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监控(下)
作者: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更新:2023-07-26 01:27      字数:4528
  晚上八点,齐耀辉准时来到俱乐部。

  其实, 齐耀辉已隐约觉得不该再跟年知非在俱乐部约架, 理由不明, 总之不应该。

  可因为上周四的那次意外, 齐耀辉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跟年知非沟通这件事。今天若非小李言之凿凿“年崽说他一定去俱乐部等你!”, 齐耀辉实际是不想来的。

  可既然年知非都放话了,那打就打呗!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齐耀辉理直气壮地想着。

  然而, 齐耀辉万万没有想到, 他今天踏进的不是警察俱乐部, 而是……龙潭虎穴!

  在停车场停好车, 刚走到俱乐部的大门口, 齐耀辉就已发现今天俱乐部里安静地近乎诡异。若非确信这世上没有哪个悍匪会来警察俱乐部自寻死路,他几乎都要以为俱乐部是遭人绑架了。

  可等齐耀辉一脚踩进俱乐部的大门,早已等在俱乐部里的百来名同僚即刻打破沉默鼓掌欢呼:“男主角到啦!喔喔喔!”

  齐耀辉疑惑地拧眉,可不等他反应过来,两个与他相熟的总局同僚就已一左一右地推着他的肩膀将他簇(押)拥(送)到了吧台前。

  吧台上, 老板的那只笔记本仍端端正正地摆在那里。吧台边, 总队的同事们一排坐着, 各个耷拉着一张苦瓜脸。

  “齐队, 我想给你发消息的,他们不让……”萝卜小声说道。

  “齐队, 我就是转存个监控啊……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老板也是一脸歉意。

  齐耀辉又扫了一眼吧台上的笔记本,顿时明白了些什么,心下一沉。

  很快, 那名负责恢复监控资料的技术骨干就将笔记本里的监控视频拉到了上周四夜晚12点后在二楼练功房内发生的不可描述的那一幕。

  再x101次见到齐耀辉和年知非的双唇贴在一起,人群中即刻配合地爆发出第101次响彻云霄的欢呼。

  下一秒,大伙齐声发问:

  “齐队,解释一下?”

  被公开处刑的齐耀辉怔愣片刻,一脸悔不当初惨不忍睹地伸出双手扶住了额头。

  “齐队,解释一下!解释一下!!解释一下!!!”

  没有听到齐耀辉的回答,大伙的欢呼声更大了,几乎要震裂苍穹。

  “ok!ok!我解释!”

  齐耀辉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警队重点培养的骨干精英,比起怂到只会开溜的年知非不知镇定了多少。

  只见他起身伸出双手虚压了一下这愈发整齐的呼声,漫不经心地答道:“喝多了!逮着人就亲!那天你们要是都在,我就都亲了!”

  “嘁!胡说八道!”

  “我们可不信!”

  “齐队,你以前可没这毛病!”

  “以前是没喝多!”齐耀辉严肃道,“那天晚上你们灌了我多少?你们都忘了?”

  齐耀辉有此一问,大家都略有些心虚。

  可没多久——

  “齐队,监控里看起来你可没醉啊?”

  “就是啊!还有年崽呢!你醉了,他也醉了?”

  “这你就要问年知非了。”齐耀辉迅速甩锅,“说起来,他人呢?”

  “早溜啦!”大伙不满地叹息。

  “谁心虚谁溜!我可是清清白白地站出来解释了!”齐耀辉大义凛然地说道。

  “清白?清白你还删监控?”大伙自然是不信的。

  “年知非主动要求的,我不也是怕你们误会吗?”齐耀辉脸不红气不喘地答道。

  ——年知非,你不仁我不义!你跑了也不知会我一声,那就只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齐耀辉毫无心理负担地暗道。

  等等!这节奏不对啊!

  难道你不应该果断承认自己暗恋年知非,主动亲了年知非,而年知非是清白无辜的吗?删监控,是为了维护年知非的名誉。

  或者,剧本应该是这样的!

  你们彼此暗恋,那天终于情投意合热情爆发。删监控,是为了享受秘密恋爱的乐趣。

  这……这怎么就甩锅年知非了呢?

  大伙显然被齐耀辉果断卖队友的骚操作给惊呆了,竟是面面相觑了半天也无人说话。

  “操尼玛的齐耀辉!”

  别人不说话,林乐天却实在忍不住了。他随手抄起一只酒瓶子就往齐耀辉身前扑去。

  “我家年崽清清白白一个人!谁不知道他喝两杯就倒?你这人渣趁人之危,占了便宜还不认?他还未分化啊啊啊……”

  “乐天!冷静!冷静啊!”

  “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眼看要出血案,同事们忙夺下林乐天手上的酒瓶七手八脚地将他抬了起来。

  “放开我!都特么放开我!让我砸死这变态!人渣!恋童癖!放开……”

  身在半空的林乐天很快就被同事们给抬走了,唯有他愤怒的吼声在俱乐部里久久回荡。

  齐耀辉这辈子没被骂这么难听过,可他仍是稳稳地站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向大伙言道:“根据《民法通则》的规定,c国公民年满18周岁,即可视为成年。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可以独立进行民事活动,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年知非已年满18周岁、没有智力缺陷,可独立承担一切民事责任和刑事责任。有没有分化,并不影响他的恋爱和婚姻自由。”

  全场所有习惯了“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执行公务的警察们:“……”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今天就到这吧!”齐耀辉冷静地点点头,步履坚定地走了出去。

  直至齐耀辉的身影彻底消失,俱乐部外隐隐传来车子启动的声响,大伙方才如梦初醒。

  “……这……这是不是有点说不通啊?”

  “他亲了年崽三下啊!”

  “年崽那天三杯红酒就倒了,他齐耀辉喝完整场还头脑清楚口齿伶俐啊!”

  “呵呵!他刚才也很伶牙俐齿好么?”

  “不是!你们怎么就这么轻易让他跑了?”

  “年崽不在,谁拦得住他?”

  “……卧槽!”

  早早开溜的年知非其实也没比齐耀辉好上多少,刚到家不久,他的手机就跟中了病毒一般疯狂地响了起来。电话铃声、视频电话铃声、短信提示音、微信提示音此起彼伏,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年知非一个也不敢接,可碍于警队的规定又不敢关机,只得将手机调为静音状态,胆战心惊地看着它陷在沙发内不停地震动。

  “非非,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你不接吗?”注意到自己的孙儿一直脸色发青地盯着手机,年奶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年知非跟触电也似地一蹦而起。直至对上年奶奶疑惑的目光,他才缓了口气,慌忙找了个借口。“骚扰电话。都是骚扰电话,不用接。”

  这个理由自然蒙蔽不了向来睿智的年奶奶。好在年奶奶性情宽容,从不刨根究底,因而只轻拍着年知非的肩头安慰了一句:“人生除死无大事,放松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年知非闻言却只沉默着扯动嘴角,跟捧着一颗定时炸弹也似的捧着手机回房了。

  脑残行为都被公开处刑了,年知非可真没年奶奶那么豁达的心胸。

  回想过去,年知非无数次想穿越时空在齐耀辉动嘴之前把他活活打死;遥想将来,只要一想到明天上班就要对上全队所有同事促狭的目光,年知非就尴尬地无地自容,恨不能饮弹自尽!

  忧心忡忡地等到晚上九点多,手机的来电显示终于变成“齐耀辉”这三个字。

  年知非急忙冲上前接通电话。“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发现了?”

  “你、说、呢?!”这三个字,齐耀辉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就知道!年知非无语凝噎。

  “年知非,你是不是有病啊?他们要恢复监控记录,你就跑了?!”电话那头,齐耀辉在怒吼。

  “我能怎么办?难道拦着他们不让查啊?我又不是老板!”年知非委屈道。

  “你不会把俱乐部总电源线剪了吗?”齐耀辉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吼声振聋发聩。“笨蛋!”

  ——好主意啊!只要没电了,他们不就没办法恢复监控了吗?哪怕只是稍作拖延,但只要过了今晚,那就不是公开处刑啊!

  可听到那句“笨蛋”,年知非又瞬间火冒三丈。“你才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我早跟你说了,就把最后一段监控删了,你偏要自作聪明!现在怎么样?”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只删掉一部分,文件大小明显不同,根本行不通!而且老板的操作软件不行,根本不能覆盖部分监控记录,只能覆盖全部!覆盖一天的监控太明显,只能多覆盖几个。谁知道……”

  “谁知道!谁知道!齐耀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知不知道?你那天不做那种事,今天就不会这样!”年知非懊恼地直抓头发,“我明天还怎么回总队上班啊啊啊?……这全都是你的错!”

  “对!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你特么就没错!我亲你,你不会躲啊?”齐耀辉理直气壮地反驳。

  年知非被气了个倒仰,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一字字地质问道:“齐耀辉,你说的是人话吗?我那时喝醉了,你喝醉了吗?”

  就在半个小时前,齐耀辉当着整个俱乐部同僚的面一口咬定自己是喝醉了,所以无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能作数。可半个小时后的现在,当年知非再度问他“你喝醉了吗?”的时候,齐耀辉却无论如何都答不出一个“是”来。

  ——我那天到底有没有喝醉?我为什么要亲他?

  时隔一个星期,迟钝的齐耀辉终于开始意识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比齐耀辉更迟钝的是年知非,他一听齐耀辉哑口无言,立时得意洋洋地哼哼。“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事,你还有脸怪我?齐耀辉,你身边明明有个omega云向光,结果你对我一个未分化的做这种下流的事?你就是个变态!大!变!态!”

  “变你个头!”

  只这一瞬间,齐耀辉就将方才的问题抛诸九霄云外。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年知非吵架那就必须吵赢!

  “年知非,你是没分化,但这不代表你没成年!我就算现在就跟你去领证,也没有哪条法律能禁止!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别总想着用未分化的身份要求特殊待遇!”

  “我……”

  “还有!”不等年知非反驳,齐耀辉即刻连珠炮地打断他。“你谈过恋爱了,也早跟别的人亲过了!我还是初吻呢,你是吗?那天晚上,要说吃亏我吃亏,要说变态你变态!明白?”

  年知非眼前一黑,如果这个时候齐耀辉在他面前,他必定会一口老血喷他脸上去。“齐耀辉,你这个无耻小人!”

  “你自己跑了也不通知队友,眼睁睁地看着我跳坑!你也好不到哪去!”齐耀辉果然怀恨。

  “齐耀辉!王八蛋!我不想再见到你!”年知非歇斯底里地吼道。

  “不准请假!”电话那头的齐耀辉吼地比年知非更大声,“明天一早,要么准时上班,要么就把辞呈放在我的办公桌!”

  吼完,齐耀辉便果断地挂断电话。

  “喂?喂!啊啊啊!”直至手机里传来“嘟嘟”的盲音,年知非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出一声大喊,一头扑进了大床里。

  “非非,到底怎么了吗?”推开房门,见自己的乖孙儿扑在床上又捶枕头又踹被子,年奶奶委实忍俊不禁。

  听到年奶奶的声音,年知非急忙翻身坐起,用力一抹脸。“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年奶奶打趣地看着他,“告诉奶奶,这是跟谁吵架吵输了?都把自己给气成河豚了!”

  “还不是那个齐耀辉,他……”年知非一皱眉,本能地要跟年奶奶声讨齐耀辉。可话说半截,他又噎住了。

  “他怎么了?”年奶奶追问道。

  “……没什么。”年知非低下头避开年奶奶的双眼,轻轻地摇了摇头,秀美的脸孔却微微泛红了。

  他亲了你,却不肯承认自己喝醉了。

  年奶奶了然而笑,很想告诉她的傻孙儿,家里房间的隔音效果其实不太好。但最终,她仍是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拍了拍年知非的手背,走了出去。

  如果齐耀辉不主动挑明,我又为什么要让非非领会他的意思呢?毕竟非非才是我的孙儿,齐耀辉又不是,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