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互相吃醋 (5)
作者:三岁安      更新:2023-07-25 21:58      字数:16213
  好看,“对了,殿下,公主们说都想嫁给殿下这样的人呢,殿下可真是夫君典范呢。”

  “你!不知所谓,胡言乱语,伪君子!两面派!真小人!”

  方勤听着后面一串骂骂咧咧的声音,心情大好,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自那以后,萧未晏只要有时间,就会去课堂旁边坐阵,防止方勤带着她们上房揭瓦走偏路。起初公主们不敢有大动作,然而方勤却跟没这人似的,该逗小皇子逗小皇子,该给公主们讲笑就讲笑话。

  时间久了,公主们发现这皇长兄会偷偷在方大人讲笑话的时候,别过脸偷笑,虽然只是刹那间的事,但对于她们来说可真是个稀罕事。于是渐渐也放开了,每天争先恐后地诉说着自己的烦恼或是趣事。

  这天,二公主竟说起了自己的女儿心思。原来是她乞巧节偷偷溜出宫了一趟,可是银两却被人偷了,正落魄时,碰见个小少年给她分了个馒头,两人蹲在墙根处一边吃馒头,一边数星星。

  她说:“我想还他馒头,可我现在出不去。”

  萧未晏:“……胡闹。”

  见二公主被他语气吓到了。

  方勤瞪了他一眼:“怎么是胡闹,公主她心善,知恩图报,真乃大家风范,你们说对吧?”

  公主们齐齐点头,就连小皇子都有模有样地拍手:“方哥哥说得对……对!”

  这晚,方勤回家吃了个便饭就出门去了,找到二公主说的那个墙角附近打听了一番,有人说见过这个少年,是在城外砍柴为生的一个穷苦少年。

  他看了眼天色,离城禁还有两三个时辰,便往城外赶去。最后才在一处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从外面看去,很是破旧。

  他从怀里拿出两个馒头,敲了敲门,门一打开,他手里的馒头险些掉落在地上。

  他看着眼前这素衣男子,瞠目结舌地问:“殿下,你怎么在这?!”

  萧未晏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我自然是来送馒头啊。”他说着,往里屋瞅了一眼,见桌上放了一堆馒头,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笑了笑,“是我太寒碜了,只拿了两个而已。”

  一名半大的少年走出来,打断他们的对话:“你是?”

  “在下方勤,托人之命,特来为你送几个馒头,略表心意。”他将两个馒头送出去,才觉是真寒碜,可他也没想到这太子送这么多啊!

  “谢谢,我知道是谁的心意了。”少年笑了一下,“你们都进来喝口茶吧。”

  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瘦弱的身体一直为他们忙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让人心生喜爱之情。

  他看向太子,悄声问:“殿下不是觉得二公主胡闹嘛,为何还要替她还这个人情?”

  “本宫路过,顺便探望一下老百姓,体察民情,你有意见?”萧未晏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一副“信你才有鬼”的神情,在心里把人骂个半死。

  两碗粗茶端上来,上面还漂着几片茶叶,他担心太子喝不惯,率先喝了一口,在嘴里将茶叶嚼碎,说:“茶叶味道不错,是自家种的吗?”

  “是的,后山种了一点茶叶。”少年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又看向一旁的萧未晏。

  “……”萧未晏沉默地喝了一口,“你叫什么名字?”

  “陈归。”

  “可曾上过学堂?”

  陈归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低下头:“不曾,砍柴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够娘的药钱。”

  方勤动容,想起自己的身世,问:“你的娘亲呢?”

  话正说着,里面一间屋子里忽然“咚”地一声,陈归马上跑进去,传出一声哭喊:“娘!”

  他和萧未晏对视一眼,走到门口,见妇人晕倒在地,上前帮忙扶到床上躺着。

  方勤把了一下脉:“风寒、体虚,许久没有根治。”

  萧未晏问:“你会把脉?”

  “微臣娘亲也常年疾病缠身,便学了一点。”他起身道,“臣去找郎中来。”

  萧未晏拉住他胳膊:“找什么郎中,把太医叫来。”

  “殿下,太医可不是微臣能随便调动的,何况还是看这妇人。”

  萧未晏沉思片刻,转身走人:“本宫去,你在此处看好人。”

  待人走后,陈归才怯生生地问:“你们会救娘吗?”

  “会的,你别看那人面冷,心可善着呢。”他笑道,让少年去煮了一锅热水。

  萧未晏赶到时,就看到这妇人额头上放了一块温热的帕子,心中暗暗记下。

  一同前来的太医连气都没喘匀,就被催去看病人了。

  忙活了大半天,太医又才收拾东西回去了,陈归走到他俩面前,跪了下去:“谢谢你们,我一定……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萧未晏皱眉:“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轻易下跪,哭哭啼啼不像话。”

  方勤见少年的眼泪都要被他这句话给憋回去了,笑说:“殿下此言差矣,男儿上跪天下跪地,他的娘亲不就是他的天和地了吗?为这事下跪,不丢人。”

  陈归破涕为笑。

  萧未晏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少年:“你可曾愿意参军?”

  “参……参军?”

  “是,三军正值用人之际,你既没有学识,但砍柴的话总还有点体力,参军更适合你。”

  “可是我娘亲……”

  “我只是提醒你,你若是愿意,可在家多练习武艺,随时去都可以。”萧未晏说。

  半晌,陈归才点头:“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

  告别陈家后,才发觉要到宵禁了,两人快步下山。可这路不好走,加上没什么光亮,方勤一不小心就踩空,整个人掉到了下面的猎物坑里。

  萧未晏回头一看:“……你是白痴吗!”

  他挠了下头:“微臣觉得不是,殿下可否高抬贵手,帮我一把?”

  “活该,你就死这吧,连坑都给你挖好了。”萧未晏没好气道。

  方勤见他甩手走人,十分利落,无奈地笑了一下,随后在四周摸了一遍,捉住一枝粗壮的藤蔓,脚往上爬,眼见着要出去了,藤蔓支撑不住他的重量,断了。

  他重重地摔了回去,刚想爬起来,发现脚崴了。

  啧,命苦。

  他索性坐在地上,抬头望月亮,随后耳朵一动,听见一点动静,一个沉重的步伐向这边走来,速度越来越快,他嘴角微微勾起。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他笑道,可没有任何动作。

  萧未晏啧了一声:“手给我。”

  “脚崴了,站不起来。”

  话音刚落,萧未晏就跳了下来,大手捏起他的脚踝,他痛呼出声,看向萧未晏,不禁一愣。

  四周寂静无声,月光在萧未晏的身上打了个侧影,像是从月宫上飞来的人。

  “伤势有点严重,你怎么这么不长眼。”萧未晏忍不住嘲讽,抬眸却见他盯着自己瞧,“你在看什么?”

  “没事,只是觉得殿下下凡辛苦了,还要为微臣操心,真是受之有愧。”方勤顿了一下,“既然已经麻烦了,不如再将我带出去吧。”

  “得寸进尺的家伙。”萧未晏一手勾住他的腿,另一只手搂住他的后背,起身一跃,就出了坑。

  他不禁皱眉:“你怎么这么轻?”

  方勤脱口而出:“俸禄不够我吃肉。”

  “……”

  萧未晏发现这人嘴贫得很,索性不再搭理他,刚走出几步,发觉这姿势不雅,便将他放下来,随后蹲下去:“上来。”

  方勤受宠若惊,却很受用,单脚蹦着爬到了他的背上。

  片刻后,萧未晏骂道:“脚不要甩来甩去的!不然本宫直接给你剁了。”

  他撇嘴,停下了不停晃动的脚,安静地将脑袋耷拉在他的后背,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胸腔里好像有只小鹿在横冲直撞,他琢磨着这小鹿会跑到哪去呢?

  两人胸膛贴着胸膛,他这才发现两人的心脏贴得特别近,一前一后,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小鹿啊,似乎在往前面的那颗心脏跳呢。

  他轻声问:“殿下,你会告知二公主今晚来了这里吗?”

  “为何要告诉她?”

  “若是你说了,那她必定会感激你的,你的形象就会高大几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笑了起来,呵出的热气直往萧未晏脖子里钻,一路上安静得很,只有两人时不时似悄悄话一般的低语。

  赶到城门时,大门已经关上了,萧未晏站在城门处大声喊:“来人啊!”

  片刻后,几位官兵举着火把从城门上看,见是萧未晏,马上下来开城门,并要求护送他进宫。谁知萧未晏却拒绝了,将他们打发了回去,随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方勤望着越来越熟悉的路,声音都不禁软了下来:“殿下知道微臣的府邸在何处吗?”

  “你闭嘴。”

  良久,方勤轻声道:“无闲。”

  萧未晏一愣:“什么?”

  “无闲,我的表字,殿下可以直接唤我的字。”他看了一眼萧未晏的侧脸,“我们是朋友嘛。”

  “谁和你是朋友,少攀缘附会。”萧未晏嗤道。

  到家后,他本想请对方喝口热茶,可萧未晏却匆匆走了,离开前又别扭地命令道:“腿脚有碍,就不要去早朝了,省得父皇看着别扭。”

  他乖巧地点头:“多谢殿下的好意,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未晏语塞,本以为对方会推拒一下的,没想到竟直接应承了,真是偷奸耍滑,这名字真是取错了,应该是方闲字无勤才对!

  方勤在家休养了几日,腿脚不影响行动后就去上朝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多么热爱政务,而是他在这几日里猛然发现,自己多了一份心思。

  就连方母看出来了,专门向他打听:“你这几日胃口不大好,总是发怔,时不时笑出声,是中邪了还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

  他诧异地看向母亲,心道这女人的直觉从来不出错,哪怕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也能一猜一个准。

  他叹道:“怎么,要是看上了,娘你还要去为我求亲不成?”

  “那我自然是要去试试的,你现在在朝中也站稳了,可不少人都盯着你呢,前两天我才打发走媒婆。”方母笑。

  他但笑不语,心说:你要是敢去提亲,咱娘俩怕是要被诛全族。

  朝堂上依旧是吵得不可开交,众人都习惯了,每日看着太子和方勤的争吵已经成了他们的一种乐趣,就连皇上也爱看,甚至会主动挑起问题看他俩斗。

  他不负众望地又将太子给惹怒了,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里却不似平日那般淡定,反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

  日子平淡又新鲜,他每次起床时都兴奋得很,一想到早朝可以光明正大地盯着那人瞧,就面露喜色。而每当和他争吵时,对方的目光就会全部倾注在他身上。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方大人爱上了早朝。

  夏至时分,皇上会照例带上后宫去行宫避暑游玩几日,顺便再带几个亲信以及重臣,本来方勤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但小皇子和公主们强烈要求他同行,最终皇上也带上了他。

  行宫依山傍水,纯粹是玩乐之地,皇上也没什么大事,就让各自都散了。他乐得自在,四处闲逛了一下,发现一个好去处。

  晚上夜半三更,便拿着衣裳向后山的温泉出发,在里面泡的骨头都要软了。他惬意地闭上眼睛,听到有动静,敏锐地看过去,就见萧未晏向这边走来,顿时觉得腿软。

  萧未晏不禁一愣,没想到还有人,走近一看,才是方勤,他不悦道:“滚回去。”

  “皇上吩咐过,这里的一切皆可随意使用。”他往旁边挪了一点位置,“殿下,来啊。”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孟浪,改口道:“微臣请殿下一同沐浴。”

  越说越不对劲,他讪讪道:“反正我不会走的,殿下若是嫌弃,可另寻他处。”

  萧未晏眼睛微眯,直接脱了衣衫就下去,故意溅起水花。

  方勤的脸上被泼湿,也不懊恼,摸了一把脸,感慨道:“殿下的腿真是又白又长又直,臣甚是羡慕。”

  章节目录 前世番外(下)

  世上有一种人,整天摆着笑脸, 装成一副君子模样, 但背地里却像只狼, 偏偏你又不能直接砍了他的脑袋,只能一直膈应着。

  对于萧未晏来说, 方勤就是这种人, 越相处就越觉得讨厌, 但周围的人却被他伪善的面孔所欺骗,每当他恨得牙痒痒的时候,就会有人站出来说“方大人真是有趣”“方爱卿是个可造之材”“最喜欢方哥哥了”……

  只有他知道,这人背地里就是个笑面虎、披着羊皮的狼!

  他瞪了方勤一眼, 威胁道:“闭嘴, 否则明日这温泉里将会多具尸体。”

  “那可不行,臣还没有娶妻呢。”方勤顿了一下, 余光瞥了他一眼,“殿下, 你和丞相千金的婚事定下了吗?”

  “干你何事。”萧未晏睨了他一眼,静默片刻后,说:“明日她来行宫, 父皇说让我俩见一面,不日后就会大婚了吧。”

  “哦,那殿下可以一饱眼福了,听闻是个大家闺秀。”他淡淡地说着,将话题扯开了, “近日盘族人又跑到西北边境撒野了,殿下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萧未晏顿了一下,沉声说:“将军们都已经赶赴前线,后续也在增加补给和兵力。”

  方勤点点头,问:“殿下可曾想过亲自披装上阵?”

  “亲自?”

  “是啊,殿下不是自诩能文能武?饱读兵书不如去实践一下,既可以解除忧患,又可以挣一份功绩,岂不是两全其美。”

  萧未晏垂首,其实他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只是朝中政务繁多,父皇的龙体也一年不如一年,他需要承担一部分政务。

  方勤又说:“殿下若真的能将盘族人歼灭,解决多年来的忧患,岂不是比处理日常琐事更让世人景仰?”

  萧未晏神色动容。

  大半个时辰后,萧未晏准备起身,催促旁边的人:“你是打算在这呆到天亮吗?”

  “不,臣等着殿下一起呢。”

  “……滚一边去。”他伸手拿起旁边的衣裳,换上干净的衣物。

  方勤这次倒是识相,乖乖地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他换衣物。

  萧未晏穿好衣服后,回头一瞥,下意识地问道:“你屁股上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才觉自己失言,但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方勤回头,无奈地笑道:“殿下,你不准我偷看就算了,怎地还觊觎起我的屁股来了。”

  “……休得放肆,本宫为何要觊觎你的屁股!”

  “那就只有殿下自己知道了。”方勤意味深长地说着,倒好像他真的有什么想法一般。

  他眼睛微眯,正想着是先砍脑袋还是先拔舌头,就听方勤说:“是胎记,梅花形状的呢,世间少见,殿下要看一眼吗?”

  萧未晏瞪了他一眼,捡起旁边的石头就用力掷了进去,在方勤旁边的池子几公分处溅起一大股水花,方勤再次变成了落汤鸡。

  可他并未生气,爽朗大笑,随即双手往水里一捧,冲萧未晏泼了过去……

  最后两人湿哒哒地回去,萧未晏没好气地说:“方无闲,本宫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成了探花!”

  方勤听到这称呼,莞尔:“那臣最庆幸的就是那日顶撞了殿下,不然怎么发现殿下其实是个善良的人呢?”

  萧未晏哼了一声,甩手就回了房间,直到睡前都还在琢磨方勤这句话。

  隔日他去父皇那请安后,便回房收拾了一下,稍等一会,丞相千金也就是他未来的太子妃要来给皇后请安了。

  谁知他刚一打开门,就见方勤抱着萧未年站在门口,一个笑得比一个灿烂。

  萧未年手里拿了个风筝:“皇兄,我们去放风筝吧!”

  “……本宫有事,你让方勤陪着就是。”

  萧未年却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马上接道:“不要,我想要皇兄一起,好不好嘛,我最近有很认真地背书哦。”

  萧未晏虽说面冷,但是对于这个皇弟很纵容,何况还是难得的撒娇,他思索片刻,便答应了:“那本宫只陪你玩一会。”

  三人往后山走去,经过温泉时,方勤瞥了对方一眼,遭到白眼后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再往前不远就是一大片空地,山间有风,特别适宜放风筝。

  萧未晏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东西,一时竟让它没飞起来,又见方勤在一旁捂脸偷笑,不由恼羞成怒:“你选的什么破风筝!”

  “是是,是臣的错,破风筝就由臣来代劳吧。”方勤接过风筝,放出绳子旁前面跑去,萧未年支棱着小短腿跟着他一起跑,片刻后,风筝就飞上了天空,萧未年直拍手叫好。

  萧未晏看着他们笑得十分开心,醋意横生。

  良久,方勤走到他身边:“殿下来试试吧,这次没问题的。”

  “皇兄快来。”

  他顺手就接过去,带着萧未年大步往前走。

  方勤站在旁边看着,萧未年因为腿短,要一路跑着追上去,屁颠屁颠的,甚是可爱。当然了,旁边的大男人更是可爱。

  也不知是不是风筝引起了注意,几位小公主都跑到后山处来,见这情景,也纷纷加入,好不热闹。

  他莞尔,看着太子和这群孩子们玩闹,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淡下来,直到旁边来了个小太监。

  “方大人,皇后娘娘吩咐,请殿下一趟寝宫。”

  他僵硬了一瞬,皮笑肉不笑道:“殿下正陪着二皇子公主们,臣不敢去打断他。”

  小太监纳罕,若说这方大人都不敢,那真真是有鬼。不过他自己也不太敢,便小声地喊了一声:“殿下。”

  萧未晏正玩得开心,见有人喊他,不悦道:“何事?”

  “娘娘说……”

  这时,萧未年忽然抱住萧未晏的大腿,委屈巴巴地说:“皇兄不要走,陪陪我们呜呜。”

  公主们见这情形,也更想萧未晏能陪她们一同玩耍,纷纷露出哀求的神色。

  萧未晏头疼,半晌才说:“回去告诉母后,儿臣晚些再去请安。”

  “……喳。”

  待人走后,萧未年跑去拉方勤:“方哥哥一起玩。”

  “好的,小殿下真聪明。”他偷偷竖了个大拇指,萧未年笑得脸都团起来了。

  一群人直到用午膳时才打道回府,身上不免出了些汗,太监再来催促时,萧未晏正在沐浴,索性直接打发了。

  反正这婚事迟早要办的,不急于一时片刻的见面。说到底,他也不存在什么情愫,只需要太子妃能为他管理好后院就好了。

  然而他没想到,再见到这丞相千金竟是在她的葬礼上,她不慎掉进湖里,没能救回来。

  他祭拜完,回宫时神情有些落寞,歉疚又惋惜,叹着气走到了宫里常去的那个角落,那是他打小爱发呆的地。

  偌大的皇宫、满城的百姓,都在看着他,他只有这方寸之隅可以放松一下。

  他两三下就站到了城墙上,正准备往下跃,就听后方有人喊:“等等!”

  他一愣,回头一看,是方勤。

  他眨了下眼,心说:在这直接灭口的话,该怎么向父皇交代?

  “赶紧滚出本宫的视线,这事当做没看见。”他命令道。

  方勤向来不惧他的威胁:“臣可以当做没看见,但是有个条件。”

  “你敢跟本宫谈条件?”他直接落在方勤面前,步步紧逼。

  对方却毫不畏惧,面带笑意地看着他:“殿下不想听一下我的条件吗?”

  萧未晏直直地看着他,方勤忽然正色道:“殿下不要伤神,这就是臣的条件。”

  他一愣,半晌才说:“溜须拍马,这是在讨好本宫?”

  “是的啊,殿下是国之栋梁,若殿下出事,才是满朝文武和百姓们最担心的事,臣也担心。”

  闻言,萧未晏神色动容,睨了他一眼:“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良久,他不耐烦地说:“怎么还不退下?”

  “殿下可是还要偷溜出去?”方勤走到他面前,又看了一眼城墙,“要彻底封住我的嘴也不是没有办法,殿下直接将臣也带出去,臣就是共犯了。”

  萧未晏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哼了一声,手搭在他的腰上,下一刻就将人带了出去。

  方勤紧紧地捉住他的胳膊,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却恍若永恒就在这刹那。

  “多谢殿下,只是不知这么晚了,你想去哪里呢?”

  “随处走走。”萧未晏说着就独自往前,往偏僻的方向走去,偶尔传来人群的声音。

  良久,他顿了一下脚步。片刻,身旁就站了一个人。

  方勤扭头看着他,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殿下是在特意等我吗?”

  萧未晏没回话,两人并肩往前走。方勤没有再多话,也不知走了多久,一个奇怪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方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难得的脸红了:“这真不是臣故意的。”

  话音刚落,他就眼睛一亮,三两步走到前面的馄饨摊前:“老板,两碗馄饨。殿……萧公子,你也来尝尝吧。”

  萧未晏皱眉,瞅了一眼这脏兮兮的桌子,最后还是坐下。

  两碗馄饨很快就好了,方勤大快朵颐起来:“好吃的,公子快试试,晚膳肯定没吃好。”

  “……”

  萧未晏尝了一口,确实还不错,一不小心就吃完了一碗,最后拿出一锭银子放桌上。

  方勤摸了摸肚子,回去的路上,忽然问道:“殿下心悦丞相千金吗?”

  萧未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谈不上,不过这事多少有些自责,若是早点成亲,她也不至于出意外。”

  方勤低头,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半晌才问:“那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去西北。”萧未晏顿了一下,“盘族人又来犯,本宫将去亲自出征。”

  方勤借着灯光认真地看着他:“臣忽然就有点舍不得殿下了呢。”

  萧未晏挑眉:“什么意思?”

  “殿下一离开,我又去和谁斗嘴呢?”他蓦地苦笑了一下,将心思按捺住,没想到当时情急之下的建议竟真被听进去了,也不只是笑自己愚蠢,还是笑这命运弄人。

  “呵,本宫就知道,你这人没安好心。”萧未晏嗤道。

  “这倒是实话,臣的心……确实没安好心。”

  直到回宫后,萧未晏也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索性不再琢磨,这方勤最近是越来越不对劲,偶尔说些话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出征那天,满朝文武都来送他,只除了方勤。

  他一身戎装,披着一件红色披风,器宇轩昂地接过帅印,率兵出城。城外经过一处凉亭时,见前方一个红色身影,问身边的下人:“前方何人?”

  “启禀殿下,是方大人,说是来送行的。”

  他皱眉,啧了一声:“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说着,他牵着马加快了步伐,随后下马走到长亭中,桌上摆了一壶酒。

  方勤走到他身后,行了个礼:“臣方勤特来送殿下,愿殿下凯旋归来。”

  他回头一看,不禁愣了一下,平日喜爱穿素衣的人此时穿上了一件大红外衣,衬得整个人白玉无暇,一点也不像来送行的,倒像是即将拜堂成亲的方大人。

  “多谢。”

  方勤笑着倒了两杯酒,递给他一杯:“殿下,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不如和微臣喝了这杯酒。待殿下平安归来后,臣必誓死效忠殿下,绝无二话。”

  萧未晏挑眉,意识到这是杯求好的酒,便接了过来。事实上,他也算不上真的讨厌这人。

  酒杯撞出叮当声,方勤闭上眼睛仰头一饮而尽,又从怀里拿出一杯玉佩,郑重地说:“这是我们方家祖传的平安符,想赠予殿下,愿你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萧未晏没料到他竟连传家宝都拿出来了,正想推拒,又听他说:“殿下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送臣一个信物,平等交换。”

  他想了想,不忍辜负对方的好意,从身上取下一枚玉佩交过去:“这是本宫十岁生辰时,父皇赏的,你要保存好,若有半分损害,拿你是问。”

  “臣遵旨。”方勤双手接过。

  军队已经越来越远,萧未晏往前走两步,侧头说:“方无闲,你别天天待在那个翰林院,听说父皇多次想提拔你,都被你拒绝了。还能不能有点出息,待本宫回宫后,可不想跟个小编修做朋友,我需要的是强大的左膀右臂。”

  方勤挠了挠头:“那说好了,殿下平安归来,臣便不再只是个小编修。”

  萧未晏转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蓦地发现他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还未细究,马儿已经开始往前去追随队伍了。

  方勤坐在亭中,捏着手里的玉佩,一直呆到了月亮升起,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府。

  这一别,就是三年,中间两人会有书信来往,但并不频繁,只有每年年关时,他托人送点方母亲手做的糕点和一份书信。但哪怕是相隔两地,他对战场上的情况也了如指掌,隔三差五就去兵部问一下局势。

  得知太子身负重伤时,他恨不得直接卸任去西北,但理智告诉他不行,好在很快就传出消息,太子痊愈并亲手擒了盘族的两个王子。

  可是朝堂上冷冷清清的,大家都发现这方大人鲜少在朝堂上与人作对,甚至开始整宿整宿地忙碌,官职一升再升。

  这天方勤夜半时分回到府中,听闻盘族人投降,大军将不日而归的消息,他手里的碗直接摔在了地上,马上跑向皇宫里打探消息,得到确切消息后才身体一软,望着那台阶傻笑半天。

  然而就在他和皇上商量如何迎接大军时,赵诚造反了,城外已被包围。

  “这大胆贼子!”皇上摔下奏折,眼下城内兵力不足,攻势越来越猛,一时间毫无对策。

  方勤知道宫里还有个地宫,让皇上带着后宫家眷们躲进去,正想去找人来保护地宫,一个年轻侍卫站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会保护好皇上他们。

  方勤放心地交给他了。

  无他,这男子正是三年前的陈归。在他娘亲去世后,他却选择了进宫当侍卫,个中原因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方勤在城中号召百姓,集体抵抗这场暴动。持续了一天一夜,就在弹尽绝粮之时,陈将军终于带着人赶来救援了。而他一直不休不眠,终于累倒了。

  也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他一睁开眼,就见方母坐在他床边哭,他哑着嗓子问:“宫中情况怎么样?”

  方母双眼通红:“赵诚被抓,皇城安全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道,随即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倏地一下坐起来,手脚慌乱地穿上鞋,“陈将军回来了,那殿下他们也应该回来了!我得去面圣!要大宴三军呢!”

  “无闲!别去!”方母在后面大喊,声音颤抖。

  他不解地回头:“为何不能去?殿下还没有赶回来?”

  “不,不是。”方母看着自己的儿子,心痛难忍,这几年他的变化自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点心思她还不懂嘛,可是不行啊,也……来不及了。

  “你听娘的,好好休息,改日再去面圣,圣上近日龙体抱恙。”

  方勤皱眉,看着方母不说话。方母慌张地别开眼。

  “你有事瞒着我,娘,是什么事?”方勤声音冷了下来。

  方母摇头,眼睛越来越红。

  方勤道:“你不说我就去问别人,别人自会告知于我。”

  说着他就往外面跑,方母赶紧追了出去,大喊:“无闲!殿下他……他……”

  他猛地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面色僵硬地问:“他怎么了?”

  “他没能回来啊!”

  他脸上血色褪尽,浑身动弹不得,难以置信道:“没回来是什么意思,路程远了还是他被盘族人捉去和亲了?是了,他那么好一人,肯定很多人觊觎的,或者是山匪捉走了?”

  方母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啊。儿啊,算了吧。”

  “算什么算!娘你到底在说什么!”他走到她面前,双眼通红,“你在瞎说什么胡话!他这么厉害!怎么会不回来!他、他还拿了我的护身符!这盛朝,这天下都将是他的,他怎能不回来!”

  不知不觉间,他感觉脸颊上有一滴泪划过:“你是妇人,怎会知道什么消息,我去宫里问问。”

  他不顾方母的阻拦,毫无顾忌就往皇宫奔去,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侍卫官员们见之都不禁侧目,何时见过方大人这样狼狈,就是在城墙应敌时,脊梁背也从来没有弯过。

  方勤跪在大殿前,眼前全是水,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皇上的贴身太监撑着伞过来,劝说:“方大人,陛下龙体欠安,这几日都不曾起来,实难召见。”

  他抬头:“李公公,太子殿下呢?为何不见他来侍疾?”

  李公公叹了口气:“方大人,节哀吧,陛下就是因为这事才一病不起的。殿下他,被人谋害掉下悬崖了……找了几天几夜,尸体都没能找到。”

  方勤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那日淋病在家,越休养越疲惫,眼下青黑,眼里全是血丝。

  方母坐在床边叹气:“你这是何苦,生离死别是常有的事,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走下去啊。”

  他动了动眼睛,喃喃道:“我当日不该激他的,就让他和丞相千金成亲就是了,我为何要多嘴……我真是,该死。”

  “不许你胡说!殿下是为国为民战死的,不是你三两句话给说没了的,别让多心的人听了去。”

  半晌,他又说:“娘啊,我想陪他……”

  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方母连忙打断他的话,怒斥道:“方勤!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你让为娘怎么办!我不曾催过你成婚,但你不能让方家就这么绝了!”

  良久,他轻轻翻了个身,眼角划过一行泪,渐渐浸湿了枕头。

  一个月后,皇上身体忽然好了一大半,召见群臣,下令立萧未年为新太子,丞相告老还乡暂缺一职位,便破格提拔方勤为丞相,辅佐小太子。

  退朝后,皇上独留方勤在大殿之中。两人沉默许久,皇上开口便道:“方勤,朕知道你的心思。”

  方勤跪下:“臣有罪。”

  “你们啊,当真是……”皇上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未晏他确是一点不知情,反倒让朕无法动你。”

  方勤低下脑袋,神色复杂。

  “我且问你,未晏不在,你打算如何?若是想辞官,就此刻表明。如若还想为这社稷效力,以后你要效忠的人,便只有未年一人。”

  良久的沉默。

  “臣愿誓死效忠,绝无二心。”大殿里响起他沉重的声音,掷地有声,“臣会将他的心愿一起完成,盛朝将会国泰民安,鼎盛昌旺。”

  “好,你要记住,这江山,始终是姓萧。他,也在看着你哪。”

  方勤心头一震。

  盛治帝是抱着私心的,他知道方勤情根深种,又有分寸,自然知道如何抉择。再加上萧未年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必定会将这份衷心交出去。

  满朝文武,竟然只有这方勤可以托付。

  真是可笑可叹。

  那日后没多久,盛治帝驾崩。国丧过后,萧未年登基,成了盛朝年龄最小的皇帝。而大家印象中的方大人也跟变了个人一样,手腕强硬,果断凌厉,被老百姓称为“铁血丞相”。

  至萧未年大婚那日,他坐在下面,看着那身着红装的男人,恍惚间见到了那城外凉亭一身戎装的人。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只是记忆中,那人的面貌依旧清晰。

  他下意识地摸向随身佩戴的玉佩,心道自己那身红衣裳放哪里去了?

  每年去行宫时,他都会避开那温泉,整日在自己的厢房里喝点小酒吟诗作对,回过神来时,发现纸上又不慎布满了一个名字。

  萧未晏。

  一笔一划,早已烂熟于心。

  外面有人敲门,是萧未年:“方大人,朕有事相求。”

  “圣上有事吩咐就是。”

  萧未晏笑了一下,从身后拿出一只风筝:“陪朕一起放风筝吧,方哥哥。”

  多年未曾听过的称呼让他愣神,随即点头:“好。”

  两人在后山放了一会风筝,便无甚兴致了,毕竟年纪都上来了,他前几日还在镜中见到自己的两鬓竟有白丝了。

  萧未年背着双手俯瞰远处的风景,叹道:“方哥哥,你每次来这里都不开心。”

  “政务繁多,哪有心思开心。”

  “不是,朕知道,你在想皇兄,朕也想他。”他顿了一下,“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你可有想要的东西吗,朕送给你。”

  方勤笑了一下:“臣想要这盛朝繁华昌荣,陛下已经做到了。”

  萧未年撇嘴:“明明一半都是你的功劳,你自己呢,有什么想要的吗?”

  暖风吹过,方勤看着这盛朝的江山,自觉完成了对方的遗愿,心中压抑许久的东西,在此刻却想与人说。

  “臣有一个私念,愿生于安世,无战乱之患,无身份之殊,但问对方一声敢与不敢。”

  章节目录 今生番外(终)

  “周闲……周闲,醒醒。”

  周闲缓缓睁开眼, 看着眼前的人, 察觉到脸上的湿润, 胡乱地抹了一把。

  萧未晏仔细给他擦干,问道:“又做噩梦了?”

  他轻轻点头, 马上又摇头:“不是噩梦。”

  “那是什么梦, 怎么又哭了。”

  闻言, 周闲伸手抱住他,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他悄悄抹去,吸了下鼻子, 半晌才略带嘶哑地说:“我梦到了你和方无闲。”

  萧未晏拍了拍他的后背, 以为又是在吃醋。

  前段时间《方勤传》开播,好评如潮, 观众对他的演技赞不绝口。但是他又开始做梦,经常会梦到一件小事, 起来追问半天,问着问着就自己生起闷气来了。

  “这次又梦到了什么呀?”他好笑地问道。

  “我梦到了他的一生,就好像, 是我自己的一生……太真实了,真实到我想锤死你。”周闲抽了抽鼻子,揪起他的衣裳擦眼泪,这才解气。

  萧未晏见他鼓起腮帮子的表情特别可爱,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颊:“不是早说了吗, 你和他可能有渊源。”

  “可是…… 那你现在喜欢的是我,还是方无闲?”

  见萧未晏开口,他又捂住对方的嘴:“别说了,我觉得哪个答案都不是我想听的。”

  萧未晏笑了笑,拿开他的手,吻了下他的额头、眼睛、唇,低声道:“不管你是周闲、方无闲还是王闲赵闲,我喜欢的是你啊,始终都是你。”

  周闲微怔,心里压抑着的东西慢慢散开,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双腿盘着他的腰,笑眯眯地说:“殿下的腿真是又白又长又直,我好羡慕。”

  萧未晏将他放倒在身下,一点一点往下亲吻,呢喃道:“你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的。”

  齐彦在车里等了好半天,周闲才匆忙出门上车,一个劲地抱歉:“不好意思彦哥,起来晚了。”

  齐彦眼睛往下一瞥,就注意到了他弯腰时领口处透露出来的“风景”,凉声道:“老王,给他准备件厚点的衣服,越严实越好!”

  周闲愣了一下,低头扫视了一圈,脸色通红:“要不我回家重新换一套吧,刚刚没注意。”

  “不用了,再晚就要迟到了!”齐彦咬牙切齿道。

  于是,他只好只车里换衣服,脱下身上的白t时,他清楚地听到了齐彦的嫌弃声,三两下就套上了长袖。

  “你们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齐彦说。

  “还好吧,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解锁呢,主要是他这人拘束得很……”

  “你给我闭嘴!我是要跟你讨论这个的吗!”

  周闲乖巧点头,随即看了眼驾驶座的老王,教育道:“老王,你可别学我,找媳妇还是找个女人好,不然天天被彦哥骂。”

  “诶,好。”老王应道。

  齐彦翻了个白眼,道:“等会的面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没问题!”

  《方勤传》正在热播中,收视率是同时间段的第一,网上一直在讨论这部片子。不得不说,陈导出品,必属精品。

  无论是服化道,还是演员演技和特效后期,都无可指摘,而他和厉舒也同时收获了不少关注与认同。尤其是他作为男主角,讨论度居高不下,粉丝又翻了几倍。

  顺带着,他的那个黑粉的关注度也高了起来。

  邪教粉达成了一致的协议,决定将某些事掩藏好,自己私底下偷偷磕。

  而绝大部分粉丝至今找不到这小号的真实身份,也难以判定到底是敌军还是友军。于是每次黑粉一诋毁周闲的时候,粉丝就集体开骂。黑粉一发类似表白赞美的话,大家又和谐如一家。

  甚至有营销号称,这个黑粉号是想出道。

  不过娱乐圈真真假假,谁说得清楚。周闲不主动辟谣,也不故意曲解,由得她们去猜测。

  近期找他的剧本太多,齐彦说需要换个路子,从一众古装戏里挑出了一个喜剧电影。今天就要试镜男主,他在家和萧未晏对戏对了很久,虽然每次都会对到奇奇怪怪的情节里去,好在他也渐渐掌握了人物,所以并不是太难。

  试镜结束后,他看了眼时间还早,没有让老王送他回家。

  他买了张机票,直奔盛治帝陵。他昨晚梦到方无闲逝世后,萧未年将他的遗体葬在了萧家皇陵。

  到目的地之后,他先去祭拜了一下盛治帝和萧未年,才在附近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方无闲的墓碑,上面刻着他的生平事迹。

  他上前摸了摸那块碑,偏头看了一眼,轻声道:“你是我吗?”

  一阵清风拂过,他微微一笑,兀自坐在墓前,像朋友一样自顾自地打开了话匣子:“我和你说说他吧,说起来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好像都快忘了。他就突然闯入到我的生活里,我以为我会排斥甚至是讨厌这个臭屁又自大的人,谁能想到呢,你也没想到会喜欢他吧?”

  “很多人说我现在成功啊,后起之秀啊,可是我一开始并不是在真的打算要出人头地的。我这个人又懒又不上进。可是不行啊,我得好好努力,才能配得上他,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他之前经常念着你的名字,我还挺嫉妒来着,那时候我还想,要是他现在还在盛朝,是不是就会无意中喜欢上你。不过最近他很少念你的名字了,估计是怕我生气,哼,我才没那么小气!”

  “他很会吵架,吵了还不主动认错,气得我想打人,可我又打不过他。所以我背着他,偷偷报了个武术班,是不是很机智?”

  “啊,对了,我还买了栋别墅,离他家不远,我终于买了大房子了!可以金屋藏太子了耶!”

  “我可能不会再梦到你了。”

  “方无闲,谢谢你。”

  谢什么,他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世事无常,人生奇妙,他和方无闲之间,一定是有特别的缘分。他甚至会猜测,是方无闲生前做的好事多了,才让孟婆网开一面,将萧未晏又送到了他面前,满足他的私念。

  四周安静得很,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通后,听到那边微微喘气的声音。

  萧未晏问:“你在哪?”

  “我在外面玩,怎么了?”

  “到底在哪,我在皇陵这边。”

  “你怎么也来了?”他马上起身,跑到了盛治帝墓前,见萧未晏站在那里,额头上还微微冒着汗。

  萧未晏道:“一个人跑这里来做什么?”

  “来看一个朋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在你手机上安了定位追踪器,省得你又被人给拐跑了。”萧未晏顿了一下,疑惑不已,“来这里看什么朋友?”

  “……方无闲。”

  萧未晏面色一僵:“他也在这里?”

  周闲点了点头:“你要去看看吗?”

  萧未晏垂眸,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抬起头说:“不了,你和他说的不少吧。”

  “是挺多的。”周闲挠了挠头,和他转身往山下走去,“真的没什么想说的?”

  “有,但是不必要。”萧未晏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复杂,想了想,只轻声说了句:“谢谢。”

  周闲牵着他的手,笑道:“大老远赶来,辛苦啦。”

  “下次不许说走就走。”

  “哟,还教训起我了,你以前不是经常说溜就溜吗?”

  萧未晏抿了抿嘴,道:“我现在不是随时都在报备吗!”

  周闲笑了一下:“对了,我今天试镜,应该没问题。”

  “不错。”萧未晏微笑,随即想起一个问题,神色又淡了下来,“岂不是又要离开。”

  “是啊,不过这次拍摄时间快,而且,我也可以不用一直跟组了,我有经验了!”周闲神色兴奋地说道,“对了!彦哥说我这次方勤的角色,说不定能拿个最佳男主角!不是陪跑了!”

  “恭喜。”

  “实不相瞒,我连获奖感言都准备好了。”

  周闲清了清喉咙,摆正姿势,目视前方道:“大家好,我是周闲,感谢大家对我的认可!很多人问我为何演技提升这么快,对《方勤传》这部作品有什么看法,我就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其实我就是方勤哈哈哈哈!”

  萧未晏被他的笑声感染,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当然了,特别感谢的是我的家人,感谢爹妈捡了我,感谢我对象被我捡了。”

  “……”

  两人欢声笑语,慢慢悠悠地下山,路上没有行人,可以畅所欲言。

  周闲忽然停了下来,从包里拿出归玉,小心郑重地交到他手里:“这是他给你的礼物,你不要随便给别人,即使是我也不行,你要好好保存。”

  萧未晏低头看着那枚玉,合拢掌心,沉声道:“好。”

  “你记不记得你给了他一块玉佩,你知道他放在哪里了吗?”

  “不知道。”

  “他带进墓里了。”

  萧未晏微微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周闲骄傲地扬起下巴,重新牵起他的手往前走。

  这时,迎面来了一对情侣游客,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摸了摸口袋,正准备拿出口罩,下巴就被人捏上,随即温热的触感覆了上来,他呆呆地闭上眼与之相缠。一双大手伸向他的后背,用力一带,他就站在了里侧。

  情侣经过他们时,不敢多看,只觉得这长发男生的侧影相当俊俏。走出好远,女生回头,见两人脑袋换了个发向,她始终看不见短发男生的模样。

  男生不悦道:“你看什么呢?”

  “没,我就是觉得那个短发的,侧面有点像方勤?”

  “电视剧看多了吧你,见谁都像方勤。”

  “要你管!我就喜欢周闲,就喜欢方勤怎么了!你别磨磨蹭蹭的,方勤墓马上就到了。”

  待四周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周闲才脸红地退了出来,见他嘴唇色泽红润,没忍住又凑上去舔了一下,问道:“你说,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会不会厌弃对方?”

  “可能会吧,但我们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经常外出,我总是一个人在家。”萧未晏颇为埋怨地看向他。

  闻言,周闲缓缓笑了:“说舍不得我去拍戏就直说呗。”

  “嗯,舍不得。”

  “舍不得也要去,为了我们互相不嫌弃。”他笑道,看了眼时间,拉着他就往前跑,“快点,要赶不上飞机了。”

  萧未晏跟了上去,下山后,他回头看了一眼皇陵,眸光深沉。

  ——方勤,谢谢。

  走在前面的周闲回头,酒窝若隐若现:“快点啊,愣着干嘛,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来了。”他慢慢追上对方的脚步。

  一起走下去吧,周闲。

  夕阳余晖洒落在两人身上,牵出长长的影子,十指相扣,迎着前面的路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