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路一鸣的突然出现，让冯野收敛了情绪。他在路一鸣奇怪的眼神中，镇定自若道：“隔壁太吵了。”

  隔壁住的不是小风跟他男朋友吗？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虽然声音变小了，但路一鸣还是不免有些脸色难看。他立刻拉着冯野回了房。

  “你有病啊，人小风跟张绪恩爱着呢，你做什么踹人家的门？还是真像丽丽说的那样，看不得别人好啊。”路一鸣在冯野面前一向是想什么说什么，尤其是跟人同居后。

  他发现冯野在生活中其实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成熟，甚至可以说有些幼稚。比如刚才那个幼稚的举动，让他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不舒服。

  然而冯野心下很烦躁，把路一鸣的话听到耳朵里，却进不去心里。脑海里还是张风和跟张绪那旖旎的画面，即使只是想象，都能让他抓狂。

  看着冯野那心不在焉的样子，路一鸣忍不住道：“……你好像很在意小风？”

  路一鸣不是瞎子，今天冯野一整天的举动都不对劲到让他不得不在意。

  从张风和踏进冯野家的那一刻起，他就能明显感觉到冯野的变化。那些故意做给别人看的亲密行为，比平时还要热情频繁。

  再加上他刚才踹的那一下门……路一鸣不敢再往下想。

  冯野安抚道：“我跟小风认识那么久，看到他交男朋友，关心一下也很正常。”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路一鸣被冯野这态度弄得也不爽。转身自己爬上床，躺进被窝里，“我先睡了。”

  “嗯。”冯野点点头。也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熄了灯。

  整个世界变得安静而沉醉，也注定让人难以入眠。

  元旦的三天小长假很快就过去了。

  这三天，有人过得煎熬，有人却享受不已。冯野对路一鸣不冷不热的态度，终于引起了路一鸣的不满，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而张风和跟张绪却借着这次温泉之旅，让感情升了温。

  赵丽见他们发展势头不错，也很是欣慰。

  “我这赵大红娘当得还不错吧？”坐在副驾驶上的赵丽，笑得一脸得意。

  张风和笑道：“你什么时候改行的？”

  张绪也跟着附和，“丽丽要是改行了，那我们岂不是第一对客户？”

  “赵丽要是开婚介所，我第一个报名。”开着车的杨适也不忘插一脚。

  “你还需要报名吗？直接把老板拐回家不就成了。”

  “别，杨少爷哪看得上我。”赵丽撇嘴。

  这三天里，杨适跟赵丽两个爱玩的看对眼后，如同天雷勾动地火，纠缠得竟比大学那会儿还要热烈。杨适感叹赵丽变了，变得比以前还要妖孽了，抱在怀里简直让他欲罢不能。赵丽则没啥太多的想法，杨适虽说是初恋情人，但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约炮对象罢了。

  虽然这个约炮对象条件确实不错。

  于是回去的路上，一群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只有冯野没有说话。

  假期过完，年底的工作让张风和每天除了忙成狗外，是真心没时间再去想其他了。而张绪也因为要准备期末考，两人相处的时间就变得少之又少了。好在每晚睡前还会煲上一会儿电话粥。

  自从那日温泉之旅后，两人感情急速升温，而张风和也终于对张绪有了那么点男朋友的感觉。就连挂电话时都多了点不舍与甜蜜。

  也许谈恋爱就是这么回事吧。

  张风和想到。

  这天晚上加班加到十点，回去时在电梯里撞见了冯野。张风和朝他点点头，然后疏离地站在了角落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

  电梯门开时，张风和先他一步走出，冯野紧跟其后。“我送你？”

  “不用了。”张风和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被拒绝的冯野脸色一秒变得难看，他不满道：“你以前从来不会拒绝我。”

  张风和停住脚步，“你也说了是从前。”

  冯野冷笑，“也是，差点忘了，你有了张绪那小子，哪还会记得我。”

  “这难道怪我？”张风和回头。

  “不怪你吗？”冯野朝着张风和步步逼近，“是你自作主张闯进我的世界的！谁允许你擅自喜欢我的？嗯？”

  说着，冯野又一把搂住了张风和。

  想起那天路灯下的强吻，张风和用力地挣脱开他，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他没想过冯野会这么无耻，敢情他这七年的喜欢与付出还需要经过他的同意？！如果是的话，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享受了他对他的好，事后又要嫌你做得不够好！

  “我承认我傻逼！行了吧？！冯野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再喜欢你了，也请你以后别再来烦我！”张风和说完后，自己都替自己憋屈。

  他抹了把有些酸涩的眼角，转身走了。

  冯野没有去追，他看着张风和离开的背影，苦涩道：“我没想让你离开……”

  张风和，我还没同意，你凭什么擅自离开？

  冯野回去时，已经很晚了。路一鸣还没睡，他看到冯野回来，问道：“加班？”

  “嗯。”冯野疲惫地点头。

  路一鸣却笑而不语。他在冯野的手下工作，冯野有哪些班要加他会不知道？自从那次出游回来后，他跟冯野之间仿佛就出现了一道鸿沟，他跨不过去，冯野也不愿走过来。他隐约能察觉到什么，但是理智却让他不愿去想。

  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也是不错的吧？

  冯野走到卧室，拿了睡衣就去浴室洗澡了。今晚他确实没有加班，他在等张风和下班。他知道张风和已经加了很多天班了，他怕他吃不消，又担心他回去晚了路上不安全，就想送送他。

  哪想被张风和一句话拒绝了。

  冯野本该生气的，可是当看到张风和那么难过地说不再喜欢他了，他的心里就没来由地一阵心疼。

  他自认自己是一个在感情上还算专一的人，他不喜欢脚踏两只船，喜欢就是喜欢了，不爱就是不爱。所以当张风和追他时，他觉得自己不喜欢他，便一直没有答应。他也拒绝过张风和很多次，但是张风和却始终不肯放弃。日子久了，对于张风和占据他大半时光的追求，他从开始厌恶变成了习惯。

  大学时候冯野谈过一个男朋友，后来分手，然后就遇上了张风和。张风和对他穷追猛打的七年，他虽然始终对他不来电。但不可否认，他已经习惯了张风和的存在。

  习惯了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张风和。

  而如今，张风和追逐的目标却已经换成了别人。

  “该死！”冯野一拳头打在浴室的镜子上，破碎的镜片割破他的手背，献血很快就染红了手掌。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觉得心里很舒坦。这些天来的郁闷，都在这一刻发泄了。

  他甚至想，如果这一拳是打在张绪身上该多好……

  路一鸣在外边听到声响后，便立刻冲了进来，结果进来看到的，却是冯野面无表情的样子。

  之后他带着冯野去了医院，上药、包扎，然后回家。一路上路一鸣都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冯野开口说：“我们分手吧。”

  路一鸣心下猛地一跳。

  他苦笑道：“为什么？”

  这么突然，都不给他点心理准备。

  “对不起……我爱的不是你。”冯野说完后，心下松了一口气。

  是啊，花了七年的时光，他终于发现自己心里究竟住着谁了。只是那个人，却不知还在不在原地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