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朗让季糖指路，一路来到季糖想要去很久的游乐园。

  ——但摆在殷朗眼前的建筑，只是一家新建的儿童公园，很小，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座游乐设施。

  不过对于季糖来说，真的是很大的游乐园了。

  “叔叔，就是这里啦。”

  季糖扯着殷朗的衣角，迫不及待地想让殷朗陪自己进去玩。

  今天是儿童公园营业的第一天，搞了一个活动，不用买票就能进去。

  季糖走在殷朗的前面，蹦蹦跶跶地走进儿童公园的粉色大门。殷朗不经意地抬起眼眸，瞥一眼小白兔造型的公园大门，揉揉眉心。

  ——他活了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进这种地方。

  还是为了哄小孩。

  厉鬼们早已将自己隐形起来，跟在殷朗背后，一起走进小白兔大门。

  大门里面是一条小道，小道两边则是一些小摊贩，来售卖玩具或者零食。

  小季糖对这些小玩意很感兴趣，他第一眼便相中了小道入口的棉花糖。

  这棉花糖与他平时吃的那种白白软软的棉花糖不同，它是五颜六色的，可以同时拥有多种口味。

  卖棉花糖的老板很熟练地在棉花糖机里搅出一根根棉花糖，然后插在泡沫盒上。甜滋滋的糖味儿一时飘出很远。

  小季糖站在棉花糖机前，巴巴地望着。

  他想买，可发现自己没带钱，所以只能看看了。

  殷朗注意到小季糖对棉花糖感兴趣：“想吃吗？”

  小季糖搓搓衣角，乖乖地点脑袋。

  殷朗：“想吃什么口味的？”

  “哎。”小季糖意识到殷朗要买给自己，他有点不好意思，想要拒绝。可他真的很想吃，他只能耐着性子嘀咕道：“我想要五颜六色的那种。”

  殷朗瞥一眼“五块钱一根”的纸板，然后拿出手机，扫码支付，让老板拿一根五颜六色的五味棉花糖。

  老板干脆利落地在棉花机里搅出五味棉花糖，递给站在一旁的小季糖。

  小季糖搓搓衣角，抬起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棉花糖。

  殷朗看一眼季糖：“吃完不够跟我说。”

  老板对着小季糖笑了：“你爸爸对你可真好，你们再往里面走走，有很多亲子活动，我相信你爸一定能赢的。”

  小季糖拿着棉花糖棍儿的手一颤。

  殷朗：“……”

  殷朗没有说什么，带着小季糖离开。

  这根棉花糖比小孩儿的头还要大，像一朵又胖又软的白云，将季糖的脸全都盖住。以至于殷朗只能听见小孩细细软软的声音，看不见人。

  “叔叔……刚刚那个老板好像以为你是我的爸爸了……对不起呀。”

  殷朗被小孩诚恳的道歉弄得心脏狂颤。

  他点点头：“嗯，没事。”

  ——其实他觉得季糖叫自己爸爸还挺有趣的，要在长大之后，在床上。

  小季糖一边走一边不方便吃东西，殷朗便带着他在公园长椅上坐着吃。

  棉花糖对于小孩来说太大了，但棉花糖又是黏糊糊的，不能扯一块吃一块。他只能抬起脑袋，费力地咬住棉花糖尖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方圆的空气里尽是糖味，比阳光更要热烈。

  半晌，小孩终于将棉花糖吃完了。

  他很乖，将棉花糖棍子用纸巾裹好，才丢进垃圾桶。这样可以避免收拾垃圾的清洁工阿姨被棍子扎到手。他跑到洗手台前，小心翼翼地洗干净手，才向殷朗跑来。

  “叔叔，我们去玩吧，你想玩什么呀？”

  季糖问道。

  殷朗：“……”

  小孩可能也把他当作小孩了。

  季糖认真回答道：“叔叔是没有什么想玩的吗？没关系，我们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小孩牵着男人的手，继续在儿童公园里溜达。最后，小季糖停在一个游戏摊位面前。

  游戏摊位用绳子圈出了一块小场地，场地里放满各种用笼子装着的小动物，小仓鼠、小金鱼、小乌龟、小鸭子……甚至还有小迷你兔。

  只要谁能用塑料圈连续投中其中一个小动物三次，就能免费获得这个小动物。

  投不中也没关系，不需要付钱，全程免费。

  这个小摊位似乎很受欢迎，家长们带着小孩排起了队。

  小季糖扯扯殷朗的衣角：“叔叔，你想玩这个吗？”

  殷朗：“……”

  他觉得可能是季糖想玩，但季糖又不好意思说。

  不过他还是维护小孩的面子，他点点头：“嗯，想玩。你给我套一个小动物来？”

  小季糖眨眨眼睛：“叔叔，你也喜欢小动物呀？”

  殷朗：“……”

  说实话，他不喜欢这种毛茸茸软绵绵的小玩意。

  那是只有小孩才会去喜欢的。

  但为了哄小孩，他还是很耐心地点点头：“嗯，喜欢。”

  “好呀，我给你赢一只最可爱的小动物！”季糖眯起眼，笑了。他连忙挤进队伍里，跟着家长们一起排队。殷朗来到他身边，一把抱起他，代替他排队。

  不过一会，终于轮到季糖和殷朗了。

  他们当中只能有一个人去投圈圈。

  家长们一般都自己去投，小孩子则等着收获。这次却是季糖来投圈圈——毕竟他还要给殷朗赢最可爱的小动物。

  这是他第一次试着去满足别人的心愿。

  “叔叔，你觉得小鸭子怎么样呀？”

  投圈圈之前，小季糖抬起脑袋，费力地仰望着高大的男人，兴奋地问道。

  殷朗这个视角，能清晰地看见小孩的眼眸，很干净，像裹了星星一般。

  殷朗：“嗯，可爱。”

  与此同时，他眯起眼，细细地打量起地面摆的小宠物们。

  这个摊子的老板是不会轻易让游客用圈圈投中的，小宠物们的笼子距离投圈的地方很远，需要一定的力气才能投向那个方向，更不用说准确地投中——

  而且圈子很小很小，很容易就从笼子上滑下去。

  小季糖根本不可能投中任何一只小动物，他还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呢。

  殷朗揉揉眉心，忍不住想如果小季糖没能投中小动物会怎么样。

  会不会委屈巴巴地红眼眶？

  殷朗轻叹口气，他修长苍白的指尖弥漫出一小缕黑气。

  同时，小季糖站在殷朗的前面，他抬起手臂，拿着蓝色的小圈圈往眼前一丢——

  小孩的臂力还是太小了，小圈圈眼看就要往一米外的空地坠下。

  殷朗的那一小缕黑气突然向圈圈冲去，将圈圈卷起来，然后带到不远处的小鸭子笼子上，稳稳当当地投进去。

  “投中啦！”

  小孩当然没看见殷朗的暗地相助，他很高兴，笑眯眯地拽着男人的胳膊。

  殷朗轻笑：“再投中两次，就可以拿到小鸭子了。”

  “嗯嗯。”

  小孩乖乖地点点脑袋，继续投圈。殷朗的黑气也在哼哧哼哧地帮季糖控制投出去的小圈子。

  没过一会，三圈连中。

  围观的游客们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今天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游客能成功拿下一只小动物，没想到先被一个小孩得手了。

  小季糖从老板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小鸭子，暖黄色的小鸭子毛茸茸的，被装在一个巴掌大的小纸箱里。

  小季糖蹦蹦跶跶地向殷朗跑去，他将小鸭子从纸箱中捧出来，捧在手心中：“叔叔，你喜欢的小鸭子我给你赢来啦。”

  小鸭子在小孩的手心里动来动去，像一只黄色的毛茸茸团子。

  殷朗望着小孩，点点头：“嗯，我喜欢。”

  “你抱抱它呀。”

  殷朗瞥一眼小鸭子，愣住片刻，还是伸出手去抱住小鸭子。小鸭子又软又热，就像以前作为鬼魂的他牵住季糖的手时。

  “嘎嘎！嘎嘎！”小鸭子似乎不喜欢殷朗，扑腾着小小嫩嫩的翅膀要下来。

  殷朗：“……”

  季糖乖乖地坐在殷朗旁边，他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一盒旺仔小牛奶和果冻，在小心翼翼地吃。

  他不忘问殷朗要不要旺仔小牛奶。

  殷朗很不要脸地答应了。

  躲在花丛后面偷看的厉鬼们嘘唏得很，厉鬼们的小群也在嘀嘀咕咕个不停。

  叶川渊：【啧啧，殷朗真会装啊，明明不喜欢小动物还要装喜欢。】

  贺知夜：【殷朗竟然吃小孩子的零食？不要脸。】

  裴白舟：【你们别忘了，殷朗也经常偷吃季糖的零食，然后嫁祸给果果……】

  贺知夜：【对哦。】

  傅临山：【不要脸。】

  傅临山：【其实，我也想偷季糖的零食，特别是他的旺仔小牛奶和果冻。我不喜欢只有他一个吃糖糖的东西。】

  叶川渊：【明人不说暗话，我也想吃，不如我们去偷吧。】

  裴白舟：【？？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

  季糖慢吞吞地喝完一盒旺仔小牛奶，还吃了两颗草莓味的果冻。他的小肚子已经有点饱了，可他还想再吃一块果冻。

  因为太好吃了。

  “叔叔，你还要旺仔小牛奶吗？”

  季糖觉得男人没吃饱，便抬起脑袋问。

  殷朗一口两口就喝完一盒牛奶，他面对小孩小心翼翼的询问，点点头。

  季糖的东西，他怎么能不要啊。

  “吃完零食，你可以陪我写作业吗？”小季糖突然想起还有作业。

  今天虽然是报道，但明天就要正式上课。老师布置了回家预习的作业。

  殷朗点点头。

  “谢谢叔叔呀！我把我的旺仔小牛奶都给你喝！”

  季糖乖乖地去打开书包，可下一刻，他愣住，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书包里的零食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