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作者:婳语      更新:2023-07-25 17:50      字数:4524
  两人出门的时候, 刚好碰到费一若过来找他们。

  “起这么早?正想来叫你们吃早餐。”费一若迅速扬起一个微笑,“对了,昨晚睡得怎么样?”

  顾言沣没吭声, 姜觅笑眯眯地说:“难为您这样精心安排, 我们睡得能不好吗?”

  费一若半点尴尬也没有:“你们喜欢就好。走吧, 去吃饭。”

  顾家众人似乎都没睡懒觉的习惯, 连顾湉都准备出现在餐桌上。

  姜觅先还以为大家都是回来过节的, 吃过早饭一聊天才知道,他们其实都不住这里,这次回来,完全是因为他俩。一方面为和顾言沣叙旧,另一方面, 也是想见姜觅。

  不管怎么说, 至少大家面子对他们足够重视。

  通过一上午的观察和交谈,姜觅发现,除了顾宁, 其他人都是真的在开心。

  只不过,顾言笙掌管着西川集团,实在很忙, 今晚就要回去。

  所以, 午饭过后,顾荣远就把顾言笙和顾言沣一起叫到了书房。

  姜觅猜是为西川集团的事情,看顾荣远对顾言沣的态度,他估计还想把公司还回来。

  顾荣远一走,剩下这几位兄弟姐妹就没表面上那么和谐了。不过大概是碍于姜觅和费一若在场, 倒也没表现出来。

  “三嫂,我带你去院子里转转吧。”顾安想单独和姜觅说说话。

  姜觅自然答应。

  院子里有个水池, 还有个凉亭。

  顾安就带着姜觅在凉亭坐下来,问她的学习和生活。

  姜觅一一回答,随后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开:“你们这边风景真好,我来的时候看到路上好多银杏树。”

  “到下个月银杏叶子黄了会更好看。”顾安立刻道,“到时候你一定要再来看。”

  “嗯。”姜觅点点头,状似无意地说起萧含霜,“不过,我昨天看到旁边那家好像……是被烧了?”

  “唉,那是萧阿姨家。”顾安叹息一声,“被烧有十多年了。”

  “那么久了吗?我看没有重修,还以为是最近的事情。”姜觅惊讶地看着她,“莫非,火灾很严重,全家都……”

  顾安摇摇头:“那倒也不是,这事说来就很惨。萧阿姨和大伯母是闺蜜,两人命都不好,但萧阿姨比大伯母还惨。大伯母虽然年轻丧偶,好歹有个杰出的儿子。可萧阿姨呢,同样是年轻丧偶,结果生了个叉烧,嫌弃自己母亲丑,不愿意认她,小小年纪就不爱回家。导致家里意外失火的时候,只有萧阿姨一个人在,连救命都没来得及喊,最后葬身火海。就连后事,也是大伯母帮着料理的。”

  姜觅听顾言沣说过萧含霜死于火灾,可他说得没顾安这么细。

  她隐约觉得这段话里有个很重要的信息点,但又抓不住。

  她还想再问,就看到坐在她对面的顾安站了起来,热切地打招呼:“大伯母。”

  这人可真会挑时间。

  姜觅回过头,看到费一若一脸慈爱地走了过来。

  “安安,我想和觅觅单独说两句话,可以吗?”费一若问。

  顾安怎么可能不答应?

  她不仅马上退走了,临走时还对着姜觅使了个暧昧的眼色。

  姜觅:“……”

  不过也无所谓,她正好也想单独试探一下费一若。

  “你不会嫌我烦吧?”费一若在姜觅对面坐下,态度很温和。

  “有必要再演吗?”姜觅冷哼一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四面空旷,也不可能有人偷听。”

  费一若深深看了姜觅好几秒,站起来道:“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姜觅迟疑一瞬,跟了上去。

  费一若带姜觅到了花园里,在一丛茶花树面前停下来。

  这个季节,已经到了茶花的花季,但开得还不盛。

  这一株茶花却开得格外美,花朵洁白娇嫩,只其中一瓣上有一丝红线。

  《天龙八部》中对这种花有过描述,叫“抓破美人脸”。其实这是一种名为“挂线嫦娥彩”的茶花品种,姜觅恰好认得。

  “知道这是什么花吗?”费一若问。

  姜觅看了她一眼,说:“挂线嫦娥彩。”

  “有点见识。”费一若似乎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闪即逝,“曼陀山庄知道吧?”

  她知道?姜觅微微一怔。

  不过,这个书中的世界是跟她同一个真实世界的作者创造的,书里的背景跟现实非常相似。所以,书中人物知道《天龙八部》,知道曼陀山庄并不奇怪。

  “王夫人说,人肉是最好的花肥。”费一若指着面前娇艳的山茶花,问姜觅,“你猜,这株茶花开得这么好,是因为吸收了什么做养分?”

  艳阳高照的美丽花园里,姜觅生生打了个寒颤。

  “你别想吓唬我,也不用这样拐弯抹角,有话不妨直说。”姜觅表面依然不动声色。

  费一若又看了她一眼,神情愈发诧异。

  “不用害怕,我也不是故意要吓唬你。”费一若很快又说,“只是想告诉你,我没骗你——顾言沣真的是个变态。”

  她指着茶花后面,说:“你仔细看看。”

  这株茶花刚好靠墙,墙面有一块淡淡的长方形的痕迹,经过风霜雨雪的侵蚀,已经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所以,姜觅认真看了好几遍,才发现那标记是一块墓碑。

  姜觅这次连指尖都冰凉起来。

  “别怕,这里埋着的,不是人。”费一若凑到姜觅耳边,轻声道,“只是一只猫而已,被顾言沣亲手杀死并剥皮抽筋的猫,而已。”

  姜觅呼吸断了一秒,说:“你不提顾老师,我可能就信了。”

  “顾言沣昨晚失眠了对不对?”费一若笑起来,明明还是那张雍容端庄的脸,却在这一刻扭曲得不像真人,“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怕那间屋子。”

  姜觅有点懵,顾言沣昨晚失眠?他明明睡着了呀。

  “那只猫,就是他在那间屋子里亲手剥皮抽筋的。我亲眼所见,他手法精湛,完完整整地剥了一张皮下来,脸上溅满了血……真的很变态。”费一若轻轻掩唇,含笑道,“所以,只要住进那间屋子,他就会听到猫的惨叫。”

  姜觅不知道猫是怎么回事,但她相信顾言沣。上一次她就误会了他,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随便怀疑。昨晚顾言沣明明就没失眠,所以哪怕真的这里埋着一只死猫,姜觅也相信,顾言沣是受害者。

  这女人简直是个魔鬼!

  姜觅忽然就很愤怒,下意识想伸手去抓费一若。

  但手才刚伸过去,她就看到费一若瞬间邪气尽收,恢复了温婉慈爱的模样。

  “阿姨,您怎么都有白发了?”姜觅的手碰到了费一若的鬓边,柔声道,“一定是太过操劳,这都是我们的不是。往后有什么事,您都可以直接吩咐去我做。我对顾老师不仅仅是喜欢,还有仰慕和怜惜。所以,他爱的人就是我的亲人,他恨的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一定一定会照顾好他,和他的家人。”

  “说得好。”

  身后传来顾荣远的声音,姜觅回头一看,一群人都到了身后,她红着脸道:“你们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哈哈哈,不用害羞,我们什么都没听到。”顾荣远似乎很开心,孩子气地说。

  姜觅:“……二叔。”

  她看到顾言沣落在后面,眼神落在那株茶花上,晦涩难辨。

  “好好好,我不说了。”顾荣远笑道,“我们真不是故意来打扰你们赏花的,是言笙要回去了,想来跟你打个招呼。”

  说着,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顾言笙。

  顾言笙木着一张冰山脸,说:“三弟妹,我还有事,失陪了。”

  说完似乎自己也觉得太过敷衍,补充道:“你在这里多玩几天。”

  然后,又没话了。

  姜觅忙道:“好的,谢谢大哥。”

  “那你们赏花吧,我先走了。”顾言笙说。

  “我送大哥吧。”姜觅不想在这里待了,“我们就是来看看茶花。”

  “那茶花是三哥亲手种的。”顾安并不知道那些恶心的事,很开心地说,“大伯母一直在精心照顾,所以它总是开得很好。”

  顾言沣亲手种的?

  姜觅隔着一大群人,朝顾言沣看过去。

  刚好顾言沣也在看她,表情温和宁静,一如往常。对上她的视线,还微微笑了笑。

  姜觅忽然就放心了。

  今天没去成萧含霜家,晚上照例是饭后就各自散了。

  姜觅和顾言沣一起回到房间,发现床上多了一张被子。

  “怎么回事?”姜觅担心是费一若又一次奇怪的试探,反应有点夸张,“谁拿来的?”

  顾言沣眼神微妙:“我拿的。”

  姜觅:“……”

  她忽然意识到,刚才的话里有歧义,好像她巴不得跟顾言沣盖同一张被子似的,瞬间面红耳赤:“我,那个,先去洗澡了。”

  有了两张被子,暧昧的气氛少了许多。

  两人各自裹着一张被子,分别躺下。

  “晚安。”顾言沣说。

  姜觅:“晚安。”

  时间其实还早,黑漆漆的房间里,姜觅没什么睡意,莫名其妙就想起白天费一若说过的话。虽然相信顾言沣,但一想到她描述的画面,还是觉得有点恐怖,姜觅不敢睁眼,心跳有点快。

  就在这时,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猫叫。

  姜觅猛地一抖。

  “怎么了?”顾言沣也还没睡着,两人在同一张床上,他察觉到了姜觅的动静。

  姜觅强作镇定:“没事。”

  可是,等周围安静下来,姜觅又听到了第二声猫叫。

  “你的呼吸节奏不对。”顾言沣柔声道,“你在害怕,怕什么?猫叫吗?”

  “顾老师!”姜觅是真的怕,一脚踢开被子,钻进了顾言沣的被子里,“我怕!”

  顾言沣顿了顿,伸手抱住她,低声问道:“是不是她和你说猫的事了?”

  姜觅抓紧他的衣襟,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镇定多了:“嗯。”

  “她和你怎么说的?”顾言沣一边轻轻拍着姜觅的后背,一边问道。

  姜觅说:“她就说,你杀了一只猫,还,还剥皮抽筋,然后埋在茶花树下……”

  顾言沣微微一顿:“你吓成这样,怎么还敢……来抱我?不怕我吗?”

  “肯定不是你做的啊。”姜觅摇摇头,“我相信你。”

  顾言沣沉默了好几秒,调整了一下呼吸,很平静地说:“茶花树下的确埋着一只动物,但不是我杀的。”

  “我就知道!”姜觅又高兴起来。

  “我不是说过吗?她喜欢将我关在小黑屋里,然后放各种恐怖音效。其中,她最爱的,就是发情的猫叫。”顾言沣轻声道。

  姜觅听过发情的猫叫,是真的令人浑身不适,再加上在小黑屋的环境下……她揪着顾言沣衣襟的手,改成了抱着顾言沣的腰。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猫,但后来我就养不下去了,所以准备把它送人。”顾言沣说,“怕它再跑回来,我找了一个离家很远的人送养。那个人住在屠宰场附近,我路过屠宰场看到有人在剥兔子皮。那只兔子的体型和毛色都跟我养的猫很相似,我便把它买了回来,放在房间,故意让她看到我‘剥皮’。其实,她胆子也没那么大,反正都没分辨出猫和兔子就吓走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对我放过猫的叫声。”

  姜觅简直快气炸了,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顾言沣吓了一跳,下意识一捞,又把人拉了回来。

  姜觅没有着力点,胡乱一按,刚好按在顾言沣的胸口。

  两人都顿住了,视线在黑暗中纠缠成一团。

  半晌,姜觅才呐呐道:“我想去,找她算账。”

  “还不到时候。”顾言沣轻飘飘地说,“再等一等。”

  “可是……”姜觅想起费一若的话,“你昨晚失眠了是吧?”

  “没有。”顾言沣说,“有你……在旁边,我没失眠。”

  姜觅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你不难受吗?”

  顾言沣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抱抱我,我就不难受了。”

  “哦。”姜觅滑下去,抱住了顾言沣。

  顾言沣忽然回过神来,难得有点不知所措:“……谢谢。”

  姜觅:“……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