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心迹
作者:漫步长安      更新:2023-07-27 22:00      字数:6906
  如果不是他深邃的眼中没有那微微泄露出来的占有欲, 她还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长辈, 一个为小辈亲事操心的长辈。

  她不知道其他女子在知道一个男人对自己有意是什么样的反应, 此时的她恰似那幽静的湖水,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湖底卷起漩涡,搅乱她原本无澜的心。

  他说那些人都不是她的良配,所以他就替她作主, 让她多了一个佛光护身的名声。难道说那些人不是她的良配, 他就是了吗?

  诚然, 他让她在议亲之初就看清那些男人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她很感激他。可是那个名声, 她真的不想要。

  “你喜欢我?”

  “是。”

  没有半点迟疑的回答,反倒让明语早有准备的心再次受到冲击。她不知道他是何时开始的,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她的内心并不欣喜, 有的只有对自己迟钝的懊恼。懊恼过后深觉无力,便是一早知道又如何,结果指不定比现在更尴尬。

  “谢谢。”

  “嗯?”

  他柔和的目光有些疑惑,就这样, 一声谢谢?他做这些不是为了她的感谢, 更不是为了让她再去寻找其他的男人。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自认做不到那般大度,更不会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另嫁他人。

  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又在预料之内。

  此前, 她曾误会他对君涴涴有情,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视他别有居心。他解释过,很显然她并不相信。

  他顿生无力,早年征战沙场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挫败之感。

  “上回德妃有意在陛下面前替齐王世子求娶,此事还没有完。”

  明语惊诧,她爹已经婉拒,怎么还没有完?

  他指指凳子,让她坐下。她倒是没有拒绝,坐在桌子的这一边,而他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楼下是街市,行人的声音和小二跑堂的吆喝声络绎不绝。窗外春光明媚,徐徐微风中送来各种气息,混杂交错。

  “还请侯爷告之。”

  求人的时候,她向来不吝好言好语放低身段。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挫败之感尤甚,晦涩的眼神更添几分复杂。

  “若真是诚意结亲,理应事先通气。德妃贸然提出来,而且还是在陛下的面前,说明她压根没有想过你爹和公主会同意,她不过是在试探你们国公府的态度。”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是在替冷贵妃探话。贤王府有意与你们国公府结亲,楚侧妃应该已经探过你祖母的口风,且被你祖母当场拒绝。贤王此人,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那楚侧妃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们一计不成,自会有第二计。你爹拒了齐王世子,如果再拒绝贤王府的求情,陛下会怎么想?”

  皇帝一定会想,难道是金玉镶的姑娘不成,竟然一而再地拒绝皇家子孙,难不成是看不起他的儿孙?

  君王一怒,伏尸千里。

  便是当时不发作,总有一天会寻着机会发作。

  明语沉默,背后直冒冷汗。如果因她之故,而连累祖母和父亲母亲,那她岂不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儿。她垂着的眸,乌羽般的睫毛轻颤着。借着从窗外照进来的光,他能清晰看见她粉白面容上那一层极细的绒毛。

  “侯爷既然知道事情紧急,为何再三阻我姻缘?”

  季元欻以为,他的心意足够表述明白。

  “你说呢?”

  “我相信侯爷的话,也相信侯爷或许有一点心悦于我。然而我将侯爷视为长辈,侯爷对我的喜爱之中未必没有包含长辈之情。再者侯爷当知,如今国公府已是骑虎难下。我爹在陛下面前表态要替我招婿,侯爷身居高位,想来是不会屈于他人门下,做一个赘婿。”

  他看着她,她在说完这番话后已经抬头。清澈的眼神中没有女儿家提及自己亲事时的羞涩,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这份心性,要么是还不识男女之情,要么就是对他真的无意。

  “你最近议亲之事虽有我的故意为之,却还有一些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招婿上门听起来很好,可难防别有居心之人。事关你一生的幸福,你真愿意如此仓促吗?此则一。再说若为爵位,也不止女婿上门一种法子,日后你所出二子可过继回国公府,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此则二。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羡慕你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你父亲和公主的感情,希望能得遇良人,一生人世一双人,我自问可以做到。三点理由,难道不够你做决定吗?”

  明语望着他,他的眼神真挚。在这一刻,她信他。信他对自己有感情,信他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可以抛开个人感情嫁给他,只为他的这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哪里来的二子?

  一子都生不出来,她去哪里生二子?

  当年外祖父给他喂药时,他年纪尚小。这些年他身边又没有女人,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如果是这样,他这般理直气壮倒是合理。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心里闷得慌,有些同情他。试问一个男人,活了二十多年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不完整的男人,该是何等可悲。

  “我…”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举,先帝是主谋,她的外祖父虽不愿意,却是帮凶。

  “我…能不能考虑一下…”

  他神色一松,无人知道他紧握的拳心中满是细汗。至少她没有断然拒绝,还给了他一丝希望。她还小,还不太知男女之事,他是不应该逼她太急。

  “好,我等。”

  “如果我最后的答复不能如你所愿呢?”

  他的目光直看进她的心里,她的心微微一颤,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告诉她,没有第二种答复。如果有,他也会让它变成没有。

  怎么办?

  她好像把自己绕进去了。

  成个亲而已,怎么搞得如此复杂。先是卷进夺位之争,后又涉及宫闱朝堂。如今倒好,直接变成玩弄心术。

  她好难。

  “我…”

  “饿了吗?”

  呃?

  “这家的酥皮玫瑰饼不错。”

  这家茶楼不光是酥皮玫瑰饼好吃,其它的甜味糕点也不错。除了甜味的,还有咸味的萝卜饼虾仁饼,味道都还行。

  精致的白玉瓷碟,每碟三块小巧的点心。各式各样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清幽的茶香从壶眼中袅袅,香气混在一起,便是再烦躁的心也会得到安抚。

  万事没有填饱肚子大,事到如今,明语觉得她除了硬着头皮往下走,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既然如此,多思无益。

  混了个肚饱回去后,她神情有些蔫蔫。有些懊恼自己吃人嘴软,到最后都没有狠下心来撂句狠话。相反那死男人还叮嘱她,希望她不要让他等太久,因为迟恐生变。

  她这是自己刨的坑,把自己给埋了。

  卢氏瞧着自家孙女出去逛一趟后心情还是不见好,心疼得不行。她告诉祖母自己没事,不过是出去后又听到一些人议论,所以觉得有些闷。

  然后她又说起自己的亲事,让她们暂时不要再替她张罗亲事,卢氏叹着气答应下来。

  事情已经这样,有那样的名声在,寻常人家会忌讳,皇家更会忌讳。原本急着给明儿定亲就是怕被陛下赐婚,如今大家都忌讳,反倒不急。

  说不定,那个冤家一蹬脚……

  三年守孝,有的是时间慢慢挑。

  卢氏不急了,锦城公主也不急了。只是两人都担心明语的心情,怕她年纪小,受不住这样的流言蜚语。婆媳二人一商议,最后决定让锦城公主带着她去京外的另一处庄子小住散心。

  明语解释过,她真的不是很在意那些流言。可是卢氏和锦城公主认定她是为宽慰她们的心,是在强颜欢笑。

  她一想,出京散心就散心吧。

  那庄子是锦城公主的庄子,不是很大,风景却是极佳,听说还有温泉。锦城公主再不受宠,那也是皇室公主,陪嫁自是常人不能比。

  温泉附近的树木比其它地方的要葱翠一些,几株桃树上的花苞也要大一些,有几朵隐约有了要开的模样,艳粉点缀在光秃的枝干上,别有一种视觉冲击的美。

  楚夜行送母女二人来的,自是要把事事都安排妥当住上一晚再离开。先前在国公府的时候,明语和祖母住在幽篁院,他们夫妇二人住在春晖院,倒是不怎么影响。

  如今在庄子上,离得近,有些事情不想知道,也能知道。

  比如说夜里,明语有点认床,折腾到好晚都睡不着。庄子里清静,外面一点响动都能听见。她能听见下人们走动的声音,还能听到她们的低低的说话声。

  如此一来,她第一次亲眼见证父母夜里要水的事。好在终于不是四回,而是两回了。

  楚夜行天不亮就走了,她免去一场尴尬。

  原本还想着,在庄子上住个几日,等桃花一开,还可以做些桃花饼桃花露。谁知天空不做美,眼看着天起了变化。

  天边的乌云渐渐聚拢,黑压压地压在头顶,让人有些喘不上气。到辰时三刻,随着一声惊雷破天划过,劈竹似的雨像刀子般直插而下。

  雨下了,堆积在心口的沉闷反倒散去。

  屋廊下,雨水很快汇流成河,带着庄子上的泥土,浑浊地朝低处流去。空气中迷漫着水湿气,夹杂起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锦城公主感慨幸好楚夜行走得早,要是用过早饭再走,只怕就赶上这场雨。她见女儿久久不进屋,生怕了她受了潮气,染上风寒。

  “明儿,你看什么?”

  明语回过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好像在看雨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似乎在想事情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她就是放空了一会。

  “快些进来吧,免得着凉。”

  她听话地进了屋,屋子里烧了炭盆,驱散雨水的寒气。雨下得天都暗了,庄子上各屋子的灯逐渐亮起,在这湿润的春日里格外的温暖。

  锦城公主才一错目,便见女儿又披着厚衣服托着腮坐在门外边,不禁莞尔。

  “明儿,想什么呢?”

  “娘,我在想,明天会是什么天气?”

  锦城公主坐到女儿的身边,看着灰暗的天空,笑了笑,“只怕不是什么好天气,春雨延绵,有时候一下就是整月。”

  庄子里的一个婆子撑着油布伞匆匆而来,鞋子上沾满湿言言泥,裙摆处也有好些泥点。她没有进屋,站在屋外面禀报,说是庄子外有人自称武安侯,想借地方避雨。

  明语望天的动作停滞住,眸中尽是铺天盖地的灰点,那灰点言言是一颗颗雨滴,以极快的速度落入土中。

  避雨?

  真是巧啊。

  锦城公主一听是季元欻,忙让人把他请进来。

  季元欻的身边仅带着一个燕执,再无旁人。明语不会认为这男人一天到晚吃饱饭没事干,就知道泡女人。他上次在佛相寺说是公务,不知这次又是什么公务。

  他显然在雨中赶了一些路,大氅的下摆都是湿的,倒是没什么泥点,靴子边缘也只有少许的湿泥。

  清冷的眉眼,在春雨中如墨洗的画般出尘。那极淡的一瞥,有着旁人看不懂的情愫,震得明语心头发颤,竟不知如何面对他。

  他在廊下给锦城公主行礼,人并未进去。

  锦城公主命人将他安排在前面的客院里休息,然后将明语叫进去,说自己身体有些不舒服,招待他的事情就交给她。

  她看着脸色红润的亲娘,暗道娘还能做得明显一些吗?这分明是把她往姓季的眼前推,她能拒绝吗?

  “娘…”

  锦城公主软绵绵地抚着心口,“明儿,娘真的有些累。你是个好孩子,你会心疼娘的是不是?而且娘相信你,你一定能替娘办好这件事情。”

  她脸色一红,想到昨晚的两回水,或许娘是真的累着了。

  “好。”

  “明儿真乖,你赶紧去吧。”

  被亲娘赶出来的明语望了一下天,雨势好像小了一些。金秋早已撑好大大的油纸伞,护送她去了客院。

  季元欻歇脚的屋子已经烧起炭盆,不大会儿就暖和了屋子。他坐在矮凳上烤火,两条修长的腿大刀阔斧。

  明语进去的时候,他慢慢收起腿,眼神幽幽。

  她觉得,这样的他更吓人。

  “侯爷又是公务在身,途经此地吗?”

  “嗯,确有公务,顺道来看你。”

  她身后的金秋瞪大眼,被季元欻的眼神一扫后,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门口,没有出去。

  燕执识趣地退出去,站在门外面。

  屋内的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坐着的反倒像是主子,站的明语倒像是个来做客的生人,神情懊恼表情僵硬。

  她深深吸一口气,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若不仔细闻,都闻不出来,只有常年在寺庙中呆过的人才能闻出来,那是炼丹房的气息。

  他上次出现在佛相寺,这次身上还有这样的气味,难道他所说的公务是炼丹?她知道有帝王为求长生不老痴迷丹药,莫非皇帝想长生不死?

  “什么公务?”

  她为了让自己自在一些,坐到离得远远的地方。

  他眸光一暗,“你坐近些,我告诉你。”

  她看看他,又看看门里面的金秋和门外面的燕执。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这死男人有没有搞错,这是她的地盘。

  “侯爷要是觉得不方便,可是不说。”

  他的眸染上笑意,这女人终于有了一些女儿家该有的模样,都知道避他了。以往在他面前可是毫无顾忌,半点都没把他当成男人。

  “来,坐过来。”

  她想了想,到底好奇战胜恼怒,慢腾腾地坐过去。

  他眼底的笑意更深,差点没忍住去顺她炸起的毛。

  “你可记得上回在护城大营,我和你说过的事?”

  她记得,他那时说过护城大营的山崩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有人用东西炸开了后山,还留下硝石的痕迹。

  所以这些日子,他四处奔波,是想找出火/药的制作方法。

  “记得。”

  “嗯,好记性。”

  她无语,她又不痴呆,这么大的事情能忘记吗?这死男人是把她当孩子在哄吗?还是说为了哄她,连这样不走心的夸奖都张口就来?

  “谢谢夸奖。”

  你敢夸,我就敢受着。

  他低低轻笑,表情颇为愉悦,“如果推测不差,恐怕世间真有人手中握着那等厉害的东西。一旦那人存了叛逆之心,京城岌岌可危。”

  为帝者,最忌帝位被人觊觎,最恨卧榻之侧有人虎视耽耽。想必自护城大营山崩一事以来,宫里的那位陛下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吧。

  “可有什么眉目?”

  他含笑看着她,“有一点。”

  “哦。”

  她没有再问,这么机密的事情她知道就好,细节她就不用打听了。在现代文明里,古代火/药的配方又不是什么秘密。

  外面的雨势慢慢变小,天空越发的昏暗。午时一过,雨也停了。炊烟的气息在庄子上空升起,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声,宁静又祥和。

  雨天留客,又赶上饭点,不好赶人。

  “侯爷要是不嫌弃,便留下来用个午饭。”

  “恭敬不如从命。”

  她嗯了一声,起身出去。

  回去后,见自家亲娘精神气十足,拉着她就问和季元欻相谈得如何。她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亲娘红扑扑的脸和闪着八卦之光的眼神。

  罢了,娘不过二十岁,对这样的事情肯定兴趣十足。

  “没说什么,他公务在身,赶上这场雨。听说这是娘的庄子,所以才来避个雨。”

  “哦,你们没说其它的?”

  明语笑着摇头。

  她身后的金秋低着头,不敢让自己露出半点端倪。锦城公主眼神闪了闪,没有再问。拉着女儿的手坐下来,细细地说起和季家的一些渊源。

  “明儿,季家就剩他一人,他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也没有娶妻。瞧着时常一人出门,也是可怜。”

  他哪里可怜了?

  有钱有权,那可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娘,世间比他可怜的人多了,想想还有很多食不果腹的人。”

  那男人居然还厌食,这不吃那不吃,简直是天理难容。他要是可怜,天下就没有可怜人了。

  锦城公主一看女儿这还不开窍的样子,急得用玉指点她额头,“你呀你,平日里看着比谁都聪明,怎么在这事上半点不开窍。”

  “娘…”

  她开窍着呢。

  “叫娘也没用,等会吃过饭,你亲自去送一送。”

  娘,你这么卖力推销自己的女儿,真的好吗?

  “明儿,娘跟你说,这世间很多东西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娘自小与那人定亲,平日里若有机会,便与他多多相处。那时候我以为我们自小认识,彼此知根知底,便是以后过得不是蜜里调油,也能举案齐眉,不想那人却和别人暗通款曲。我看在眼里,冷在心头,决意找个合适的机会恰当的理由退婚。谁知后来家中连接出事…倒是省事了…”

  “娘…”

  锦城公主拍拍女儿的手,苦涩一笑,“都过去了,我早就不伤心了,那样的人不值得我难过。你爹也算是我争取来的,你说他是好人,我也觉得他不错。既然不错,为何不主动一些?明儿,礼数是做给别人看的,幸福却是自己的。礼数我们要守,幸福我们也要,你明白娘的意思吗?”

  明语明白,她再明白不过。

  可是姓季的不举啊!

  楚家需要继承人,国公府的爵位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她愿意尝试去接纳姓季的,可是他们楚家怎么办?

  “娘…”

  “娘知道你嫌他年纪大,你想想你爹,他总没有你爹大我一样大你那么多吧。再说了,那些年纪小的男人懂什么,一个个的不是好色就是好赌还有好男风的。你要真嫁了那些人,下半辈子有的哭。你祖母都夸他好,一准错不了。你就像娘和你爹一样,你试着去了解他,要实在不行,咱们再作打算。”

  明语还能怎么说,娘这是把当初自己劝她的一套用在自己的身上,她除了点头,根本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锦城公主高兴起来,和女儿亲亲热热吃完饭。等季元欻前来请辞时,她冲女儿猛使眼色。

  明语不情不愿地出去,木着脸送他。

  眼看着他要上马车,这才想起另一事来,压低声道:“侯爷忠心为主一片赤城,然而有些事情还是得掂量一二。若是那些人没抓到,侯爷这里反倒弄出了动静,难免陛下不会多想。”

  他深深看着她,在无关男女之情的事情上,没有人比她更冷静更通透。

  “好,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