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的下一句话就是。

  “我们今天有考试，我没带手机去教室，刚才看到消息。”

  远墨也没发什么，就是一句打招呼。

  也正是因为这样，云烟才会回个电话过去。

  远墨说：“张老师今天问我西塔藩猜想了。”

  他旁边传来大橘的喵喵声，云烟感觉男人声音中仿佛带了笑意。

  “数学逻辑推理这方面我也不懂，怕是没什么能帮到你的。”

  云烟拿着手机，再一次感觉自己跟墨哥人脉重合太严重了。

  她说：“其实那个点我可以自己想出来，只是当时张老师问我有什么不懂的时候，我就很实诚的告诉了他。”

  哪知道张老师就去找场外助攻了。

  而且助攻还拆了他的台。

  这次电话很快就挂掉，云烟打算把之前扔在脏衣篓的衣服拿下去洗了。

  再把这段时间的笔记整理一下。

  她已经彻底跟上集训队的节奏了。

  虽说偶尔还是回被学霸们刺激到心慌，但她也渐渐学会把压力转化为动力。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她现在刷题方法和花样明显更多了。

  张老师偶尔看到她的解题方法跟参考答案不一样的时候。

  也会挑着云烟写的比较好的方法打印出来，发给每一个人。

  然后这样又会刺激其他人也更加努力。

  形成一个完美的正反馈调节。

  当然，不止云烟有这个待遇。

  但凡是想出更好解题方法的学生，张老师都会整理出来，然后印刷，下发出去。

  国家集训队里卧虎藏龙，难题大家一起刷。

  比云烟一个人学习要更有效率很多。

  周四晚上，云烟寝室的小姐妹们都睡得比较早。

  第二天早上五点，对床的两个妹子都爬了起来。

  云烟迷迷糊糊感觉她们在洗漱，然后去收拾书包出门。

  她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早起。

  结果得到一句回答：“要出成绩了，睡不着。”

  方云烟：“……”

  不行了翻个身继续睡。

  早上七点半，张老师带着成绩单和试卷姗姗来迟。

  再同学们望眼欲穿的目光中，他说：“这次考试，大家都比上次有了长足进步。”

  “那就好，我上次考得太低了。”

  “喂，学霸你在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

  张老师摊开卷子，“我也就不卖关子，给你们读成绩吧，说到谁，谁上来拿卷子。”

  “又是公开处刑，宝宝心里苦。”

  “别说了，听听大佬们的成绩，给自己沾沾福气。”

  “有道理有道理”

  “齐帆，78分。”

  有学生陆陆续续站起来上台拿卷子。

  云烟的同桌悄悄问她：“你考得怎么样？”

  方云烟回忆着，“有道大题我开始没有思路，就是照搬其他题目的解题方法套上去，临收卷前十分钟才想出一点眉目。”

  同桌安慰她：“没关系，一道题才21分。再说，十分钟你应该也能写出一半了。”

  考个八十多分应该没问题。

  方云烟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被台上的张老师喊了名字。

  “方云烟，117分，比上次低了一点，不过也很好了，继续保持。”

  教室里突然安静。

  ‘低了一点’这还是人话吗？

  这次考得有多难您心里没有数吗？

  云烟拿着卷子下去，同桌依然还在石化中。

  “你不是说十分钟……”

  “是啊，十分钟我就把那道题解出来了。”

  同桌：“……”。

  彻底明白一个道理，学神是不需要被安慰的。

  云烟的前后桌们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有人转过头来拍拍云烟同桌的肩膀。

  无声的安慰他。

  “哥们儿，看开点。”

  云烟的成绩刚出来，陆林就看向了上次说要把她挤出国家队的男生。

  他倒不是挑衅，也不是耀武扬威。

  看着那个男生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陆林眼眸里充满了怜悯。

  心里悄咪咪的想，学神压垮一个挑衅人的方式永远都不是言语对话，而是成绩。

  ——杀敌一万，自己完好无损。

  经此一役，方云烟在国家集训队声名大作。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偶然一次考好，而是有次次考好的实力。

  有次，云烟去食堂打完饭，还能听到有人在路上说。

  “我就说咱们张老师看人眼光很准，方云烟那种，跟咱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想想我开始还把他当竞争对手，感觉自己也是虎。117啊，比纬哥都高了十几分。”

  有人刚说完这句话，就被同伴捂住了嘴。

  “学神过来了。”

  见他们看过来，

  云烟跟他们点点头打招呼，自己带着三份饭回寝室。

  还能听到他们说：“我靠，我这种二傻子一般的话她没听到吧。”

  “我怎么知道。”

  “你应该早告诉我啊！”

  “兄弟，第一眼看到她我就告诉你了。”

  历年来，imo都在七月比赛。

  等到过完年后，国家集训队还得训练一波。

  就在云烟以为自己这两周会平淡又充实度过的时候。

  在即将回家的前一天，也就是公历一月二十二号。

  随着她最后一个符号写出来。

  云烟的笔顿在纸上。

  她看着头尾一样的字符……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西塔藩猜想，好、像、被、解、出、来、了。

  窗外下起了最近以来的不知道第几场雪，六片的小冰花凝结在窗户上，看着格外晶莹讨喜。

  云烟在原地呆坐了半个小时，教室里只剩下零零散散两三个人。

  她还保持着刚写下最后一个符号的姿势。

  因为最近大家都在忙着买回家机票或者火车票的事情，同寝室的人也就没有相约去食堂吃饭。

  反倒是同省的人商量着一起走的事情。

  陆林和钱星纬本来想叫云烟一起吃饭。

  但看着她手里拿着笔，好像在思考东西，也就没去打扰她，而是坐在原地自习。

  等一会儿云烟思考完了，大家再一起去吃饭。

  可云烟好像就被定格在原地了一样，不写字，也不说话。

  凑近了，还能看到她双眸瞪得大大的，一向温和沉着的琥珀色眼眸这次看起来居然有点……呆萌。

  陆林跟纬哥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走了过去。

  陆林在云烟桌子上敲了一下：“y神，咱们该去吃饭了，最近食堂关得早。”

  云烟猛地回魂。

  她先是开了口，没发出声音来。

  然后抿了抿唇，第二次说话才有了声音。

  “我、我先去找张老师。”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推算到底对不对，身边更没有数学系大牛存在。

  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张老师。

  云烟想，张老师应该会有方法。

  哪想到张老师兜兜转转，联系了远墨。

  “远墨啊，我现在能信得过的只有你。咱们云烟这推导还没发出去，要是被其他人抢了一作、抢了成果，我简直没法跟云烟谢罪。”

  张老师原本倒是可以联系自己在浙大的学生。

  可上次他说云烟看文献这么快，指不定是google翻译一下扫了一遍就说自己看完……

  张老师陡然觉得这位学生可能没有多靠谱。

  毕竟，容得下别人比自己优秀，也算一个人的基本素质。

  空口鉴定什么的……要不得。

  远墨想着自己跟云烟的聊天记录依然保持在上一周，再听着耳边张老师嘟囔。

  “这孩子，我天天看着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刷题……”

  远墨觉得自己可以发一个‘手动再见’过去了。

  可张老师身为长辈，也是他当年的老师，远墨只能听着。

  他说：“张哥，你把云烟的笔记扫描好发过来，扫描时记得带上时间。”

  张老师点点头，然后转头就对云烟吩咐了这句话。

  远墨：“？？？”

  云烟：“……”讲真的，她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啊。

  之后的事情，云烟就直接找了远墨。

  毕竟明天后天就是除夕。

  要不然三个人来回绕啊绕，搞得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张老师也忙成陀螺。

  当天下午，云烟按照远墨的吩咐，把笔记按照页数排好，一一整理。

  不仅在纸上写了日期，扫描时也加上了水印日期。

  算是双重保证。

  远墨说：“我把这些先发给国内对此有研究的教授邮箱，你可以自己再尝试反推。如果两边都能推导……”

  顿了顿，远墨的语气更加斩钉截铁，“那就证明你真的推导出了二十年都没人推出来的数学逻辑猜想。”

  云烟狂点头。

  挂断电话，下一通电话几乎就在一秒后打了过来。

  ——方铮。

  方铮语气有些怒意，却在极力压制着：“一个半小时，囡囡，一个半小时打不通你的手机。”

  云烟赶紧认错。

  异地、年关、联系不上，真的会让家人很是担心。

  方铮听到她一声‘哥’，说第二句话时语气直接软了八度。

  “哦，你解出了你最近算的那个难题……等等？什么？”

  那个玩意儿他上网搜过。

  虽然说普通人可能不太理解，但在数学界，绝对出名。

  不是说几十年都没人算出来吗？！

  云烟说：“现在还不知道正不正确，我找了张老师，然后张老师让我找墨哥，联系教授去验证我的算式。”

  说完，云烟声音中带了笑意，“还不知道对不对呢。”

  方铮眉目疏朗，西装笔挺，虽然才刚满十八岁，但依然透着遮掩不住的帅气。

  他最近在公司跟着父亲实习。

  一边做报表，一边给云烟打电话。

  他心情大好，眉宇间装出来的沉稳不在，透着一股子少年的锐气。

  “肯定没问题，哥给你buff加持。”

  远墨这边，该联系的教授联系好了以后，正想给云烟回个消息。

  就发现她居然在通话中……

  远墨低声轻笑：“小没良心的。”

  从来不主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