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作者:婳语      更新:2023-07-25 17:49      字数:4276
  姜觅愣了下, 说:“不信。”

  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等顾言沣找她解释。

  从穿过来以后,顾言沣对她就非常好。说实话, 真的是好到无可挑剔,即便是在原来的世界里,也没人对她这么好过。

  当然姜觅亲生父母对她也很好, 但那种好不一样, 父母再怎么开明, 很多时候依然是把她当成孩子来宠。顾言沣不一样, 他拿她当平等的成年人, 那种好格外上瘾。

  不过这一切得建立在,顾言沣没有撒谎的基础上。

  所以,姜觅抱了希望, 想等顾言沣来跟她说。说她误会了, 想错了,其实还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或者其实根本没有原因。

  可是顾言沣一直没来。

  现在姜觅都已经死心了,他又跑来说“不是”?姜觅是真的很气愤。

  顾言沣像是知道姜觅会这么说, 表情一点也不意外, 他什么都没说, 重新启动车子。

  姜觅嘴上虽然说不信, 但心里到底还是希望他能说点什么的。她信不信是一回事,他解不解释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是顾言沣自己说的,她回来, 他什么都告诉她, 结果现在又沉默了?

  姜觅气得简直想跳车,怒气冲冲地扭头看着窗外, 眼神都没再给顾言沣一个。

  所以她没注意到,开着空调的车厢内,顾言沣额头竟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车子开回顾言沣家时,姜觅没等车停稳就直接跳下去了。

  不过她也没再闹脾气,都到这一步了,就说清楚了。

  大门锁着,姜觅开门喊“郦阿姨”。

  没人回应,很显然是被顾言沣打发走了。

  姜觅不知道为什么,更加生气了。

  她气呼呼地挑了一个单人沙发坐下,等了好一阵顾言沣才进来。

  他看了看,直接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姜觅马上道,很不耐烦的模样。

  顾言沣依然很淡定,不徐不疾地说:“小时候,我妈的确对我很好。”

  姜觅以为他会先解释他们之间的事情,没想到他会先说这个,微微有点意外,但也没打断他。

  顾言沣继续道:“就和顾安跟你说的一样,她温柔善良,对我也非常疼爱。从小她就告诉我,二叔虽然别的方面可能有些不是,但他没有任何对不起我们母子的地方。西川集团是在二叔手里发展壮大的,他每年分给我们的钱从来都只有多没有少,所以不能因为一个什么长子长孙的虚有名头,就想着把公司拿回来。她说如果没有二叔,公司早就保不住了,我们也没那么好的生活。等我长大了,绝不能打公司的主意。哪怕二叔要给,我也不能要。”

  “所以,这就是你不惜和顾安一家闹掰,断绝往来,也不要公司的理由?”姜觅这时候也顾不得再和顾言沣斗气了。

  这样的母亲,的确是很好很好。难怪顾安她们都那么喜欢她,也难怪顾言沣想要把真正的她找回来。

  “不止这一个原因。”顾言沣对姜觅肯和自己说话似乎很开心,表情都温和了不少,“我妈以前对我的教育也很简单,她不求我有多少本事,挣多少钱,只希望我能过得开心快乐就好。可是从我十岁那年开始,她的态度就慢慢变了。她开始督促我学习,逼着我报各种培训班,请很多家教。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异常,以为她只是想以我为骄傲,还特别认真地去学。但是渐渐的,我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对。她开始在我面前说二叔的不好,开始有意无意给我灌输‘西川集团其实该是我们家的’这种观念。她甚至开始教我管理公司,不断在我面前提钱的重要性。”

  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肯定是有诱因的。如果什么都没发生,那还真的极有可能是被另一个人魂穿了。

  原来从十岁开始,顾言沣的母亲就被魂穿了吗?

  姜觅代入自己想象一下,要是自己温柔善良的母亲被人魂穿,还是被一个贪婪恶毒的灵魂所穿,那真的是太难受了。

  她下意识就想安慰一下顾言沣,随即想到这些都还不知道真假,又硬生生忍住。

  “我仔细回忆那两年的生活,家里并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也没有什么大事,所以不存在因为受到刺激过大而性情大变的可能。”顾言沣也思考了同样的问题,“我想不出妈妈变化的原因,关键她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和从前一样,我有时候都很恍惚,是不是我自己出问题了?我开始试着反抗她,我抵触学习各种技能,甚至连成绩也开始下滑,像是突然进入了叛逆期。”

  姜觅忽然想到他的幽闭恐惧症,想到他的失眠,还有卓俊说过的“幼年时期的创伤性经历”……虽然那时候的顾言沣已经不算幼年,但年纪毕竟也不大。

  “她肯定不甘心,是怎么对付你的?”姜觅脱口问道。

  顾言沣抿着唇笑了下,姜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没忍住关心他了,顿时有些懊恼。

  “只要我不听话,她把我关在小黑屋里。”顾言沣已经继续说下去了。

  只这一句话,就让姜觅心尖狠狠颤抖了一下。

  他失眠,他怕黑,怕一个人……这就是原因了。

  姜觅眼眶忍不住红了。

  顾言沣看到了,把具体描述又咽了回去,轻描淡写地说:“有一次,她关我的时候,被二叔发现了一点迹象。但不知道为什么,二叔最后没找到证据,还以为自己冤枉了她,对她非常愧疚。但她也意识到,只要跟大家住在一起,她迟早得露馅。所以,她另外买了房,还在爷爷面前暗示,怕二叔带坏我。她买的新家非常幽静,附近都没人,无论怎么对我,都不会有人发现。”

  他说的所有事情,都和顾安所说能对上,姜觅已经相信这不是又一个骗局了,她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不跟你二叔或者爷爷求助呢?”

  “我原本是想向二叔求救的,可那天二叔明明已经到了房间门口,就是找不到我。”顾言沣现在想起来,似乎还心有余悸,“我觉得事情不正常,怕连累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说。她察觉到我的心思,为了震慑我,向我展示了她的能力。比如,有一天她说我会在大街上被人抢劫,然后我就真的被抢了。再比如,有一次她说我会被车撞,我果然就出了车祸……”

  姜觅傻了。

  这是什么恐怖的能力?

  她也是穿越的,怎么就没这种能力?

  “会不会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能力,而是她安排设计好的?”姜觅问。

  “我也怀疑。”顾言沣摇了摇头,“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找到证据。”

  姜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查了很多资料,也询问过很多人,都没找到明确合理的解释。没办法,我只能假装在表面上听她的话,先稳住她,以求寻找真相。直到十八岁,二叔主动提出要将西川集团给我。”顾言沣叹了口气,“我没办法,只好进了娱乐圈,谁也不认。”

  “她不会找你麻烦吗?”姜觅有点疑惑。

  “当然会找,但或许是她能力不足,也或许是她还想靠我把西川集团拿回来。反正她一直没有真的对我下死手,而是致力于给我找女朋友。”顾言沣说。

  姜觅想了下就明白了,费一若大概是真的对儿子失望了,所以想让顾言沣生个儿子出来,她再利用孙子去夺西川集团。

  还真是执着到可怕。

  这大概也是顾言沣要“买”个未婚妻的原因了,因为他“买”的人,费一若必定看不上。

  但也不对,费一若想要的只是孙子,如果是穷人家的女儿,不是更好掌控?

  这一点姜觅想不通,便直接问了。

  顾言沣有问必答:“生不生儿子,我能控制。但如果娶个所谓门当户对的老婆,难保不会被她收买,联合起来对西川集团下手。穷人家的姑娘,至少没有对抗西川集团的实力。”

  姜觅终于懂了,为什么书里原主跟顾言沣关系那么差,顾言沣却始终没和她解除婚约。

  她心情复杂到极点,等着顾言沣问穿越的事情。

  顾言沣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茶几上:“我猜你大概是不愿意在这里住下去了,这套房子就在青电旁边,你先住着吧。当做是我赔罪的礼物,或者是暂时借给你的,都行。”

  姜觅懵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解除婚约吗?

  他对她那么好,不就是图她身上的秘密?

  什么都还没问呢,怎么就一副要结束的样子?

  刚才回来的时候,不还说“不是”吗?

  这个也还没解释呢。

  姜觅心里乱糟糟的。

  顾言沣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直接起身走了:“我还要回剧组拍戏,就不送你了。这几个月我都不在,你想什么时候搬都可以。”

  这算什么?!

  姜觅气得跑过来,抓起那串钥匙朝他砸了过去。

  明明只是一串没什么重量的钥匙,但顾言沣晃了下,直接摔倒在地。

  “你怎么了?”姜觅吓了一跳,朝他跑过去,忽然闻到了血腥味。

  再仔细一看,他刚才坐的沙发前,有一小滩血!

  “顾老师!”姜觅怕得不行,心慌意乱,几步跑到顾言沣面前。

  顾言沣试了下,没爬起来,表情有点尴尬。

  “你哪里受伤了?”姜觅发现他右腿裤脚有血迹,直接上手去撩。

  顾言沣想避也避不开,只得叹了口气,任她为所欲为。

  姜觅小心翼翼地撩起他的裤脚,发现脚踝的位置缠着厚厚一层纱布,但洁白的纱布现在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姜觅想要拆开纱布,但面对满眼刺目的红,她手指颤抖,下不了手。

  “没事。”顾言沣拉开她的手,把裤脚放下来,“一点小伤,不碍事。”

  姜觅还没有驾照,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然后颤抖着问:“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撞车的时候……”

  “不是。”顾言沣云淡风轻地说,“在片场受了点伤。”

  片场受了伤,他还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过来?

  姜觅有点崩溃,她闭上眼,想了下今天发生的事:“你着急赶回来,是阻止我去见……她?你觉得她很危险,会对我不利?”

  顾言沣轻轻拍了怕她的手背,没说话,手撑在地面,再次想站起来,依然没成功。

  姜觅咬着牙问:“你之前说‘不是’,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好?”

  顾言沣似乎有点无奈:“你不是说不信吗?又何必再问?”

  姜觅抱住他的腿:“回答我,不然我……不送你去医院。”

  顾言沣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觅看着他笑,眼泪毫无预兆地就大颗大颗滚了出来。

  一颗眼泪直接砸在顾言沣手背上,他一愣,抬起头来:“怎么又哭了?”

  姜觅愤愤道:“你明明说,把我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嗝……”

  顾言沣对姜觅的眼泪是真没什么抵抗力,摸了摸兜想找张纸巾,但什么都没找到,他只好伸出拇指轻轻替姜觅擦眼泪:“别哭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姜觅边吸气边望着他。

  “原因其实很简单。”顾言沣说,“我也曾被家暴过,所以会特别同情被家暴的人。”

  姜觅怔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理由。的确简单,但也顺理成章。

  姜觅半晌才道:“可是,你不是已经猜到,我不是……”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顾言沣打断她,“后来……就习惯了吧。”

  他笑了笑:“你这么可爱,谁都会忍不住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