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再见贾母
作者:虞秋      更新:2023-07-27 09:08      字数:3487
  “看来诸如此类的荒唐事儿往后不会有了。”明煦也笑, 虽然具体不知道祖母怎么与贾府交涉的,但从这个消息便可以看出来贾家的态度了。只是动手的是贾政,又是祖母登门之后挨得打,难保王氏等溺爱宝玉的不会迁怒黛玉。走之前找机会再去一趟荣国府吧。

  “可真叫我涨了见识, 那贾家员外郎竟是真的不知晓儿子做的事儿。要是搁我爹, 哪里还有后头这些事儿。”宋枫惊叹贾政对贾宝玉的掌控力如此之弱, 要是换做他, 在外边稍稍有一个不规矩,老子那里立马就知道了。

  “你虽做不出这种叫人作笑料的事儿,可行事也不想你嘴里说的那般规矩, 我可是听说舅舅时常被你气的一跳几尺高。”明煦笑话他。宋枫有时候的言行对于这个时代而言, 称得上一句离经叛道。他是幼子, 家里也没有寄托很高的期望, 中庸就好。宋枫平日里最得舅舅宠爱, 被罚的次数也最多, 屡教不改, 每每在作死的边缘徘徊。

  虽然明煦对老子掌控儿子的行程踪迹这回事儿也很不赞同, 但在这个时代这般才是寻常,若是久不闻问才是养不教。

  “他那脾气实在叫人一言难尽, 你说他教子时怎么就不记得君子风度呢?实在胡搅蛮缠, 一点道理都不讲。”宋枫提起爹就是一脸的一言难尽。关键还不能跟他计较, 若是气不过解释个一两句便是忤逆老子。

  明煦听着往前走, 也不理他,宋枫每次抱怨老子抱怨的厉害,可每次秀父子情最夸张的也是他。

  进了屋, 宋枫先是围着明煦的里间转了一圈,然后就自然的说起了下一个话题:“表哥, 看你这架势,是马上就南下?”东西都收拾齐整了。

  “原本定的后日,可自你来了消息,我就与祖父商议推迟了几日,到月中再走,索幸没有外人,行程也随意。”明煦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实在不明白,虽说江南文风浓郁,但京城难道就差了,你这又去江南,姑父名下的国子监名额可就便宜明熙了。”

  “我们家人丁少,熙哥儿若能考进去不正好?日后我们兄弟两个也好有个帮衬。”

  “哪有庶子进国子监的,也就你家能有这个手笔了。”

  “你若无事,就早点睡,明日也不得闲。”

  ……

  第二日,明煦送走了宋枫就来到了孙氏处。再出来时就决意走一趟贾府,马上就要走了,黛玉那里也该打个招呼,才出了这档子事儿,还是当面问问才能放心。

  时间并不宽松,隔日明煦就递了帖子拜访贾老太太。而贾母这边得了信儿心里不爽快,思量着明家小子年轻气盛,该是来计较诗稿外传之事,转念想到夜里宝玉又起的高热,心中生怨,于是便欲推脱不见。

  正巧贾琏今日在跟前请示些许杂事,看出贾母脸上的不虞,笑着开口:“老祖宗,人既然来了,不妨见上一见,就算看在林妹妹的面子上。而且这个明家小子我在江南与他打过几个交道,性子最是不拘,是个万事不计较的脾气。听闻他不日南下,特意来与老祖宗道别也说不定?”

  “你宝兄弟在床上躺了两日,也不见你探望一回,对外人的脾性倒能说出个一二。”贾母淡淡道,随意的将擦嘴的帕子搁在托盘上。

  “老祖宗这可就冤枉我了,我才进了家门,凤儿就与我说了宝兄弟的事儿,自家兄弟,能不去瞧吗?再说,明煦也不算外人了,也算您的半个外孙女婿不是,既然都是一家子,那里有隔夜仇?”贾琏嬉笑着走到贾母身后给她捶肩,言语间一派自然。

  贾母哼笑一声不再说话,鸳鸯抬头看了一眼贾琏,机灵的下去传话了。

  明煦进来的时候,贾琏已经不在了,屋里只有贾母一个主子。明煦进去就行了礼:“老太君安好,久不见竟是愈发精神了。”

  “你这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礼,快过来,今日可想起老婆子我了。”贾母的态度一如既往,不露分毫。

  “久不来拜访老太君,原是我的不是,只今年便是秋闱,家里看的严了些,晚辈闭门读书了一段日子。这才得了空闲,来看看老太君好不好,看在晚辈一片心意上,老太君不与我计较这个?”明煦自然的接话,打定了主意不先开口提起诗稿外传一事。

  “瞧瞧这张嘴,好的歹的全叫你一个说完了,将赶上我家凤辣子了。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能与你一个孙辈儿的计较不成?”贾母不自觉的缓和了神色,听他说起秋闱,亲切道:“读书为重,我就在这里,什么时候不能来瞧上一瞧。我最是不拘那些个俗礼的。”

  “老太太疼小辈在城里是出了名的,我出了门就想着要来看看您,想着走之前来说一声,好教老太太放心。”

  “不是年前才回来?这是又要走?”

  “老太太忘了?乡试是要返回祖籍应试的。再者说,此次归京本就是家姐出阁,我随祖父回来观礼,如今明家女已为谢家妇,我自然也该返还江南,将书念完才好。”

  “好孩子,读书须得持之以恒,你是个明事理的,不像我家里那个,读书上滑头的很,前日才吟了不合规矩的诗,叫他老子给教训了。”贾母似乎是顺势提起了宝玉。

  明煦低眉敛目,翻转着手上的瓷杯,等着贾母下面的话。

  “我人老了,也分辨不出你们小孩子们玩的东西,煦哥儿读书是个厉害的,不若与我说说这作诗的规矩?等我那不争气的孙子好了,也能给他说道说道。”贾母说完就盯着下首的明煦,不放过他脸上分毫。

  却见座下的人笑了,带着些许少年人的难为情。明煦对着贾母眨了眨眼:“老太太这是埋汰我呢,一个圈子里的谁不知道我在诗词一道上愚钝的紧,这次回京同他们一处玩曲水流觞,哪次不是我饮酒最多,偏偏他们好以此为乐。”

  “是吗?这一点倒不像是如海挑出来的人。”

  “之前在林世伯跟前受教导之时,世伯就常常感叹,说我若是在诗词一道上能分得文章策论的三分天分就知足了。”当年每感叹完,林海见他愈发刻苦钻研诗韵词律,却偏偏少了点儿灵气。此后就控制自己少说这类话,还安慰他说诗词是小道,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没什么妨碍,你是做实事的。

  “我虽写得不好,可之前教导我的先生与林世伯皆言,诗词讲究的是流畅自然,若是特意雕琢修饰,反而失了味道。”明煦脸上是真切的疑惑,一副是你们教错了的模样:“先生们的意思应是诗词不必遵循什么规矩的,贾兄弟还小,灵气才是最可贵的,不好磨没了。”

  贾母见他脸上神情不似作伪,又将他自进屋以来的一言一行回想了一遍,没看出什么破绽来,不免暗想:这小子难不成是真不知情?

  “我也说这个,小孩子家家比起老迂腐作的要灵性许多。只我那孙子年纪还小,凡事考虑难免不周全,平日里的诗稿竟不妨叫那起子小人给传的不尊重,到了外边。”

  贾母说到这里顿了顿,抿了一口茶才继续:“这原也没什么,只是他姊妹们众多,就怕那些有歹心的编排起不好的话来。”

  “这世道,终是女子不易。”明煦感叹了一句,抬眼对上贾母,故作不明:“老太太与我说这个,可是与我也有些关联?”

  “是有几分关联,你知道我这么多孙子孙女中,除去已经婚嫁的,就玉儿一个与你们明家有婚约。我孙儿的诗词被传出之后,你祖母便来见我了,我与她谈了几句方知道事情原委。”贾母话说的轻描淡写,眼里却是不以为意,孙氏那妇人平白那么高的辈分,却是个小事计较的,宝玉一个小孩子,也是一个无心之失,哪里就说的上慕虚贪荣了。

  “原来如此,祖母倒是没同我提起。说起来竟是误会一场,老太太先前说府上孙儿‘好了’,可是因此受了委屈?”明煦明知故问,

  “他老子管束他向来严格,听闻了此事当即就上了板子,还在床上躺着呢,那孩子有失察之过,虽说处罚重了些,却也称不上冤枉他。我那外孙女才是受了委屈。”贾母说着就叹气。

  “林妹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听到黛玉,明煦连忙问道,说着直接起了身。虽然在祖母那里已经了解了情况,但戏还是要做完。

  见明煦如此紧张黛玉,贾母微微点了点头。“先前正月里宫里的娘娘下旨叫家中姊妹们住进大观园去,玉儿自然也搬了进去,原本一切都好,她们姐妹们住在一处也快活。可如今出了这桩子事儿,你祖母与我说或可叫宝玉搬出来。可叫宝玉住进去是娘娘的旨意,便是我们,也不好驳了去。”

  “老太太说得对,君臣父子,确实不能忤逆。”

  “女儿家在世上,名声是最紧要的,玉儿她日后的孙婆婆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不能不管,可宝玉那里确实不能动。于是我思来想去,叫玉儿搬出了大观园,也勉强算得上两全,只是委屈了我的玉儿,本来与姐妹们住的好好的,今却要自个儿搬出来了。”贾母提起这个就心疼的不行,玉儿真真是平白的遭了这一回。

  明煦听完也不说话,良久才出声,却是一句请求:“老太太,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

  “煦哥儿直说便是。”

  “此事说起来也是因我而起,祖母也是为了我着想,才小心了些,想着防患于未然,不落人口。这么一想林妹妹也是因我受了这无妄之灾,我能否与她见上一面,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