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 梁可抽了休息日带沈从言去医院看望陈玉。

  这事来的意外。

  那天提过后梁可就没再提过这事，一大早醒来, 便扬言说要带他过去。

  她说话时有种下定决心的坚定。

  沈总颇意外。

  萦绕的困意全无，梁可去洗手间十几分钟间隙，沈从言在外看着衣柜愁思。

  “衣服上开花了？”梁可笑言, 拿根小刷子在眉毛上下功夫, “你不用这么紧张，她是我妈, 可她不会知道你去过。”

  “带你过去只是想让你看看她。”

  梁可想的是, 算起来, 他们之间应该还没有真正的碰过面。

  可再没机会。

  相较陈玉，她更想找个机会带他回老家见见父亲。

  当初过节丛生，两家人就此有了关联，她不知道那个老实又本分的父亲会不会反对他们。

  思绪烦扰, 梁可又觉胸闷, 不敢多想，化妆速度加快。

  梁可一直都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很不真实, 她不是这个样子, 可却回不到过去。

  上午十点出头，梁可在陈玉病房里没看到赵姐在，问过护士才知道她前二十分钟还在。

  这次来，陈玉看起来好了很多。

  脸色红润还胖了一圈。

  赵姐照顾的很好。

  梁可给她剥橘子吃，陈玉不知怎么也没正眼看她，直勾勾的看着她身后的沈从言。

  男人上前一步, 说：“阿姨，我是沈从言，陈陈的男朋友。”

  陈玉双眼无神，没什么反应。

  梁可握了下他的手，才说：“她连我都不认识，怎么会认识你。”

  “嗯。”

  话音刚落，几瓣橘子就被扔了过来，陈玉一片片掰下来扔他身上，扔完又自己钻到角落里玩。

  梁可：“......”

  她叹了口气，带着沈从言去清理，在门口的时候碰到了赵姐，对方表情也很惊讶。

  “梁小姐，沈——”赵姐抿抿唇，低声喊了声‘沈总’。

  救星来了，梁可把沈从言交给她：“赵姐，你帮我带他去收拾一下，我在病房陪我妈。”她面带抱歉：“我妈把他衣服弄脏了。”

  没有相互介绍，梁可自然而然的就把他的事转交给另一个人来办。

  其余俩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没再说话。

  等梁可离开，赵姐才问：“你跟她说了？”

  “没。”

  “那她怎么...？”赵姐放低声音，扯着他走远了些：“她怎么知道？”

  “聪明呗。”男人嬉笑道，垂眸看着她手里拎着的保温桶，“小彤给你的？”

  “嗯。”赵姐说：“她过来送汤，又说了下让我把周六空出来，她想带男朋友回来。”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那天要不你也来吧，正好帮我把把关。”

  “行。”

  沈从言周六没事，还得回家一趟，事情就一块办了。

  快到十二点，梁可离开医院，附近找了个餐厅来对付午餐。

  赵姐的钱是一月一付，她刚付了笔‘巨款’出去，现正心疼的不行，趴在桌上直哼哼。

  沈从言伸手摸她头顶，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

  “赵姐跟我的关系。”

  说起这个，梁可爬起来，支棱着下巴笑眯眯地凝视他：“我还以为你不会承认诶。”

  “做好事不留名嘛。”

  “算钱太麻烦。”沈从言挪开眼：“不想跟你算钱。”

  “行啊，那你把工资卡都给我。”

  “你嫁我我就给你。”

  梁可觑他，“想的挺美。”

  “或者你答应嫁我，我就把卡提前给你。”

  “别想套路我。”

  梁可喝水润喉，她谈恋爱可以，结婚根本不在近几年计划范围内。

  她恐婚。

  侍者将菜品上齐，才让话题和尴尬一并隔开。

  餐后林磊电话打来，沈从言转去人少的地方接，梁可趁这会功夫买了单，闲着无聊，又给初景愿发消息问她在干吗，没等到回音，沈从言先回来。

  “抱歉，等会你得自己打车回家了。”他抱歉，“要去赚钱给你花了。”

  梁可‘嘿嘿’直笑，这话她爱听，“新生意？”

  “嗯。”男人拿了外套，跟她前后往外走：“谈魏是中间人。”

  “行，那我不打扰你给我赚零花钱。”

  俩人在餐厅门口分开，临分别前，梁可趴在他耳边给了他一吻。

  “好好赚钱，别太想我。”

  浅尝即止的吻犹如拂过睡眠的柳，对沈从言来讲轻飘飘的。

  男人大掌掌握全局，握着她的腰纵使她踮脚依附着自己的力量。

  “这就算了？”沈从言眼里的火都快烧着了。

  梁可乐了：“那你还想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现在都不行哦。”她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赚钱的年纪，就别想谈恋爱了，俗话说有钱才是梦想。”

  虽然她也想过一夜暴富。

  唉。

  现实教她做人。

  “......”沈从言无奈勾唇，松手嘱咐她：“你早点回去。”

  “好，白白。”

  _________

  初景愿一直都没回消息，这不合常理。

  就算她忙学习，也会一小时来看一眼手机，除了那段她自己养情伤的时候，也没见她一点动静都没。

  直到晚上八点才接到初景愿回过来的电话，梁可心落地，“小姐姐，你去哪了？我都要发寻人启事了。”

  电话里没音。

  梁可接着说：“你最近很忙？怎么几周都不见人啊。”

  “陈陈。”电话里的人喊她，却声音虚弱，“我能不能去你那住一晚。”

  梁可愣了下，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跟沈从言已经住一起的事，“可以是可以，但是晚上你得自己睡了。”

  梁可一脸娇羞：“我在沈总这。”

  初景愿小声说：“没关系，我就想一个人住。”

  她不能回家，一回家老初就会发现她不对劲。

  梁可：“那你过来拿钥匙吧，我把地址发…”话没说完，那边又来了问能不能给送过来。

  梁可嘿了声，刚想嘴贫跟她掰扯下，就听初景愿哭出来：“我下午刚做了药流，明天得去做后续手术，我走不动。”

  电话里一阵安静。

  气氛令人心慌发颤。

  “陈陈。”

  “你别说话。”梁可厉声道，她像被雷劈中，一片空白，她缓了几秒，扯回三分理智：“你先打车去我家，我马上就到。”

  回家的空隙，梁可脑海里出现的一直都是初景愿没恋爱前的模样。

  单纯又没什么压力。

  她一直都在读书，上边有哥哥，还有爸爸，两个男人宠着她，把她像小公主一样宠的不谙世事，待人真诚单纯。

  可好女孩只会遇渣男。

  千古不变的定理。

  恍惚间，她似乎还能想象到初景愿一个人去医院把孩子打掉的样子。

  心酸、难过、愤恨一并涌上，梁可咒骂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

  挨千刀，渣男。

  快到家时，沈从言电话打了过来，，问她在哪，还说等会出来一起吃宵夜。

  梁可冷淡：“在外边呢，你和谈魏还在一起么？”

  “嗯。”沈从言说：“他想请你吃宵夜。”

  “算了吧。”梁可哪儿还有吃东西的欲望，她嗓音微哑，忽然想起之前看到初景愿跟谈魏曾经相谈甚欢，她的话脱口而出：“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谈魏，初景愿最近跟哪个男人走的比较近，有个渣男让她怀孕了。”

  “连孩子都不要，真是渣的可以。”

  沈从言跟谈魏相对而视，两人都是一脸震惊。

  刚才听她说要问谈魏事情，他就把免提打开，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消息。

  谈魏脸上看不出情绪，他问：“你们在哪？”

  “在我家。”梁可一路小跑，没听出对方已经换了人：“不说了，我去看看她。”

  电话挂断，谈魏如剑而发，沈从言跟着他上车，往梁可家开。

  车内两人皆是心事重重。

  _______

  初景愿一直都蹲在门口，见电梯门开，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好好一朵娇嫩花，现在花瓣也被打落了，惨白惨白的，梁可看她一眼都觉得疼。

  她还没事儿人一样露出个微笑，还有心情打趣：“几天没联系，你怎么都跟男人跑了。”

  “跑什么跑。”梁可开门，一摸她手，是凉的：“谁让你这么早过来的。”

  一进屋，梁可就把空调暖风打到最高，又给她拿了拖鞋换上，径自把人安排着躺在床上，初景愿乖，没说话，她去泡红糖水的时候才偷偷抹了把眼角。

  “疼吗。”梁可问她。

  初景愿笑笑，捧着红糖水喝：“不疼。”

  “不疼才怪！”梁可胸闷：“我要说你什么好，这么大人不知道防范措施？就这么想让他爽？那你自己呢？”

  “我们都喝多了。”初景愿很平静，没想象中那么难过：“这本来就是小错误，事后我也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没事。”

  梁可：“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初景愿回想了下谈魏跟她的对话，随后摇了摇头：“没有明说，他只说让我先好好想想。”

  “渣男！”梁可气愤道，同时又心疼：“让你爸知道，你爸得哭死啊。”

  初景愿挪开眼，忍泪：“那就别让他知道。”

  “孩子爸爸是谁。”梁可叹气，她把初景愿有可能认识的男人在脑子里都想了一遍，可没人能对得上号，“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必须让他知道。”

  这时门铃响起，梁可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男人的时候，她也是一头雾水。

  谈魏过来干吗？

  他跟初初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程度？

  没等她说话，谈魏已经不请自入，略过她径直走向小卧室里。

  “什么情况？”梁可无声地问沈从言。

  男人握着她的手，把她往扣在客厅里。

  这个家本来就小，现在四个人挤在一起，什么都能听见。

  没两分钟，里边谈魏的声音响起：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