻嘻哈哈地凑热闹。

  “哟红梅, 年还没来呢,猪都杀上啦?”不攒着年节前再拖到市场去卖?那个时间段,猪肉价格可是比平时翻一倍哩!她们可不信精明的罗老太不晓得这个理。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杀猪屠刀,用袖口擦了擦汗,片刻后继续手起刀落,那飒爽的英姿不减当年,她便杀猪还边解释道“是啊,这不是傅先生要带小宝去城里拍戏吗?还有建厂子的事情,我们准备杀猪庆祝庆祝。”

  “哇恭喜恭喜,我就说呢,小宝就是个有福气的!这可不,都要去大城市里拍戏了,咱啊迟早在电视机上能见到他那张小俊脸。”而且自从小宝随手救了个人后,那肉眼可见的,殷家的日子这叫一个滋润,大孙女能考大学,小孙子要拍戏,家里还要建厂了,这可不是有福气的表现?左邻右舍的村民皆羡慕得不行,只惋惜家里咋没有一个张口便来福气的小娃娃。

  也有几个脑子活泛的青壮年,特地来询问殷大伯建厂的事,委婉地表示能不能给他们留一个上工的名额。沈秋宜也为此被娘家人缠上了,看到那些当年对她弃如敝履的兄弟们,时隔多年,腆着老脸,提着一斤肉央求她在大房面前说说好话,沈秋宜心情分外复杂。

  当然了,她也知道娘家人好吃懒做的性子,任他们怎么央求也不肯答应。

  当天,全家人款待客人,享用了一顿美美的猪肉宴,多余的猪肉全被罗老太捆好了,热情地送给少年。少年推拒不能,只好收下了。

  临走时,殷家人还对殷明麓千叮咛万嘱咐“小宝啊,你什么都不懂,到了城市里你一定要听哥哥的话,不能乱跑知道吗?”

  殷明麓乖乖地点了点小脑袋。

  “你晚上不能踢被子,小心着凉了。”沈秋宜作为妈,儿子从自己肚皮里钻出来的,平时暖烘烘的可讨人疼了,且一直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还是九年来第一次和自己分离,去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沈秋宜心情自然分外不舍,拉着孩子的手当即眼泪汪汪,差点没哭出声。

  少年则是惊讶,“小宝还会踢被子?”

  沈秋宜不好意思地点头,揉着小家伙柔软的发丝,“是啊,小宝他调皮,晚上特别爱蹬被子,前些天才差点受凉了。必须半夜有人给他掖被子。”

  他有这样吗?殷明麓歪着小脑袋,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表示完全对此毫无印象。

  少年微笑,“阿姨你放心,我会看着小宝的。晚上我和他一起睡,他如果踢被子,我就帮他盖上。”

  沈秋宜大惊,“这怎么好意思呢?”

  少年道“没关系,小宝就像我弟弟一样,出门在外,我会照顾好他的。”

  再好几个来回,在沈秋宜几乎快把殷明麓底裤都给扒没之后,殷明麓总算踏上了去城市的道路。

  小轿车打开,他吭哧吭哧地爬了上去,少年准确无误地扶着他,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道“坐这里。”

  殷明麓听话地蹭了过去,小脸依赖地看着他,少年满足了,微笑道“真乖。”

  “我要去拍什么戏?”殷明麓好奇地道,这是八几年,诞生过后世无数经典电视剧电影,在影视史上具有非常辉煌的意义,他能让原主有幸参演其中吗?

  少年递给他几个小本子,眉眼温柔“你的第一部戏需要试镜,选角还没确定下来,你把台词背熟了,好好发挥肯定能拿下。过程辛苦点,当等这部剧播出后,你就出名了。”他看好这孩子的天分,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殷明麓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翻开那手写的笔记本,当入目看到《香楼奇缘》时,那双乌溜溜的瞳仁下意识微缩。这改编自文学古典名著的连续电视剧,在八十年代初便成立了筹备组,同年年末完成了剧本初稿,导演耗时两年之久,在全国各地数万名候选人中选出百名演员。

  从主演公子小姐到群演丫鬟,导演无不精挑细选,等确认了角色候选者还不算,历史上先后举办过几期培训班,让演员们吃透原著书籍,琢磨角色,同时学习琴棋书画、陶冶情操,合格者才能正式参演。

  也就是说,如果殷明麓被选上,哪怕是个小角色,他起码至少好几个月都得花在这个剧上,但是其中的收获是无穷的。因为这是一部国家投资拍摄的古装连续剧,播出后,里面的一花一草,一字一句,演员的一颦一笑,都成了无数人儿时最美好的回忆。

  一时间,殷明麓心里还是有些澎湃的,翻开笔记本查阅时,都感受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力量。他想,如若有幸出演,定当竭尽全力。

  看他呆住了,少年体贴地安慰道“不要有压力,如果这个剧组不行,我们还有下一个剧组,我找导演给你预订了个猴子精的角色,不会让你无功而返的。你看了两小时笔记了,现在累了吗?要不要靠着我睡一下。”

  说起累,殷明麓小脑袋瓜子也点了点,揉了揉眼睛,合上笔记本。见少年都如此提议了,他便乖乖躺下,枕着少年的大腿准备睡觉,闭上眼睛前,小脸蛋还无意识地蹭了蹭人家的手。

  感受到手掌上温暖柔嫩的触感,少年本就眉目如画的脸上悄然泛起一丝微笑,将那孩子搂得更紧,减轻车行道路上的一点颠簸。

  直到夜幕快要降临,司机终于受不了,心想这叫小宝的祖宗真是贼能睡,枕着他家少爷硬邦邦的腿儿,还能睡得如此香甜,嘴角有可疑的水迹,那小呼噜此起彼伏的。虽然这孩子小手巴着少爷的腿,那睡颜又极其白嫩可爱,是个人都不舍得叫醒他。

  可这城区都开十来回了,夜市也逛了十来圈了,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啥时候能停啊。司机嘀咕着。可见少爷乐在其中的模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了下去。

  傅家的司机因为不认识殷玉娥,于是在逛了十来圈夜市后,也没有把那街上摆摊的小两口给认出来。

  这天气渐渐转冷了,大家行走在街头,呼出的气都是白花花的,可秦茂身上却热出了一身汗。因为他和媳妇殷玉娥两人,正推着一名叫关东煮的热汤锅子,在街市上摆摊叫卖呢。

  这关东煮的摊子不大不小,那熬汤的铁锅,用铁板隔开好十几个四四方方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烫着不同的东西。

  荤的有虾饺、鱼丸、干贝、贡丸、白片豆腐,素的有空心菜、海带、娃娃菜、萝卜等,都煮在泛白的锅里,看上去令人很有食欲。旁边摆着几个塑料杯子,一旦有客人点单,就把东西往杯中舀就行了,再根据每个客人的口味加香油、香菜或者是食盐,这少见的小吃形式,初登场就吸引了夜市大部分人的注意。

  其实那关东煮的汤味道并没有多好,因为殷玉娥在家本来就不怎么下厨,所以手艺只能说凑合,熬得大骨汤火候差了些,但胜在后期添加的调料管够,弥补了汤本身的不足。再加上夜市本来摆摊的都是一些例如面、饺子、烙饼、包子馒头等寻常摊点,突然出现一个新奇的关东煮小摊,还是格外吸引人的。

  而且天气冷了,市民们也愿意花个一两块钱,点份热汤,捧在手里慢慢地啜一口,边走边喝,驱散身体的寒气。

  于是一时间,客如云来。

  客人时不时喊要肉或者是菜,把秦茂忙得团团转,好几次算账找错了钱。而负责收银的殷玉娥满意地翘起嘴角,心想果然如她所料,这些市民没吃过这些东西,自然都会捧场,光今天一天的收入,她就快把前期成本给收回来了。

  如果这一天天下来,每天利润都那么多的话,不到两月,她就能在城里彻底盘下一家店铺,专门开饮食。等饮食店开张,又再次客如云来时,她就能招小工,当甩手掌柜了,攒一笔钱去搞服装厂子。她脑海里有无数新潮的时装经验,大不了也可以做哪些国际高级服装的国内山寨低配版,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国人肯定买账,总之先把钱挣到再说。

  忙着低头数钱的殷玉娥,没有留意自己摊前,出现了好几个行迹鬼祟的人物,他们远远地看着她这家摊子,有的上前买了一杯关东煮便走远了,有的则装作无意地路过,默不吭声地往那锅底瞅了几眼后,又漫不经心地离开了。

  然后不到几天时间,殷玉娥就发现自己的账本上收入大减,完全比不上第一天的高峰,甚至还在垂直下落,她急得抓着老公秦茂的手臂道“怎么回事?客人怎么少了这么多?”

  秦茂也懵着呢,擦汗道“是啊,前天客人少了一半,今天又少了一些。”不比殷玉娥在后台数钱,他是负责舀汤下食材的,自然能明显感受到人流量的变化,确实是一天天在减少。

  “这才三天呢,总不可能客人们那么快就吃腻了吧?”殷玉娥不信邪,这怎么可能呢,这年头的人可不比后世因为能选择的多,口味没那么刁钻,所以不可能才三天就吃腻。

  其中一定出了问题!

  殷玉娥气势汹汹地丢下摊子,走远了几步后发现,距离他们摊子不远,本来开着包子摊、面点摊的地方,开着无数家相似的关东煮店,而且那汤一家比一家浓郁鲜美,那荤素的价格也一家比一家便宜,于是客人都蜂拥着往这些摊子前挤,高喊着“老板给我下点豆腐。白菜我也要点吧。”

  他们竟然被偷师了???殷玉娥差点没给刺激得晕过去。

  135

  殷明麓的选角之旅十分意外, 他和几个同年龄的演员、一群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年轻演员,都被带到了一个古香古色的园林里。

  诸多裙钗环绕, 或坐或卧或拈花而笑, 一举一动皆充满了韵味。其中有不少后世都熟悉的面容, 而这些人, 正处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眉眼间水波流转, 说不出的风流动人。

  殷明麓穿着一身红袄,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群芳, 再看看竞争同角色的小演员慷慨激昂的诗词朗诵, 再低头瞧瞧自己嫩嫩的小手,发觉自己根本毫无竞争力, 不如去隔壁《西行记》应聘一只小猴子,也许还能挣一顿盒饭钱吧。

  想到这里, 他拉着少年,就差没眼泪汪汪道“我不想演了, 我们回家吧。”

  “不尝试一下, 真的就这样回家了吗?”少年喜欢回家这个词, 但似乎也觉得没戏, 见小家伙点头,便遗憾地叹了口气,牵着他的小手, 两人准备离开。

  谁知道, 他人刚走, 负责试镜的编剧眼尖地瞧见了,鬼使神差地突然拦人道道“等等,我觉得这个孩子可以,你们让他试一下。”

  此言一出,场内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殷明麓懵懵懂懂地上前,看了看剧本后,又看了看眼前的道具,凭着自己的理解演了一段。而直到他完完整整地演完了一段后,负责面试的人至始至终都维持着沉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让人瞧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就是这样的态度才令人心底没底。

  殷明麓默默地放下了手中咬了一口的糕饼,就在这时,编剧似乎回神了,轻咳了几声道“留个电话或者家庭住址,回去等通知吧。”

  这到底是不是客套话,众人判断不出来。但少年还是应了一声,“好。”提笔写下一行漂亮的字,才牵着面色恹恹的小家伙离开。

  “傅哥哥,你说我会被选上了吗?”殷明麓抬起小脸问,他刚刚吃糕饼的时候,没刻意地控制表情管理,现在回想,会不会是吃东西的模样不够好看?

  “难说。”少年回答道,他的眼神好,小家伙沉浸在表演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负责面试的几人中,一人看入迷了,后续的神色也若有所思,但其余的人则心不在焉。只看最后是谁的博弈胜了。

  而且这部电视剧从选角到拍摄耗时太久了,一些演员生活中总有学业、工作或者家庭,不可能干等着一个角色,两三年不作为,于是刚公布出来的选角,在后来的实际参演中肯定会有很大的出入。

  所以能不能选上,有时候也看演员本身能不能熬。熬住了,才会迎来柳暗花明。

  不过,不管最后能不能被选上,他也不会让小家伙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省得最后得到的结局只有失落。

  于是很快,少年又带了小家伙去了隔壁《西行记》剧组,这个剧组远不如《香楼奇缘》的浪漫精致、美轮美奂,更加简陋、贴近自然些,而且角色众多,高达几万个。

  也就是说剧组很缺演员,除了主演之外,其他的角色只要稍微有水平、水准不出戏的,就能在其中露个脸。有时候仔细点,拿着放大镜找,你会发现,这个群演,在山头的妖怪里看到过,一转眼又在一群天兵天将里有他严肃的面容。

  这种角色,殷明麓自然手到擒来。而且在一群乌泱泱的小孩子群演中,唯独他长得最俊,导演左看右看,都不舍得将人就一个没台词的小妖精打发了,于是给了他一个台词超过三十句的副本小配角。

  一个前期本性刁蛮凶恶,差点被主角一棒子打死,后期被感化的角色。殷明麓认认真真地演了,还吊着威压,在初冬寒风飒飒的天气,光着两根嫩生生的小藕臂,摆着最漂亮的boss,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

  摄影机离得远,且这年头的画质极为粗糙,根本看不出他胳膊上遍布的鸡皮疙瘩,和发白的脸色。

  殷明麓都很敬业地给完成了,连喷嚏都不敢打,在最后落地的时候,还来了个漂亮的转身,镜头映出这一幕小小的孩子,穿着一身红衣,眉心还点了一颗小红痣,张狂笑起来的模样别提多标致了,令人印象深刻。

  导演很满意,大喊了一声“咔!收工!”

  导演喊完后,还盛赞他不管是观音座前虔诚忏悔的一滴泪,还是这骄纵肆意的魔童角色,都演得极好,并把他推荐给了隔壁也同样缺人的《忠义英雄传》剧组,让他去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角色。

  毕竟这年头,会演戏能吃苦的小演员还是星星点点,永远稀缺。

  这个剧组的戏就此落下帷幕,殷明麓哆嗦着披上棉衣,没休息几天,马上又转战下一个剧组。而将近三月,来自香楼奇缘剧组的号码从未拨来过,就在殷明麓决定不等了,准备收拾包袱、款款回乡下的时候,转机来了。

  他被选上了。

  其中之一的编剧意味深长地告诉他被选上的原因,首先是他很好看,面容精致秀气,无需多做修饰,就很符合书中角色的描绘。其次是,他吃糕饼的姿态,不是简单的吃,而像极了一个从小便含着金汤匙出身的、细皮嫩肉的世家公子,那一眉一眼自带一种天生的骄纵,仿佛他上辈子就真的是一名生活优渥的皇亲国戚,才会小小年纪,言行举止中就透着这样一股深入人心的韵味。演技不行或者僵直,可以通过后天培训养成,但那深入骨髓的气韵却难以短期培养,他的表现令人眼前一亮。第三就是他在候选者中最为真诚,三个月内接收不到通知的演员,大多等不下去,陆陆续续离开了这个地方,就他固执地留着,于是他被选上了

  不管剧组方对他存在什么阴差阳错的误解,反正殷明麓最后还是得到了这个后世注定会载入历史百科的角色。

  而就在他吭哧吭哧,努力拼搏演艺事业、争取闯荡出一定知名度的时候,殷玉娥的发财大计却在初期就陷入了瓶颈。

  她脑子灵活,一开始卖饮食的计划十分不错,但她实在低估了国人的模仿能力,她的关东煮店在初期有多受欢迎,不到几天类似的店就如雨后春笋般齐齐绽放在整个夜市,几乎每个拐角都有一家。

  而且那些摊子,用来烫菜的汤熬得比她好喝,有的擅通厨艺的摊主甚至还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改良,使汤的味道更加鲜美,总之光凭一个锅底汤,就将殷玉娥那烂透底的初级厨艺吊打了。

  更别说食材方面,荤菜大多是速冻食材,速冻食材便宜啊,也并不特殊,在市场上很好购买,所以殷玉娥根本无法阻止别人搞到这些食材。甚至人家的定价还比她低的多,她定三块豆腐五角钱,两根海带结五角钱,三片肉一块钱,可豆腐这种东西,菜市场五角钱可以买一排,更被说五角钱能买的海带足足一大把,一个成年人的手都抓不完。

  可笑她还在为其中的利润沾沾自喜呢。殊不知,其他摊主便宜实惠的定价才更加符合食客的心理预期,在两家摊子都卖关东煮,一家三块豆腐五角钱,一家三块豆腐一角钱,傻子都知道选哪家。

  于是殷玉娥和秦茂的摊子前自然门可罗雀,到最后的乏人问津。

  其实秦茂在最开始摆摊的时候,也觉得媳妇的定价有点离谱,几根蔬菜就五角钱,这不是跟抢钱一样么,这谁舍得买啊。可对方非得这样定价,还给他罗列其中的利润数据,他拗不过殷玉娥,只能答应了。

  现在好了,顾客全给跑光了。

  就算他们把价格降低到和其他家的一样,光汤底这点,除非他们加紧提高熬汤的水平,不然也无法拥有核心竞争力。

  更别说殷玉娥也不愿这样定价,因为这样定价后,其中能得到的利润太少了,一个月辛辛苦苦摆摊下来,刨去成本,居然还比殷家给她介绍的纺织女工的月工资还低了五六块钱,当然了,比起辛辛苦苦下田种地的收入,这样算是不错了。

  秦茂是满意了,但以殷玉娥一贯的骄傲来说,这怎么能接受得了呢?一开始她气不过这些无耻的店家剽窃她的行为,曾冲过去,暴躁地掀了那些人的摊子,一大锅汤全翻了,食材散落一地,这可把这些摊主给惹恼了。

  不比秦茂和殷玉娥小两口是外地来的,这些摊主虽然部分来自外省,可大部分还是土生土长摆摊的本地人,家就在本地,是那种连城管都能打个招呼的熟稔。他们虽然剽窃了,但已经有意把摊子摆远了,也算给殷玉娥他们留了条活路了,结果这小娘皮居然还如此不依不饶,叉着腰冲他们骂骂咧咧,话语话外都是在指责他们厚颜无耻。两个外地人在这个地盘上,还敢那么嚣张?

  真是一看就没见过世面!哥几个就教教她怎么做人!

  于是这些摊主聚拢过来,人多势大,反而掀了殷玉娥的摊子,吓得殷玉娥瘫倒在地,再也不敢说话。等人散了,才心疼地扶着自己的三轮车和报废的铁锅,好一阵嚎哭。

  这年头城里的夜市还没有后来的热闹,但雏形已经有了,各种倒卖货物和批发日常用品、粗简服装的大把。甚至广场还有人放收音机,一群人在舒缓的伴奏下跳舞的,能歌善舞的流浪艺人和抄着竹席露天而眠的乞人也有了,人流量绝对不算少。

  城市里的其他地方,大白天都未必有这块地方热闹,更别说摆摊合法了。所以殷玉娥他们在有钱盘下一家店铺前,绝对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收入少就收入少,其他地方连客人都没有呢。于是殷玉娥只能忍气吞声,数着一天就几块钱的入账,强压着火气,心头烦闷憋屈。

  更讽刺的是,他们来城里打拼前,曾找过村里其他人借过前期的起业资金,还摞下大话,说肯定能挣钱!不出两月就能把钱还了。那些借钱的人,不管信不信亦或者心中嗤之以鼻,但出于殷家的好名声在前,多多少少还是掏了钱了,有的寒酸点的借了殷玉娥块,有的阔绰点的就十块,零零总总欠人债务有五六百来块钱。

  以他们现在挣钱的缓慢速度,别说两月了,不吃不喝,起码一年才能补上这个窟窿。而秦茂本人还不紧不慢的,觉得这样的收入足够了,比他先前在文水村刨地时收入高,这样安于现状、毫无追求的模样,令渡过蜜月期后的殷玉娥瞧着,十分看不顺眼。

  心想这姐夫怎么跟上辈子的意气风华、颇有主见的精英人士模样相去甚远,那时候,她看着自己木讷老实的兵人丈夫,再看着西装革履的秦茂,那叫一个如小鹿乱撞的向往和憧憬。

  可是这男人到手了,她发现原来也就那样。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对方还没有真正的成熟和觉醒吗?还是说,她和她姐的气场就如此的迥异,能让一个男人变换出两种面孔?一个就是碌碌平庸的普通人,一个则是运筹帷幄的职场老板。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难道她真的得耐心再等几年,才能等到这个男人的蜕变吗?殷玉娥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候,她总算想起自己的好姐姐了。

  她临走时给自家姐姐抄了份后世流传甚广的高考复习课表,比如几点到几点学数学,几点到几点学语文,直到晚上安排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她喊她姐照着做,说根据她这份科学的复习表,一定能考得更好。也不知道她姐照着做没有。

  当然了,一开始生怕她离开后,她姐就不照着做的殷玉娥,还给出了特别浩然大气、冠冕堂皇的理由,说这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是高考的存在是一场改变千百万人命运的考试,是为国内高校建设源源不断地输送人才的一场选拔,是挽救国内教育未来的伟大壮举,每位考生当然就得郑重对待,绝不能马虎。

  听得挺唬人,挺像是那么回事。

  殷玉娇也被镇住了,拿着那份课表,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学了好几天,结果熬到凌晨十二点,第二天五点半还得爬起来,骑一小时车去上学,这就算是铁打的身体,还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而且在有一次她骑车犯困,差点把后车座的小宝给甩出去后,殷玉娇就惊醒了——她妹妹给的这份课表就算再好,但是不适合她!现在她是考生,在殷家可以不干活,让自家妈和婶婶把活儿做了,自己一门心思地专心学习,但是她不能不睡觉啊。

  不然这样子一年下来,她就算考上大学了,整个人肯定都要废了。

  于是,最后这份课表还是被殷玉娇锁在抽屉里,通过这件事后,殷玉娇更清醒了,心想她妹妹平时挺有主见,嘴皮子也利索,但到底没读书,所以不能实事求是,心也太急于求成了。提出的一系列意见,明显都不适合她,让她都无法利索地喘口气。

  妹妹的那些建议,还是全抛到脑后吧,她按着自己的想法和节奏来发挥比较好。

  殷玉娥是没想到,殷玉娇没有照办,不然她一定连债都不还了,急哄哄地从城里跑回来,继续指手画脚。

  136

  殷玉娥在夜市摆摊, 虽然入账少,但她有一种“我重生绝对能挣大钱”的内心信念支撑着, 于是勉强也能提着一口气。一天到晚就这样赔笑着应付客人, 本来日子这样勉强也能过。

  可是她接受不了的是, 她这个重生的老天爷亲闺女, 一个不认输的女配,居然沦为了对照组!

  从文水村出来, 到成立打拼的小两口夫妻,远不止她和秦茂两人, 同村还有一对祖籍粤省的中年夫妇, 因为年纪渐渐大了,下田干活身体又过于劳累, 他们只好找村里人借钱,到城里摆摊做生意了。

  但与殷玉娥不同的是, 这对夫妇心眼实诚,手艺也很好, 他们经营是早食摊, 卖的皆是一些常见的包子馒头油条, 花卷小笼包、红糖发糕, 八宝粥烧麦等等,最特殊的也不过是一些掺了糖的流沙包、核桃包,而且每日只摆摊几个小时, 但是那客人一直只多不少, 往往两小时不到, 整个摊都空了,夫妇俩便可以收拾东西回家。

  他们的选址也很明确,就在一些国营工厂或者学校门口,不管是上班还是上课,早晨时候就是人流量的高峰期。

  再加上手艺过硬,回头客很多。一些市民一看两夫妇的面孔,就养成习惯,自发地跑来买早餐。于是不过半年,夫妇俩就挣了许多钱,过年时节“衣锦还乡”了。

  而殷玉娥则还是兜里空空,这可把她刺激到了,脑海里那么多先进经验的她,居然还不如同村的一对老夫妇!普通的包子馒头,居然还能挣得比她多??殷玉娥因为被刺激狠了,那颗不服输的心彻底被激起。

  不顾秦茂说“我们应该提高手艺或者别做饮食”的建议阻扰,她开始去市场上买起了一些新鲜骨头,还有花椒、豆瓣、八角、豆豉等等调味料,开始熬起了麻辣烫锅底料,甚至还预备了三种辣度微辣、中辣、麻辣、还有朝天椒的变态辣,她就不信了,这种川蜀风味的饮食,还吸引不了本地人的眼球?

  在失败了好几次,耗光了所有存款买骨头吊汤后,她总算勉勉强强熬出了像样的成品,感觉自己尝起来的滋味又辣又爽后,就马上迫不及待地摆了出去。

  不过还是老样子,初期众人皆被这新奇的小吃吸引了,客如云来的时候,殷玉娥的想法又被搬走了,甚至还点醒了不少摊主,让他们也做出了适合本地人口味的辣美食,比如卷饼加辣条,关东煮加小米椒,红白鸳鸯汤等等,每一样都很受欢迎。

  无形之中,殷玉娥又给他人做了嫁妆。

  别看摆摊不需要门店,就不需要成本了,殷玉娥夫妇每日天不亮就得起床,赶去菜市场辛辛苦苦抢购荤素食材。以往殷玉娥在殷家一向爱睡多久是多久,有时候甚至舒服服服地睡到日上三竿,代价最多被老太太骂骂,根本不疼不痒。

  可是现在不行,菜市场要是去晚了,那菜和肉都是被人挑剩下来的,根本不新鲜,用来烫菜根本就是赶客。所以殷玉娥只能忍着,天天辛苦爬起来,等到夜幕降临,再累死累活地推着摊子去夜市,日子久了,殷玉娥也受不了了,觉得这一切跟自己幻想挣大钱的场景出入极大。

  而且刨去这些食材成本,他们在家熬汤得开火,开火的煤气水电有是一笔支出,还有那房租费,房东早对他们天天在家里煮东西有意见了,好几次凶巴巴地驱赶着小两口搬出去,现在居然半夜还开始熬麻辣烫了,这还让不让邻居们睡觉了?

  所以他们还得另寻他处。

  而且因为殷玉娥熬汤水平实在太次了,为了省钱,选用的骨头都不够新鲜,再加上还常出现一些调味料放多了或者放少了,火候不够等问题,那忽高忽低的熬汤水平,自然留不住回头客。没有回头客,就只能吸引那些想尝鲜的小年轻一次性消费,可那些小年轻也不是傻子,吃完了,觉得味道除了辣爽之外一般般之后还会继续来。更别说其他家也有麻辣烫摊子,价格更优惠,味道更好,他们肯定选其他摊子。

  于是几个月下来,别说挣钱了,倒是依然债台高筑。

  晚上数着零星的入账钱,殷玉娥双眼憔悴,一口气憋在心中,再看看身边沾枕即睡的丈夫,每天只知道唯唯诺诺地应付客人,什么挣钱的想法都要她来想,她来出主意。她每天在为这点收入愁得掉发睡不着,对方还能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殷玉娥越看越气,忍不住伸脚将人踹下床。

  “媳妇怎么了?”对于婚后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的媳妇,秦茂也不恼,揉着眼睛从冰冷的地上爬起,这天气冷,他想回到暖和的被窝里。

  可他这副好脾气的窝囊模样,反而更刺激了殷玉娥,她又蛮横地一脚将人踹下去,开始扯着被子,流着眼泪撒泼道“你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能挣大钱啊!为什么我看你现在一点能力都没有,跟村里的那群窝囊废差不多?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不赶紧成为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好好的报答我!”

  像对她姐那样,将她捧在手心里,让她像一朵娇嫩的温室小花,不受风吹雨打,不需要操心这些家长里短的琐碎,好好的、美美的做一个精致阔绰的富太太就够了。她和她姐到底差在哪里?为什么同样一个秦茂,表现竟会如此的天差地别??想到这里,殷玉娥的眼泪不自觉地就掉了下来,沾湿了被子。

  以前?可他以前就是这样子的啊。对于媳妇的抱怨,秦茂是困惑的,当然了,也有被媳妇数落谩骂后的难受,但自从来到城里,媳妇对他的所作所为和出谋划策,他也都是看在眼底的,知道一直挣不到钱,还欠着一屁股债,媳妇压力大,心里苦,于是平时脾气不好也是正常的,而且对方那双眼红肿眼中含泪的模样也实在可怜,秦茂只能包容着,安慰她。

  “媳妇你别哭了,你说得对,是我没用,不能给你好的生活。但是我们俩还年轻,只要我们肯吃苦,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心情是真心实意的,殷玉娥听了,心情激荡不甘的情绪稍微被抚平,心想可能真的是她操之过急了吧。

  秦茂现在也不过二十二,放在后世,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四男孩,而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还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很多时候都跟个愣头青似的,一时半会看着没出息也是正常的。也许再熬熬,熬个两年,对方就成熟了呢。

  殷玉娥只能这样告诉自己,脑海里回想着上辈子姐姐殷玉娇坐在小轿车里、穿着羊毛皮袄,怀里抱着一只精贵宠物的富太太模样,再把那张明艳动人的脸,换成自己,不断给自己积极的心里安慰。

  等他们夫妻吵架停止后,楼下的房东又来敲门了,骂骂咧咧道“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吵什么吵?话说,都喊你们三天内搬家了,你们两夫妻怎么还没搬出去?”这年头房与房、楼与楼隔音差,一家吵架,全楼知道,再加上殷玉娥和秦茂两人吵架是常态了,三天两头都要来一出,自然招致邻居们不满。

  被人呵斥甚至驱赶,秦茂羞赧,连忙开门道歉,且再三保证一找到地方就搬出去。而殷玉娥却是面露不满,暗骂了两声,然后等被训得狗血淋头的秦茂回来后,她又起了新主意。

  “秦茂,客人都说我们的麻辣烫锅底不好喝。”

  秦茂无奈一笑,有些疲惫“你才知道呢?”他都说过妻子好几次了,可妻子一直冥顽不灵,说麻辣烫重要的不是底汤,影响麻辣烫口感和风味是那种调料,只要够麻,够辣,不要吝啬放辣椒就好了。

  可事实证明,麻辣烫好不好吃,美味的汤底才起着决定作用。

  殷玉娥从刚愎自用中醒神了,她撅着嘴道“可是我不会熬汤诶。”在殷家,一向都是她姐姐殷玉娇做家务,在厨房内进进出出,殷玉娇做饭做菜甚至熬汤都是一把好手,也曾言过,想要教给妹妹。但是殷玉娥当时嫌苦嫌累,觉得家里做饭的有她姐就够了,便拒绝了。

  其实,她担心的是,她要是学会厨艺了,罗老太绝对会逼着她进厨房,她就得被迫接过锅铲,给全家人做饭。这样她不就成了全家的煮饭婆了吗?她凭什么给殷明麓那废物堂弟做饭啊?她才不干!

  现在殷玉娥后悔了,后悔自己在姐姐想教她的时候,没有马上点头甚至花功夫去学,落到现在熬汤水平实在次的局面,真是悔不当初。

  听媳妇说不会熬汤,秦茂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学。很多东西都是从零到有的,只要肯学,我们的水平总会上去的,到时候换个街市卖,客人也会变多的。”对此,秦茂很有信心。

  可殷玉娥却不这样认为,她转着脑子道“我看我们的麻辣烫手法都被抄得遍地都是了,市场明显都饱和了,还是算了吧,我们别开麻辣烫店了,而且每天都得早起去菜市场买食材,这样太辛苦了,我们干脆开其他的吧?”

  秦茂还没来得及说话,殷玉娥已经自顾自的决定了“夜晚人流量多,我们不做麻辣烫,就做烧烤吧,搞成大排档形式,再买一些桌椅板凳,让客人可以做着吃,等到日子稳定了,我们再卖啤酒、饮料和小龙虾,肯定畅销。”之前她嫌弃烧烤油烟重,长期围在炉子周边,会加速肌肤衰老,现在想来,是她想岔了。挣钱的话,就该不折手段,加速衰老算什么啊?钱到手才是真的啊!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反正是秦茂烤,又不是她烤。衰老和油腻也跟她没关系。

  殷玉娥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她的强势专权,和想一出是一出的雷厉风行,让秦茂根本反对不能,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于是过年来了,夫妻俩不但没挣到钱,欠的债务反而更多了,甚至因为交不起房租,被新房东毫不留情地在大冬天给赶了出去。

  夫妻俩只能灰溜溜地回到文水村,过年的气氛已经烘托得不错了,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看着亲朋好友见面那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殷玉娥倍感失落。

  这半年来,她不仅没挣到钱,因为经常试吃烧烤,那体型胖了,皮肤也变黄变黑变粗糙了,因为生活不如意,看着年龄还老了三岁。在看着一直在家里专心复习的好姐姐殷玉娇,那皮肤养得白净细腻、小脸还圆了一圈。

  明明才半年,光从面容上,两人竟已经划开了差距。要不是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不然都以为殷玉娇才是妹妹,而殷玉娥才是姐姐呢。刚回家,她还看到殷玉娇,正往自己脸上涂着凝露般的护肤品,她当即就瞪大了眼睛,那是电视广告上常见的一个国货,商场里也有卖,但是一盒就要五十大洋。

  她每次看着眼馋,想买都不舍得买,甚至根本买不起。那她姐姐,一个穷乡毗邻的穷丫头,怎么用得起呢?

  答案很快就揭秘了。

  原来一直被她忽略的堂弟小宝,在半年时间内出演了近五十个角色,最近因为被选上了《香楼奇缘》剧组的少年时期的主演,而荣登上了城市畅销杂志《大众》,他那俊俏的脸蛋儿,在公众面前亮了相。

  不少人都记住了这个小家伙。于是找他拍戏、拍广告的不胜枚举,于是自然有大笔大笔的人民币入账。而随着这孩子身价水涨船高后,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在逐渐变好,这孩子半年没回家了,但一直陆陆续续从城市里,买了许多东西寄回村子。

  每个家里人的份都有,除了钱和日常用品,自然也给殷玉娇这个大姐,买了绑头发的漂亮头绳,呵护皮肤的雪花膏、护手霜啊,甚至还有变漂亮的化妆品,如口红等等,每一个都是小家伙精挑细选的。

  对了,还有小皮鞋和小皮袄,她锁在衣柜里不舍得穿呢。于是呈现在众人眼里的殷玉娇,像极了一个时尚的城市女孩。

  听完了这一切,殷玉娇心情好一阵恍惚,扶着墙才止住了脑里的晕眩。先前离开文水村时,她的心情是迫不及待的,因为她本来还幻想着自己能挣大钱,好好地盘下一家店,自己当老板娘,天天躺着数钱。等到过年回乡的时候,就穿着商场摆在橱柜里的时尚小皮鞋和大皮衣,风风光光地回到文水村,炫耀自己在城里挣了多少多少。

  可她最后一无所有,除了一屁股债务,什么都没挣到,反而是她这个被她看不起的姐姐,先她一步,打扮得漂漂亮亮,宛若上辈子一般。

  而带来这一切的,又是她第二个瞧不起的堂弟小宝,一个九岁大的小娃娃,不对,现在该叫金娃娃了。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呢?自然备受打击。

  甚至在她和秦茂回村的时候,很快就被半年前借钱的人给找上门来了,大家的理由都是“玉娥啊,过年了大家都急着用钱呢,你什么时候还我们钱啊,说好的两月就还呢,你这样说话不算数可不行啊。”

  “!!!”她哪里有钱还,殷玉娥被缠得焦头烂额,只能敷衍几句,但这些人不依不饶,也不去找她的家人。谁让罗老太先前就放出了狠话,说殷玉娥这孙女嫁出去了,就是秦家人,跟他们家没关系,于是他们只认准了她和秦茂两口子,堵着他们还钱。

  就在殷玉娥被缠着没办法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在经过泥泞道路的洗礼后,缓缓地驶进了文水村。

  殷玉娥眼睛登时瞪大了,爆发出了无比的艳羡,结果那车却在她面前停下了,车窗慢慢摇下,露出了一张她八辈子忘记不了的可爱脸蛋。

  “姐啊,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还翘着小腿,脚上蹬的小皮鞋、领口挂着的小墨镜一看就贵,语气还有点微妙的幸灾乐祸。

  137

  是小宝!

  他现在穿得人模人样, 一双乌黑的眼睛晶亮晶亮的,除了那红扑扑得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感冒的小脸蛋, 和貌似长高了一点之外, 模样打扮像极了电视机上的小明星。

  而她则被债主缠得几乎无法脱身, 宛若一只落水的丑小鸭, 在漂亮的小天鹅询问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殷玉娥满眼嫉妒,下意识磨着后牙槽, 还没来得及说几句。

  小宝隔壁那衣着华贵的少年就开口道“这寒风吹得冷, 瞧你脸冻得,快把窗户关上。”

  小家伙听话的应了声“好”, 不等殷玉娥回话,那小手马上摁在手摇车窗的把手上, 一点点把车窗摇上去。

  于是那张令她又嫉又妒的小脸马上就消失了,似乎那孩子完全无意与她交谈的模样, 令殷玉娥差点破骂出声, 你发达了了不起啊?不过一个三流小演员, 鼻子都要翘上天了, 以她的自尊心,能忍受这样的忽视?

  殷玉娥连忙甩开纠缠的债主,忙不迭地追着车尾气, 跑回家去。

  这一路上村子里都很热闹, 红红火火的十分应景, 还有不少小孩在放鞭炮呢,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马上要送小家伙回殷家了,小家伙趴在车玻璃上,不断地往外看,那活泼的腿儿也在蹬着,因为兴奋,那脸红扑扑的,情绪极为激动高昂。令少年见了想笑,他理解这孩子半年没回去了,肯定极为想念家人,想念这村庄里的一草一木。但他也不舍得和这孩子分开,独自一人回到那空荡荡的大宅子里。

  从习惯了有人陪伴的烟火喧嚣中,回归平静冷清的寂寞,这才是他受不了的落差。但他又不能把那懵懵懂懂的孩童拘在自己身边,这太过自私。

  少年盯着小家伙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做好心理准备,从保镖身上接过一件厚外套,给人穿上“小宝,我要走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身体弱,抗性低,平时要好好穿衣服,不要再感冒了。”

  闻言,小家伙一边习惯地伸出胳膊穿衣服,一边回过小脑袋,十分惊讶地道“傅哥哥,你要走了吗?”这惊讶的表情不似作伪,少年定晴几秒,才看到那孩子耷拉着小脸,失落道“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起过年呢。我的广告、我的电视剧在大年三十后,都会陆陆续续在电视上投放,我原想和你一起看。没有你陪我鼓励我,我肯定没法演出这么多角色,接那么多广告。”

  “我想我们一起围着电视机看的。”这些直白坦然的话,像是小猫的爪子,在少年心口挠了一下,又一下。

  说罢,小家伙还上前,用自己热乎乎的小手,牵起少年稍微泛着冰冷的手心,孩子气地晃了晃道“大手牵小手,走路不怕滑。”这是他为厂家拍雨靴广告时的一句台词,放在现下,竟也十分合适。

  像是一枚暖烘烘的小太阳,冲破银河系围了过来,照耀着他荒芜的心,少年竟舍不得放开,于是就这样被牵着来到了热情洋溢的殷家,住了下来。

  殷玉娥随后赶到,谁让两条腿的跑不过四个轮子。虽然半年没跟娘家联系了,但她还是很习以为常地踏入殷家的大门,刚想质问小家伙,说“小宝你怎么回事,见到姐姐都不打个招呼?”她甚至还想问问小宝,为什么半年过去了,你给殷玉娇买了那么多东西,什么高档国货护肤品,什么皮衣夹袄,甚至还有几条城里头流行的牛仔裤、阔腿裤、针织帽等等,让殷玉娇看着洋里洋气的,光凭一身的靓丽,都把村花都比下去了,那她也是亲生姐姐,怎么没有呢?

  想问这话的时候,她浑然忘记了半年前的骗钱挑唆事件。

  只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平日里虽然讨厌小宝、恨不得弄死小宝,好让家人重男轻女的一颗心拐正。但除此之外,她也是殷家的一份子,和殷玉娇一样,都是小宝的姐姐,就应该享受和殷家其他人一样的待遇。

  反正核心意思就是一句话你发达了,给殷玉娇买的东西,也该给我来一套,她也是姐姐,怎么能不给她买呢?

  没等她气势汹汹地质问,殷明麓就跟后背长了眼睛似的,抬起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子眨巴着,大庭广众之下先发制人道“姐,过年了,我的红包呢?”

  突然这么一问,殷玉娥噎了一下,竟忘了自己原本要发难的台词,道“什、什么红包,我跟你是同辈,为什么要给你发红包?”他们都是同辈,哪有弟弟找姐姐伸手要红包的道理。

  “可是姐姐你都结婚了啊。李红姐刚刚都给我发了。”小家伙扁了扁小嘴,提醒道。李红是隔壁李家的闺女,自从没考上大学,便直接工作了,前两月刚结婚。其余人也附和道“是啊,玉娥你是忘记你都结婚嫁人,早已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吗?”

  众人七嘴八舌之下,殷玉娥这才蓦地一惊,想起文水村的习惯,成家立业的男人和嫁为人妇的女人,辈分自动升一辈,见了年龄小的,都得发红包。再加上,小宝是她亲堂弟,大房二房没分家,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关系当然亲厚,她不能不发,不然传出去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问题是,她根本没钱,要怎么发这个过年红包啊?一直以来,仗着年龄不大,殷玉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份的转变,早已经不是伸手要红包的类型,而是得给红包的类型了,于是过年回家一趟,连红包纸都没提前备着,更别说兜里都掏不出几块钱了。

  殷玉娥慌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想大庭广众之下,选择质问小宝了,反而被人拿红包堵住了话头,这么多人都盯着她呢,她如果拿不出钱,根本糊弄不过去。

  面子使然,让她不肯承认自己没钱,只好支支吾吾道“哎我平时忙,竟把这事给忘了。小宝啊,钱平时都是你姐夫管的,不在姐这,你等姐两天,改天再给你一个大大的红包,行不?”

  等这群看热闹的亲戚伙儿散了,到时候私底下就给个一角钱,把小宝这孩子糊弄过去就行了,殷玉娥算盘啪啪啪的打得极响,却不知殷明麓早有准备。

  “好!”小家伙往自己嘴里塞花生米,听了这话,特别善解人意地点头,然后对自己的小伙伴,挺了挺小胸脯,阔气道“我姐姐去城里工作半年了,肯定挣了很多钱,说是大红包肯定大红包!说不定有五块钱呢!!”

  “哇,五块钱!!我长那么大,爸妈都没给我那么多呢!”“真的吗?李红姐刚刚给了我五毛压岁钱,玉娥姐会给更多吗?”“哇,玉娥姐好了不起。”这群叽叽喳喳的孩子都是殷家亲戚或者邻居家的小孩,平时跟殷家走得近,按情分来说,是殷玉娥都得给红包的人选。

  小孩子单纯,不知道殷玉娥欠了村里人一屁股债的事,只知道玉娥姐去城里打工半年,肯定挣了不少,能给他们发厚厚的压岁钱,让他们能好好去小卖部买零嘴和鞭炮玩了,哇,想想就好开心!

  一个小宝好糊弄,十几个孩子加起来簇拥着她,那就堪比一群嘎嘎嘎敲锣打鼓的鸭子,殷玉娥被围得表情惊恐,差点透不过气来。她想掌自己的嘴,说发红包就发红包,为什么要说发大红包,大红包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在一群孩子面前说?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于是这些天,殷玉娥过得宛若噩梦,她兜里本来就空空,还差点被这群逢年过节要闹翻天的孩子给轮流榨干了,给的钱虽然都是三毛、五毛、一块这样不多,但架不住孩子数量多啊!!

  殷家的给完了,还有秦家那边的一群孩子,殷玉娥差点绝望了。为了保住面子,为了能在亲朋好友面前继续做人,维持体面的形象,她只能咬牙给出去了。

  而等她给完红包,就真的一点钱都不剩了。悲剧还在发生,因为那些债主又横眉怒目、咄咄逼人地找上门来了,不等脸色大变的殷玉娥推脱,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你连亲戚小孩的红包都发得起,哪里像是没钱的样子?快还钱!”

  殷玉娥有苦说不出,只能把秦茂当挡箭牌推了出去,自己好喘口气。

  等到年夜饭那天,全家乐呵呵的在吃饭,餐桌上全是大鱼大肉,油水足得很,满满当当十多道菜,摆满了整个桌子还放不下。看得出殷家的日子是真的越过越好了。

  殷玉娥一边心思复杂,一边风卷残云,大口朵颐。

  尤其是今年,村里不少人家都装上了十四英寸黑白电视机,包括殷家。这些装了电视机的人家,家中都聚集了不少人,挤都挤不下,有的人家就干脆将电视机摆在屋外放,当全村同乐了。

  反正过年了,闲来无事也不需要耕种,看什么节目呢?除了春节联欢晚会这种家家必看的,当然还有殷家小宝演的电视剧啊!

  之前小宝随随便便一个饼干广告,全村的都挤着看呢!更何况现在是电视剧要播了!

  “出场了,我看到小宝了,在那里!”“哪里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呢。”“就那个红衣服的长得最俊的那个!”场面一度欢声笑语,看着屏幕上那顾盼神飞的孩子,殷家人个个笑逐颜开,满是自豪。

  兴奋过后,大家簇拥着最前头的小家伙,认认真真看起了电视剧。

  殷玉娥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被挤到最角落,她对这种老套电视剧根本不感兴趣,也就这年头大家生活枯燥,没看过多少戏,才会看得津津有味。她只是嫉妒小宝的好命,这个上辈子本该被养废的孩子,怎么突然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际遇。尤其小宝哪怕演的只是个配角,但参与的大多还是一些经典连续剧,后世二三十年各种翻拍,但是很多人还是认为这个版本的电视剧才是最经典的,改编最好的。

  而小宝都能在其中留下经典角色,这让殷玉娥怎么不嫉妒呢?没有人比她这个重生者更了解肖像权的重要性,用金钱来比喻的话,就是小宝那张如俊俏的脸蛋只要在公众面前亮亮相,就足以转化成大笔大笔的人民币入账。

  而名气越大,肖像权越值钱。

  只要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