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赌注之事
作者:于秋云夏      更新:2023-07-25 13:00      字数:10545
  “你为什么要强行同意这次比试?”

  最终,祁云晟还是选择抱怨。

  无归岛太重要,哪怕是要和那些人硬杠,他也不会把无归岛作为赌注。但是余渊突然杀出,突然同意比试,让一切成为了定局。

  他现在正在考虑赖账不认的可行性,毕竟比起名声,无归岛要重要得多。

  而余渊则不以为然,“反正你一定能赢啊。”

  “……为什么。”

  “因为见证者是我。”余渊面有得色,似乎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不错的事情,“那乌……乌什么来着,那个岛,虽然比较一般吧,但是也能凑合着用。”

  “……”

  见祁云晟一脸不高兴,余渊这才回过神来,道,“怎么?不喜欢。”

  “既然这次见证者是你。”祁云晟道,“那我直接放弃行吗?”

  “放弃?”

  “对,我才不陪玩。”祁云晟道,“那些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恐怕不止是见证人,很多地方他们都动了手脚,为的,就是夺走我的无归岛!”

  “哪怕毁了名声,哪怕被人诟病,我都不能参加这所谓的比试,我不能拿无归岛去赌!你明白吗?!”

  “……”

  余渊似乎是没想到祁云晟反应这么大,面色微动,而祁云晟已经是一脸不耐烦了。

  不过看到余渊,祁云晟还是想起了黑面具方才的发威,便不是很自然地道,“面具的事情,多谢了,我还不知道你准备了这一手……虽然让局面更糟糕了,但是很爽快。”

  “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余渊忽然问道。

  祁云晟看到他的眼神,心神一摄,明白眼前之人是认真地在向他发问。

  但是再认真又如何?!

  “错了。”

  祁云晟斩钉截铁地道,“很麻烦。我现在还要思考怎么赖账!”

  敢直截了当对余渊说他错了的人,整个东云洲都没有几个。而在余渊有意无意的引导和放纵下,祁云晟终于成为了有勇气说出这个字眼的人。

  “……”

  余渊神色复杂,陷入了沉默。他现在才明白自己方才那一时的决定,竟然让祁云晟这么不高兴。

  在他看来,既然那些人逼着他进行比试,那么自己客串见证人,让祁云晟赢了这比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就可以了?

  余渊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公平公正。虽然这是作为见证人的义务,但是如果一开始就别有目的,那么也不怪他选好战线吧?

  但是他没想到,祁云晟连比试本身都不想答应。

  得不得到乌林岛并不重要,祁云晟只想抱住无归岛,所以他绝对不会拿无归岛来赌。

  余渊长舒一口气,大概明白自己是捅了马蜂窝。他看向祁云晟,道,“对不起。”

  鲛人皇的道歉。

  哪怕是祁云晟,也震惊了。

  这……这……余渊竟然会这么认真地跟他道歉?!

  看见祁云晟惊讶的神色,余渊忽然有些不满。他这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确实没过问他的一件,确实有错,好不容易道个歉,怎么他反而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有这么可怕吗?!

  “对不起!”余渊有些不满地重复道,“我说对不起!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祁云晟嘴上应着,但是面上明显还没从那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其实这冲击已经不亚于当初余渊突然亲他的那一下了。

  自我主义,唯我独尊的鲛人皇的道歉啊!几个人能听到啊!

  更何况,在祁云晟的认知里,余渊是不可能道歉的。他是那么高傲,甚至有点高不可攀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服软,会认错,会道歉?

  “我说你这到底是什么反应啊!”

  这下余渊非常不爽了,直接走在,在旁边寻了个石头坐下,道,“既然不满意,那为什么不当场说出来!”

  “……”

  “我不是说过了,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意见,直接说出来。”余渊道,“我真的很不擅长去猜别人想什么!”

  “方才根本没有机会。”祁云晟道,“而且事情已成定局,你都说要成为见证者了,那么这比试,必须进行,没有人……”

  “不想答应你就说啊!”余渊打断祁云晟的话头,“你可以说!”

  “……”

  祁云晟闻言,忽然叹了口气。

  “你又怎么了!一副丧气样。”

  “余渊,你一直在让我冒犯你。”祁云晟道。

  “这算不上冒犯——如果是你的话。”余渊果断道。“你知道我的想法。”

  余渊对他有意。

  这是两人都清楚的事实。只是祁云晟不断逃避,余渊也就不把这件事摆出来刺激他。

  “因为是我,所以可以冒犯你。因为你觉得我现在的我很有趣,所以觉得我做的事情都可以包容。”祁云晟缓缓道,“是吧?”

  “难道不是这样吗?”

  “可是,等有朝一日,你的新鲜劲过去了,你觉得我无趣了。到时候我对你的冒犯,全部会成为我的罪责。”祁云晟说完,叹口气,“你看,你让我我说出真心话,那么我就只能说这些让你不高兴的话。”

  “大抵上,在人与人相处的时候,很多真心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伤感情。”

  余渊听罢,回过味来,“你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只是一时的新鲜劲?!”

  “不敢这么说。”祁云晟道,“但最终如何,谁又能知道呢!”

  余渊意识到祁云晟竟然对他这般不信任,自然是怒不可遏。

  “你是鲛人皇,是高高在上的东云洲无冕之主。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哪怕用跑,用尽全力去跑,都赶不上,只能尽力以我能做好的最好的状态,拉进我们之间的差距。”

  “余渊,你知不知道无归岛对我的意义,你在擅自做决定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意见!”

  “……”

  余渊沉默了半晌,忽然冷哼了一声。“总之你就是不满意这场比试的赌注,是你的无归岛吧?”

  “请问我可以直接当这场比试不存在吗?如果你这个见证人不出来的话……

  “没有这什么比试去堵住他们的嘴,你后边也会很麻烦的吧?”

  余渊站起身,道,“鲛人可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种族,严格说来确实都是一身坏毛病,包括我也只是比其他人好那么一点。”

  不……

  祁云晟一脸麻木。

  他已经从青叶那边听到过了,那些性格温和能交流的鲛人是鲛人后代一代代演化出来的。而余渊这种明显是返祖的,是鲛人恶劣性格的集大成者,同时也是最能发挥鲛人种族优势的存在。

  明白这一点后,祁云晟也愿意去理解余渊的恶劣性格,只是这次余渊开口就将他的无归岛丢出去做赌注,这已经触及祁云晟的底线,他不能接受。

  而且让对峙局面直接恶化的,也是黑面具的反制手段。

  ……虽然祁云晟觉得,如果是席婆婆出来保护他,多半也会采取一样的举动。

  “反正给我已经就这件事给你道歉了,同样的话我不糊再说第二次了。”

  祁云晟只觉得胸口之中憋着一口气。

  光是道歉就行了?

  “还有。”

  余渊话音刚落,直接将祁云晟手上的面具抢过,按回他的脸上,而后再度将其提起来。

  “面具的防备范围,包括我自己的攻击。”

  祁云晟一脸懵逼地被带起来,看着四周飞速变换的景色,他眼中怀疑余渊化怒气为速度了!

  他瞬间慌了,“慢点!我怕掉下去!”

  这种被人拎着飞的体验是真的不好。

  身体触感有些变化,回过神的时候余渊已经将他打横抱起。他一言不发,继续前进,而祁云晟甚至发现,自己的身前有灵气形成的护罩,将风挡在外头。

  目的地很快到达,竟然是海岛协会的众人。

  看着再度出现的鲛人皇及祁云晟,他们瞬间慌张起来——这是要做什么!

  “见过尊上,尊上这是要……?”

  余渊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而后将祁云晟放下,道,“比试其他一切照旧,你们自己决定内容和日期。”

  祁云晟瞪大了眼。

  自己刚刚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然后,祁云晟这边的赌注,换成海皇岛。”

  说完,余渊咕哝了一句“这样满意了吧!”便迅速离开,留下一脸惊恐的众人。

  海岛协会的几人将惊讶的目光投向祁云晟,而祁云晟与他们面面相觑,气氛不算友好,但是懵逼是共同的懵逼。

  “你是这么做到的……”

  “你和鲛人皇到底是什么关系!”

  “天呐……”

  “海皇岛……?!海皇岛?!!!”

  祁云晟山?与?彡?夕看着余渊离去的背影,心里知道这人火气上头了。他微微抿嘴,在看见旁边的窗户是开着的时候,他一个翻身直接跳了下去!

  受不了!!

  另一边,余渊带着怒气闯进了饕餮馆。

  梅友海看到这位许久没见的老友,面上带着几分敷衍,道,“哟,这么大火气?”

  “江何湖呢?”

  “厨房里,建议不要打扰。”梅友海道。

  其实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指望余渊会体谅江何湖的情况。

  毕竟按照以往的发展,不管江何湖在做什么,余渊想找他,都会直接把他揪出来。对此江何湖可以说是叫苦不迭。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爽快地给出自家兄长的位置,那当然是不让余渊去打扰酒楼的正常运作了。

  与其让他到处跑来跑去找人,或者自己撒谎被发现导致殃及自身,梅友海选择卖哥哥。

  卖哥哥一时爽,一直卖一直爽,反正死不了。

  “啧!”

  余渊闻言,不爽地啧声,而后大步流星地寻了个宽敞的位置坐下,以手支撑下巴,浑身散发着不爽的气息。

  梅友海惊异地看过去。

  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大哥?!这鲛人皇,转性了吗?

  注意到梅友海的眼神,余渊内心的火气又腾地窜起来,“你也是这种眼神,我这么做很奇怪吗?!”

  梅友海想了想,诚恳地道,“很奇怪。”

  “……!”

  无话可说!!

  “怎么火气又这么大,又要找兄长……有谁惹你不高兴,你又不想动手?”梅友海试探着问道。

  “动手?怎么可能动手!”余渊又急又气,“什么都不说让人猜,做了事情再说不高兴,为什么要这么烦!”

  “既然惹你不高兴,那不理不就得了?”梅友海悠悠地道。

  “那更不可能!”余渊几乎要脱口而出,“谁让我喜……”

  卡壳。

  有些话,鲛人皇是不会说第二遍的。

  这太需要天时地利了。

  “喜?喜什么?”梅友海的脸上带着几分促狭,“怎么不继续说了呀尊上?”

  “……与你无关!”

  “哎呀,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可以跟我讲讲嘛,毕竟虽然不像大哥那么擅长,我好歹也是见过不少人的了。”梅友海笑道,“指不定能给你参谋哦。”

  “别人和他进行比试,我直接抢过裁判的位置,让他的胜利能够十拿九稳。可是到头来他竟然说我做错了,他根本不想答应这个比试!”

  “哦?为什么?”梅友海察觉到这其中绝对有什么奥妙,“不愿意比试,总得有个原因吧?”

  “赌注是他很重要的东西,他说宁愿毁约不参加,也不想将它作为赌注。”

  “哇,所以你是在他们还在僵持的时候,觉得自己能强行当裁判,就直接应下了比试?”

  “……”

  看到余渊的神情,梅友海觉得他猜对了,“那可真的是大错特错。”

  他不得不感叹,鲛人皇在进行错误操作这件事情上,可真的是天赋异禀。

  “哼!”余渊道,“不想答应比试那他不当场说!”

  “你也不问问,你都站出来说比试成了,人家敢说吗?”梅友海道,“可不是谁都有你那样任性的资本。”

  “心里憋那么多事情,从来都不会说出来,我态度摆得这么明显了,竟然还觉得我三分钟热度!”余渊不爽地道,“反正把赌注换掉了,就行了吧!”

  “对症下药改正出错的关键点?你偶尔也是会有点正确行动的嘛。”梅友海感叹,“不过你前面说的那事情,也许人家只是见识比较多。”

  “见识多?这和见识多有什么关系?”

  “给你讲讲几个故事,要不要听?”梅友海道。“还算是有明确记载的故事。”

  “废话少说!”

  “好啦好啦,别急,我先想想。其实应该是两个故事。”梅友海道。

  “相传古时,有一臣子非常得宠,国君对他尤为放纵。按照那个国的规矩,动用君主的车马是要断足的。但是有人给臣子报信,说他的母亲得了重病,心急的臣子假传国君命令驾着国君的车子出去了。回来之后,国君觉得他很孝顺,并没有处罚他。”

  余渊安静地听着,似乎是在琢磨这个故事有什么门道。

  君主的车马……是指他的銮驾,那玩意倒是可以让祁云晟随便玩。

  “然后臣子同国君在桃园游玩的时候,臣子吃到一个很甜的桃子,便直接将吃了一口的桃子递给国君。国君并不觉得这是冒犯,反而觉得臣子一心想将最好的桃子给自己,都忘了他已经吃过一口,然后与他分食桃子。”

  “这故事有什么问题吗?”余渊不解。

  “别心急啊,听我讲完这故事。”梅友海道,“然而等臣子年老色衰的时候,有一次得罪了国君,国君问罪他的时候,便将假传命令驾车马,还有给吃剩下的桃子这些事都拿出来数落他。”

  “……”

  余渊忽然想起来祁云晟方才说的话。

  【“可是,等有朝一日,你的新鲜劲过去了,你觉得我无趣了。到时候我对你的冒犯,全部会成为我的罪责。”】

  所以他是看了这个故事?

  “谁写的垃圾故事?”余渊直接道。

  “这可不是什么垃圾故事,而是发生过的真事,之后流传开来罢了。”梅友海道,“伴君如伴虎,这种俗话能传出来,总归是有几分道理的。”

  “哼!”

  “你现在允许特定的某些人得罪你,可是你怎么保证你的态度始终如一?”梅友海道,“如果你没有给够对方安全感,就不能怪对方谨慎行事,因为这种事情出错了,得罪了你这个鲛人皇,可是要命的。”

  “你知道这种事不也天天得罪我?”

  “哪有天天这种程度!”梅友海笑道,“我只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单纯只是臭脾气罢了。”

  “你可真敢说。”

  “真话总是不那么中听的。”梅友海把玩着手中的毛笔,道,“而且,如果不是我确定我有接下你一击的能力,你觉得我会坦坦荡荡地跟你说这些?”

  “——强者是有强者的任性,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哲学。”

  “所以第二个故事呢?”

  “嗯?”

  “你不是说是两个故事,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嘛,倒是和你的情况关系不大。只是因为双方都是男的,经常并在一起说。”梅友海道,“这次是国君与爱人。”

  “国君有个非常喜欢的郎君,喜欢到什么地步呢,他们同床共枕,早上国君醒来的时候,郎君正巧压住了他的袖子一角,为了不吵醒他,国君直接割了袖子。”

  “然后呢?”余渊道。

  “然后嘛,自然就是国君去世了。”梅友海道,“失去了国君庇护的郎君,马上被国君身周的人刁难,没多久也自杀了。”

  余渊听完,面色沉重。

  “第二个故事不是重点,重点是第一个故事。”梅友海道,“我都这么直白地跟你说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简单来讲就是他想太多。”

  “……”梅友海一脸被打败了的模样。

  鲛人皇,没救了。

  不过说完这句话之后,余渊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祁云晟是听过这个故事,担心会遇上故事中的情况,才处处防备的吗?

  而祁云晟并不是听过这个故事,而是自以为经历过这种事。如此深刻的印象,是一根很难拔掉的刺。

  余渊并不知道上辈子的误会还延续到了现在,先前祁云晟的反应让他觉得只有他自己是携带记忆重来的。

  不过即便是知道祁云晟也有上辈子的记忆,并不知道误会成因的余渊,恐怕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解释清楚。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那便是祁云晟的不安感。

  所以还是——

  “好麻烦!”

  这就是所谓的先看上的人先输吗?

  这可真是让人不爽!

  另一边,祁云晟跳窗离开,借助席婆婆安稳落地后,便前往饕餮馆。

  现在他脑内思绪很乱,必须找一个地方理一理思绪。

  玲珑阁没有必要去,现在再去不过是给他们多添麻烦。

  那么还有另一个地方,就是饕餮馆了。

  饕餮馆的门童一下子就认出了祁云晟的黑面具,毕恭毕敬地将人请进去。当然,他们不会有玲珑阁那般用心。

  祁云晟顺着指引,直奔梅友海所在的书房。

  得到手下的通报,梅友海哭笑不得。

  他这饕餮馆是饭馆还是媒人馆啊!怎么一个两个都来了!

  余渊也听到了祁云晟到来的消息,并不打算动弹。而梅友海见了,道,“你就打算在这屋子里等他进来?”

  “哼。”

  “你觉得你刚刚做完那些事,他是想见你,还是想躲你?”

  “……”

  已经被躲过一回的余渊面露不爽。

  “虽然他好像有什么特殊的觅宝天赋,可以知道常人感知不到的事情。但是你身为鲛人皇,实力过人,应该是可以隐匿气息的吧?”

  梅友海面带狡黠,话中暗示意味非常明显。

  “你想做什么?”余渊直接问道。

  “你难道不想知道,在你不在场的情况下,那小子对你是个什么想法吗?”

  “……无聊。”余渊微微撇开头,似乎是很嫌弃这个提议。但是看他的姿态,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心动了。

  梅友海努力憋笑。

  他就是试着说说看而已,怎谁知道鲛人皇竟然真的听进去了。

  这太奇妙了,祁云晟那小子,竟然做到了常人觉得完全不可能的事!

  遥想当初,谁能知道在丁老二那里看到的,见到鲛人就逃跑的祁云晟,会成长至如今的姿态呢?

  自己还向他发出过邀约,让他来饕餮馆里边工作,现在想来,简直是大材小用中的极致。

  那小子当时说要发展的“海岛”,如今可是真是了不得!

  梅友海好整以暇地的等待祁云晟的到来,一转眼,那鲛人皇竟然已经藏好了。

  天呐,竟然真的开始行动了?

  而饕餮馆的楼下,祁云晟尚不知道梅友海那边埋了坑等待自己。他跟着小厮前进,忽然碰见了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

  “真是的,怎么这种时候……”

  江何湖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厨房里的最后一道菜,急匆匆出来赶往书房。下属来通报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厨房会被砸门,而他本人被强行带走的心理准备。

  结果熄火等待半天时间,都没见那鲛人皇的踪迹。他在做完菜休息的那个空档,询问手下鲛人皇是不是离开了,得来否定的回答。

  啊?鲛人皇转性了?竟然不会强行抓人了?

  被花式强行带走过许多遍的江何湖顿感老天开眼,竟然真的让那可怕的存在变得稍微善解人意了那么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是让人惊讶的进步!

  而后一出来,他直接看见了走廊上的……无归岛主。

  真的,那个黑面具一戴,方圆百里的人看见他都知道他是无归岛主。

  因为方才一直在厨房里料理食物,江何湖倒是没有第一时间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

  到了他这种境界,做菜已经相当于一种修行。一道美味佳肴,没有充足的准备,和足够的料理时间,是无法做出最完美的滋味的。

  “这不是无归岛主嘛!”

  江何湖打招呼道。

  这可是鲛人皇的心上人,怠慢了鲛人皇都不能怠慢他!

  “……你好。”

  祁云晟对于江何湖印象不深。甚至因为各种阴错阳差,他们一直在错开见面的时间,以至于理论上他们应该认识,实际上他们两人见面时,完全是相顾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境地。

  好在江何湖还算是擅长交际的,只是没有梅友海那么精明。他见了祁云晟,顿感见到了救星,立时过来道。

  “听说你有段日子没有来饕餮馆了!”江何湖熟络地道。

  “嗯……出外游历修行。”

  “游历修行?这个我熟!”江何湖道,“哎呀,我弟弟一直很想让我们两位认识,结果一直没有正式结交的机会呢。”

  和饕餮馆特别熟,但是基本没见过饕餮馆另一个老大江何湖这种情况,祁云晟是觉得有些小小的尴尬。

  也不能说完全没见过,应该说是完全不熟。

  而江何湖竟然这么热情,是他所意外的。

  充满了一种——想要逃避着什么的感觉。

  “这次来饕餮馆,是有什么要事?有什么请求尽管说,我给你记着。”

  “倒也没什么大事。”祁云晟轻叹一口气,“我现在想法很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总之就是遇到了很多事,想来饕餮馆这边静一静。”

  他低声道,“这副模样绝对不能让岛上的大家看到。”

  “嗯……”江何湖上下打量了一番祁云晟的模样。

  面带忧虑,紧皱眉头,分明是有心事。

  一想到那同样消失许久,却又突然出现的鲛人皇,江何湖心里一个激灵,“岛主。”

  “嗯?”

  “你……”想到余渊所描述的无归岛主的性格,江何湖斟酌了一下语言,道,“你现在犯愁的事情,和鲛人皇有关吗?”

  “你怎么知道?”

  祁云晟有点惊讶,“难道消息传得这么快?”

  “什么消息?”江何湖有点疑惑。

  两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浓浓的茫然。

  “嗯……”

  江何湖突然想起来,鲛人皇……就在上头!

  那可不行啊!看着小子这副模样,肯定是不想见鲛人皇的!

  对于鲛人皇的恋爱问题,客串过多次恋爱顾问的江何湖自认也算是知情人之一了。哪怕不是全程盯下来,但大致的情况他都是了解的。

  无归岛主和鲛人皇之间,要想在一起的话,问题不是一般地多。如果无归岛主是个温和的人物那也还行。

  然而江何湖不认为在无归岛养一堆毒物,收服海宫的龟丞相,以及得到佘菁那个白瞳妖修的无归岛主,是个什么好应付的角色。

  如今祁云晟戴着面具,将一切具体的气息隐匿起来,同时江何湖也没法从他的神情来看出祁云晟的想法和心态,这也让江何湖更加确信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无归岛主,是个狠人。

  鲛人皇想要和这种有主见的狠人谈恋爱,不用点技巧是不行的。不如说如果不得章法的话,别说接近他追求他,不搞得关系僵硬都实属难得了!

  于是乎,为了防止好不容易转性的鲛人皇受到刺激又变回以前那副不讲道理的模样,江何湖面上带笑,“总之,来者皆是客。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说,也许我能给你提供一些建议。”

  见祁云晟没有反应,江何湖继续补充道,“如果是鲛人皇有关的,那最好找我聊聊看,我也算和鲛人皇有过不少接触。有什么不方便在其他人面前说的事情,可以跟我说。”

  “这样吗?”

  江何湖这么一说,祁云晟终于有所意动,“其实我现在也只是想让自己更加冷静一些……”

  这般感叹着,江何湖直接带祁云晟拐到了另一个方向。

  不能和鲛人皇打照面!

  书房内,梅友海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祁云晟。

  同时他也注意了一下,哪怕明知鲛人皇就躲在这室内,也无法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所在。

  这鲛人皇,脑子不太好用,但是实力是无可辩驳的王。

  这算不算是为了实力而放弃脑子?

  想到这个,梅友海噗嗤一声笑出来。

  和梅友海的悠闲相比,余渊这边要显得不耐烦得多。

  身为海洋之上的超级强者,他很少有需要埋伏别人的时候。如果不是为了祁云晟,他犯不着窝窝囊囊地躲在这里。

  可是怎么都这么久了,人还是没来?!

  余渊一边气闷,一边回想着方才与祁云晟的冲突。

  他生气了吗,那绝对是生气了。

  他没想到祁云晟竟然会那么不安,要怀疑自己。

  他能接受祁云晟的不安,毕竟那个人从小都是那一副模样,他已经习惯了。他也做好要花很多功夫去安抚祁云晟不安的准备。

  不如说,如今有了无归岛的祁云晟都这么不安,那么上辈子那个,真正意义上一无所有的祁云晟,日子又过得多煎熬呢?

  每次余渊气到快爆炸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这个。

  想想就让人不爽。

  所以——

  他什么时候过来?!

  手下姗姗来迟,将消息传过来——祁云晟被大馆主带去叙旧啦。

  “哦?”梅友海直接挑眉,笑道,“行吧,能去大哥那边交流交流也好。”

  说完,那手下退出房间,而梅友海直接看向一旁余渊躲藏的地方。

  一……

  二……

  三……

  轰隆声起,那一片摆着的家具基本全部报废。梅友海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个人还知道控制一下力度,没有把楼层打穿,这样之后整修也能省点功夫。

  “哎呀,鲛人皇尊上,火气这么大做什么。”梅友海笑道。

  “要你管!”

  “试图偷听墙角失败,也不用这么生气呀。”

  余渊越是这样,梅友海越是觉得有趣。没有什么比看这个高傲的家伙吃瘪是最有趣的。

  鲛人的恶趣味,莫过于此。

  “反正既然是大哥找他谈话,那事情基本就稳了,我记得当初的时候,你抓大哥去谈心都不知道抓了多少回。”梅友海说完,还后知后觉,“说起来之前一直没让他们两个互相认识一下呢!”

  明明祁云晟和饕餮馆的关系已经很近了,但是江何湖最多只见过无归岛上的佘菁。

  余渊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江何湖的性格他也算有点了解,看事情能看得比较透,几次给出的办法也很有用,不然余渊也不会那么相信他。

  对于这兄弟二人,余渊只能说,虽然相处起来不爽,但是交情确实是在那里的。

  “东西我会赔的。”余渊直接道。

  “你不这么说,我也会找海皇岛报销。”梅友海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这都十年了,不会一点进展都没有吧?”梅友海道,“堂堂鲛人皇追人追这么久没拿下来,你好意思吗你?不觉得要换些策略加快速度?”

  “……”

  余渊闻言,倒是没有像梅友海想象的那般跳脚,而是目光沉重,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道,“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嗯?不重要?”

  不会吧,唯我独尊的鲛人皇,说追求心上人这种行动不重要?

  这可真的是大新闻!

  “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占有他。”余渊缓缓地道。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那颗带着瑕疵的夜明珠,细细摩挲,像是在借它,回忆着什么。

  “我只是希望……”余渊并不擅长整理这一类的言辞。传承对于这一方面的空白让他很多方法都是现学现卖的。

  只有初心是不变的。

  调皮的鲛人皇子,在顺着冒险精神溜到那一处别院,遇上湖旁那小男孩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余渊喜欢那人的眼睛,纯净无暇,仿佛那宽广无垠的大海。只是这一份清澈,太容易被世俗所污染。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时候,鱼丸就是单纯不知道怎么做罢了

  所以他希望祁云晟主动提出来,让他知道怎么做

  但是云晟已经不大会将真正的心事说出来了

  也就是,火葬场继续!

  +++

  梅友海所讲的两个故事化用了断袖分桃的典故,根据情节有所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