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作者:一天八杯水      更新:2023-07-28 06:57      字数:3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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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凤战战兢兢的,边说边往两人身上瞄,说完还吞咽了一下,搭在膝上的双手攥得紧紧的。

  洛衾看向一旁的魏星阑,只见她脸上神情似是呆滞了一般,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只好转头对祈凤道:“无妨,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就得被埋在雪里了。”

  祈凤眨巴眼睛,讪讪道:“我怎么也不会……放着你们不管的。”

  魏星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自己从睁眼开始就胆战心惊的,原来竟是想多了?

  她不由笑了一下,心底直骂自己成了色中恶鬼,单看着这遍身的伤竟然也能想这么多,如今想想也是不大可能的,毕竟她再怎么也不会让洛衾伤着。

  洛衾依旧不知身边那人在笑什么,可却清清楚楚看见她紧促的眉头倏然松开,眼底的笑没有半分奚弄和鄙夷,倒像是云开见月一样。

  “饿么。”过了一会,魏星阑问道。

  洛衾没说话,那抱着膝头的祈凤点点头实话实说:“饿极了。”

  魏星阑放下了手里的那只羊,转身又往外走,边道:“我去找些干枝来生火。”

  洛衾点了点头,用剑鞘捅了捅地上那只腥膻的羊,心道,从狼嘴里夺食,也就只有这一人做得出来了。

  祈凤坐在一旁挪了挪,讷讷道:“姐姐你不跟着去么。”

  洛衾抬眸看她,“我若也出去了,你一人在这不害怕么。”

  祈凤小脸一鼓,道:“不怕,这三日来你们都睡着,跟我一个人在洞里也没什么区别,姐姐你……可别让魏姐姐独自一人在外边了,我看她脸色似乎还是不大好……”

  在经历了这一遭后,小姑娘似乎又懂事了许多,竟心心念念着那先前她还稍显嫌厌的人。

  洛衾也在想着大雪里那孤零零的身影,她蹙眉沉默了许久,在祈凤欲言又止的时候,终于点了一下头,“我去找她,你就在这待着,不可离了洞穴随意走动,外边风雪大,又正是狼虎出来觅食的时候……”

  她话还未说完,便见祈凤摆了摆手:“我明白,我不会出去。”

  “若是有狼嗅着腥味过来了……”洛衾蹙眉,依旧不太放心。

  祈凤接着又道:“雪这么大,洞口又被挡着,它们嗅不到的。”

  “若……”洛衾鲜少会有这么多的顾虑。

  祈凤闻声又道:“在岛上时,姐姐们教了我功夫,我学得可好了!”

  洛衾这才起了身,在翻上那枯干离开洞穴的时候,又回头看了洞里的祈凤一眼,只见那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换了个姿势,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着实有趣。

  大雪里那墨色的身影极为好认,可洛衾一身白衣虽染了血,又沾着泥灰,却仍然像是与这苍茫的天地融为一体般。

  魏星阑在大雪里捡着枯枝,捡起在手上试了一下又扔了,她蹙起眉,抬眸时便看见那白衣人朝着自己远远走来,一头黑发在风中飘曳着,像是水中的海藻一样。

  狂风勾勒出了洛衾的身形,瘦却玲珑有致,脸上的神情淡淡的,与这漫天的飘雪冷得不相上下。

  “怎么都扔了。”洛衾问道。

  魏星阑回过神,这才道:“潮了,不好燃。”

  “如今大雪纷飞,要找到干枝可不容易。”洛衾蹙眉,垂眸看见魏星阑的指尖冻红了,伸手便握了过去。

  许是伤寒未退的缘故,魏星阑的身上仍是温温的,这才像极了一个活人,洛衾垂着眼,捏着她的手道:“你明明还病着,怎不说?”

  魏星阑笑了,反握了过去,掐着洛衾细瘦的手腕道:“我只是病着,又不是瘫了。”

  洛衾蹙眉,“话不能乱讲。”

  魏星阑的嘴角还在勾着,“又不会一语成谶。”

  “你——”洛衾轻抿的唇的一张。

  话还未说出后,那挑着眉的魏二小姐又道:“想来也是,即便是一语成谶,那也得成些好事才行,这般自损的话还是少说些为好。”

  洛衾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可下一刻,身边那人却道:“不如说说回天殊楼后如何置办喜事?”

  那人尾音一扬,像个钩子一般,直把人心尖吊起。

  洛衾双耳一热,明知道这满嘴荒唐的魏星阑说的是什么,却仍旧冷着脸装作听不见的模样,只那微微上扬的眼尾沾上了赧意,一双眼眸还斜向了另一侧。

  “不知所言。”还用故作冷静的声音道。

  “虽说是洛姑娘先轻薄的我,理应洛姑娘先担起责任来,可我怎好让洛姑娘劳神。”魏星阑想了想又道。

  洛衾睨了她一眼,抿起的唇再度张开,“你何必又提那日的事。”

  “难不成洛姑娘想翻脸不认人。”魏星阑好笑地看着她。

  洛衾沉默了半晌,转身就走,做足了翻脸不认人的模样,只是边走边道:“不是要捡干枝么,还不快些。这儿漫天冰雪,连水也没有几滴,可容不下魏二小姐这艘大船。”

  魏星阑想了想,也不知这关大船什么事,问道:“我怎又和船攀上关系了?”

  洛衾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看安坪渡口那儿的大船,只要能在海里游,无风也能惊起浪涛。”

  魏星阑:……

  她想了想,似乎还挺有道理。

  “那洛姑娘要不要上船来坐一坐,”她话音一顿,“哎我想起来了,洛姑娘虽没坐过,可却是伏过了。”意指在镇中那日,两人在床榻底下交叠在一块,就为了躲着衙门里巡城的捕快之事。

  洛衾一想起那日,自然就想起自己鬼使神差下落在魏星阑唇边的一吻,那日当真是被迷了神志,乱了心弦了。

  “洛姑娘说点什么?”魏星阑笑着道。

  “不说。”洛衾直截道。

  “再不说,日后我若是亡命天涯了,可就没机会听到了。”魏星阑狡黠地道。

  洛衾蹙眉,本以为这人不会再拿自己开玩笑了,没想到才隔了不到半刻,这人又开起了玩笑来,她回头就冷声说:“你若是敢死,我就……”

  “就什么?”魏星阑顺着她的话问道。

  洛衾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气极了,下意识便道:“我就先杀了你。”

  魏星阑抱着一堆枯枝笑了起来,“我的傻卿卿,你莫不是气傻了,打打杀杀多伤身,还是调风弄月好一些。”

  洛衾:……

  定然是和这人待一起太久了,脑子也不灵光了。

  罢了,还是捡些干枝回去生火,同这人置气简直劳心费神,洛衾心道。

  偏偏这不让人安心的,还在一旁笑着道:“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洛衾面不改色地走着,弯下腰来捡起一两根枯枝,“没。”

  “你分明就是心疼我了,不然你为何不敢看我。”魏星阑轻笑了一声。

  洛衾闻言硬着头皮回过了头,那魏二小姐竟冷不丁迈上前一步,惊得她后退了半步,退了半步后又觉得这举动不太妥,于是又迈了回去,这一迈就绊着了埋在雪里的枯枝,身形一晃便倒了上去。

  魏星阑伸手去扶,白衣美人撞了满怀,两人一齐倒在了雪里。

  洛衾懵了一瞬,还没来得及生气,便听见耳边传来那人的笑声。

  身下又温又软,那一瞬,她似是成了海上随波漂浮的轻舟,漫无目的,只随着水流而行着。

  心又跳乱了。

  “洛姑娘是不是食髓知味了,又想伏我身上了。”魏星阑笑道。

  洛衾双颊一热,“食髓知味”四个字在心口上转着,不一会便到了舌尖上,她细细一品,却不愿承认,恼羞成怒地冷睨了那笑着的人一眼,爬起身便甩袖离去。

  回去路上,魏星阑去找了先前被削了车厢的马车,只见那木轮埋了半截进雪里,被劈开的车厢里积了不少雪,里边的薄被和枕头都被打湿了。

  两匹马却仍好好的,许是饿极了,在魏星阑找到的时候,它们正在拉扯着拴在身上的缰绳,像打算跑路一样。

  布袋里装着的马草已经不太新鲜,但胜在量多,喂饱这两匹马绰绰有余。

  洛衾把马草拿了出来,给两匹挣扎不休的马喂过去,一边抚着它们的脖颈,不过多时,两匹马便镇静了下来。

  魏星阑站在一旁看着,只见心上人正抚着马,低垂的眼眸里流动着少见的温情。

  雪落在她们的头上,下得像是比先前小了一些。

  魏星阑把手遮在了洛衾头上,见她抬头,便道:“你喂马,我给你遮着。”

  洛衾沉默了半晌,把车厢里的布枕拿了出来,兜头盖在了魏星阑的头上,声音故作冷淡地道:“管好你自己。”

  魏星阑笑了。

  走时两人牵着马回到了山洞,还把车厢里那些被打湿的薄被和布枕也带上了。

  祈凤目瞪口呆,惊道:“马竟还活着!”

  魏星阑笑道:“能不活着么,这两匹马可都是我精心挑的,耐寒又耐旱,还能跑得很,若是下个雪就没了,我岂不是赔了。”

  祈凤望向魏星阑的眼里满是敬佩,哪还有半点嫌厌呢,讷讷道:“我先前以为……你在马市里挑来挑去,是想挑便宜的呢。”

  “我像是这般穷的人么。”魏星阑道。

  祈凤点了点头:“你那时砍了好一截的价。”

  魏星阑:……

  洛衾把魏星阑手里的薄被和布枕接了过去,用内力将其烘干,把一旁哆哆嗦嗦的小姑娘裹了起来,还抬手探了探她的额顶,见没有发热便放心了些。

  祈凤懵了一会,把裹在身上的被子给打开一角,不好意思地道:“怎能让我一个人披着。”

  “要么你盖着,要么我们把你丢出去。”魏星阑斜了她一眼。

  祈凤目瞪口呆,把自己又重新裹了起来,先前好不容易对这魏二小姐攒下的好感,不知不觉又少了一些。

  三人在这荒原中待了两日,待雪小一些后,魏星阑的热病也好了不少。

  两匹马又被拴在了马车前,一鞭子落下,便把半埋进雪里的车轮给拖了出来。

  马车辘辘而行,在雪里留下了两道蜿蜒的车辙。

  在进关后,很快便到了天殊楼。

  魏星阑在洛衾耳边呵气如兰,用祈凤听不见的声音道:“到了,我们相识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