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者:沈白鲸      更新:2023-07-26 09:36      字数:3503
  沈抒意的脑子茫然了将近一分钟,才想起来她中午的时候好像是顺手把什么电话号码给拉黑了。

  她中午又困又难受,偏偏那人像是打骚扰电话似的,一直打个不停,她能不拉黑吗?

  谁能想到这是秦以辞呢。

  沈抒意谨慎的往旁边挪了挪:“学长,我是开玩笑的。”

  秦以辞却是不吃这套,他的云淡风轻地问道:“哪个是开玩笑的,是把我拉黑,还是八百字检讨。”

  大事不妙。

  沈抒意已然感觉到了不对,她相信自己无论一会儿说什么秦以辞都有一万个字等着她。

  就比如,如果她说是拉黑,这人肯定会问有八百种问法要她给出来八百种拉黑他的理由,如果是说检讨,他肯定会说她刚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怎么能够这样。

  这简直是一道必死题。

  沈抒意预估了一下两个人的战力,从开学那天秦以辞摁她箱子的手劲儿来看,秦以辞绝对是练过的。

  这不是掰根笔就能解决的角色。

  秦以辞见她不说话,伸出手,想要去敲她的脑门。

  沈抒意从开始就保持撤退的姿势,在看到董夏槐过来的身影之后,从地上一个弹跳站起,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秦以辞,拉着毫不知情的夏夏迅速逃离战场。

  秦以辞:“……”

  他看着沈抒意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手指停滞在半空,倏而笑了起来。

  没想跟你辩驳啊,傻姑娘。

  迎新会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沈抒意回了家。

  她们宿舍董夏槐是本市人,沈抒意算是半个——

  她家到b市大约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来回挺方便的。

  本来之前她和董夏槐约好了有空带她回家去玩,但她这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只能答应董夏槐给她带点家里的好吃的。

  回家的那天,b市下了雨。

  原本闷热的天气变得潮湿沉闷,空气中夹带着些许凉意,预示着秋天即将要来临。

  从车站下来的时候,雨势不算太大,沈抒意撑着一把画满了向日葵的小雨伞,穿过十字路口,在一家花店停下。

  花店没有关门,沈抒意站在门口停下,门上的玩具熊自动发出了一句“欢迎光临”。

  沈抒意在门口站定:“老板,拿一束满天星。”

  花店老板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见沈抒意是一个人,老板娘笑的很温和:“这是送给喜欢的人吗?不考虑一下玫瑰?”

  满天星,花语思念,真心喜欢。

  沈抒意摇了摇头。

  顿了一下,她道:“是送给一个我很想念的人。”

  窗外的雨忽然滂沱,沈抒意站在花店门口给方女士打了个电话,等了很久,对方才接通。

  “喂,抒意吗?”接电话的人不是方女士,而是方女士的助理,陈楠。

  沈抒意见怪不怪,她很淡定的问:“我今天要去看他,妈妈不去吗?”

  那边传来很公式化的声音:“老板今天很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沈抒意挂断了电话。

  老板娘按照要求将沈抒意的花束装好,沈抒意到了一声谢,站在路口打车。

  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差,沈抒意打了十五分钟的车,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她的鞋子已经湿掉。

  司机问她去哪儿。

  沈抒意报上地址,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到达目的地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沈抒意睁开眼,发现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

  沈抒意抱着满天星,踏入了墓园。

  她走的很快,像是来过很多次一样,最后在一个墓碑面前停下,墓碑上黑白的照片,和沈抒意有七分相似。

  沈抒意将花束放下,轻轻开口:“我来看你了。”

  雨水向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沈抒意的雨伞往下落,沈抒意没有穿外套,鞋子也全部都湿透了,她在沈程睿的墓地前发了一会儿呆,准备离开。

  “滚啊!!!你给我滚!!!!”

  沈抒意才挪动步子,冷不丁被耳边歇斯底里的咆哮吓了一跳,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在这里大声喧哗不太好吧。

  她扭过头,只见一个年迈的女人站在雨中,声嘶力竭的咆哮,她旁边的男人紧紧地抱着她的腰,在小声的劝着。

  那女人却像疯了一样,不停的咒骂着,她尖叫着:“凶手,你们都是凶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啊!!!!”

  女人面前的男人没有打伞,大雨倾在他头上,平日里清隽如神仙的学长,现在如同一只落汤鸡一样站在雨中,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皮半是拉耸,那张所向披靡的利嘴民成一条直线,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们相隔不远,可他垂着头,似乎是没看见沈抒意。

  他就那样站着,任凭女人怨毒地叫骂:“你以为每年都来看阿星他就会活过来吗?他不会,要不是因为你们那个狗屁东西阿星会出车祸吗!你有什么资格过来看他,你们这群杀人的刽子手,滚!快给我滚!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秦以辞始终没有说话。

  女人的哭泣声传到了沈抒意的耳朵里,那声音尖锐,带着巨大的绝望与悲痛。

  沈抒意向前走了两步,她本想绕过秦以辞不管这个闲事,可他淋得太惨了,男人垂着头的样子,太过单薄。

  她于心不忍。

  沈抒意站到了秦以辞的身后,将手中的雨伞向着秦以辞挪了挪。

  虽然他全身都湿透了,打伞也没什么用。

  秦以辞的身体僵了僵。

  那女人却像触碰到了开关,她疯了一样甩开了一直抱着她的男人,语气疯狂:“你干什么给他打伞,他凭什么打伞,你是谁,是不是和她是一伙的,凶手,你也是凶手。”

  她冲上来打掉沈抒意的伞,沈抒意没来得及防备,雨伞掉落在地,金黄色的太阳花上溅满泥污。

  那女人疯魔了一般,甚至想要动手打她,恍若木头人的秦以辞终于有了反应。

  “别动她。”他抬起头,死死捏住女人的手,他的嗓子沙哑的厉害:“你冲我来,别动她。”

  最后,歇斯底里的女人被抱着她的男人带走,临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秦以辞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留下秦以辞和沈抒意两个落汤鸡在雨里。

  沈抒意从地上捡起来她的小雨伞,雨伞的骨架都折了,看上去不能再用,可见女人用了多大的力气,她故作轻松道:“这雨伞质量不太好,回去我要重新买一把。”

  秦以辞无声地看着她。

  沈抒意被他盯的有点发毛,她想挠头,却发现头上湿的不行,只能放下手,道:“雨下的挺大的,考虑一下先回去把自己收拾一下?你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干站着呀。”

  她的尾音有一丝颤抖。

  秦以辞盯着小姑娘,想到刚才,他其实是看到沈抒意了,阴雨天墓园本来就没有人,更别她本身就那么明显,他也看到了,沈抒意原本是想绕过他离开的。

  那样,她也不会跟他一样,在瓢泼大雨里一样惨兮兮的站着。

  可她还是过来了,给他撑了一把伞。

  今天天气很冷,小姑娘连外套都没穿,白色的t恤衫被大雨打湿,黏糊糊的黏在身上,秦以辞依稀能够看到玲珑的曲线。

  秦以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良久,他轻声叫她的名字:“沈抒意。”

  “你傻不傻。”

  傻兮兮的沈抒意在四个小时之后把秦以辞拖回了自己的家。

  照理说,从墓地到她家打车只要一个小时,但墓地旁边本来就难打到车,再加上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更是没有司机愿意载她们,好不容易打到车,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大雨早就停了,阳光照了一会儿,空气又逐渐烫了起来。

  沈抒意从家里翻了翻,在厨房的橱柜中找到了一盒板蓝根,她烧了点热水,在等待水开的功夫和秦以辞解释道:“好久没过来了,家里可能没有什么药,你对付一下,免得感冒了。”

  秦以辞站在客厅,双手插兜,一双眼睛懒散地扫了忙前忙后的沈抒意一眼。

  片刻之后,秦以辞愣住了。

  他的耳根迅速烧了起来,见沈抒意没有反应,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沈抒意听见秦以辞咳嗽,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她嘟囔道:“不是吧,你这感冒也来的太快了,学长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出门帮你买个感冒药。”

  小姑娘的头发没来得及吹,还是湿漉漉的,她也没来的及换衣服,浑身上下还是湿哒哒的,狼狈的不行。

  他咳嗽的更厉害了。

  沈抒意有点慌:“哎呀,我应该先给你拿件衣服的,但是我们家没有男士的衣服,我看看我有没有大一点的衣服给你先穿着,我去找找。”

  “学妹。”秦以辞止住了咳嗽,委婉地提醒:“你裤子脏了。”

  沈抒意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秦以辞的裤子脏了是指什么。

  她目光呆滞的哦了一声,机械地回答:“那我去换一下,谢谢你啊学长。”

  转身,迈步,疾跑,甩门,一气呵成。

  “啊啊啊啊啊啊!”门内是小姑娘崩溃的嚎叫。

  又过了一会儿,房间内的门打开了,沈抒意探出来半个脑袋,咬着嘴唇,声音竟然比平时还要软:“学长,你能……帮我个忙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秦以辞:“不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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