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领事殿前，不少穿着青色衣服的外门子弟和灰色衣服的仆役来来往往，拿着属于自己或者主子的丹药出来。

  一个青年从阶梯上上来，衣服灰扑扑的不起眼，来来往往的人却忍不住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毕竟就算在修仙者普遍洗精伐髓容貌好了不止一点的情况下，他的容貌也高出平均线不止一筹。

  秦长安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进了领事堂，“……小戮峰，青元。”

  筑基期的老者眼皮子都没抬，查了查记录，漫不经心的拿出一个储物袋扔给他，“仆役，领外门弟子月例，下等灵石十块，下等养气丹十五粒……”

  老者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就示意下一个人继续。

  “小木山，凌风……”

  “外门弟子，下等灵石……”

  秦长安走了出去，正准备下山的时候，却见那边一群人出现，看到他时眯了眯眼，走了过来，把他堵在下山的道路上。

  周围人有兴趣的就投来几个目光，没兴趣的继续匆匆离开。

  为首的青年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问，“上次的问题你考虑好没有？”

  看上去非常有把握。

  秦长安，“没兴趣。”

  “……”那人像是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回答，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再给你一次机会。”

  秦长安眼皮子都不抬，“没兴趣。”

  想让他去伺候？

  嗤，他只会伺候死人。

  陈策被气笑了，左手边的一个外门弟子受不了的道，“别给脸不要脸。也不看看你现在有什么地位，若不是上次见你的丹药有点用，为了帮你，陈哥会看得……”

  “行了！”阴沉的少年打断他，仔细看了秦长安两眼，“不愿意就算了，以后别后悔。”

  脑子有病！

  他这十年修为不断下降，现在连筑基都不是了，战奴要的就是战斗力，他当然不能再当战奴，即使主家体恤，让他领外门分例，好吃好喝养着，那也只是个普通奴仆。

  ……当一个普通奴仆还能比跟在他身边做一个属下有前途？

  要知道，奴仆的月例都是主人给发，越有用的修为越高的人当然才越受看重，别说黎妙妙没醒，就是醒了，他都掉到炼气期了，还能得到什么看重？

  若不是看他一手丹药有点意思，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他也不至于亲自来邀请他。

  秦长安当然不会后悔，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跃过他们径直下了山。

  啧，要是现在在魔界，这人早他妈坟头长草三丈高了。

  也就是看他现在脾气好。

  “……”他这是什么反应？！

  一群人都气的脸色涨红。

  左手边脾气暴躁的人忍了忍，似乎想动手，又咬咬牙忍住了。

  他是不屑这人，但宗门弟子禁止相互残杀，为了这人像话本里的反派一样还犯不着。

  等他修炼有成的！后悔死他！

  ——

  秦长安可不知道他们什么想法，一路目不斜视冷淡男神脸走回了山上，进了山洞脸上的表情就变了，把领来的丹药随手扔在桌子上，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啧了一声，从储物袋拿出几瓶丹药跟吃糖豆一样嚼了嚼。

  角落笼子里的小白兔红着眼睛瑟瑟发抖。

  本来没注意的他顿时扬了扬眉，恶劣的笑了笑，朝那小白兔勾了勾手指。

  “……”正在他把小白兔吓得瑟瑟发抖时，门口设下的法阵却被触动了。他有些烦的皱了皱眉，神识扫了扫，是一个灰衣服的人，脸上带着喜色和急切。

  应该是好事。

  他换上往常的表情，走了出去。“这位师兄好，有什么事吗？”

  那青年还没走进门，就见他已经出来了，也没想太多，连声道，“青元吗？快跟我走！”

  “怎么了？”秦长安不经意的躲过他的手，自己往前走，淡淡的问。

  “小姐回来了，正说要见你呢，说是要你到身边伺候，你可走了大运了！”这人也没注意到，喜气洋洋的跟他说。“师弟以后可要多多提携。”

  他是后来几年才好运被招进小戮峰的，也不知道青元原本的身份。

  秦长安愣了一下。

  ……回来了？？

  一回来见他做什么？

  ……

  说起当年，当年他以为妙妙肯定没事，结果他并没有看到，在他昏睡过去之后，原本在另一个山头的黎家老祖突然拔地而起，怒道，“尔敢！”

  伴随着他这声，那黑色的光团竟然有一部分越过他直接打在了妙妙的身上。

  差点没厥过去，气急的黎老祖袖子一挥，把本就支撑不住的人揍的不像人样，团吧团吧塞了一个笼子里，暴躁的扔给了执法队，“去！给我好好招待！”

  黎家老祖当时快要气死了。

  他是大乘真人，是修真界顶尖的存在，是每一个宗门压箱底的存在，每一次出手都会打破修真界的平衡，加上他有旧伤，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平日里自然是不会出来走动的。

  说了要收徒所以没闭关，但也着实不必因为妙妙的选拔而过来，这场面还不足以惊动他，所以就如往常一样修炼，直到妙妙倒地，他才心念一动感受到什么，把神识扫了过来。

  ——完全没有想到，他刚扒拉出来一个希望，还没高兴多久，就是一眼没看到的功夫，就被这不知道哪来的人伤到了！

  伤、到、了！

  气哭！

  在场的宗门子弟说起当年的事儿也觉得很懵：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山头就已经飞出几道白光和魔修打了起来；

  知道有魔修了，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反应，之后的一切发展就像按了快速键，魔修扔出东西——两个孩子中招——太上老祖出现——把魔修打的半死……

  一切都是在一眨眼之间就已经完了。

  而后金丹期以下的所有人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胸口一闷，就已经被太上老祖爆开的气势压的晕了过去。

  甚至整个天玄宗都感觉到了，隐居修炼的元婴期化神期纷纷从自家山头飞了出来。

  怎么回事？！大乘期都动手了？！有强敌来犯吗？

  “……”据说后来黎家老祖看清三长老怀里的妙妙才气势一收，查看了一下妙妙的情况。

  之后妙妙情况到底怎么了并没有说，只是听说黎家老祖把黎妙妙带回了黎家。

  ——

  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尘埃落定，只有一个黎家的人过来对他说，他可能是因为那一团魔气，修为正在逐步降低。

  ……废话，他正修炼神魔之体，体内的魔气多了那灵气当然就少了。

  当然，按理说他再多吸收灵气，他的修为会稳步上升，可后来想想这种情况可以脱离战奴的身份，不引人注意也不用伺候人，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结果，也就放任修为渐渐降低了。

  之后黎家老祖闭关，他脱离战奴身份，黎妙妙也不知所踪，他想做什么就更没人管，遇到其他几个黎家人的奴仆，也没人给他一点关注。

  ——只要有人到就有江湖，奴仆间当然也有，像他这种一看就没有前途的，不会有人搭理他。

  当然，也没人会欺负他。他曾是战奴，跟他们这些普通奴仆地位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以往嫉妒他的人见他落难，不用说也蠢蠢欲动；可偏偏他失去修为的原因是因为主家，即使奴仆为了主人受伤是应该的，主家太过凉薄也不好听，所以也没人敢欺负他。

  ——

  秦长安一路上思索着事，被带到一个洞府里。

  这洞府建造在山上，灵气最浓郁的地点，洞府里很繁华，不像是一个修道者的地方，更像是人间小姐的闺房，软软的垫子看上去就能够把人陷进去。

  皮肤白皙，眼神灵动的少女正慵懒的趴在桌子前面吃东西，脸颊还有点婴儿肥，见他把人带进来，连忙把东西咽下去。

  吃的太快还差点噎住，毛都炸了一下，连忙坐直身体，咳了一声，“是青元吗？”

  “……是，小姐。”秦长安眯了眯眼，来时的那一点不情愿飞速消失了个干净。

  他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落在她鼓起的脸颊上，手指动了动，十年前有点儿莫名的心痒再次强烈起来。

  ……捏上去一定很舒服。

  妙妙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软声道谢，“当年多谢你救了我。”

  她知道这是这儿的规则、是战奴应该做的，可她不能当成理所当然……没人该理所当然的对别人好。

  虽然妙妙天下第一可爱(*/w＼*)

  当然，她也没准备挑衅这种规则宣扬出去说人人平等，不然还没表示感谢，她自己恐怕就被当做夺舍的都压出去了。她自己做就行啦~

  至于之前……她说是出去了，其实是在黎家秘地昏睡了十年。

  ——正常来说，灵气和魔气只是能量的两种种类，如果被魔气和被灵气打中，后果应该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受伤的程度不同。

  偏偏他们两人都不是正常情况，青元的魔气是和灵气相互损耗，修为缓步下降；妙妙却是把魔气转换为自己需要的灵气，修为在不知不觉中就缓步增高……

  反正她睡了一觉醒来，她连金丹都成了，青元却变得只有练气修为……

  他得多心痛呀……

  妙妙怜惜的看着下面的人，恍惚间，觉得他可怜、弱小又无助。

  嗯，是该妙妙表现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