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作者:爻灮      更新:2023-07-28 03:13      字数:3654
  今日, 景嫔会亲自出面找吴才人麻烦, 八成是觉得昨日雅音和墨心私下里嘀咕的那些话,都是从吴才人那里听来的。

  景嫔认为, 吴才人不仅有生子争宠的野心, 还表里不一,面上对她敬重有加,百依百顺,心里却十分憎恨她。

  一旦他朝得势, 便会效仿当年的端敏太后,像端敏太后对待宿敌孝文太后一样, 将她羞辱致死。

  如今的吴才人是在卧薪尝胆, 其最终目的是要她的命!

  云栖想:景嫔心中必定是惊怒至极, 才会毫不在意自己的风度仪态, 那样当众痛斥并警告吴才人。

  让吴才人安分守己,不要对她存任何不臣之心。

  现如今, 景嫔和吴才人算是撕破脸了吧?云栖神情微凝。

  不, 只是景嫔单方面的撕破脸而已, 吴才人从来都不曾在景嫔面前装模作样。

  吴才人自始至终,都是打心底里敬重并臣服于景嫔的。

  任景嫔如何羞辱欺凌, 吴才人都是心甘情愿去领受, 从未对景嫔动过一丝一毫的报复之心。

  吴才人是一心念着景嫔从小到大予以她的恩情, 念着景嫔对她所有的好。

  任景嫔如何误会她, 作践她, 她也对景嫔也始终恨不起来。

  甚至连景嫔以她家人的性命相要挟, 逼她任其摆布,吴才人也依然选择逆来顺受,而不是揭竿而起。

  方才碧蕊有说到,说景嫔对吴才人说,“你小妹的婚期将近,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显然,景嫔是在拿吴才人小妹的终身威胁吴才人。

  看来,吴才人一家的旦夕祸福,的确是拿捏在景嫔及其母家手里。

  在这种情形下,吴才人怎么敢违逆景嫔。

  只要吴才人一家一日被景嫔攥在手里,吴才人就一日活在景嫔的股掌中。

  究竟怎样才能让吴才人和吴才人一家摆脱景嫔呢?

  云栖秀眉深锁,凝神苦思。

  见云栖低着头不说话了,碧蕊也没再跟云栖讲什么。

  她笑嘻嘻的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有德的手臂,“待会儿你把袖口破了的那件衣裳送去给我,我会给你补好。”

  “不必了,师傅已经帮我补好了。”有德应道,一想到那衣裳是师傅给补的,唇角就止不住的上扬。

  已经补好了?何时补的?怎么这么快!

  碧蕊又惊讶又失落,“这样啊……”

  有德心情不错,便冲碧蕊一笑,道了句:“多谢你的好意了。”

  碧蕊赶忙摆手,“不谢不谢。”双颊绯红,心也跳的飞快。

  有德的心思全在云栖这个师父身上,见云栖垂着头默不作声,心想:师父应该是在为吴才人担心呢。

  他能为师傅,为吴才人做些什么呢?

  ……

  饭菜刚刚端上饭桌摆好,雅音就打外头走了进来。

  雅音腿伤未愈,走路依旧是一瘸一拐的,不过精神看起来却很不错。

  她走到饭桌前坐下,然后对众人说:“主子说她不用早膳了,说待会儿若饿了会有吩咐,你们都别站着了,都坐下吃饭吧。”

  听了雅音的话,众人便各自入座。

  待众人都落座以后,雅音率先起筷。

  “雅音姐姐,咱们不等墨心姐姐吗?”碧蕊问了这么一句。

  而这一问毫无疑问换来了雅音一记白眼。

  “食、不、言!”雅音一字一顿的对碧蕊说,口气中透着浓浓的嫌弃和不耐。

  碧蕊被雅音瞪着脊背发寒,身子不由得一抖,险些把手上的粥碗砸了。

  她慌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因雅音那句“食不言”,在座众人便没再说一句话,只管埋头吃饭。

  由大膳房出品,专供宫人们吃的饭菜,当然不会可口。

  在座的人中,除了有德以外,其余人都吃的很勉强。

  云栖本来并不挑食,白水就窝头都能吃得很香。

  她是心里有事,才这般食不知味。

  大伙儿饭吃到一半,墨心才姗姗来迟。

  雅音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墨心说:“妹妹怎么才来,我们都以为你不吃了。”

  墨心心里清楚得很,一定是雅音带头,故意不等她一起吃饭的。

  雅音就是想气她,气得她饭也不吃,扭头就走。

  她可不能让雅音如愿。

  雅音越是想看她生气饿肚子,她就偏要高高兴兴的吃饭。

  于是,碧蕊朝雅音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便径自坐下,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

  见寡淡的白粥,硬到硌牙的粗饼,竟被墨心吃的这么香,雅音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转而漫上一层淡淡的愠色。

  雅音气墨心不成,反被墨心给气着了。

  本就没胃口的人,这会儿更没了。

  在又勉强喝了两口粥以后,雅音便起身离席,朝饭厅外走去。

  大约是走得太急,也兴许是有些心不在焉,在走到门口时,雅音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墨心见了,故意“噗嗤”一声,笑的很大声。

  雅音气得心口疼,转过头怒视墨心,想问墨心一句,有这么好笑吗?

  谁知墨心却不看她,只管低着头,垂着眼,捧着碗十分专注的大口大口吃着饭,仿佛之前大笑的人并不是她。

  雅音不好发作,在又狠狠剜了墨心一眼之后,便转身悻悻离去。

  ……

  饭毕,云栖本来要帮着收拾碗筷,奈何赵姑姑、有德、连带着碧蕊都不许她动手。

  说她腿疾未愈,让她赶紧回去卧床休养。

  云栖也不与赵姑姑他们矫情客气,在与三人道了声辛苦以后,便回屋去了。

  回屋以后,云栖也不管自己才刚刚吃饱饭,往床上一躺,然后扯过被子蒙住头,便开始琢磨吴才人的事。

  究竟怎样才能让吴才人和吴才人一家,摆脱景嫔呢?

  她思来想去,似乎唯有争宠这一条路。

  云栖实在是不懂后|宫争宠之道。

  要怎样做才能谋得一个男人的心,并将这颗心牢牢抓在手里,云栖对此毫无头绪。

  她只知道,想要谋得阅人无数,阅美无数的皇帝的垂青,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更何况你周围,还有无数年轻貌美,又充满心机的对手。

  成为皇帝的宠妃难,成为皇帝心中无人能够替代的宠妃更难。

  云栖自问还算了解吴才人,她知吴才人不是个没骨气的人。

  之所以总对景嫔忍气吞声,多半不是因为畏惧忌惮,而是念恩。

  吴才人是个既聪慧又心思灵透的人,若肯不念旧情,放手与景嫔斗上一斗,吴才人未必斗不过景嫔。

  但云栖所了解的吴才人,永远都不会与景嫔为敌。

  即便被景嫔刺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甚至被景嫔杀死,她也不会反击。

  而吴才人的忍让屈从,落在景嫔眼中却都成了心虚愧疚的表现。

  于是,景嫔就更变本加厉的欺辱吴才人。

  难道吴才人和吴才人一家这辈子都逃不出景嫔手心,要任其拿捏?

  云栖一直都知道,吴才人没有任何野心,根本就没想过要做皇帝的宠妃。

  吴才人只是想过平静安定的日子。

  就像从前在含冰居时那样。

  而如今,这已然成了奢望。

  举目远望,前路一片白雾茫茫。

  前方等待着的究竟是布满荆棘的小路,还是悬崖深渊?

  总归不会是坦途。

  “师傅。”有德轻轻叩响虚掩的屋门,“我有事跟师傅说。”

  云栖回过神,急忙从被子里钻出来,又扶着床沿坐起身。

  在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以后,云栖才叫有德进来。

  有德走进屋,转身刚要把门掩上,就见碧蕊从外头蹿了进来。

  有德没想到碧蕊会跟进来,吓了一大跳,“你进来做什么?”

  云栖盯着碧蕊,神情略带不悦。

  看来她往后是真不能给碧蕊太多好脸色。

  碧蕊这个人不识抬举,特别爱蹬鼻子上脸。

  碧蕊心里很清楚,她这样冒然跟进来,会引得云栖不悦。

  但为了多些讨好云栖,与云栖亲近的机会,她只能如此。

  碧蕊略显紧张地搓着手,笑嘻嘻的对云栖说:“我和有德过来就是想跟你说,刚刚掖庭来人,送了新人过来,一个宫女,还有一个杂役太监。”

  云栖听了这话,连忙要下地,“我去看看。”

  “师傅不必去看了。”有德快步走到床前,扶云栖坐回去,“景嫔已经吩咐掖庭的人,把那两个新人带回去了。说她宫里人手充足,若吴才人这边缺人手,就从她宫里挑几个调来就好。”

  云栖眉梢微挑,景嫔是嫌一个玉玢不够,还要在这缀霞居再添几条眼线吗?

  景嫔如此安排,恐怕不只是为盯着吴才人,也为盯着他们这些宫人的言行。

  看来从今往后,他们得更加谨慎自己的言行了。

  否则,不但自身难逃责罚,也会连累吴才人受景嫔的责备。

  “景嫔娘娘那么凶,身边的人一准儿也很不好相与。听说玉玢姐姐原本就是景嫔娘娘身边的人。我可不想与像玉玢姐姐那么凶蛮的新人住一间屋。”碧蕊哭丧着脸说。

  有德听了这话,连忙冲碧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种话咱们凑在一起悄悄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在外头说。”

  咱…咱们?

  有德这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碧蕊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有德是在紧张她,是在紧张她吧?

  “嗯,我听你的。”碧蕊一脸娇羞的看着有德说,目光赤诚而灼热。

  有德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句“咱们”,竟让碧蕊在心里如此百转千回。

  他对碧蕊的春心荡漾毫无察觉,又径自说道:“景嫔虽然凶,但她身边的人也不都像她那么凶,阿阮就很好。”

  听了这话,原本含羞带笑的碧蕊瞬间冷下脸来,“那又黑又壮的丫头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