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予瞳是不是生气, 沈慕山不清楚，但她知道, 自己生不生气。

  体力劳动过盛，聂总第二天没能起来，沈慕山早起带着两大一小回了桐城, 有司机过来接他们, 方便她路上补眠。

  快到桐城时，聂予瞳才收到她发来的信息。

  我最爱的老婆小山山：【我带他们先回来了, 你等会收拾好自己让司机过去接你吧。】

  聂予瞳刚睡醒, 他睡得忒沉, 连她们何时走都不清楚。

  揉揉惺忪睡眼，他心态凄凉，觉得自己似被抛弃一般。

  怔楞过后，把她的洗面奶当牙膏来用, 不起沫还有香味。

  这香味跟沈慕山其他种类的护肤品味道闻着接近, 可各有不同。

  他盯着洗面奶看了半晌，隐约勾笑, 心中那根无形的线似乎有崩断的意向。

  司机一来一回, 所需时间良久，他正好借此机会处理工作事宜，休息期间对话框有消息传来。

  【我这周末办婚礼，你能来么？也可以带太太一起来。】

  她是申桐，聂予瞳喜欢过的人。

  看到这时，他才忍不住蹙眉, 带慕山一块，她又不知道会怎么瞎想。

  前任并不可怕，可他的过去却是求而不得，这在沈慕山心里是跟刺，咽不下去的那种。

  他犯了难，在百般犹豫之际求生欲作祟，回复她：【抱歉，我这周有事不能去，祝你百年好合。】

  申桐：【谢谢。】

  话题本该就此为止，而她却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当初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喜欢的太草率了，让人觉得没什么信服力。就像你今天喜欢一款车，明天又有新的能入了你的眼。】

  花花公子，玩世不恭，没定心。

  这就是当初她不肯接受的原因。

  聂予瞳笑笑，看过后把她删除，再没联系的必要。

  她不知道，本来在他眼里就只会有沈慕山一个人，他追了她快十年，他们相识比沈从言认识她都早，可她性子傲啊，觉得自己不是普通人，做什么事都不管不顾的，当初年轻，不肯把话说明，让她去飞，更是嘴贱作死的把申桐也牵扯进来。

  沈慕山对他的小心思也在知道申桐的名字后，敬而远之。

  她庆幸自己还好没有先告白，不然一定会输的十分惨烈。

  这些回忆在回程路上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聂予瞳头一次开始反省自己和沈慕山之间的感情。

  思来想去，看起来是他更为强势，可彼此心里都有数，沈慕山付出的比他多。

  他霸道又很护食，他不许她做的说一不二，而这些事她从未要求过他也同样不能。

  婚后他的精力一分为二，一半给了事业，一半给了家庭，而分给家庭的这一半中，他对她的约束和要求占了百分之八十五，他不放心她在事业上冲刺，那么她就收手回归家庭，他在拼搏事业的时候，她则奔波在医院和家里。

  聂斐然很亲近她，五岁以前都要被她抱着睡觉，而他则信奉偏西方的教育。

  小孩不能和家长一起睡觉。

  他需要老婆，儿子需要妈妈。

  没人在意过沈慕山需要什么。

  半个小时到家，浴室里传来水流声和轻微地哼歌声。

  聂斐然抱着几个新买的洋娃娃在挑，见他进来，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嘘，小声点，妈妈在洗澡。”

  聂予瞳望了眼浴室方向，随后走过去坐在儿子身边，摸他细软的头发，问道：“这些东西你从哪来的，喜欢？”

  “不喜欢。”聂斐然没抬头：“小不点给我的，让我选一个最喜欢的留下陪我，然后剩下的再还给她。”

  哦。

  小不点，就是沈家的那个小不点。

  她一直跟着他，他也不嫌麻烦。

  “那你好好选。”聂予瞳给他绝对自由的权利，起身探着脑袋往浴室旁挪，走到一半，儿子在身后开口。

  “爸爸，你别再惹妈妈生气了。”

  “我没有。”聂予瞳笑容僵硬，“我没有欺负她。”

  “你有。”聂斐然坚定道，“妈妈不开心，我知道，她刚才接了一个电话，我偷偷听到了，爷爷帮她选了一个女主角的电影，妈妈很喜欢，但是她说，你不会让她去，所以她没答应。”

  “爸爸。做个男人吧，别再欺负她了。”

  聂斐然轻声说完，随后又把注意力放在那堆软软的布偶上，到底是该选皮卡丘还是雷丘。

  这是个问题。

  聂予瞳在房间里边办公边等沈慕山，没想到她在里边待了快一个小时，女人为什么能在里边待这么久的时间，这绝对是个未解之谜。

  晚上他得跟沈从言去外边吃饭，再过十几分钟他就得出门了。

  “老婆，我晚上不在家吃。”聂予瞳耐不住，在浴室门口喊道。

  隔了良久，传来低低沉沉的女声：“去吧。”

  “......”

  今天又是充满疑问的一天。

  申桐婚礼那天，聂予瞳没打算去，照常去公司开会，上午的会议没把事情说完，到了饭点，只能暂时休息下午再继续，休息期间他收到沈从言发来的一张照片，问他：【你放心让你老婆去参加前女友的婚礼？还是一个人？】

  【真佩服你啊，真是个狠人呢。微笑微笑。】

  聂予瞳一脸懵逼地点开了那张合照，然后彻底傻了眼。

  沈从言继续说：【我从朋友圈看到的，她去参加了。】

  聂予瞳拿衣服出门，回他语音消息：【谁知道谁是孙子！】

  沈从言回了他个无助的小表情，【祝你好运鸭。】

  鸭鸭鸭，鸭你妹个鸭。

  聂予瞳一路上走在想，到底是谁邀请她去的，他路上遇到堵车，车速根本没超过六十码，等他赶到酒店，人家都快结束了，他在办喜事的酒店门口碰到了一身光鲜的沈慕山，见到他的时候，沈慕山微微抬了下下巴，算是对他打的招呼。

  等上车后，聂予瞳才低声下气：“你怎么...来参加婚礼都不带我一起的。”

  “她喊你了，可你拒绝了呀。”沈慕山把挂在耳朵上的耳坠取下来，看着心情不错，笑眯眯地：“我光明正大看了你的手机，所以替你出席。”

  申桐一直都被她视为聂予瞳心中得不到的白玫瑰，她没见过这人，私心里很想见见。

  可现在看他这么紧张，她却兀自想起申桐刚才拉着她说的那一番话。

  申桐告诉她：“其实我跟聂予瞳什么事都没有，他对我的喜欢应该只是用来让你生气吃醋的，他就跟我说过那么一次，后来我再找他，他都没接我电话。”

  “千万别一个人想象他有多爱另一个人，他对你那么长情，能陪着你走了那么久，这些难道不比跟我正式表白一次重要么？”申桐笑笑，表情已然释怀：“其实我挺羡慕你，能跟一个人走这么久的时间。”

  她和她老公是相亲认识的。

  过程简短，目的明确。

  其中差距可想而知。

  车内的香氛是跟她用的同一款，沈慕山从后座上拿了盒洗过的草莓在吃，吃着吃着，心里发甜。

  心中介意的那些细节好像不翼而飞了。

  她抿抿唇，很大度的不打算跟他冷战了，结果没想到他倒先把车子靠边，说出来的话正式又认真。

  “以前我一直害怕你在这个圈子里会迷失自我，会减少对我和斐然的关注，我想把你困在家里，困在我身边，可是——”聂予瞳深呼吸，“我现在发现我错了，这样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会让你不开心，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不求让你走的多高，只希望你比现在快乐，希望你不后悔嫁给我。”

  聂予瞳定定看着她，一如当初她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日子。

  沈慕山迟迟未达，许久后才递了颗草莓过来，他含住正想吞下，碰到她柔软温暖的唇。

  一颗草莓两个人分着吃。

  “我从来没后悔嫁给你。”

  “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选择。”

  从来没有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