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最为恐怖的绝不是爆.炸时产生的巨大能量，而是爆.炸之后持续的辐射——针对人类本身的放射性污染。

  那么，核弹对于神明有用吗？

  数枚核弹从各地飞起，在漆黑的夜空中拖曳出一条代表着人类希望的白色曲线。

  连被放弃的心理中心的一万多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在想，如果自己是神明，现在就让核弹调转方向。

  但神明没有，他停在高空之中，以一种无所谓的姿态向人类展示了自身的强大。

  于是那么多的核弹在同一时间炸开了，巨大的能量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被释放出来，由于高温高压气体向四周膨胀，天地间仿佛一瞬间升起了一个膨胀的烘炉。人类没有肉眼见过太阳表面，只觉得一千个太阳也难以与这个红色的大火球争辉。

  压力波贪婪而急速地通过空气、液体、土壤等介质传播着，烟云仿佛携带着地面的一切拔地而起。

  但底下的一万多人类并没有死亡，他们甚至安然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眼神呆滞，宛若在看一场无比逼真的4d电影。

  很快，人们在一圈漾开的火光中清晰地分辨出了两点璀璨的金色。

  金色熔化了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火球，就如同有几颗没有炸开的核弹被看似柔软的羽翼切割成了亮晶晶的碎片——金色是神明的眼睛。

  残骸从高空落下，闪烁着亮光的碎片从林行韬的金色眼睛旁一闪而过，令人联想到宇宙星云中那些会被经过的行星碎片拉扯流曳的等离子流云。这些流云从林行韬的羽翼末梢以及发梢滑落，光芒无疑是可以用奢华两个字来形容的。

  人类的心神也被这些美丽的流光拖走，恍然回过神时才发现一切都已经结束，只有一圈瑰丽的云烟凝固在神明的头顶，神话中的天使也都挂着这样一层光圈，那些被悬挂在画廊里的名作似乎预示了这样的场景。

  但人类又很快听到了羽翼振动的声响。

  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红色的光从天而降。

  城市的建筑、人类的文明像蜡油一般被烧开，滚成浑浊的一滩，部分人类的惊叫还卡在喉咙里，他们的身体就已经化成了一缕浅红的气体。

  世界各地的火山喷发，南极与北极的冰川融化。

  海水与岩浆争先恐后地涌入地下，又与地下涌起的岩浆相撞，灼热的水蒸汽蒸煮着这颗蓝色的星球。

  但人类知道，不管是电影还是中的世界末日，其实都只是人类末日。

  就好像所有的核爆只能毁掉人类这个族群，星球并不会被炸掉——蟑螂甚至都会好好地活在核爆后的土地上。

  世界各地看着争抢着上飞机的人们，其他人的基因开始进化。

  ［基因抉择达成：飞翔。］

  不管有多少人融在了岩浆里，不管多少人与飞机一同被埋葬，不管多少人死于基因的进化，总之，近十亿人都成功飞了起来。

  他们看到神明振动着黑夜般的羽翼向上升去，于是便也跟在了他的下面。

  飞得越高，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化为红色的气体。

  但是到最后，人类跟着神明一同停住，往下看时，都怔住了。

  他们自身带血，周围有红光，犹如万万个红色的灯笼缀在神明黑色的羽毛下。

  星球则是一个大的红色果实——原本蓝色的它被岩浆完全地蒸熟了，它挂在宇宙中，美丽地、微微地旋转着。

  这么一看，总是给星球带去劫难还把自身的末日归入到世界末日的人类果真像极了寄生虫。

  神明已经收拢了羽翼，将星球包围在了羽翼之间。

  就像一些游戏海报用烂了却依旧惊艳的构图：一双手托起了星球，捧在掌心。

  漆黑华丽的羽翼各从一边开始收拢，这个星球或许已经瓜熟蒂落，即将落入神明掌心。

  人们最后看了一眼镶嵌在星球表面的红色宝石——那是躲在冷冻舱内的人类，骨骼与内脏似乎被挤碎后在密封的舱门表面上氤氲成的夺目的红色宝石。

  脊背上升起惶恐不安又无可奈何地退下，无数个第一次踏出星球的人类开始与神明战斗。

  ......

  林行韬一面将星球包在掌心，一面看向另一个世界的许佑新等人。

  在最后的收割开始的时候，王熙臣他们就都回到了基金会。

  但他们没有立即投入到资料研究之中，而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一个世界毁灭的宏伟场面。

  林行韬的强大毋庸置疑，先前特遣队的行动简直就是过家家，当然他们也知道，林行韬不好一上来就直接收割。

  基金会内，密密麻麻的屏幕上显示着每个感染者症状的变化。

  强大到这个程度的sua-100带给了宿主更加强大的能力，死亡却始终是最后的结局。

  基金会内关于死亡度的进度条，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变成黑色。

  终于，人类最终完美地剩下了一万个人。

  每个人的翅膀都连在一起，白骨铸就牢不可破的城堡。

  林行韬与海伦面对面站着，看着人们褪去惊心与恐惧的眼神。

  “人类最初的愿望是飞翔，最后的愿望也是飞翔，这是巧合吗？”海伦在无法传播声音的宇宙中清晰地问。

  林行韬摇了摇头。

  飞翔这个愿望，是特殊的。

  但不是因为第一个成为感染者的薇薇安的愿望是飞翔。

  而是因为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人类自己说生命起源于海水中，人类起源于猿甚至是鱼，第一只下树的猿是勇敢的，第一只直立行走的古猿是人类的先祖，从此人类拥有了在大地上统治万物的权柄。

  飞翔却从未存在于人类的历史中。飞翔代表着人类终于离开双脚所丈量的土地，开始向往伸手也触摸不到的天空——开始探索未知的伟大宇宙，开始寻求隐藏在未知星空中的每一个真理。

  人类是从飞翔开始探索宇宙的。

  有一句话正如林行韬对临死的薇薇安说的——

  人类的思想终将飞翔着、构建宇宙。

  在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化为红色的气体之时，海伦靠近了林行韬，镰刀送进了林行韬的羽翼根部。

  她先是不知所措，再是惊喜。

  而林行韬的手指在她的脖颈上，似乎在抚摸，又似乎无力扼紧。

  海伦说：“撒旦，戏剧中终究是光明战胜黑暗的吧。”

  林行韬却和她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天，地球上有个人发现了一个小人国，他假装神明通过压榨小人国来获取利益，然后小人国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干掉了这个贪婪的人类。小人国的人们欢呼着走出国境，想要在‘神明’居住的地方定居，随即他们绝望地发现——像‘神明’那样的存在，还有几十亿个。”

  “海伦。”林行韬一手扼紧她的喉咙，一手拿回了自己送给她的镰刀，“戏剧大都是悲剧，就连喜剧都得有悲剧的内核才算得上经典。”

  他松开了这个最后的人类，重新伸展了一下羽翼。

  羽尖击中了旁边的一颗行星，人类居住的星球顿时亮如白昼，再然后就是一片沸腾的死寂。

  “不过电影和总会有一个好的结局，撒旦可以谢幕了，接下来，是救世主登场。”他勾起一个笑容，“毁灭之后，就是新生。”

  ［最后一名人类死亡，【启示录－苹果】毁灭了全世界！共花费两个月十八天。］

  ［你的苹果已经成熟，是否收割？］

  林行韬发出了奈亚的嘲弄声。

  奈亚是诸神在大地上的信使和代言者，尤其服从于阿撒托斯，为诸神传递古老的喜悦。

  就如同刚刚那个故事里“神明”不止一个，远处的星空中传出了诸神仆从呕哑的笛声。

  一声声奇异的呼唤荡开宇宙中的星河，难以名状的存在由于奈亚的呼唤注意到了这颗成熟的果实，絮语不断，欢滚不断。

  林行韬手握镰刀，开始收割。

  他收割的不是红色星球本身，而是以这颗星球温养的【基因敏感症】。

  他在那么多的收容物里选中了【基因敏感症】，就是因为它强大的感染性。当成长到一定地步，它可以感染全部的宇宙，或者说，把它的传染□□给其他的收容物，其他两百多个世界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收割。

  还有就是它的许愿机属性，没有比它更适合用来培养对抗诸神的新人类的收容物了。

  当诸神落座，不是盛宴，而是牢笼。

  基金会内，众多研究人员们站在了其他两百多个世界之前。通过这一个世界的历练，他们也都有了经验。

  于是他们进入了世界之中，为诸神的黄昏添上一抹浓重的色彩。

  第二号世界，有一个不停拉屎的人，科学家们保持乐观态度，毕竟这又不是病，不会传染，充其量只是一个人在拉而已，星球难道会被黄色淹没吗？

  第三号世界，一个问题诘问着人心：人的反义词是什么？

  ……

  第两百九十九号世界，专家们大叫道：“不要切除阑尾！不要切除阑尾！不要切除阑尾！它是灵根！”

  作者有话要说： 百度了一下，人的反义词：我。

  还有说人的反义词依然是人的。

  细思恐极。

  如果阑尾是灵根，那么阑尾炎是怎么回事呢。

  诸神黄昏（昏十二）

  第两百九十九号世界是一个点歪了科技树的世界, 它科技发达, 却又只在生活领域发达，人们将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交给系统主脑, 在这样享受便利长达百年后, 终于有人察觉到人类的思想正在退步。

  这些觉醒的人呼吁放飞自己的思想，于是这个世界兴起了思考狂潮，各方面的学术都向着地球上的“民科”发展, 由此诞生出诸多学派，学派间互相争斗，形成了另类的国家。

  为了平衡各国之间的实力, 科学联盟正式成立。

  2027年，科学联盟颁布法令：未成年人不得装载系统！科学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系统防沉迷禁令得到了成年人们的高度赞同, 一批又一批被认为是有着科研前途的青少年被送入了联盟内，跟随着导师进行着各领域的研究。

  七年后，这批青少年中最天才的一个独立在联盟最具权威的论文期刊《疯宇宙》上登载了一篇引起全球性思考的论文：《论氧气是如何隐蔽地杀死人类的》。

  “我们不妨先大胆假设, 氧气是一种慢性毒药, 通常需要花费近百年的时间杀死我们，人类正常呼吸产生的氧自由基对机体存在着确凿无误的杀伤效应——线粒体首当其冲。”

  天才趁着科研领域哗然, 立即成立【毒氧】科学派, 吸引了一大批对科学迷信的群众。

  随着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加入讨论，【毒氧】派的民众越来越恐慌，但正当他们如同往常一样，科学家领袖说什么就跟着做的时候，忽然间发现一个问题——

  持反对观点的科学家嗤之以鼻：“氧气是毒？那你别呼吸氧气了, 看你失去了‘毒’还能不能活。”

  天才冷静沉着，紧接着发表了第二篇论文：《论氧气是如何伪装成生物的必需物质的》。

  “它假装人类必需的物质，令我们如同上瘾一般呼吸着它，人类由此产生戒断反应，一旦没有氧气，习惯了氧气的人类将在短时间内死亡！它无疑具有毒性，诸位反对我们观点的科学派，敢呼吸纯氧吗？”

  其他科学教派无人应战，【毒氧】派一时趾高气昂，一下子拥有了全球近一半的民众，他们宣称氧气已经渗透了人类基因层面上万年，氧气的解药只要人们支持多纳税，那么说不定可以在百年内研究出成果。

  不过【毒氧】派好景不长，从他们的研究成果中得到了启发，一大批新科学派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像模像样地发表观点：

  “阳光是一种慢性毒！人类因为照射阳光而死亡，紫外线带来的疾病还少吗，人类应该要心疼自己的皮肤！”

  “说话才是在消耗我们宝贵的生命力！我们人类最开始不会说话，恰恰是我们基因层面对自己最基本的保护，三年学说话，一生等死！”

  “我宣布我们【闭眼】派独立出【睡眠】派，我们的结论完全相反，【睡眠】派认为人类将迟早死于深层的睡眠，植物人就是来自同胞的警告，但我们认为是我们的眼睛给了我们灾难！我们白天一直用眼睛观察世界，目之所及都是毒，到了晚上，我们的身体为了保护我们开启了保护机制——睡眠！植物人难道不是因为车祸等关系陷入沉睡从而通过沉眠来保护自己的吗！”

  大街上出现了奇景。

  有的人戴着特制的头盔，小心翼翼地从瓶子里呼吸着据说是稀释过氧气的空气；有的人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不敢踩在终将埋掉自己的土地上；还有的人闭着眼睛，盲人一般打着颤。

  最终，一个新兴的科学教派终结了这一切。

  自称为【暗生命】的科学派走出了一个笑容俊朗的科学家，说：“生命本身，就是一剂毒药，每一个人最终都会死。”

  ——人被杀就会死。

  不管是被氧气还是被阳光，真要说的话，不如说是被生命本身杀死。

  这个论调迅速征服了混乱的科学界，人们称呼这名英俊的富有魅力的男子为科学皇帝，科学皇帝顺势集合几大学派建立了生命领域的至高奖项——瞎饥巴奖。

  奖项的成立宣言是这样的：我们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认识世界——我们并不瞎。我们要对知识如饥似渴。我们要用自己的嘴巴引领全世界的同胞。

  科学家们纷纷鼓掌，满脸的高兴。

  在历史书上，这一次的学派斗争被称为科学界的重大革命——第一次科学革命，它确立了科学家对于世界的统治地位，拉开了人类从愚昧走向富有科学精神的序幕。

  学派之争渐渐平息，但不少学派都尝到了这种斗争的甜头，他们靠着自己卓越的思想拉到了不少民众呢——他们决定再次开展学术斗争。

  思来想去，他们看中了早在三十年前就有过的争论：到底哪一年是新世纪的开始。

  新瓶装旧酒，愈演愈烈。

  “九九年！当然是九九年！零零年的都是异端！”

  “我们数数都从一开始，当然零一年才是世纪开端！”

  争端之下，妻子和丈夫反目，由于观点一路从零零年飙到还未到来的三零年，妻子甚至给予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冷眼。

  人民见面先问你是几几年派，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在历史上被称为第二次科学革命的基础。

  而真正的第二次科学革命在于有一天，曾经是【睡眠】派副会长的科学家严肃地召开了科学大会。

  他面向全球，宣布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是虚拟的！我们都是被储藏在实验室器皿里的脑子！

  “我最近在做实验，用器皿培育了细胞群，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事情，我想起古代先民认为天圆地方——天圆地方！各位！那不正是科学实验的器皿吗！”

  他指了指天空，像是在指向某个观察他们的未知存在：“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天地间有那么多规律可寻，为什么星球的运转像极了人体的变化，为什么人类的诞生那么地幸运和偶然全依赖环境——因为我们正在被更高维度的生物创造环境观察！”

  人类哗然，继而全体起立，为这一惊艳猜想的诞生而喝彩。

  【实验之脑】猜想在该世纪不到一半就被确认为该世纪最伟大的猜想，无数人为了证明这一猜想得到瞎饥巴奖而想破脑袋。

  基于这一猜想，世界出现了【唯脑】学派，他们呼吁人类放弃身体的行动，进入充斥着新型营养液的舱体内，让思想遨游在脑内的宇宙内：“身体是束缚人类大脑以及思想的牢笼，人类的时间不该花费在冗长无聊的日常作息上，如果我们舍去必要的活动，那我们能用我们自由的思想给世界带去多大的变化？”

  高科学民众纷纷开始对自己的身体开始了思考，如果他们的身体是被设计出来的，那为什么存在着那么多不合理的弊端？

  如果是实验者放任自流，那么人类的一个部位就不免引起思考。

  ——阑尾。

  阑尾，这个器官，有什么用？说它有用吧，又好像说不出什么，而且还会因为阑尾炎之类危及人类生命，说它没用吧，它又坚定地存在着，没有任何退化的痕迹。

  于是社会上掀起了一股时尚的潮流，普通民众为了贴近高科学人群也争相涌入医院挂号，要求切除阑尾。

  有没有阑尾成为了区分愚昧与科学的标志。

  科学的狂欢弥漫在社会的每一处角落，每个人起码加入一个科学派，否则就会被排挤和鄙视，排名靠前的科学派的民众理所当然地高人一等。

  与此同时，一名科学家无意间在网络上发现了在科学联盟尚未成立时那些没有受过科学熏陶的家笔下的玄幻修仙世界。

  这个取自“瞎饥巴”中一字作为名字，叫做罗巴的年轻科学家颤栗着，敲下下一章的按钮，感觉自己无意间打开了一扇颠覆现有科学体系的大门。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下：我认为，阑尾是灵根，我们对科学的研究走上了歧途。但我们为时不晚，阑尾就是我们探索新世界的工具。

  玄幻与科学。

  ——你知道吗，在地球上，非欧几里得几何体系出现了。

  他的论文不可避免地引来了诋毁、谩骂、冷漠，在长达数年的时间里，他浑浑噩噩、穷困潦倒，不被任何一个科学派接受，人们讥讽他——去建立自己的玄幻国度吧！

  “荒谬！你睁开眼睛看看世界，谁在修仙！”

  “你认为人要怎样从身体里唰得燃起火焰？”

  “世界不是没有漏洞的，就像原先的天圆地方已经被修复了，阑尾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漏洞。”

  但他没有被击倒，他反而挺直了脊背：“你们要怎么解释古代先民的神话传说，既然可以用实验者的把戏来解释，那为什么不能用修仙者来解释？科学是严谨的，请你们找到错误来反驳我，而不是认为我的观点无法证明！”

  人们哑口无言，选择不再关注他。

  终于，第二次科学革命的转折点来了。

  科学皇帝再一次站出，一开始并没有直接提及【灵根】说，而是突然间重新提起了元年之争。

  正当科学家们奇怪不已的时候，他双手一撑桌子，声音有力地在会场内回荡：“诸位！这段时间内我没有参与你们的争端，那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事实！”

  “正是在锲而不舍地研究元年的过程中，我发现了历法的错误：我们现在不是2039年，而是9302年！我们沉睡，我们忘记！”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连已经将这个世纪的元年按到下个世纪的科学家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面面相觑，视线中科学皇帝英俊的脸庞依然散发着感人至深的魅力。

  “科学，修仙，这是两种不一样的体系，各自有着各自存在的基础，但有一种情况能够完美解决诶他们的矛盾——我们只需要去寻找这两者能够同时存在的‘场地’。”科学皇帝笑了，“我找到了，诸位，我找到了新时代的大门。”

  “我们的科学，是建立在修仙基础上的。”

  那一天，每一名科学家都震惊而恍惚地离开会场，会场的大门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吞没每一个人关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随即第二天，无数论文挤爆了杂志社的邮箱，新的研究方向，新的空白领域！科学家们非但没有陷入认知毁灭的痛苦，反而在反手计算出影响因子后，疯狂创作论文！

  论文就是科学国家的国家纲领，人民也跟着疯狂。

  《新名词，科学修仙！你和我的修仙时代！》

  《地球磁场论新解：一个修炼阵法的前世今生》

  《毒氧？不，它是未经转换的灵气》

  《星球还是金丹，我们正在浪费灵力为电力》

  曾呼吁大家割除阑尾的专家换了副面孔大叫道：“不要切除阑尾！”

  ......

  基金会内的研究人员也跟着震惊了。

  【sua－201 氧气不依赖症】所在世界的人……简直有毒。

  他们接受了他们所在的星球以一颗飞升成仙的大佬的金丹制成的假设——不少人惊觉盘古神话多么相像。

  他们接受了全体人类都曾经从1999年开始沉睡了几千年的假设——因为那个流传甚广的保密协议，这几千年很有可能是为了仙界的搬迁，搬迁到金丹上。

  于是实验者的问题也能够用金丹来解释了，把金丹大佬直接解释为实验者。

  星球存在的磁场实际上是阵法，总有哪里会触发禁制引起版块运动。

  人类本来几千年来即便沉睡也是在修炼，但不知为何醒来的他们由于阵法的变动忘记了曾经的身份，甚至开始利用阵法和以前修仙的法宝也就是系统等东西开始研究科学。

  氧气本来是助人修行的灵气，因此仙人没了氧气会死，但氧气也变了，本来使人长生的它只能使人活上近百年。

  人类的阑尾是灵根没错，而人类既不能通过没有觉醒的灵根修炼，也不能将自己改造成适应阵法的傀儡模样——机器人模样，无法用电力修仙。

  他们进行了激烈的讨论，并开展了全民投票，决定今后是偏向修仙还是科学。

  科学皇帝——奈亚拉托提普大笑着经过观点不同而大打出手的民众，回到属于自己的实验室。

  在实验室的玻璃器皿中，他俯下身，给予飘浮着的金发神明一个微笑的眼神，接着拿出一支笔，给贴在玻璃上的纸条加了一个字。

  ［疯狂之瘟疫，丰收的生命君主，诸神的爱憎交加，光明与可爱的六翼神祇］就变成了别的样子。

  当金色的羽睫划开器皿中溶液的时候，当诸神在遥远的其他世界咆哮翻滚的时候，他哈哈大笑，拿笔敲了敲玻璃，问道：“以外神的名义发问，路易斯擅长捉迷藏吗，以朋友的身份发问，你找到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可爱的六翼神祇。

  这一章的灵感来源挺杂的，主要是知乎的［氧气是是一种慢性毒……］、缸中之脑、罗氏几何（推荐《奥术神座》）和郑渊洁大灰狼罗克中的世纪之争（真童年神作，小时候最喜欢的童话，家里有几十本皮皮鲁系列，病菌大王袁猎猎简直网文男主）

  黄诸神黄昏（十三）

  “你找到我了吗？”

  奈亚含着笑意的圆润语调荡开溶液与金色的发丝, 金发的神祇仿佛也被他的话语触动，缓缓眨动着纤长浓密的羽睫, 一层水珠清晰而奇异地覆在了神祇睁开眼后金色的虹膜上方。

  “彭——滋滋——”

  神祇猛地扑在玻璃上，十根修长的手指划在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响声。金色的眼眸一瞬间对准奈亚的眼睛，由于脸颊肌肉些微的牵扯，这一个目光竟有着近似兽类的冰冷狰狞。

  奈亚保持着俯下身的姿势, 直到玻璃开始一点一点地化成碎片。

  金发神祇张开了嘴，露出洁白的牙齿，舌尖抵住下牙龈内侧，一声不似人类的恐怖尖叫响彻在人类的耳朵无法听见的层面。随着尖叫，他一低头, 咬在了奈亚连接着小指的手掌边缘。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渴望着我的血肉。”奈亚说了一句曾经对着林行韬说过的老话, 然后手腕一转, 轻轻松松地抽出手，将持着的笔卡进了神祇的牙齿中间, 同时两根手指掐住了神祇的下巴两侧拉到眼前认真地察看。

  确认眼前这个神祇没有被林行韬找上后,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手臂一扬将神祇抛往了实验室的上方。

  天使歪着脑袋，在坠落之时光.裸的背部肌肤下蠕动不停的六个肉瘤破开纯白宽大的羽翼。

  于是实验室遭到了灭顶之灾，门口【暗生命学派研究所 联盟中心第一届瞎饥巴奖获奖者建立】的名牌也被强大的气流划了个稀巴烂。

  奈亚的黑发和白外套也被风卷起，他顺手在风中抓住两只白色的手套戴在手上，以假装自己这个科学皇帝刚刚做完一场惊心动魄的实验。他保持着神秘光辉的笑容，在六翼天使的笼罩下，打开了实验室坚固的大门, 说道：“诸位，科学与你们同在。”

  天使的羽翼无人可见地拂过回以“与您同在”的诸位科学家头顶。

  短暂的一个致礼后，科学家们自发分成两派围拢过来，举着手中的本子嚷嚷起来。

  “先生，我们进行了全民投票，现在还差您的关键一票，至少三个科学国家的民众表示追随您的步伐！”

  “陛下，我们难道以后得说修仙与我们同在吗，世界的基础是科学！”

  “陛下，请支持修仙！我们继第一次科学革命和第二次科学革命总要迎来一个不一样的第三次修仙革命！”

  ——如同地球上有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第三次却叫做科技革命。

  奈亚扫视科学家们，投以每个人鼓励的眼神。

  那个提出毒氧理论的天才科学家挤开人群，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所有人：

  “基于我现有的关于氧气的研究，我发现了一个有效的方法——假设我现在只缺少一种物质，将这个物质通过电与氧气发生反应，那么氧气将会与我们人类的阑尾发生奇妙的作用，我们将能够科学地修仙……假设这种物质正是星球上所有怪奇传说、神话灵异所成真的条件，比如一种新的元素，它的出现与妙用使人类的思想形成灵魂剥离躯壳。”他见自己的想法引起了思考，迅速地怼了一下反对派，“是的，我反对部分科学家将人类改造成生化机器人的观点。”

  持改造观点的科学家顿时大怒，代表一步跨出，出示了一个示意图，图上是星球的中心和南极北极两端：“民众们，崇尚科学的民众们啊，难道我们要放弃便利的科技投身到我们完全不熟悉的修仙生活中去吗！比起修仙派虚无缥缈的设想，我们有着完善的计划：在星球中间安装一个持续放射电场的反应装置，在南北两极各安装一个接收装置，令电磁场弥漫整个地球，当我们的身体被改造成适应电磁场的模样，每个人不用修仙也能永生！”

  原先的【唯脑】派附和道：“我们的民众早就对自己几十年就腐朽至极的躯壳不满了，这个方案简直完美。”

  天才顿时冷笑：“方案不错，但你们怎么改造？这不就是电力修仙吗，哪来的脸嘲笑我们虚无缥缈？”

  更有人给予致命一击：“科学需要耗费无数的资源，看看这些年来的环境污染吧！居然还要掏空星球的内部，你们是在处心积虑地毁灭世界吗！只有修仙，环保而便利，难道一个法术瞬移到某个地点不比乘坐飞机便利吗！力量是自身的，与依靠外部科技，你们知道如何选择！”

  各有各的道理，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集中到了科学皇帝身上。

  奈亚语气沉稳，谆谆善诱：“诸位，我以生命学派而闻名，按照我的立场，我需要支持修仙——不要露出那么高兴的表情，也别立马失望，我的意思是说，尽管如此，我找到了一种尽善尽美的解决方法。”

  这一瞬间，人们仿佛回到了从前，这个黑皮肤的英俊男子宣称“每个人都会死”从而为自己赢得煊赫威名的时候，他每一次的揭示都会凌驾于每个人能狂热的空想之上，无愧于科学皇帝之名——一股战栗悄悄攀登上他们的脑髓，他们的大脑开始发热。

  “我听到有人质疑法术的可行性，认为这类传奇早已失传，但经过我的实验，我发现我们的阑尾在发炎的情况下能够培育出一种异常的、从未出现过的、成分复杂的真菌，这种真菌有着成为法术的能力。时间关系，我只实验成功了一种法术：火系法术。这由真菌的性质决定，真菌会顺着消化道从嘴中喷出，遇到氧气而燃烧，部分天赋异禀的人甚至可以令它存在手掌的毛细血管中。”

  言简意赅，他伸出他的手指，摩擦拇指、食指与中指，全世界都盯着这只手，直到一簇美丽的火光被他擦亮。

  这是人类新时代的第一把火，轰轰烈烈。

  “火灵根……”有人喃喃。

  “它现在还比不上打火机，但相信我，它会成长。你们也看到了，这簇火苗在氧气中存在时间很短，这也是因为你们先前说的缺少那种物质有关。”奈亚肯定了人们的研究成果，“不用担心，这个物质正是阑尾发炎所能产生的，它与真菌是相似的东西。”奈亚肯定了科学家们的观点，一个领袖从来不会全盘否认属下的努力，“电磁力与灵力的转换也是非常便捷的，我们既能享受到科技的便利，又能享有修仙带来的长生。”

  “接下来，你们的目标——”

  科学家们异口同声：“研究让阑尾发炎的药！”

  他们潮水般涌来，又像潮水般褪去，奈亚欣慰地笑着，鼓着掌，在满是奔走之人的街道上大步穿行。

  渐渐地，他的笑声变得粗暴而又嘲弄，天使发出被恶梦魇到一样的尖叫，远在世界之外的诸神围绕一个滚烫、发红的苹果翻滚，祂们如同这个红色星球旋转翻搅，火光在白骨的空隙间闪烁，漆黑的羽毛悚立，投下林行韬一个莫测的眼神。

  基金会的研究员们忙碌着，对照着资料，确认这个世界最初的真相。

  项目编号：sua－201 氧气不依赖症

  描述：sua－201是一个精神类疾病，具有典型的妄想与偏执特征。

  最初是某著名论坛上网名为“闲得抠屁股”的网友发表了一个“会不会氧气是一种慢性毒气”的假设问题，一群网友进行了或认真或开玩笑的回复。随后在问题短暂登上推荐榜的一周后，浏览过该问题与答案的共两千民网友有一百零一名出现了症状：开始相信氧气有毒。第二周，焦躁不安，第三周，尝试憋气与购买各地的空气罐头，第五周，歇斯底里地要求有关部门净化空气，第六周，出现自杀倾向。

  特殊收容措施：删除问题与答案，防止源问题在网络上传播，非源问题将极大减少患者人群。以两位数以上的医生告知患者正在研制解药，患者的自杀倾向将会得到极为明显的缓解。

  基金会研究员们也看到了科学皇帝口中的物质——带给世界更多变化的【基因敏感症】。

  ［人类基因能力进化：科学家。］

  ［人类基因能力自动变异：全民科学家·疯狂假设。］

  它结合【氧气不依赖症】，短时间内传染全世界的人，并进出了特殊能力：疯狂假设！人们不止是接受自己提出的假设，而且不管这个假设有多愚不可及，它都会慢慢实现。

  当人们相信自己的身体束缚着大脑，当人们相信人类曾经沉睡了上千年，当人们相信阑尾发炎能分泌出特殊真菌……

  世界的变化昭示了一切。

  第二次科学革命紧接着就是第三次修仙革命。

  阑尾发炎被称为灵根觉醒，科学派摇身一变成了科学修仙门派。

  水灵根、火灵根、土灵根……还有单纯适应灵气的天灵根。

  割去了阑尾的人都追悔莫及，他们居然成了没有灵根的凡尘之人，除了部分人有权有势能够移植阑尾，其他人纷纷参与了灵气电磁场构建计划。

  星球的赤道附近热热闹闹地搭起了工地的棚子，无数人摩拳擦掌要将星球钻出一个洞来。

  这段时间奈亚也经常莅临现场，给予指导。

  他时常举起一个苹果在空中，苹果会一块块地消失掉，就像被什么东西咬掉一样，他偶尔会甩甩手，就像被咬到了手。

  每当有人问起，他就望着远方的阴影似是而非地回答：“l，你知道吗，死神喜欢吃苹果。”

  只有少数人会恍然那是一部古老动漫中的名台词，随即把苹果肉的消失当成是最新的空间法术。

  而当苹果最后一次堵住无声尖叫的金发神祇的嘴，堵住他影响诸神的魂魄、众神之神、匍匐之混沌聆听诸神咆哮的嘴，这个并未给诸神通风报信的诸神的信使终于发出高呼：“我在这里，让着幼稚可笑的、游戏者并不配合的游戏结束！”

  捉迷藏这种游戏——明明藏起来的人已经将自己的下落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捉迷藏的人，就差跳出来大喊：“傻瓜，我在这里！”但捉迷藏的人偏偏丢开游戏，趁着藏起来的人不在找到了其他玩伴。

  “林行韬。”奈亚冷笑着、微笑着喊。

  这时星球的中心被破开，地心不是人们想象中灼热的岩浆，而是一扇插着银色钥匙的大门。

  金发的天使突然飞起，伸手触摸银色的钥匙。

  这一瞬间，过往的古老事件、那些与捉迷藏、门、天使与诸神、林行韬有关的事件如同星辰在门后闪耀着。

  ［穿越吧，银匙之门。］

  ［林行韬低头，发现自己站在了子爵府尚未毁坏的书房的门前，手中握着门上插着的银钥匙。］

  ［“你不是路易斯！”似乎有卢卡斯的声音这样说。路易斯？你怎么没有藏起来，她要找到我们啦！］

  ［他伸手一拉，蜷缩着羽翼的金发天使倒在了他的膝盖上。天使和他做着相同的动作，站了起来。］

  ［但是，虽然你穿过了两扇门，真正的终极却始终与你隔着一道帘幕，现在，你有一个选择，探寻终极，或者折返回自己的世界。］

  ［再见！我是为你传达消息的信使！我来此，来帮助你，我的朋友我的同胞——登上那君临的高位。］

  ［你不得不自己去攀登。但是不用担心，林行韬，你有办法度过这一切，你终将来到我们的身边。］

  ［诸神静待你的荣光照耀，在此世之外，在无尽的宇宙位面里。倘若你的荣光太过耀眼而使得诸神难耐地翻滚咆哮，我愿意在终极的深渊里高呼——］

  “我是诸神的叛徒！”奈亚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 林行韬＝林＝l，没毛病。

  最后的意思就是说又要穿越门了。

  奈亚那边有借鉴原著，给大家康康富有魅力的奈亚：

  就在这个时候，奈亚拉托提普从埃及来到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但他一定有着古代埃及人的血统，那形貌看起来就像一位法老。所有的埃及农民见到他都会跪拜，但没人能说出其中的理由。他说，自己乃是从二十七个世纪的黑暗中重生，而且他所听到的信息并非来自这星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奈亚拉托提普走遍了文明的国度，这位黝黑、纤瘦、不祥的奈亚拉托提普无论到哪里，都要购买许多玻璃或金属制的奇妙器具，并把它们组合成更加奇妙的东西。他发表了许多科学方面的长篇阔论——其中包括电学和心理学——，每次演说都把观众震惊得哑口无言。很快，他就为自己赢得了煊赫的高名。人们一边颤抖着，一边建议旁人亲眼看看奈亚拉托提普；然而，凡是奈亚拉托提普所到之处都会失去安宁。在深更半夜里，常常响起被恶梦魇到的尖叫，以至于尖叫前所未有地成了一个社会问题。现在，智者们甚至考虑禁止人们在午夜睡眠，指望通过这种手段，在苍白色的、可怜的月光投到绿色河水——那流过桥下、流过在病态的天空下倾颓的尖塔的绿色河水——之中的时候，能够将那响彻整个城市的绝叫降低一些音量。

  我还记得奈亚拉托提普来到我们这座巨大、古老、充斥着无数犯罪的恐怖之城时的事情。我的朋友告诉我关于他的事，同时还告诉我，他所揭示的信息有着强烈的魅力和诱惑。这激起了我的热情，我饥渴地想从他那里学到无比深奥的神知秘识。朋友说，奈亚拉托提普所揭示出来的东西甚至远远凌驾于我最狂热的空想之上，在黑暗的房间里，屏幕上投射出来的是除奈亚拉托提普之外无人胆敢承认的预言，他擦出的火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即使他们从来没有被吸引过视线；此外，我还听到一种流传甚广的传言说，认识奈亚拉托提普的人能够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景象。

  那是一个闷热的秋夜。在叫人透不过气的房间里，我越过躁动不安的群众、越过无数级台阶，望着奈亚拉托提普。而在屏幕映出的阴影上，我看到了废墟中仿佛被遮盖住的形体，在累累的残垣之后，是许多黄色的、邪恶的面孔。我还看到了世界抵抗黑暗的样子；那世界围绕一个黯淡、冰冷的太阳苦苦挣扎，它旋转着、翻搅着，竭力抵抗来自无限宇宙的毁灭之波。这时，火花在观众的头顶以惊人之势闪烁，使头发悚立起来，投下怪异的、用语言难以形容——但可以说，似乎是蹲坐在人们头顶上——的阴影。因为我比别人都要来得冷静和有科学头脑，所以我便用颤抖的声音咕哝着指摘道：“这是骗术”、“是静电反应”。奈亚拉托提普于是就撵走所有观众，把我们赶下高得目眩的台阶，赶到湿热、无人的街道上。为了安慰自己，我尖叫着：“我不害怕，我决不能害怕”，还喊了其它一些话。我们大家发誓，这座城市依然丝毫不变地存在着，甚至还比以前更具活力，而当路灯的光开始暗下去时，我们就一遍遍地诅咒电力公司，还互相嘲笑对方那古怪的表情。

  诸诸神黄昏（十四）

  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插着银色钥匙的大门。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 如果是充当一个书房的门的话。但谁能想到星球中间会是这样一个明显不是自然伟力所能打造的东西呢。

  科学家们交头接耳，这些想象力正向家靠拢的人得出结论：“这是一道飞升之门！门后有着那位留下金丹的仙人的传承！”

  风风火火地，他们发起最喜欢的全球投票，关于是否要打开这扇门进到门里去。

  他们自然不会忘了令人敬重的科学皇帝，回过头, 却发现这位英俊的皇帝正仰着头张大嘴无声地嘶喊着什么，他们表示理解，说不定又有什么伟大的主意将从他那修长优雅的四肢中聚集到脑袋里又从嘴里迸发出来。

  人们决定派科学联盟的会长前去扭转钥匙。

  这个时候, 他们听到了一阵模糊的脚步声。人们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放轻呼吸——从门里，传出了奔跑的声音。

  哒哒哒，声音清脆而奇异地响亮。

  门里有人！

  真的是人吗？

  他们盯着那串挂在门上一动不动的古老银钥匙, 不知不觉间呼吸也随着脚步声的节奏而起伏。他们中的聪明人意识到那是一个小孩子的跑步声，夹杂着攀登阶梯的上下错落，还有微微的欢呼声。

  “到书房里去, 钥匙就在门上吧，他们找不到我。”他们奇异地听懂了这个孩子在嘟嚷些什么。

  脚步声停下了，人们的呼吸也停住了, 但紧接而来的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孩子似乎不小心摔下了楼梯。

  隔着一扇门, 人们的想象力尽情地发挥。

  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这一回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显然是一个成年人的脚步声。

  “前进，终极之门就在前方。”一个不似人的声音对成年人说。

  成年人拉开了门, 拉开门的声音清晰响起，但人们注视着的插着钥匙的门并未动弹。

  成年人拉的是门内的门。

  过了一会儿，成年人停住了，伴随着什么东西敲地的声响，他似乎坐在了一个座位上。

  ——权杖敲地，落座神位。人们的脑海中勾勒出这样一幅画面。

  过了很久，里面一片安静。

  “有人吗？有谁在里面吗？”大胆的天才科学家不顾其他人的劝阻，问出了声。

  终于，又有一个脚步声响起。

  门内传出海潮奔涌之声，大门似乎被海浪拍中，居然颤抖起来。

  这个目前为止最为清晰、简直像踩在人心上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人们能分辨出脚步声的主人正在靠近门口。

  某种野兽的叫声也愈发嘹亮。

  插在门上的银钥匙并未旋转，门却猝不及防地，咔嚓，开了。

  仿佛来自旷野的吟叫由近至远，如风如闪电掠过人们的头皮，一瞬间浑身发麻。

  人们恍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一声龙吟。随着龙吟波纹一般扩散，蓝色的闪电在天外跳跃，在星球边缘编织出一圈绚烂的等离子裙摆，只会出现在两极的极光挂在了赤道上空，虚幻的颜色倒映出每个人激动和惊慌的神情。

  门开了。

  一个人形的身影伫立在门的位置，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人们无法看清祂的模样，只知道万千古老的星宿在身影背后闪烁，宇宙的磅礴就在门后交相辉映。

  万古如此，时光一如眸光。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始慢慢合上。

  天才科学家一个激灵，喊道：“是仙人！”

  那个留下金丹作为星球、飞升而去的仙人？

  对啊，他将自己的影像留在星球的中央不是很正常吗，那甚至是他的元神！

  人们轻易地接受了那个伟大人影的真相，在停顿一秒后，前赴后继地冲向大门。

  相同的是，他们在忙中生出一个共同的想法：他们不是要进到门内，他们本来就在门内！

  竟有人止不住地战栗，因为这无疑是可怖和值得深思的，想象一下，一个普通人有一天在地球上发现了一扇门，他想要打开门进去，却发门的对面也有人想要打开门进去——到底哪里是门内？

  星球是万千宇宙中一个微小的困着人类的房间吗？

  ［能力进化：疯狂假设·未上锁的书房］

  “我们的星球是一间书房，你们都听到‘书房’了吧，我们无与伦比的科学头脑正是一本本智慧的书籍！”

  “我们的思想将冲破囚笼！”

  这段时日以来，这个世界的人不断进行着假设，文明在一次次的构想中重建……名副其实地以思想构建着所处的宇宙，而这个能力在一系列别有所图、似真似假的幻象显现后在此时达到了顶端。

  始作俑者奈亚拉托提普按压着因为放肆吼叫而肿胀的喉咙，他原本站在星球大洞的边缘，现在徒步登上挖掘机器一条悬臂的上方，指使着悬臂将他托举到颤抖的极光之中。虚幻的色彩落在他的头顶，像极了一顶混沌的王冠。

  极光冲击人群，而他正碾碎宇宙中某种根深蒂固的认知，重新带来的是一个疯狂的假设——假设这里已经是林行韬迈入银匙之门的门后，从林行韬那一天穿越银匙之门的历史全都有了一个新的假设。

  不愿迈入最后一道大门的林行韬将同样获得无与伦比的权柄，奈亚将之作为捉迷藏游戏中胜者的礼物。

  “来吧，不可爱的朋友。”。

  此时的林行韬尚未从为诸神准备的盛宴中离开。

  远处的万物之主在疾驰中喃喃自语，身旁自宫殿带来的奴仆在宇宙射线激起的愚痴漩涡里四处扑腾，高亢的笛音与哀鸣共舞，直到一只爪子自黑暗中伸出，夺去那只已然破碎的长笛。

  “我即是叛徒。”奈亚说道，并在轻蔑中用长笛敲打了他主人的头。

  那只爪子朝林行韬勾了勾，于是林行韬来到了门前。

  门前、门后，两种状态重叠在林行韬感觉到金发神祇的那一刻。

  他没有去分辨他与金发神祇哪一边的门上挂着真正的银钥匙，他只是扑打着六只漆黑的羽翼，与对面六只白色羽翼的神祇共同扭转了钥匙。

  从此他的面前没有延伸的时间与物质，只有混沌。

  ......

  当深沉的喘.息犹如歌声般穿透层叠的起伏的恶心肉块，林行韬睁开了眼。

  他的手指上依旧残留着银钥匙冰冷的触感，很快，那层冰冷就被人类手指的温热所覆盖得完完全全。

  他以一个仰视的角度往上看，看到的是奈亚解开扣子的衬衣与胸前挂着的正随着胸膛微微摇晃的金属饰品——一个小型的天使雕塑，基座不是单纯的原型，而是一团围拢的触手。

  奈亚穿着亚麻面料的白衬衫，方格马甲脱了一半挂在手臂上，宛如一个疲累的平常人一般将自己的休闲西装裤的膝盖部分抵在起伏的地面——半跪下。

  他正以一种“啊哈，看我终于找到了什么”的神情打量着现在的林行韬——一个奇形怪状的肉团。

  “博士，你还好吗？”他的身后挤出来一句焦急的呼喊。

  “我很好，不用担心。”奈亚兴致盎然地回答，两三根手指摸索着攥住林行韬目前身体的大概是手的部位，猛地用力将林行韬抽了出来。

  “唰”得一下，伴随着血水的涌出，他捏着奇形怪状的林行韬，另一只手拽下胸前的项链扎入了重新合拢的通道中。

  通道在他面前被项链扎开，他并没有去管身后大批人激烈的痛呼声，只是一如既往地大步行走着突破一道道支起的恶心波浪，并同时用那只将林行韬剥离的纤细修长而神秘的手指的尖端挤压林行韬的背部。

  咕叽咕叽，这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一个、两个、三个……他像一个博学多才的智者细数着孩童时期仰望天空时的星辰，很快，六个肉瘤被他挤了出来。

  “博士，［sua－015］还是收容失效了！”基金会特遣队的队员飞快地跑过来，见到奈亚手中的东西明显迟疑起来，“这是［sua－015］的一部分？脱离本体还能动？”

  还能动——就像活着一样——就像某种生物一般。

  奈亚竖起一根手指在愉悦翘起的嘴角边，随后换了个抱婴儿的姿势。

  此时基金会的收容工作处于尾声，他与幸存的队员们处于［sua－015］乱窜的小山坡上。

  远方的天际飘出一股薄雾涂抹着小山上的巨大穹顶，乱石散布的茵绿草甸迎风而长，黎明微熹，奈亚四顾打量一番，沐浴在露水中，跃上由特遣队成员刚刚搭建好的高大梯台。

  劳累的队员们注视着博士的行动，出于一贯的信任与直觉没有去打扰他。

  于是博士像是在打量这个［sua－015］逃窜的不知名小村庄，家家户户的窗户中亮起暖黄色的灯光，这微光一个接一个地宛若流水淌到基金会众人的面前。

  当众人敏感地、几乎以为又遇到了一个收容物之时，灯光一下子黯淡下去。

  他们看见博士将怀中的飞舞着肉芽的东西举高，左右手各三根手指陷入那鼓起的六个巨大的肉瘤之中，随着他不冷不热发出的一声“哈哈”笑声，肉瘤被他的手指从中间到两边撕开。

  瞬间六只美轮美奂得宛如艺术雕刻的雪白羽翼从一团腥污中挤压而出，一声嘹亮的尖叫声贯穿了人们的耳膜，由于听到这不应在人间的嚎叫，他们的耳畔落下鲜红的血，头脑嗡嗡作响。

  “这是神明的哭啼。”奈亚说，他将神的婴儿举高，又似乎异常谨慎地一根根抽出陷入翅根的手指。

  当他完全放手时，奇迹发生了。

  缥缈的薄雾之下，天际流淌下一缕暧昧的金光，火星滋滋滋地碰撞在一起，金光一寸寸地拉长，拉出一个光芒四射、摄魂夺魄的金发神祇。

  奈亚也被这层光所笼罩，面容深刻得反常，嘴角与眼窝的凹陷拉出与金光相对的长长阴影，他站在高处，如同神明高昂着头，一边往自己的脖颈上涂抹金色的血液，一边用那双形状俊美的、周边围绕着莫测火花的双眼傲慢地扫视人群，问道：“人类，你们在直面神明，你们得到启示了吗？”

  被编入林博士小队的十三名队员中幸存下的四名全部扔下手中的武器。那一刻他们感觉自己陷入一种莫名的状态之中：精神大胆地逃离了身体，在一大片黑暗的蜡油中飞翔，偶尔会穿透某种不知名的屏障，就像飞机穿过令人不悦的黑沉云朵，当他们与博士背后那个悬挂在天幕之下的六翼天使对视的时候，他们的眼睛燃烧起来。

  ......

  博士从收容失效的【sua－015 噩梦肉作管道】中找到了另一个收容物。博士自称记忆受损，也不说明这个新的收容物到底是不是sua－015中的那个独行者，反正给了新收容物一个单独的编号，并取了一个新的名字［疯狂之瘟疫，丰收的生命君主，诸神的爱憎交加，光明与可爱的六翼神祇］。

  他宣称这是人们理应顶礼膜拜的神祇，人们却并未见他跪下叩首，只见他神神秘秘地在靠近最边上的房间里安置了这个【sua－003】，房间里偶尔会传出他高昂赞美的声音。

  基金会的研究员们无从研究，也不认同博士的想法，只有那四个跟从博士参与收容失效事件的特遣队成员的神情与众不同。有人悄悄看到这些成员办公室上的行动日志，上面语无伦次、用词累赘、语调繁复地记载了一些关于收容【sua－003】的奇怪句子。

  ——我们看见诸神的魂魄与摄魂者。

  作者有话要说： 轮到奈亚了。（诸神的魂魄就是他）

  奈亚：我的回合，抽卡！金色传说！

  说真的，总感觉奈亚会找上自己——但那又怎么样呢，我的耳边响起振奋人心的话语：

  我们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坚持，才是胜利。加油！奥利给！

  原著内容。

  阿撒托斯：

  远在没有理智的虚空中，那恶魔孕育了我，

  穿过有形空间的明亮星团，

  直到无论时间或者物质也未在我面前延伸，

  仅仅只有混沌，没有形态与居所。

  这里茫茫的万物之主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述说着他已梦见却无法理解的事物，

  同时他身旁无形的蝙蝠样存在

  在射线流激起的愚痴漩涡中四处扑腾，吹奏笛音。

  它们随着那高亢，薄弱的哀鸣声疯狂起舞，

  这声音来自一只怪异尖爪中的已然破碎的笛子。

  从这里流出了漫无目的的波动，而它们偶然间的组合，

  给每个脆弱的宇宙带去了它永恒的规律。

  “我即是他的信使。”那恶魔说道，

  同时在轻蔑中他敲打了他主人的头。

  黄诸神黄昏（十五）

  当太阳的光浸润漫山遍野, 林行韬重新从天使变作怪异生物从天上掉下来, 奈亚就仰身迈步用手臂接住他, 将他一路带回了基金会所在的精神病医院。

  也许是路上林行韬总是扭动着想要从他身上跳下, 他干脆找来一块布蒙住了林行韬全身, 一边用力按住, 一边警告道：“别想坐滑滑梯。”

  到了基金会, 林行韬听见他粗暴地赶走原本003号房间的收容物, 指使着人员将这个房间重新布置，一切完成时，他就像一个幽默但不合时宜的人类一样讲了一个笑话：“诸位，这里是米奇妙妙屋。”

  没有人笑，于是他又指着林行韬高声宣告：“这是神, 人类, 捂上你们的眼睛但是张大你们的嘴, 你们应当要讲笑话和好听的话来取悦祂！”过了一会儿, 奈亚的气息近在咫尺，他浑不在意地笑着问林行韬：“怎么, 你不是这样讲笑话的？”

  林行韬顿时想起自己曾经在破观里、洛王府里逗别人开心的时候以及那个在温琴面前抖机灵说出的“靓仔”——他觉得奈亚在拐弯抹角地嘲笑他。

  他张大嘴去咬奈亚——这是不可能的，林行韬早就是个稳重的天道了，做出这种动作的是那个肉团——现在的林行韬就像曾经通过路易斯的身体观看子爵府的过往一般，他还没有到控制这具身体的时候，之前想要跳下去的也不是他。

  奈亚并没有躲避这一咬，也不知道被咬到了哪里，他从鼻腔呼出一个低音, 待林行韬松开嘴，他便将林行韬置于一个柔软的垫子上，然后开始围着林行韬大步转圈。

  转圈的同时，他大力地拍着手，从伤口里流出鲜红的血液，与从嘴巴里流露出无数令人头昏脑涨的赞美之词。

  诸如此类的话语：

  “想象窗户之外永夜中的群星！那是众神之神闪耀的魂魄，它们无时无刻不对着你所居住的屋顶眨着眼睛，你同样能在居所打开的窗户注视到这一切，倘若你想要采摘黎明时分果园花圃中的芬芳或者在阳光下穿过喷洒着七彩喷泉的广场，那就对着天空伸出手，将魂魄凝聚成的星辰拉扯到诸神所在的深渊里，即便下一次黄昏降临，用你的魅力让他们不觉得唐突地永远蜷缩于那冰冷的所在！”

  听完这么一长串，林行韬发出一声惊起世界的恐怖尖叫声，那些待在房间里的基金会成员纷纷声音颤抖地跟随他们的博士絮絮叨叨：“啊……光明的存在……振翅横越虚空之行……混沌迷雾重塑神形……”也有人咽着口水小声询问：“你们怎么了，你们被什么东西骗到吓到了吗？”

  随即奈亚就发出一声做作的冷笑，干脆地将尝试着以对待收容物的方式对待林行韬的人全都撵了出去。

  从那以后，林行韬保持着被布盖住、躺在垫子上的姿势，每天听奈亚在这个房间激昂地赞美，再也没有其他人来到他的身边，偶尔会有陌生的气息从窗口匆匆一瞥，接着匆匆逃走。

  林行韬一直以为奈亚的赞美是无穷无尽的，就像传闻中他赞美自己那毫无心智的主人一样。林行韬从一开始的认真分辨到后来的不以为意，这样的状态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奈亚没有转圈，而是坐了下来，大笑着念一段特殊的文字。

  “当人类仰望宇宙，他们有时会看见世界的真相，来自于宇宙，超越光与暗的领域，直达于难以仰止的太虚。”他慢慢翻了一下书页，像往常一样将另一只手伸进布里搜寻着胡乱飞舞的白色肉芽抚摸，“他们会看见诸神的魂魄，无形吹奏者的魂魄，伟大的奈亚拉托提普。哈哈。”

  他的手指往上，抚过林行韬大概是脖子的地方，停顿一下，随即一把掀开布。

  “奈亚拉托提普的人类化身通常是一个皮肤黝黑，身形瘦高，面带爽朗笑容的男子。当所有过克苏鲁神话的人都知道这个化身，那么这个化身将全无意义。”他说着，将林行韬移到膝盖上，“嗯？你并不这么认为，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了你的不认同，林行韬，你喜爱着人类的化身而永远对千面之神的其他外貌转身以对，我并没有在苛责与怨怼，起码这具人类的化身得到了你和部分人类的偏爱——那些人类的名讳无需提起。”

  在他说话的时候，林行韬这才发觉自己先前躺在一个巨大的摇篮中，如果奈亚不分昼夜的赞美其实是在为新生的神明讲故事，那他显然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聒噪打搅了新生儿最为重要的睡眠——更何况林行韬意识到那些故事中有一部分都是他在念诵自己的事迹——赞美的分明是他自己。

  林行韬开始跳下，这一回这跳下的行为没有受到阻止，奈亚露出思索的模样，任林行韬尝试突破大门。

  忽然间他从摇篮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快速经过林行韬旁边，打开了门，旋即用脚抵住门，将正待用力扑出的林行韬关在房间中。

  他在门上方的透明处露出那张黑暗神祇一般富有魅力的英俊面孔，神色却不如同黑法老般的高傲，而是带有温和意味地提醒道：“我得去遥远的地方参加一场葬礼，你留在这里，当有人敲打巨鼓、吹响喇叭、点亮火炬，我会带着礼品回到你的身边——以林博士的名义，我将宣称那不是一袋黄色的橘子——也许是诸神所喜爱的苹果——除了年少时将你留在家里一整天的母亲，我期盼你期待另一场归来。”

  他又对着围过来的基金会的研究员吩咐道：“你们并没有取悦神明的能力，除非你们将自己的鼻孔变成心形去对准匍匐在地上并翻滚的祂……”

  声音逐渐远去，几个研究员赞叹道：“林博士的冷笑话越来越出色了。”

  “还记得那个m发在聊天群里的表情吗？”

  “你是说那个‘连鼻孔都是爱你的形状’？”

  他们轻松地谈笑着。在这个时候，林行韬发现自己能自如地行动了。

  他喊道：“奈亚！！！”

  响起的是沉淀在恐怖曲调中的疯狂嘶鸣，林行韬发出的声音在一瞬间抵达数个宇宙，至高、猛烈、足以粉碎大脑，被这人类无法接收却依然传达到的恐怖所震慑，这个宇宙的人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与嘴边的调笑，手指痉挛了一瞬。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有什么在喊？”

  “他在喊什么，可以翻译的那个收容物在基金会吗？”

  他们惊慌失措地将视线投向博士刚刚离去的房间。

  他们觉得大概、肯定是那个被博士视若珍宝、几乎寸步不离的【sua-003】在呼唤博士。

  “博士有事离开了，我们应该要按照资料对【sua-003】进行收容，资料里是怎么说的？”

  他们的精神愈加紧绷，隔着门，他们看不见那个“匍匐”在地的“神明”，却能注意到整个房间变化的气氛。

  这个变化鲜明地产生在他们的脑海，就像啄木鸟在啄食朽木、食尸鬼在啃食墓碑、神明的触手在礼貌地敲门，房间里滴滴答答走着的时钟投下长针与短针的阴影，这个影子随时将会变作长短不一的手臂将什么东西托举出来，或者说破开朽木、破开坟墓、蠕动出房间。

  正当他们这么想的时候，大楼外五角星形状的整块天空蓦然一暗，一片浓稠的灰白之雾从天际流淌下来，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