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的教室和二班的教室分别在两栋相对的教学楼, 而这两栋教学楼之间又是一条走廊相连接。

  虽然教室相对, 但只要不刻意去找人, 两个班的学生几乎碰不到面。

  过了一段时间，汤淼也有点明白了。

  裴燃希望在学校和她装作不认识。

  ……

  既然如此，那她岂不是可以彻底告别处处看他脸色的日子？

  也就意味着，下次汤康成再问她关于裴燃的事, 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不知道了吧！

  这也……太特么爽了吧！

  汤淼不由得噗嗤噗嗤地笑出声，两手捂住脸，肘部压在桌面上，这样也止不住激动的身体。

  同桌瑟瑟发抖地抱住课桌，嗫嚅，“汤淼，你能不能……别笑了。”

  桌子好像要……塌了啊。

  孟明轩坐在后排正在催收着语文作业, 课桌上的作业本子堆了半个身子高。

  他听到前排的动静，讥讽道, “智障”。

  灵活的小耳朵动了动，汤淼皱着眉头, 小嘴一抿。

  她将手掌缓缓放下，贴着桌面，右脚往后轻轻踢了一下。

  咔嚓——

  孟明轩脚踩的位置上霎间裂出一条像爬山虎似的大缝隙，而他的桌子从中间断开直接一分为二, 哐当倒地。

  教室里顿时游荡着孟明轩的鬼叫声。

  “地震了啊！！”

  “楼要塌了啊啊！！！”

  “大家快跑啊啊啊啊啊。”

  ……

  班上一些同学开始一窝蜂地往门外挤，孟明轩刚凑近门口，像溜溜球似的就被人又挤了回来, 一张小肉脸被挤得变形。

  汤淼吞了吞口水，像个鹌鹑似的连忙用手遮住眼睛，想假装无事发生。

  指间留下两道缝隙，还能看到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这事可绝对不是她干的。

  班主任迅速赶到，安慰住了同学们，但她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要真是地震，怎么光往孟明轩的位置震呢？

  难不成因为……体重？

  她扫了一眼孟明轩那个小胖子体型，果断撤回视线，摇了摇头。

  啧啧，人不可貌相啊。

  最后教务主任出马，也只能将原因归咎到学校部分设施工程是个豆腐渣。

  这事传到裴燃耳朵里的时候，他神情淡淡的，半掩着眼睑，似乎对此根本没什么兴趣。

  说的人也自觉没趣，闭上嘴。

  一周过后，孟明轩桌子的事差不多也被大家遗忘得干干净净。

  汤淼更加小心控制自己的怪力，没再闹出过什么事。

  生活仿佛很平静。

  入学一个月后，于如兰开始找工作了。大概是因为汤淼大部分时候都在学校，她受够了一个人呆在别墅里的孤独滋味。

  于是每逢放学的时候，汤淼变成了在教室里等家长接送等到最晚的那个人。

  班主任也几次和于如兰联系过，但了解到对方是丧偶式婚姻的家庭情况后，她也知道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委托学校的保安多注意一下孩子的安全。

  汤淼每天都在学校里把作业做完，然后就看看从同学那里借来的漫画书打发时间。

  这天，于如兰迟迟没有出现。

  天已经快黑了，教室外的同学几乎都走光了。

  汤淼背起小书包，跑到走廊里，趴在栏杆上踮起脚伸长了脖子，朝着楼下张望着于如兰的身影。

  裴燃和费荣这时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

  两人齐肩往楼下走。

  刚走到平地，费荣不经意抬头扫到楼上露出的那张熟悉小脸。

  他略微吃惊，“汤淼姐姐也还没回去呢！”

  裴燃顿住脚步，头也不抬，眼睛里漆黑一片。

  费荣想了想，“要不让她跟我们一起回去？”

  金陵市如今天气转凉，已然深秋，经常很早就天黑了。

  裴燃侧过身，看着费荣，用一种陌生冰冷的口气道，“让她跟我们走？她不是有家长接送吗？”

  费荣语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裴燃提起脚步，也不回头，“回去吧”。

  冷风吹得树叶摇晃，费荣紧了紧领口，立马跟了上去。

  与初中部、高中部相比，小学部的期中考试显得轻松惬意。

  汤淼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这道题是数数题，老师身后跟了几个小朋友。你看上面画画上是几个小朋友呀？”

  汤淼坐在小板凳上，仔细思考，“五个”。

  班主任噎住，“怎么就五个了呢？你再数数”。

  汤淼挠了挠后脑勺，“可是，就是五个啊！”

  班主任微微瞪大了眼睛，她拿出铅笔指着上面的卡通人物一个一个数。

  “一、二、三……六。你看，这不六个小朋友吗？”

  汤淼伸出食指指着第五个卡通人物道，“这不是小朋友”。

  班主任：……

  “是阿姨。她长得像阿姨。”

  班主任：…………

  她视线落到第五个卡通人物身上，明显比其他人的身高要高出一截，画风也显得诡异。

  如果说是阿姨，好像也没啥毛病。

  班主任看着上面的卡通人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算了，这题跳过。

  “那这道口述题呢？小明买苹果付了对方15元，对方找他5元，你为什么没有写答案？”

  汤淼抠了抠脸颊，“为什么小明不直接给10元呢？”

  班主任：……

  怎么办？感觉她好像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汤淼最后被放了回去，几道题被班主任又继续上报给教务主任，最后都被算为无效题，大家都得分的那种。

  事后，年级组主任还把所有老师召集了起来开会，严重批评了个别出题老师出题不严谨，侮辱了小学部的招牌。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大家看汤淼就像看到了神一样。

  一个能改变老师、改变标准答案，让所有人都得分的人，不是神，那还是什么？！

  不是学神，更甚学神啊！

  孟明轩咂了咂嘴，不屑地往她卷子上一看，“哗众取宠、歪门邪理！”

  这次被点出的几道题，孟明轩全都对。要不是汤淼搅和了一把，他的名次肯定会上好几名。

  他鼻腔里发出哼声，站着叉腰，又仰着头，满嘴官腔，“我告诉你，汤淼，别太得意。你可不准做出影响班级名誉的事儿啊！下一周就是优秀班级评选，你再闹出什么事，我……”

  孟明轩眼珠子往下一落，就见汤淼留了个后脑勺，早就背对着他和同桌满嘴卡兹卡兹地恰起了小零食。

  他鼻子像见了红色的斗牛一样冒着粗气，眼睛瞪老大，得仿佛要把汤淼吃掉一样。

  同桌弱弱地抱住双臂，顶个锅盖，假装自己不在。

  “汤淼！你会不会尊重人啊！我是班长，你怎么能……”

  嘴里被猛地塞了一颗软糖。

  还是甜甜的草莓味。

  他不自主地嚼着，反应过来是汤淼喂的，吓得双下巴往后缩。

  “好吃吧？新出的口味。”汤淼弯着眼睛，脸上小酒窝又上线营业。

  孟明轩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哼哼唧唧地就离开了。

  同桌崇拜地两眼冒星星，望着汤淼。

  汤淼瞧见这小眼神，直接“三连否定”冒了出来，“糖没了，真没了，不信你找找看。”

  说着，还边捂住着自己的荷包兜。“这里不能看。”

  同桌：……

  她粉上了同桌，可同桌不太聪明的亚子，咋办？

  这次期中考试最后的排名出来了，年级第一是裴燃，不过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浪。

  毕竟珠名在前，本来就是风云人物，成绩好在众人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汤淼考得也还可以，班级第五名，年级七十七名。

  孟明轩考了第十一名，年级一百八十九名，他不太高兴，认为自己是班长，却做不了表率，整整一天都呆在自己座位上闷闷不乐。

  学校第二天就火速组织了家长会。

  这天，室外温度更低了。

  放学之后，汤淼背着小书包，坐在走廊的台阶上，撑着脸颊，等待于如兰出现，一双小手冻得有些红。

  她偶尔吸了吸鼻子，搓搓冰冷的小手，模样认真而乖巧。

  等到其他家长都到得差不多了，于如兰还是没有来。

  班主任看到小小一个小姑娘坐在那儿可怜巴巴地等，心里埋汰着家长不靠谱。

  她走了过去，“汤淼呀，要不要去老师办公室坐坐，喝点热水？”

  汤淼仰着头，露出一排可爱的小牙，“谢谢老师，我再等等我妈妈，她很快就来了”。

  “去办公室里等吧，等你妈妈到了，老师会来告诉你。”

  汤淼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那好吧”。

  她起身拍了拍屁股，班主任牵着她，往办公室走去。

  途经一班教室外的楼梯间，撞上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家长。

  汤淼最先认出来，“裴叔叔！”

  裴柏华停住了脚步，下巴微沉，“淼淼？怎么还没回家？在等你妈妈？”

  汤淼笑着点点头。

  裴柏华看了看屋外渐黑的天空，还有这冰冷刺骨的温度。

  “你要不然跟小燃先回去，司机就在校外还没离开，天太晚了，早点回去比较好。”

  班主任一听，马上和裴柏华交谈了起来。

  得知汤淼竟然和裴燃是邻居，并且裴柏华还有于如兰的电话，两家经常有走动。

  她心里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裴先生，我先给汤淼妈妈打个电话，如果她同意，就让汤淼跟着裴燃回去吧。家长会还要有一会儿，怕是要拖到很晚。”

  裴柏华也赞同这个提议。

  班主任赶紧和于如兰通了电话。得知对方快要到学校，还是答应了提议，她连忙将情况告诉了裴柏华。

  裴柏华又立刻拨了司机的号码，结束通话后，先牵着汤淼，把她送出了校外，才返回去开家长会。

  司机小吴拉开了轿车的门，亲切道，“淼淼小姐，请上车吧。”

  汤淼吸了吸鼻涕，空气突然降温得可怕，冻得她七窍里就有三个孔直冒生理盐液。

  她怀里抱着小书包，小腿一蹬上了车。

  一入温暖的车内，她便看到裴燃坐在车座上看书。

  正因为听到了响动，他才缓缓抬起了眼皮。

  汤淼挥了挥小手，“裴燃你好”。

  伴随着鼻腔一声吸溜。

  裴燃滑动书页的指尖微微一僵，继而蜷缩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指了指，“你鼻涕流出来了”。

  作者灯：我裤子都脱了，你让我看这个？裴白莲，你的演技呢？精分呢？咋还搞上忧郁骚年那套了。

  裴燃微微一笑：不然呢？

  作者灯：……（迅速顶个锅盖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