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冒了酸水的心脏瞬间被安抚得服服帖帖。

  “你记得就好。”顾言沣心里高兴，但他不知道姜觅这么说代表什么，难得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时候， 干脆转头去看十一， “一神果然厉害， 粉丝好多。”

  十一本来还想看好戏， 没想到剧情急转直下， 被塞一嘴狗粮就算了，还莫名其妙被引火烧身，闻言立刻垂眸合十：“此等红尘俗世之地，和尚实在不宜久留，先告辞了。”

  姜觅说完那句话也觉得不好意思， 脸都红了， 但她觉得十一反正也不知道他们关系是假的， 所以还能保持镇定。

  刚好何玮也出来了， 十一便跟他告辞。

  何玮对十一印象非常好， 很想让高僧再留一晚，仿佛跟他多说两句话就能沾上点仙气。但十一没同意， 说还有事要赶回寺里，何玮便只好派了车送他走。

  等十一离开， 何玮又看向顾言沣：“顾老师不会也要走吧？”

  “我先不走了。”顾言沣说，“等剧组拍摄稳定下来再说。”

  现在剧组还处在人心惶惶的气氛中， 顾言沣相当于贺韫庸的代言人， 有他在， 人心要稳定很多。何玮自然高兴， 马上让人给他安排了房间。

  三人一起回到酒店，制片主任已经从医院回来了， 看到顾言沣，又把他拉过去说话。

  姜觅不好再跟去，只能自己回房间。

  “我男神来了？”谢晓璇已经得到了消息，一看到姜觅进门就忍不住迎上来问道。

  姜觅听到“男神”这个词，就想到之前在饭店门口发生的事情。

  她说顾言沣是“未婚夫”，顾言沣虽然有回应，但他当时的反应……有点冷淡，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该不会十一不知道这事吧？

  还是说，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

  可是，之前有几次，遇到需要提及两人关系，顾言沣都表现得很坦荡，哪怕公开也可以的样子。

  姜觅其实很小心，从来不敢乱说，怕影响顾言沣的声誉。刚才在十一面前，也只是因为十一喊顾言沣师兄，又是个和尚，哪怕玩直播也不会乱说话，所以才敢说。

  但现在看来，她好像想得太简单了。

  “你怎么了？”谢晓璇有些担心，伸手在姜觅眼前晃了晃。

  “没事。”姜觅回过神来，“你男神还要在剧组待几天，别急，明天肯定能看到。”

  “那可真是太棒了！”谢晓璇超级开心，一个熊抱挂在姜觅身上，“觅觅，跟你认识真的好幸福啊，经常都能看到男神，这可是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姜觅看着她灿烂的笑脸，也跟着笑了笑：“顾老师这次是为剧组的事情而来，就算没有我，你也能看到啊。”

  “得了吧。”谢晓璇摇摇头，“要不是你在剧组，他才不会来。”

  “怎么会？”姜觅也摇头，“他是替贺叔叔来的，怕剧组出事。”

  “我的小蜜蜜，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谢晓璇夸张地瞪着她。

  姜觅微怔：“知道什么？”

  “顾老师从出道就和贺总认识，他可从来没帮过这种忙。”谢晓璇说。

  柏默和系统的事情，姜觅没法直说，便委婉道：“这次的情况不一样，柏默那么红……”

  “我再一次相信，你是真的不关注娱乐新闻了。几年前有一次，贺总投资的另一部剧也出了意外，那部剧的主演是康时，他当年可比柏默红多了，真正的顶流。顾老师当时就在隔壁剧组，都没去帮忙。”谢晓璇扬扬下巴，“知道顾老师怎么说的吗？他说演员只负责演戏，剧组事务他不懂，插不上手帮不上忙，所以就不去添乱了。”

  她最后一句模仿了顾言沣的语气和神态，居然有点像。

  姜觅被逗得笑起来，虽然心里依然觉得，顾言沣这次来剧组，是因为系统。但听到谢晓璇这样说，又忍不住会生出一丝期待。

  有没有可能，顾言沣其实……真有那么一点，是因为她在剧组，所以才来的呢？

  “你想想，就算贺总人不在国内，乐果就没人了吗？那么多员工，是吃白饭的？”谢晓璇继续道，“更何况，制片人、出品人、监制……剧组那么多负责的，不管是谁，都比顾老师来更名正言顺吧？他可不是乐果员工，只是贺总的私人朋友。”

  姜觅嘴唇动了动：“你真的认为，他是为了我才来的？”

  “这不是废话吗？”谢晓璇深深叹了口气，“身在福中的小姑娘啊，你睁大眼睛吧，好好看清楚顾老师是一个多么好的男人！还不快去送温暖……”

  姜觅：“送温暖？”

  “暖床啊，这么冷的天，适合两个人抱着睡。”谢晓璇憋着笑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我给你们腾地方，去跟双双姐住也行。”

  姜觅：“……我去洗澡。”

  进了浴室，姜觅才发现自己把外套也穿进来了，她不想再出去，脱下来挂在一边。有什么东西从兜里掉出来，姜觅捡起来一看，是之前那颗糖果的包装纸。

  那糖是真甜，以至于看到这包装，她心里就忍不住开始冒泡泡。

  姜觅想起来了，当时她问顾言沣为什么会来，顾言沣的回答是来兑现她的心愿。

  他们当初的分工，也是顾言沣负责给柏默方压力，他原本可以不用来剧组的。

  再联想到谢晓璇说的那些话，所以，顾言沣真是为她而来吗？

  姜觅咬着嘴唇把糖纸收好，打开热水。

  这房间是贺韫庸特意给姜觅安排的，条件比上一个酒店好很多。浴室里有个超大浴缸，但姜觅不爱用酒店浴缸。哪怕消过毒，一旦想到不知道哪个男人在里面泡过，还是会觉得别扭，所以她一直用淋浴。

  微烫的热水划过皮肤，毛孔舒张，皮肤出现轻微战栗，有种语言描述不出来的熨帖，舒服到想叹息。热水冲走的不仅是身体的疲惫，连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姜觅闭着眼睛，任由热水冲下来，身体舒服了，脑子却不大舒服。像塞了一个个线团，远远看着根根分明，真的去整理，才发现它们全都交错在一起，根本理不清楚。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顾言沣，顾言沣那么好，谁会不喜欢？

  但姜觅不知道，她的喜欢，到底是不是爱情。

  现在想来，顾言沣一出现她就很开心，稍微表现得冷淡一点，她就开始胡思乱想，谢晓璇说两句好听的，她又迅速开心起来……这大概是爱情了吧？

  姜觅拿了沐浴露挤在掌心，她现在用的还是那个檀木加茉莉香的沐浴露，和顾言沣身上的味道一样。

  用了这么久，姜觅之前从来没有多余想法，这一刻才忽然察觉，自己这个行为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她喜欢的是檀木加茉莉的香味吗？大概不是，她以前对这两种香并没有特殊感觉。

  所以，她喜欢的……只是顾言沣身上的味道。

  原来她那么早就喜欢顾言沣了啊。

  想到顾言沣会用同样的沐浴露，想到他洗澡的时候可能会有的样子……哪怕没有人看到，姜觅还是“刷”一下羞红了脸，身体温度蹭蹭往上涨，热得姜觅汗都出来了。她脑子发昏，腿有点软，只得调低水温，飞快洗完澡，出了浴室。

  “觅觅你脸好红。”谢晓璇正在拿睡衣，回头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又把水温调得很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水温不要调太高，你就不怕晕倒在里面？”

  姜觅含糊地应了一声。

  谢晓璇也没在意，转身进了浴室，很快嚷嚷道：“姜觅你为啥把水温调这么低？大冬天的，冷死我了！”

  姜觅：“……”

  她拿出手机，搜“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答案很多，但基本上大同小异：见不到的时候会想他；见到的时候又会害羞脸红；哪怕只是见到或者听到他的名字，也会格外关注；强烈的占有欲，发现他和其他人表现亲密，会醋意满满；性幻想对象。

  姜觅想了想，前面几条她都符合，最后两条不知道。她好像没怎么吃过醋，也没有过性幻想对象。

  但是网上说，最后两条才是确定喜不喜欢一个人的关键，特别是最后一点至关重要。因为对在意的朋友，也可能会有占有欲，唯独性幻想这个，对朋友不会有。

  姜觅又有点迷糊了。

  性幻想这个……要怎么幻想？

  “觅觅，你脸怎么越来越红了？”谢晓璇洗完澡出来，看到姜觅坐在床上发呆，脸颊通红，眼神迷茫，“不会是感冒了吧？”

  她说着，伸手来摸姜觅的额头。

  姜觅吓了一跳，往后一躲。

  “你到底怎么了？”谢晓璇有点担心，“要是不舒服，一定要早点吃药预防。”

  姜觅摇摇头：“我没事。”

  谢晓璇眼珠一转，笑道：“不是感冒？那肯定是想顾老师了。就住在同一个酒店，数墙之隔，明知道对方在，就是看不到摸不着，好惨啊。何导也是瞎，居然没看出来……”

  明明都是没谈过恋爱的人，姜觅不明白为啥谢晓璇就这么懂。

  “你说……”她开了个口，又闭嘴了。

  她本来是想问问谢晓璇关于“性幻想”的问题，但下一秒就想到，她男神是顾言沣。万一她说出性幻想对象是顾言沣，姜觅得气死……不对，等等，这算吃醋了吗？

  “有什么事你就说，那眼神看得我有点怕。”谢晓璇缩了缩脖子。

  姜觅忽然笑起来：“没事，睡觉吧。”

  谢晓璇莫名其妙，叹了口气：“恋爱中的人果然都不正常。”

  姜觅不理她，蒙着脑袋睡觉。

  迷迷糊糊中，姜觅发现顾言沣就站在床边。

  “顾老师，你怎么来了？”姜觅爬起来问。

  顾言沣低头看着她，轻笑一声：“你不是想我了吗？我来看看你。”

  姜觅瞬间面红心跳，匆忙捂住脸，又打开指缝，偷偷去看顾言沣。

  “我来看你，你不开心吗？”顾言沣拉下她的手，但没有松开，而是就势握住。

  他的手指修长，掌心温暖干燥，握上来的时候仿佛有电流通过，姜觅心脏狂跳，半边身子酥麻一片，呐呐道：“开心……”

  “那你不表示一下吗？”顾言沣又问。

  姜觅脚尖都蜷缩起来：“怎么，表示？”

  顾言沣朝她靠得更近，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呼吸交错：“你说呢？”

  姜觅的视线刚好落在他唇上，顾言沣的唇形很好看，皮肤水润光泽，一看就很软……姜觅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嗯？”顾言沣手上紧了紧。

  姜觅心脏狠狠一跳，她来不及多想，朝顾言沣的唇瓣贴了上去。

  具体什么滋味，姜觅描述不出来，只知道脑子里像突然炸开无数烟花，缤纷绚烂之后，只剩下一个念头：顾言沣的唇，真的很软。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顾言沣正拥着她，两人的唇瓣还没分开……

  “觅觅，我喜欢你……”顾言沣边吻她边说。

  心脏一阵痉挛，姜觅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开始颤抖。

  “觅觅？觅觅……”

  姜觅猛地睁开眼。

  谢晓璇站在她床边，满脸担忧：“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姜觅抚着心口，脑子里装了一锅粥，在咕咚咕咚冒着泡。

  “闹钟响了也没动静，我过来就看到你在颤抖，脸色也红得不正常。”谢晓璇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你真没生病？”

  姜觅：“……”

  原来是做了个梦，梦里的情形忽然清晰起来。

  姜觅惨兮兮地哼了一声：“没事，就是做……做梦了。”

  “做什么梦了？”谢晓璇平时嘴上说得厉害，其实也没谈过恋爱，没有任何实战经验，跟姜觅也是半斤八两，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噩梦啊？”

  “……差不多吧。”姜觅只能这样说。

  要她把梦的内容告诉谢晓璇，是绝不可能的，打死也不可能。

  谢晓璇相信了，揉揉她的脑袋：“别怕，梦都是相反的。”

  相反……姜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了，胡乱应了声：“嗯嗯，我没事，你去忙吧，别管我了。”

  “那快点起床吧。”谢晓璇起身去洗漱，“再拖下去要迟到了。”

  姜觅答应一声，顶着被她揉乱的头发，抬头看天花板。

  昨晚那个梦，到底是她睡觉前想太多的心理暗示，还是突然之间开窍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腿有点发软。

  啊啊啊啊啊！姜觅抓着被子一通搓揉，简直快疯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还是真的个噩梦，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了。

  谢晓璇洗漱完出来，看到姜觅进了浴室，一头雾水：“你早上洗澡？”

  “做噩梦，出了汗，不舒服。”姜觅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就随便冲一下。”

  “哦。”谢晓璇没有多想。

  这么一耽搁，两人赶到片场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姜觅在门口碰到何玮，忙上前道歉：“对不起何导，怪我错过闹钟起晚了，晓璇是为等我才迟到的。”

  “偶尔一次意外，没关系。”何玮现在对她印象特别好，自然宽容一些，“你头发怎么回事？快去吹干，别感冒了。”

  姜觅道过谢，和谢晓璇一起朝化妆间走过去。

  刚走过转角，就看到顾言沣和孟兰筠站在一起说话。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都很开心的样子，还握了下手。

  姜觅又倒回来，问何玮：“何导，顾老师还要在剧组待几天？”

  “三四天吧。”何玮很开心，“昨晚顾老师答应了，会客串杜老师。”

  杜老师是剧中孟兰筠那个角色的前男友。

  也就是说，他俩要合作，还有感情戏，虽然戏份很少。

  在《迷雾之上》那部剧中，孟兰筠就和顾言沣有感情线。

  姜觅瞬间感觉有点不是滋味，脸上看着倒是很淡定。

  “我好酸啊，我是一颗柠檬精。”谢晓璇就不淡定了，她揪着姜觅的肩膀，用力摇晃，“又和男神有感情戏，兰筠姐命也太好了吧。”

  再次走过拐角，孟兰筠已经走了，顾言沣正要离开，看到姜觅她们，便顿住了脚步。

  谢晓璇背后嚷嚷得厉害，一看到顾言沣马上怂了，喊了声“顾老师”后扔下姜觅就跑。

  “头发怎么湿了？”顾言沣一眼就看到姜觅的头发，皱了皱眉，“这么冷的天，不怕感冒？”

  “顾老师。”姜觅抬头看他，“还有糖吗？”

  顾言沣微微一愣：“什么？”

  “我早上吃了颗柠檬，好酸啊。”姜觅说，“你有糖吗？再给我一颗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