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入席。

  舞台的正对面是四位导师, 导师身后有无数的观众。前方有对着导师的摄像头, 后方也有对着舞台的整体摄像头, 一旁还有空中摇臂举着摄像头。

  姜娴第一回 碰到这样的场合，好奇有很多，拘谨到没什么。

  彩排那会儿他们也都来了，不过摄像机并没有全部开启, 观众一个没有，和现在这个正儿八经的涨势是完全不同的。

  姜娴侧头看向身边的余微。

  余微察觉到视线，朝着她回望过来，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脸，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姜娴觉得世界很是奇妙。

  她一直都走在余微的前面，朝着前方义无反顾行走着。她常常会回头看向余微，而余微会对她露出忠诚无比的笑容。

  而现在的状态却像是余微学会了自己朝前走。他有了自己的目标和梦想, 并开始如同歌词里唱的那样，去点亮别人的梦想了。

  她呢？

  她是不是算点亮了他的梦, 给了他璀璨的机会？

  姜娴回了余微一个笑容，随后将视线落到了舞台上。接下去要出场的每个都是她的小弟, 在她心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他们一样经历过低潮，走上过顶端，可又由于各种各样的问题，一时不查重新落在低估中。现在他们又重新出发, 去追求新的东西。

  他们的梦想不是偶像，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目的，才会答应自己和余微去成为偶像, 去舞台上散发光和热。

  就和他们当初为了能够有更大的自由去战斗去厮杀一样，如今其实只是拼搏的目的和方式不一样了而已。

  姜娴笑容不变，思绪万千。

  事实确实如她所想，五个小弟在后台各怀心思。

  德档想着是为了能够让更多的精怪看到自己，也想要看到更多的精怪好好的。

  段文府想着这些年来某些人类和自己之间复杂的那些个绕绕弯弯的关系，觉得有些账本到底还是要算一算的。

  杨琰想着不知道离开了自己种族，他到底算什么。

  白家兄弟想着自己的同类现状如何，他们今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来想去，还要想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可能拿到最多的观众票，尽可能出镜头。最好哪天让老大开着个空中直升机，将他们从这头宣传到那头。

  后台几个的想法半点没传递掉前台。

  前台的余微不再看姜娴，而是面向舞台。

  他穿着蓝色细闪渐变的西装，衣服角一侧是反差色一样整齐排着四角星星的。这套衣服对应了太多的东西，他知道熟知自己的小星星粉丝们太了解自己，完全能理解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

  旁边沉星穿着红黑亮片，和他隔开一段距离，将自己的帽子搁在椅子一角，慢慢从刚才的节目里缓过来。

  薇拉穿着带满鳞光闪片仙女裙，第一回 当导师，总是看向旁边另外几名导师。她耳机里的翻译时刻准备着，同步要将节目中的对话翻译给她。

  姜娴配套穿着同样鳞光闪片的仙女裙，伸手撑住了自己的脑袋，等待下面的节目。

  余微含笑开口：“放在半年前，我是绝对想不到自己会专门开一档节目，还是偶像类的节目。人生总会有这样那样意想不到的转折，就像今天上台的几位练习生。”

  他的台本很简单：“第一位上场的练习生，杨琰。”

  余微对杨琰没有过多的介绍。

  所谓的初舞台，就应该是让练习生自己去冲击观众们的感官，让他们不考虑练习生的背景，不考虑练习生的故事，只通过最简单的舞台去了解这位练习生。

  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良善，终于人品。

  舞台上灯光暗下。

  音乐逐渐温和响起，轻柔如流水。随后像春之孩童提起自己的裤脚，踩在了琴键上，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响。

  一束灯光照亮在舞台正中，垂下头发的杨琰扮演着一个弱者，慢慢抬头。

  杨琰衣服穿着很亮，可那精神气度第一时间却就是暗淡的。

  镜头对准了他的双眼，看到了如同琴键透彻音色的纯粹：“这世界有人使劲表演，也有人轻描淡写。”

  机械舞的开场，人偶一样精致的杨琰，让人一时间分不清他是男是女。美到了他这个程度，难分性别。

  姜娴望着杨琰，一时间有点恍惚。

  她记得初次见杨琰，好像就是差不多这样的状态。工种的存在，僵硬重复着苦力的行为，由于不知道外世界的存在，所以茫然又麻木。

  可杨琰从不甘心就这样过下去。

  当舞蹈从机械舞一点点变成了柔和的舞蹈，当灯光一点点被中间的杨琰左推右推扩大，他逐渐动作放飞起来，像是一只蝴蝶在世间舞蹈。

  “原来这世界，比我想的更宽广——原来这世界，比我见的更温暖——”

  他的眼神里有着很厚重的情绪，掩盖在那双清透的眼睛下。

  杨琰平日里看着是内向少话的，可他的心向往着的，是他想触及的远方。

  一个节目结束，姜娴听着全场掌声雷动，低头对着自己的评分表看了眼：“……”

  完全看不出缺点！全部写满分！

  她结束评分，听着旁边几个导师开始嘻嘻索索交流。

  沉星：“舞台风格惊喜。”

  薇拉：“唱歌很有感情。”

  余微：“面部表情缺失。”

  姜娴：“值得投资。”

  姜娴话一出，另外几个导师直接笑场。这评价未免也太过好笑，又太过贴切。

  余微把众人的评分表收拢，放到了一堆，看向舞台中央的杨琰：“很好，下一个。五个表演完我们一口气报分数。”

  杨琰点头，转身去练习生席位坐下。

  “第二位上场的练习生，白安。”

  舞台又是全场暗下，随后猛然红蓝光乱扫，白安跳到了舞台上。

  他穿着一身酷炫的黑色铆钉装扮，眉眼处带着点亮闪，做出了一个野兽才会有的动作，四肢着地，朝着观众席吼叫了一声：“嗷呜——”

  这种完全放开自己人形的吼叫，半点没让观众们尴尬，反而一下子将他们从刚才的表演节目里抽离出来，怔在了一个新节目中。

  “我是一只怪物，嗷呜——”

  白安将自己的野性彻底放飞了出来，舞蹈动作一个接着一个，完全模拟一只野兽的姿态，在台上跳动着。

  他捕食、战斗、厮杀、珍惜自己的伙伴……

  他撕咬、咆哮、猛扑，用着自己夸张的柔韧度做出了一个个高难度的舞蹈动作。

  观众们几乎集体被白安吸引走注意力，就想着：这舞蹈真酷。

  白安的歌是讲一只猛兽还懂得感情的故事。他原本觉得这歌实在太傻，可如今配上了自己的舞蹈，还莫名有着粗鄙的爽气。

  当他最后才对着镜头猛然杀过去一个眼神，结束这场自嗨时，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在舞台上演唱了一首羞耻至极的歌。

  白安朝着导师席扯出笑容：为了第一小弟的位置！

  掌声四起，姜娴又打了一串的满分。

  沉星：“舞台张力优秀。”

  薇拉：“吼出了真精髓。”

  余微：“缺少镜头捕捉。”

  姜娴：“值得投资。”

  导师席几位又一次噗嗤笑场。

  余微强行让自己憋住笑意：“第三位上场的练习生，段文府。”

  舞台灯光全部暗下，只留了一束照在居中位置上。

  一把古琴，一个人。

  “嘚愣登——”

  “嘚愣登——嘚愣登——”

  激烈的古琴声先一步响起来。

  “我笑世间庸俗，我自猖狂仰天去。”

  段文府骨子里带着傲慢和轻狂。对于一个天才来说，总有一个词是很难过去的坎——慧极必伤。

  他懂太多，轻易看透了很多人和事。

  他理性多于感性，轻易分割出自己和世人的距离。

  他知道怎么站在人上人，知道怎么最大展现自己的优势。

  “提笔写三千，不如楼台一首曲。”

  他荒唐过了日子，才慢慢知道人间的可贵。

  段文府望向姜娴，将自己的潜藏在曲目中的温和传递了出去。当天下归一，帝王孤傲，所有人都在为钱和权争夺的时候，他认识了姜娴。

  原来大俗和大雅只隔一线，原来天外真的有天，原来世间有趣不止一二苟且。

  他这一生或许都不懂爱情，可他是慢慢的将那即使看遍诸多世界依旧天真浪漫的龙，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姜娴是他的老大，会不管他需不需要都护着他，给他指明一些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确信的“人生的方向”。

  他欣然接受着，乐意成为姜娴的追随者和守护者，希望她能永远幸福和天真。

  当傲慢到骨子里的人，愿意低下自己的头颅，愿意走入凡尘。这种心动感几乎是无人可以抗住的。他的视线里写满着温和的宠溺，他的歌声里有着洒脱和亲昵。

  最后，他掐着脖子，唱了一小段戏曲来收尾。

  “我自猖狂仰天去，哪晓得这世上还有这等妙人，值得我回头多看两眼，三眼，挪不开眼——”

  背景音乐里还有很多其他古典乐器的声音，到了此刻慢慢结束。

  音乐结束，曲似乎还在耳边作响

  姜娴很多时候不得不佩服段文府，这种全才的人真的超可怕。

  唉，又是满分卷。

  姜娴偷瞄别人打分。

  唉，一个个遮得严实。

  姜娴心中叹气，听着他们点评。

  沉星：“与众不同的舞台。”

  薇拉：“很有意思的情感。”

  余微：“舞蹈的功底没看出。”

  姜娴：“值得投资。”

  这回不止导师席笑场了，观众席集体跟着笑场。

  这都什么评价话语？连着三个都不带变的。

  我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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