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顾言沣和孟兰筠在演对手戏, 姜觅看着这两个人, 实在集中不了精神。

  “顾老师好帅啊，他可太适合这个造型了。”程双双在一边捧着脸花痴, 没得到姜觅的回应, 转头才发现她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碰了碰她的手臂，“觅觅，你怎么了？”

  “啊, 没什么。”姜觅回过神来，“对了, 双双姐,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顾老师工作的？”

  程双双跟在顾言沣身边的时间比卓俊久, 可能会知道点什么。

  程双双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掰着手指头认真数了数, 说：“有三年多了。”

  “那你知道顾老师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吗？”姜觅没有直接问家人，选了个迂回的方式。

  “特别好的朋友？”这个问题竟然把程双双难住了,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道，“顾老师看着温和, 但其实不容易跟人深交, 你看剧组从导演到演员，跟他认识的不少，能聊天也能开玩笑。但我敢保证，他们都不了解顾老师, 甚至连顾老师的喜好都不知道。当然，顾老师也同样不了解他们。假如这部剧结束后不再有工作上的往来，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再也不会有任何联系。”

  她的说法，和卓俊的说法基本上一样，姜觅心里越发沉甸甸的：“意思就是，顾老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也不能这么说。”程双双沉吟半晌，“这么说吧，我只是一个小助理，有一些人我根本接触不到。顾老师日常生活不怎么需要我照顾，所以他的私人生活我也了解不多。但一个人怎么可能一个好朋友都没有呢？我觉得肯定有，只是大概不是圈子里的人，也不会在他工作场合出现，所以我不知道。对了，你怎么会问我这个，你不知道吗？他没带你见过他的朋友？”

  姜觅没吭声。

  她现在才突然意识到，她跟顾言沣好歹也正儿八经订过婚。

  就算顾言沣跟家人关系不好，不愿意出席，那朋友呢？

  为什么一个朋友都没出现？

  是他真的没有朋友，还是不愿意把她介绍给朋友？

  姜觅直觉，前一种可能性更大。

  程双双没听到姜觅的回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点歧义，急忙又解释说：“你们订婚其实也没几天时间，顾老师朋友肯定不多，可能恰好都没空，比如没在国内之类的，所以你还没见过也正常。不过，我刚才倒是想起来，有个人应该算得上是顾老师的好朋友。”

  “谁？”姜觅立刻问道。

  “乐果娱乐的董事长，贺韫庸贺总。”程双双说，“顾老师有自己的工作室，但他经常会跟乐果合作，他和贺总偶尔也会约着吃饭打球。对了，有一次，我还听到贺总开玩笑，说顾老师该叫他叔叔。”

  姜觅想到上次顾言沣出席活动，就是和贺韫庸一起走的红毯。

  她现在对娱乐圈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走红毯大多数时候，都是男明星和女明星一起走。要不然就是有合作关系，为了宣传才一起走。顾言沣和贺韫庸那时候没有合作，一起走大概纯粹是关系不错。

  “可是，我也见不到贺总啊。”姜觅肠子都悔青了，上次遇到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蠢，不知道留个联系方式呢？

  贺韫庸是乐果娱乐的董事长，肯定不会轻易见人，她找上门去只怕也未必能见到。

  “别急，《迷雾之上》就是乐果投资的，顾老师主演，贺总一定会来探班。”程双双说完，又有点疑惑，“不过，你打听这些，到底想干嘛？”

  “哦，我……顾老师生日不是快到了吗？我想给他准备惊喜。”姜觅随口胡诌道。

  程双双完全没有怀疑，她只是很惊讶：“可顾老师的生日不是还早吗？我记得很清楚，11月11号，光棍节，天蝎座。”

  “是的。”姜觅点点头。

  程双双：“……还有差不多四个月，你就要开始准备惊喜了？”

  姜觅：“有什么问题吗？”

  “没，可能没有吧。”程双双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是单身狗了。”

  “什么单身狗？”话音刚落，就听到顾言沣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说我是单身狗。”程双双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聊天，居然忘记了工作，还没注意到顾言沣已经拍完一场戏了，急忙站起来去拿小风扇。

  七月份的天，热得人崩溃。可顾言沣因为剧情需要，还穿着厚实的长衫，额头都出汗了，因为带妆还不好擦。所以只要是夏天拍戏，小风扇、冷饮这些都是必备的。

  但程双双伸手拿了个空。

  她一转头发现姜觅已经先拿到小风扇，正怼着顾言沣的脸吹，另一只手还挡在他额前，以保证发型不乱。

  程双双忽然觉得，自己活该是单身狗。

  “所以，你是想谈恋爱了？”顾言沣接过饮料喝了一口，又放在旁边，顺手从姜觅手里抽走小风扇，“我自己来。”

  姜觅也不坚持，转身又拿了把折扇，对着顾言沣的背狂扇：“嗯，双双姐想谈恋爱，你有没有合适的对象给她介绍一个？”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程双双否认三连，又觉得有点不甘心，干脆卖了姜觅，“是觅觅想给你准备生日惊喜。”

  “啊……”姜觅惨叫一声，“你说出来了，那还叫惊喜吗？”

  程双双道：“我又没说惊喜是什么，说出来只会提升他的期待感。从现在开始，他会惦记四个月。”

  “然后因为期待值过高，最后发现所谓的惊喜根本不值一提，顿时大失所望，彻底把我扫地出门。”姜觅满脸怨念。

  程双双乐了：“那你就好好准备，不要让他失望啊。”

  “你说这话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能力？”姜觅更郁闷了，“我是那种能制造出惊喜的人吗？”

  程双双：“你不是？”

  姜觅一脸坦诚：“很明显不是啊。”

  顾言沣：“……”

  程双双：“……”

  天气热，不熟悉的对手之间刚开始磨合，总是磕磕绊绊，所以拍摄不怎么顺利。

  顾言沣本来有些心浮气躁，觉得天气热得人烦躁，现在听到两个女孩无厘头的斗嘴，加上背后传来的丝丝凉风，一颗心竟然慢慢平静下来，也不觉得那么热了。

  “好了，我不期待了，行不行？”顾言沣故意逗姜觅。

  姜觅果然炸毛了：“我给你准备惊喜，你竟然不期待？”

  顾言沣：“……”

  程双双哈哈大笑，又压低声音道：“顾老师，我终于明白以前那些追求你的人，为什么都没能成功了。”

  “有好多人追求顾老师吗？”姜觅的重点一下子就歪了。

  程双双摊手：“你说呢？”

  姜觅认真看了看顾老师的脸，点点头：“好吧，长得就像祸国殃民的样子，那为什么她们都没有成功？”

  “因为她们太讲道理了。”程双双说完就蹦远了。

  姜觅愣了下：“你是说我不讲道理？”

  说着就要去打程双双，两人边笑边闹，活力满满。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一个清亮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姜觅回头一看，认出来人是这部剧的女一号，叫苏盼。

  “这么热的天，所有人都恨不得躺着不动，就你们这边热闹。”苏盼在顾言沣旁边坐下，眼睛却看着姜觅和程双双，“果然还是年轻有活力啊。”

  苏盼三十岁，比顾言沣还大两岁。不过保养得好，加上妆容的修饰，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天气已经这么热了，再不找点乐趣，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姜觅又回来站在顾言沣身后打扇，这次她力道更大一些，连苏盼那边都有不少凉风。

  “年纪轻轻就活得这么通透，不容易啊。”苏盼回头，看到姜觅脸颊也红彤彤的，几根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忙道，“怎么还亲自动手，这也太热了。”

  她把姜觅拉过来，抽走她的扇子，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汗，等下跟俞导说说，牵根线出来，放一把风扇就好了。”

  姜觅有点疑惑：“可以用电风扇吗？”

  因为是民国剧，为了避免穿帮，过分现代化的设备都不会出现在拍摄范围内。

  “当然，你看看其他人。”苏盼扬了扬头。

  姜觅四处一看，果然有不少人在用电风扇。

  姜觅没有说话，先去看顾言沣。

  既然可以用，为什么顾言沣不用？

  导演组给其他人都配了电风扇，为什么不给男主配？

  “顾老师不太喜欢用电风扇……”

  程双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言沣打断了：“没事，今年确实太热了，我去和俞导说。”

  话音刚落，一个工作人员路过，听到后立刻道：“这事简单，我去拿工具。”

  他很快去拿了一把电扇和一卷电线过来：“你们先别动，还要接点线。”

  “我也可以接。”姜觅蹲下身想帮忙。

  “可别。”那工作人员看她一娇滴滴的小姑娘，急忙阻止，“有电，我们来就好。”

  姜觅想说，那么多年的物理也不是白学的，接根电线有什么难？

  但她还没开口，就听到苏盼说：“觅觅，让他们弄吧。你要是什么都会，以后你男朋友怎么办？他要怎样才能展现自己的男友力？”

  “我仔细看了看……”姜觅直起身，瞄了顾言沣一眼，淡定地说，“刚才是个幻觉，我大概不是真的会。”

  顾言沣差点笑出声来。

  苏盼则是直接把姜觅抓过来，揉了把她的头发：“觅觅，你怎么这么可爱？”

  姜觅看到顾言沣眼底也是笑意弥漫，想了想，说：“可能因为我喜欢吃可爱多？”

  最后苏盼是捂着肚子离开的。

  电风扇已经安装好了，顾言沣试了试，风力挺足，满意地点点头：“双双，天气热，去买一些冰饮分给大家。”

  程双双答应一声，姜觅忙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肯定拿不了那么多。”

  “不用，你留在这里，万一顾老师需要什么，不能一个助理都没有。”程双双把她按回椅子上，“我俩一起去也拿不了，店家会帮忙送。”

  姜觅看看晃眼的大太阳：“要不我去吧？你留在这里。”

  “你是真不明白啊？”程双双凑近姜觅耳边，低声道，“顾老师以前在别的剧组，再热都不会用这种大风扇，他是心疼你，才会让人装风扇。你别让他担心了，乖乖留在这里。”

  等姜觅回过神来的时候，程双双已经走远了。

  姜觅看着拍摄中的顾言沣。

  这是一部刑侦剧，顾言沣饰演的角色叫林舒朗。他本来只是个老老实实的小老师，一次意外，被卷入一起杀人案中。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林舒朗开始调查案件。

  林舒朗是个文弱书生，没有酷炫的武打动作，也没有霸道总裁的奢侈装扮，他只能靠自己的气质和语言来抓住观众的眼球。这样的角色对演技要求特别高，有些专业性强的台词本来就晦涩难懂，台词功底稍差一点听着会特别枯燥。

  但顾言沣不会，哪怕这么远的距离看着，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姜觅也被吸引得死死的。

  看看周围其他人，几乎全都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这就是好演员的人格魅力，天生自带光环。

  姜觅想到之前在家里跟顾言沣学表演，他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解放天性。

  姜觅那时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总觉得很假，难为情。

  现在在现场一看，姜觅忽然觉得，她好像演什么都可以了。

  “觅觅。”程双双回来，塞给姜觅一杯绿豆沙，“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随便买了一杯，你要是不喜欢，我再去给你找找别的。”

  “谢谢。”姜觅回过神来，看了眼她手里的杯子，“顾老师的呢？”

  “这里。”程双双晃了晃手里的咖啡。

  “咖啡？”姜觅有点疑惑，“顾老师失眠还给他喝咖啡？”

  “失眠？”程双双比她还疑惑，“顾老师失眠？”

  姜觅一愣：“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程双双照顾了顾言沣三年，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深深觉得自己不负责任，所以有点惶恐，“顾老师每次在片场或者赶路在车里、飞机上……无论多吵的环境，他都能睡得着，你看他那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怎么可能会失眠？”

  “不失眠？”姜觅有点懵了，“那晚上呢？”

  “晚上……我就不知道了。”程双双迟疑道，“反正我没听他说过失眠。”

  姜觅咬着嘴唇仔细思索，忽然道：“你刚才说，他无论在多吵的环境都能睡着？”

  “对啊。”程双双点头。

  姜觅忽然明白了。

  顾言沣在人多的环境下能睡着，但一个人的时候会失眠。

  “他白天晚上都能睡着吗？”姜觅又问。

  “能啊，无论灯光多亮堂，他都能睡。”程双双越说越觉得自己没有错，“谁告诉你顾老师失眠的？”

  姜觅没再问：“可能是我弄错了吧。”

  那天她闯进顾言沣的卧室，看到窗帘是拉开的。

  通常情况下，明星怕被人偷拍，都特别注重**。无论去哪里，第一时间就会拉上窗帘。

  哪怕不讲**，大部分人晚上睡觉也会拉窗帘，为了遮光。

  顾言沣不拉窗帘，不是因为在自己家安全，也不是忘了，他是在有光的环境下才能睡着。

  所以，幽闭恐惧症是真的。

  姜觅把绿豆沙放下，自己喝了那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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