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萧玉涵跪在王母脚边,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啥事儿，以往她见王母, 最多福个身，而今日, 她刚进殿便被一声“跪下”给怒叱了。

  一旁伺候的仙童们大气也不敢出。

  自从八公主犯了事儿, 被绑在了千刑台受罚，王母娘娘哪还有以往的和善, 她们伺候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生怕撞了枪口。

  而萧玉涵……

  可能只怪她倒霉吧！

  毕竟八公主之所以会认识沈如初，还是因为和她打赌的缘故, 王母娘娘有气没地儿出, 也就只能拿她开刀了。

  萧玉涵大着胆子扬起头：“娘娘，我这是错哪儿了，您倒是说啊，您不说我也改不了, 您自个儿在心里憋着事儿也委屈不是么？”

  王母沉着一张脸：“谁给你的胆子？断了沈如初的情丝？”

  萧玉涵直喊冤枉：“我要是不断, 她就没法儿修行，她没法儿修行，就无法飞升, 她不飞升，就配不上八公主，我全是为了她们的美好爱情啊！”

  “去他妈的美好爱情。”王母一掌拍桌上，也亏得这桌子是由昆仑山万年晶石而制，不然早就碎成两半了。

  萧玉涵连忙把头低下, 不敢看她。

  一旁的伺候的侍女们在心里腹诽：“瞧瞧这把人气成什么样了？连脏话都说出来了。”她们都是在王母身边伺候了许久的，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她飙脏话。

  “凭什么本宫的女儿在受苦，她可以安安心心修炼？”王母最后还是把心里的不爽快道出来了。

  萧玉涵连忙点头：“……是是是，娘娘您说的可太对了。”

  “本宫伤不得她的身？还伤不得她的心么？”

  萧玉涵：“对对对，伤她，让她哭！”

  “你这是在敷衍本宫？”

  萧玉涵举天发誓：“冤枉啊！绝对没有，小仙只是觉得娘娘说的都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娘娘您说，您想怎么做？我一定完成吩咐！”

  王母瞧着她这毫无半点真心的语气，却又一脸真诚的表情，一时竟找不到借口对她出一通恶气。

  也不知道这种人哪来的狗屎运，能让她混上天界。

  王母扶着头，一想到她那可怜的女儿还在受着苦，就头昏脑胀心里难受。

  “把情丝给她还回去，再安排些好看姑娘去勾引她，本宫倒要看看，她值不值得叶从一为她做那么多！”

  萧玉涵：“……娘娘啊，我刚刚才给她剔了，您能不能给个面子，让我晚点还？不然显得我好没有话语权哦。”

  “你还想要什么话语权？”

  “我不想要什么话语权，我只想要娘娘开心，娘娘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萧玉涵立刻改口，此话脱口而出，毫无尴尬，仿佛刚才想要给自己争点面子的人不是她似的。

  王母指了指一旁伺候的侍女：“去把司命星君传来，让本宫看看，萧玉涵上辈子是不是个太监？”

  侍女：“……”

  萧玉涵：“……为什么是太监？”

  “这么会溜须拍马的人，定是个口蜜腹剑，奸诈阴险，祸乱朝纲之徒！”

  萧玉涵无法反抗，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做人难，做神更难！

  拍马屁，王母不高兴！

  不拍马屁，她也不高兴！

  萧玉涵从地上站起来，膝盖有些微疼，也不管王母答不答应，行了个礼，“那小仙这就去办事儿啦！”

  然后一溜烟跑了！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

  沈如初随肖跟班一起进到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期间小优一直紧接牵着肖跟班的手，脸色有些怯怯的，却又像是极度依赖她。

  “因为郝师姐发疯的缘故，所以我们不太敢住在人多的地方，怕她会伤到人。”肖跟班边带路边解释道。

  沈如初咽下心头的苦涩，忽然有种物是人非之感：“怎么就疯了呢？发生了什么？”

  肖跟班视线望向远处，不去看沈如初，幽幽叹出一口气：“谁知道呢？我见她的时候，便这样了。”

  “师姐应该也很怀念当初在昆虚派的日子吧，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和郝师姐虽然有些不对头，但到底是无忧无虑的，不瞒师姐你说，我也有些怀念那些日子，我并不觉得当她的跟班很丢人，相反的，那可能是我这辈子最轻松的时刻。”

  “其实一切本可以不用改变的，若非师姐非要追查当初的凶手，又怎会走到这一步呢？”

  沈如初偏头去看她：“你现在是在怪我追查凶手么？”

  她总觉得肖跟班话中有话，却又不能明白她究竟想表达些什么。

  肖跟班低头冲着小优自嘲一笑，摸了摸小姑娘肉嘟嘟的脸蛋，仿佛刚才的那一瞬难过瞬间被这个小姑娘治愈了一般：“师姐追查凶手，是人之常情，我支持你还来不及呢！”

  “可……”

  “你有话直说就好了，你知道我这个人不聪明，猜不出你的话中意。”沈如初将视线从肖跟班身上挪开，不知道是自己变得淡薄，还是肖跟班变得淡薄了，明明是往日里交好的师姐妹走在一起，却一点也没有朋友之间的亲切。

  肖跟班笑了笑，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她要怎么说出口呢？

  说，若是沈如初不追查凶手，大家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还是会的！

  她没有沈如初那样幸运，从一开始她身上就背负了太多，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两人在沉默之中到达了肖跟班的住处。

  山林间有两间屋子，一间竹屋，外貌看上去屋子宽大，还有一间木屋，小小的一间，密不透风的样子。

  肖跟班提醒沈如初：“一会儿我开门的时候，师姐你就站在门口吧，以免郝师姐伤到你。”

  她边说着话，边打开木屋的锁。

  郝浮夸蹲在床边，头埋进膝盖里，不知道是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是感受到外面的光亮，开始抬起头，想要迫不及待地冲出门外，但她跑到一半，她胳膊上的锁链和脚上的链子又把她拉了回去。

  锁链上入了灵力，她挣脱不掉，于是只能发了疯一样嗷嗷地叫着。

  沈如初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了以前的郝浮夸，她明明最好面子，走到哪里都是光鲜亮丽的。

  她朝着屋里走，肖跟班伸出手想拦住她，可尚未说出口的话最终还是随着下垂的手而咽进了肚子里。

  郝浮夸显然已经六亲不认了，双目通红，不难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无尽的杀意。

  沈如初走到郝浮夸刚好伸手够不到的地方，从百宝袋里掏出一面铜锣，“咚”的一声，郝浮夸稍微安静了些。

  于是沈如初又连着敲了好几声，待到郝浮夸彻底安静下来，她微微俯身，问：“告诉我，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我一定替你杀了她。”

  郝浮夸虽然静下来，可眼底的猩红还在，沈如初也不清楚，她究竟有没有恢复意识。

  她只看见郝浮夸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便流出了泪，像个被伤透了心的人，却又不肯说出是谁伤了她一般。

  一直笑，一直落泪。

  沈如初趁着这个时候，忽然上前一掌将她拍晕，并将她身上的锁链撤下。

  肖跟班吃惊地望着她：“大师姐，你做什么？”

  沈如初让郝浮夸靠在自己背上：“我带她去药王谷，药王医术高强，一定可以治好她的。”

  “那她要是半路发了疯怎么办？”

  沈如初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救郝浮夸。

  “若是发了疯，就走一步算一步！”总之无论如何，她是绝对不可能会对郝浮夸置之不理的。

  肖跟班抵在门口：“师姐确定想好了么？你现在就带郝师姐去药王谷？”

  “没错！”

  听到答复，肖跟班让开出路，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既然如此，我要带着小优，就不方便同去了，祝师姐一路平安！”

  沈如初看了眼一直抱着肖跟班大腿的小优，低声和她告别：“那以后，我再带着师妹来看你们！”

  “怕是，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沈如初一看她，便对上肖跟班不甘的眼神。

  “我废了那么大的功夫，炼制的人儡，怎么可以被师姐带走呢？你要自己走还行，可你要带走我的人儡，那我可就不答应了。”

  沈如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只觉得背上越来越重，像是有泰山在压着一般。

  肖跟班的脸上露出一抹诡笑：“发疯也好，平静也罢，亦或是现在的入睡，都不过是因为我的操作，师姐莫不是以为，她还真的有心？”

  “本来我最初想要的人儡是你来着，可被你给躲过去了，不仅躲过去，还将我重伤。”说到这里，肖跟班就咬牙切齿。

  “你说说看，郝浮夸这个蠢货，她本来不该是这个下场的，可她偏偏发现了我受伤，她这张大嘴巴，我怎么能让她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呢？说出去我不是就露馅儿了么？”

  “还好，还好她蠢，本来我也打不过她，她非要耗费自己的灵力来救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趁她最虚弱的时候，要么杀了她，要么改造她，你说，你若是我，你会选哪个？”

  沈如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这么多年，从未真的认识过眼前人：“到底是为什么会让你做出这些事情？”

  肖跟班仰天大笑：“这种事情？你知道的事情还少呢，要不要我对你从头说起，你想听也可以，和郝浮夸一样，成为我的人儡，让我慢慢说给你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