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9.9
作者:孟冬十五      更新:2023-07-27 00:52      字数:8076
  加上新请来的徐小娘, 一家人就到齐了。

  秦莞和魏三郎说话的工夫, 秦耀已经把事情简明扼要地同定远侯说了一遍。

  秦昌原本想凑过去听, 却被秦三叔拉住。

  秦三叔笑呵呵地说:“孩子们的事,咱们就不掺和了。”

  秦昌拿眼斜他, “不掺和, 叫咱们来干嘛?看热闹吗?”

  秦三叔笑笑, 心道:我是看热闹不假, 你多半得挨骂。

  果不其然, 定远侯听秦耀说完,脸当即黑了下来, 拿眼狠狠瞪向秦昌。

  ——他亲自教养出来的儿子,比别人更了解他的品性,所以他毫不怀疑秦耀的话。就像秦耀无条件地信任秦莞一样。

  秦昌浑身一激灵, 下意识往秦三叔身后躲。

  秦三叔唰地一声甩开折扇,笑眯眯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开始看戏。

  定远侯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绝不允许家里发生兄弟阋墙的恶事,姐妹也不行。他把众人领到隔壁房间, 待各自落座,便沉着脸道:“既然关系到一方居, 莞姐儿,你来问话。”

  “是,伯父。”秦莞福了福身,视线在三个妹妹脸上一一划过。

  “今日为何聚在此处, 想来有些人已经心里有数了。今日府中差点发生一件杀人放火的极恶之事,好在大哥哥安排的人阻止及时,恶果尚未铸成,若有人主动站出来说明缘由,想必伯父会从轻发落。”

  此话说完,秦茉重重地哼了一声,想要反驳,却被魏三郎死死地捂住了嘴。

  秦萱捏着帕子,面上露出一丝慌张,不过,她依旧稳稳地坐着,什么都没说。

  秦薇像是知道些什么,紧紧抓住徐小娘的手臂,母女两个相互搀扶着,像是一对受惊的鹌鹑。

  萧氏看了眼秦萱,又瞅了瞅她身后的大丫鬟墨菊,眉头微微蹙起。她定了定神,微笑着说:“莞姐儿,今日说到底是你三妹妹的大日子,你整这么大阵仗,岂不叫她难堪?”

  “就是!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秦茉终于挣脱魏三郎的手,冲着秦莞嚷道。

  秦莞瞥了她一眼,暗骂一句“笨蛋”,冷下声音道:“看来是没人想说了——大哥哥,便由愿意说的人说吧!”

  秦耀点点头,“啪、啪、啪”拍了三下掌。

  翠柏立即从门外进来,手里拎着个战战兢兢的仆从。那人被打得厉害,一进屋便软倒在地,连连求饶。

  翠柏厌恶地踹了他一脚,喝道:“刘三,当着主子们的面,把你方才说过的再说一遍!”

  刘三狠狠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道:“是,我说,我说……”说着还朝秦萱那边瞅了一眼。

  秦萱在刘三进来时便白了脸,她强自镇定着,给身后的墨菊使了个眼色。

  墨菊收到她的暗示,扎着脑袋就要往外走。

  秦耀淡淡道:“未经我的允许,若有人出了这个门,打死勿论。”

  “是!”翠柏笑嘻嘻应下,恶劣地舔了舔嘴角。

  墨菊顿时吓呆在原地,腿脚发软。

  刘三拿手朝着墨菊一指,恨恨道:“就是她,她给了我们五百贯钱,叫我们烧了那个被水围着的院子,说是事成之后再给五百贯!”

  墨菊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抖如筛糠。

  其余人皆是惊诧不已。

  萧氏闭了闭眼,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秦昌则是一脸震惊,失声道:“萱儿,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给他钱叫他烧了一方居?!”

  “不是!”秦萱冷声回应,“不知哪里来的泼皮,竟污蔑到我家丫鬟身上!”

  “我们是泼皮不假,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刘三咬牙道,“墨菊让我们办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谁不知道她是替你这个侯府二姑娘做的?”

  “啪”的一声,翠柏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堂堂侯府嫡女,也是你能骂的?”

  “侯府嫡女”四个字原是秦萱苦苦追求的,然而此情此景被指出来,却无比讽刺。

  刘三被打得晕头转向,伏在地上再也不敢随意开口。

  秦萱红着眼圈,气极败坏地指向秦莞,“大姐姐,你故意安排这个人来做这场戏,对不对?欺负完三妹妹就要欺负我,你好大的本事!”

  秦茉看着秦莞,皱眉道:“从前咱们确实不对付,你想整我出气可以,可是二姐姐没对你怎么样,你为何要把她扯进来?”

  秦莞摇摇头,失笑道:“蠢丫头,你想不想知道刘三第一份口供是什么?”

  秦茉哼了哼,道:“你如今拳头硬,随便写点什么就想冤枉人,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魏三郎忙道:“长姐,我想看,请您叫人拿上来。”

  秦莞看着他,感慨道:“三妹妹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魏三郎执手,揖了揖身,“能娶到如此单纯赤诚的女子,也是三郎的福气。”

  花小娘看着女儿女婿,抿了抿嘴,突然开口:“那份口供怎么说的,我也想瞧瞧,大姑娘,麻烦了。”

  能得她一句客气话,也是难得。秦莞暗叹一声,转身从小丫鬟手里接过那份口供。

  魏三郎双手接过,转身递给了花小娘,“小娘,您先请。”

  花小娘讶异地瞅了他一眼,没客气,展开纸页略略看过。秦茉凑到她跟前伸着脖子看。

  秦昌也颠颠地跑过去瞧了瞧,不等看到最后便气得涨红了脸,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贼人,好大的胆子!先是冤枉茉儿,如今又来指认萱儿,是何居心?”

  刘三忙道:“主君明鉴,小的哪里还敢胡说?先前之所以冤枉三姑娘全是受了墨菊的指使——墨菊告诉小的们,若是被捉住了就说是三姑娘让我们做的,她自有法子救我们出去……”

  花小娘暴怒,恨不得撕了萧氏,“毒妇!好一个栽赃嫁祸的毒计!怪不得,怪不得你三番两次叫人怂恿茉儿从一方居出嫁,你是算准了大姑娘不会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栽到我们母女头上!”

  “胡说八道,我根本不知道你这疯妇在说什么。”萧氏寒着脸,矢口否认。

  秦茉似是终于明白过来,呆呆地看向秦萱,“二姐姐,为什么?咱们平日不是最好的吗?不是说好了一道对付大姐姐吗?”

  “茉儿,慎言。”魏三郎扶着她微晃的身子,心疼之余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秦萱对上秦茉的视线,半丝愧疚都没有,“随意编来的口供,你也信?你若想看,我也能写出十份八份。”

  她和萧氏的想法一样,那便是打死了都不承认。她料定了,只要她不承认即使是定远侯都拿她没办法。

  不得不说,她还是小看了定远侯。

  定远侯冷着脸,平静地说:“既然没人肯承认,那就交给衙门吧,相信宋府尹定能查出真凶。”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秦三叔低声劝道:“大兄,此事毕竟是家事,闹到衙门里恐怕不好……”

  秦昌终于喘匀了气,连连点头,“对对,老三说得没错,到底是后宅妇人,若交到宋黑脸手上,半条命都得丢了!大兄,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不,我知道我没什么面子;你、你看萱儿还小,又刚刚定了亲——”

  不提还好,一提秦萱,定远侯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她还小便连杀人放火都敢做了,若再大些可还了得?稍有不顺心是不是要杀了父母兄弟?这样的女儿秦家留不得,更不能送去徐府祸害别人!来人——”

  “我认!”萧氏突然站起来,急声道,“是我做的,是我让墨菊找的刘三,和萱儿无关!”

  ——她之所以要替秦萱认下,是因为她很清楚,定远侯说到做到。

  定远侯绝不是一个为了家族体面就姑息养奸、大事化小的人,当年他能把自己的生母罚去跪祠堂,今日他就能把侄女送去汴京府衙。

  那样的话,秦萱这辈子就毁了。

  秦萱狠狠地吃了一惊,不明白萧氏为何要这样做,“母亲,明明不是您,您为何要认下!”

  “胆大妄为的东西,还不快跪下!”萧氏一把将她压到地上,道,“向你姐姐赔罪!”

  秦萱又惊又怒,“母亲,我为何——”

  “听话!”萧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红着眼圈看向秦莞,软声道,“莞姐儿,你看在她一时糊涂的份上,别跟她计较好不好?”

  秦莞默默地为她能屈能伸、见机行事的聪明做法点了个赞,不冷不热地说:“我已经给过她机会,是她不愿承认,非要摊开来说。如今哥哥妹妹们都知道了,若轻易放过她,以后再有人想烧个屋子、杀个人怎么说?”

  萧氏咬咬牙,道:“莞姐儿误会了,事情是我做的,你妹妹毫不知情。你要想罚便罚我,母亲任你出气,可好?”

  “任我出气?合着今日之事是我闹出来的,就是为了自己出气吗?”秦莞失笑,“那好,父亲,既然萧氏都这么说了,便麻烦您写封休书,把她赶出去吧!”

  秦昌目瞪口呆,傻愣愣地看着秦莞。

  萧氏显然也没料到,气得浑身发抖。

  秦萱尖叫道:“秦莞!你疯了吗?你凭什么这样侮辱我母亲?!”

  “你以为是因为谁?”秦莞冷冷地看着她,“若不是因为你试图放火烧毁一方居,还扣下我的嬷嬷和丫鬟打算杀人灭口,会有今日这一出吗?”

  “不,我没有!”秦萱膝行着跪到秦昌跟前,哭道,“父亲,您说句话呀!您知道的,萱儿最孝敬、最柔顺,对不对?我、我根本没想过烧掉一方居,只想着毁了姐姐的牡丹园,替三妹妹出一口气——对,就是这样!”

  “我呸!”花小娘朝着她的脸狠狠地啐了一口,“到现在还拿着我闺女做筏子,不要脸!”

  “我要想出气自会自己出,用不着你!你是觉得我傻吗?到现在还想利用我!”秦茉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显然是伤了心。

  魏三郎将小媳妇揽进怀里,温声哄:“看清了就好,看清了就好。”

  秦萱不管她们的态度,只一味拉着秦昌的衣摆哭求。

  秦昌被她哭得心软了,看着定远侯,讪讪道:“大兄,你听到了吧,萱儿说她没想杀人,也没想烧房子,就打算毁几棵牡丹……”

  定远侯抿着嘴,没吭声。

  秦耀给翠柏使了个眼色。翠柏会意,拿脚踢了踢扎着脑袋装死的刘三。

  刘三是个机灵的,当即叫道:“二姑娘,您就认了吧,别像我似的受这么大罪。您给的那十几桶豆油可不止是毁个牡丹园那么简单,墨菊姑娘吩咐得一清二楚,叫我们专往木头房子上撒,让火大大地烧起来……”

  “你血口喷人!刘三,我就不明白了,若我罪名坐大了,于你有什么好处?”秦萱表面怒极,实际却在拿话点他。

  刘三何尝不知道,毁个牡丹园定远侯最多打他一顿,若把烧房子杀人的罪名认下来,后半辈子都搭进去了——可是他不敢不认呀,一家老小都在翠柏手里捏着。

  就算他不认,屋里关着的那几个也得认。

  是以,他假装听不懂秦萱的话,只把墨菊的吩咐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定远侯方才已经派人去隔壁屋子重新提审了另外几个,和秦耀问出来的一般无二。

  “老二,休妻吧!”定远侯叹了口气,平静地说,“至于二丫头……就说她得了病,把徐家的亲退了,送到家庙关上两年,何时把心境磨平了何时再放出来。

  秦昌一愣,眼中现出挣扎之色。

  萧氏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求道:“侯爷,不可呀!休了我没关系,萱儿只有十五岁,她还有大好的日子要过呢!”

  她急急地奔到秦莞跟前,恳求道:“莞姐儿,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就当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帮你妹妹求求情,可好?”

  秦莞抿了抿嘴,问:“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烧了一方居?”

  提到这个,萧氏突然顿住。

  秦萱似是想到什么,面上一喜,道:“母亲,说出来吧,只要您说出来,他们绝不敢休了您,更不敢毁了我!”

  “闭嘴!”萧氏喝住她,“没有其他原因,不过是姐妹之间争风吃醋,是萱儿做得太过了,莞姐儿你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

  她说话时一直扯着秦莞的裙摆,险些把秦莞扯倒。

  秦耀把秦莞护到身后,用平淡的语气说:“不必多言,如此德行有亏的秦家女断不能嫁出去,来人,照父亲说的办。”

  “是!”家院抱拳应下,作势上前拿人。

  “你们敢!”秦萱抹掉眼泪,硬声道,“实话告诉你们,我是替贤妃娘娘办事的,看谁敢拿我!”

  “萱儿,不许胡说!”萧氏冲过去,试图阻止她。

  秦萱先一步躲开了,“母亲,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她看向秦莞,骄傲地扬起下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要烧了一方居吗?不怕告诉你,烧一方居只是附带的,其实我是想找一样东西,贤妃娘娘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秦莞问。

  “一份手札,你母亲的手札。”秦萱道。

  萧氏颓然地坐到地上——她后悔了,后悔当初不够小心,叫秦萱听了去。

  她该知道的,秦萱向来自诩聪明,却又虚荣至极,她为了压过秦莞巴不得攀上贤妃这个高枝儿。然而她又眼皮子浅,贤妃不过许给她一个稍微好点的婆家,她便心甘情愿地被人利用。

  只是秦萱到底年轻,只能看见眼前的利益,并不懂得古往今来为虎作伥哪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自己已经踏入局中,骑虎难下,没想到如今女儿也搭了进来。

  这一刻,萧氏满心的计谋都使不出来了,心下一片茫然。

  秦莞皱眉,“贤妃为何要我母亲的手札?”

  秦萱理了理鬓角,讥笑道:“那你就得亲自去问贤妃娘娘了——啊,对了,去的时候记得带上那个什么手札——既然已经把话说明了,就没必要再偷偷摸摸地找了。”

  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样子,秦莞一阵无语。

  秦耀厌恶地皱了皱眉,就像对待脏东西似的拉着秦莞避开,挥手道:“将萧氏和二姑娘带下去,关起来。”

  “是!”家院们再次上前,将萧氏、秦萱、墨菊,连同其他几个丫鬟一起拿下。

  秦萱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们疯了吗?没听到我之前说的话吗?我是贤妃娘娘的人!”

  然而,没人理她。

  就连秦昌都别开了头。

  萧氏什么都没说,一脸平静地被带了下去。

  ***

  秦莞回到一方居,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原以为这件事不过是萧氏母女一意孤行,没想到居然牵扯到贤妃。

  ——贤妃为什么要找母亲的手札,还用这么不光彩的手段?难道说,那份手札上记着什么秘密?

  ——上一世萧氏找到手札了吗?

  喜嬷嬷刚好进屋,秦莞问道:“嬷嬷,您知道母亲有一份手札吗?”

  喜嬷嬷点点头,“琼姑娘从小就爱写写画画,有趣的、重要的就会写在手札上。”

  秦莞一喜,“您知道在哪儿吗?”

  喜嬷嬷想了想,道:“先前整理琼姑娘的遗物,并没看见。想来应该和牡丹匣放在一起——就是先前姑娘您找的那个刻着牡丹花纹,有暗锁的木匣子。”

  秦莞暗暗思忖,嬷嬷的猜测应该没错,想来那份手札就放在匣子里,必定十分重要,所以母亲才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母亲连她都要瞒着?那份手札里又藏着什么秘密?会放在哪里呢?

  “折腾了一天,姑娘且好好歇歇,别再劳神了。”喜嬷嬷劝道。

  秦莞回过神,关切道:“嬷嬷可还好?没伤着吧?”

  “没,姑娘都问了多少遍了,大郎君安排的人去得及时,老奴连个油皮儿都没磕破。”喜嬷嬷拉着她的手,把她按到榻上,“快,睡一会儿。”

  秦莞乖巧地点点头,笑道:“嬷嬷也去歇着吧,叫彩练来守着就成。”

  喜嬷嬷猜到她是有话同彩练说,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亲自去叫人了。

  彩练笑嘻嘻地跑进来,“姑娘找我?”

  秦莞问:“你家里是不是有个表兄,等了你许多年,就等着你到了年纪把你赎出去成亲?”

  彩练当时的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似的,“姑娘哪里听来的这等没边儿的事?我是有个表兄没错,却是极坏的,从小就欺负我,那天杀的后娘想把我送给他家做童养媳,我死活不干,她就撺掇我爹把我卖了。”

  所以彩练才会瞧不上萧氏,觉得天底下的后娘没一个好东西——秦莞除外。

  听了这话,秦莞终于确定,上一世喜嬷嬷根本不是死于意外,彩练也不是出府嫁人去了。

  当时她听说喜嬷嬷被火烧死了,顿时受不住昏死过去,之后便迷迷糊糊地发起了烧,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傍晚了。

  飞云告诉她彩练伤了嗓子,家里来人想把她接走,说是有人一直在等着她。

  秦莞想要见见彩练,却被飞云劝住了,说是彩练伤得有些重,不好来回折腾。于是,秦莞只得把彩练的身契给了萧氏,叫她帮忙去办。

  当时秦莞病得昏昏沉沉,脑子不大灵光,如今细细一想,才发现自始至终除了飞云和萧氏之外,其余人根本没见过彩练。

  整件事就是萧氏设下的一场局。喜嬷嬷和彩练八成是撞见了什么,这才被她灭口。

  秦莞越想越气,引得腹中一阵绞痛。

  无比熟悉的痛感,叫秦莞愣了一瞬。她压了压坠胀的小腹,转身去了恭间。

  再出来时苦着脸,姿势也有些别扭,“清风姐姐,我、我来月事了……可有现成的巾帕?”

  ——上一世她是十八岁才来的,没想到会提前这么多。

  清风却是面上一喜,“真来了?诶呀,看来这些日子没白补!姑娘且歇着,一切都交给奴婢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秦莞方才想到八成是她备的那些补品将她的身子补了上来,月事也提前来了。

  清风扶着她躺到床上,脱下鞋袜,盖上被子,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又喊来彩练陪着,这才喜气洋洋地出了门。

  不怪她这么开心,大伙可都盼着秦莞早点生个小郎君呢!有了月事,小郎君还会远吗?

  小郎君远不远不知道,“梁大将军”却是近了。

  他今日随官家去西郊巡营,没赶上侯府的喜宴,怕秦莞心里不舒坦,回城之后家都没进便直接来了定远侯府。

  瞧着秦莞大白天躺在床上,梁桢眸光一沉,“可是病了,还是气的?”

  ——秦莞身边有他安排的人保护,侯府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秦莞看他面色不悦,笑道:“怎么,你还想帮我报仇不成?”

  梁桢沉声道:“娘子说,是要了她们的命,还是烧了慈心居?”

  “慈心居不是我家的呀?别张口闭口喊打喊杀。”秦莞拍拍床铺,“将军,过来坐。”

  梁桢也不客气,自顾自解了甲胄,换了外衫,又稍稍洗漱了一番。

  秦莞歪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梁大将军”换衣裳、洗脸、漱口,原本寻常的事,由他做出来偏偏就觉得十分有意思。

  丫鬟们伺候着梁桢洗漱完便默默地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夫妇二人。

  因着腹内疼痛,身子也虚虚的,此时的秦莞卸去了平日里的光华,生出些许苍白脆弱之感,让人不由地心生怜惜。

  梁桢拿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真病了?脸色为何这般差?”

  秦莞眨眨眼,狡黠一笑,“失了血气,自然会差。”

  梁桢眉心一蹙,“你受伤了?谁伤的你?可敷了药?”说着就要去掀秦莞的被子。

  秦莞忙压住他的手,微红着脸说:“逗你呢,你怎么听不出来?”

  梁桢的目光直直地盯在她脸上,看着她泛白的唇,微湿的睫毛,还有因疼痛而不自觉蹙着的眉心,怎么也不肯信她。

  “到底伤在哪儿?你若不说我便要亲自检查。”

  秦莞被他正经而又急切的样子逗笑了,“我说失了血气,也不一定是受伤了……”

  “那还能怎样?”梁桢蹙眉,认定了她就是想敷衍。

  他现在十分后悔,早知道就该让那些护卫一刻不离地守着她,管他什么侯府秘辛!

  “我真没事。”秦莞心知今日若不说清楚指定过不去了,于是咬咬牙,红着脸道,“女子因那事而失血……不是很正常吗?”

  “何事?”梁桢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莞惊讶地眨眨眼,“将军,你不是成过亲吗?儿子都那么大了,怎么……”

  怎么跟个愣头青似的,竟然连女人的月事都不知道?

  梁桢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这和成亲不成亲——”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了。

  他常年在军中,确实是个“愣头青”,听到心上人亲口说出这么私密的事,不由红了一张老脸。

  秦莞眼睁睁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大感惊奇,不由地笑出声来。结果乐极生悲,牵动得腹中一阵剧痛。

  秦莞低呻一声,忍不住蜷起身子。

  梁桢心疼得不行,也顾不上避嫌了,不管不顾地将手伸进被子里,轻轻地给她揉——四郎肚子疼的时候就喜欢他这么揉。

  秦莞原本想躲开,然而他的手实在太暖了,这样一圈一圈地在腹间轻轻按揉,仿佛一团温热的火焰将腹中的寒凉之气慢慢化开。

  秦莞可耻地屈服了。

  “可有好些?”梁桢温声问。

  秦莞点了点头,“好了很多。”

  梁桢仿佛受到鼓励般,揉得更加用心。

  看着他关切的模样,秦莞不由脱口而出:“将军,不然咱们就这样搭伙过日子吧?”

  反正你也不能娶别人,而我,也不想嫁别人。

  梁桢愣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一章讲清楚,就……写了个粗长,然后……发晚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