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程来过之后, 待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才开车回城办公。

  这之后过了几天, 就到了开机的日子。

  这期间, 余舒曼和乔雪菲都相安无事，但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处于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互相当对方是空气的状态。

  剧组其他人很快就习惯了, 哪个剧组没有这种事呢？女一号和女二号处不来的事，过于常见，早就见怪不怪了。

  林健晖作为导演，对此事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

  他很清楚的明白一个微博博主总结出来的规律：“如果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不对付，基本上有以下几种情况:第一，他认为你动了他的奶酪；第二, 你合法拥有的奶酪让他柠檬了；第三, 他想要你吐给他一些奶酪；第四，他没有奶酪也希望你没有奶酪，以此获得心理平衡；第五, 他不希望你的奶酪比他的多, 以此来证明他比你厉害。”

  余舒曼和乔雪菲之间，完全符合以上的说法。不管是余舒曼的飞快走红和乔雪菲之间产生的资源冲突，还是她们各自背后的明杨两家表面和气私下不对付, 都注定了她们不可能称姐道妹。

  塑料姐妹花也做不成。

  林健晖捧着保温杯叹了口气，“哎呀，高手在民间，网友总多才。”

  一旁听见这话的副导演一头雾水, 不知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一转眼，就该吃开机饭了，请了不少媒体前来采访，大猪头供上，余舒曼和穆汕作为男女主角站在导演两边，上过香，也就完成这个仪式了。

  媒体记者多精，余舒曼和乔雪菲虽然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对彼此的为难来，但也完全没交流，开机仪式刚结束，一个“《如玥传》女一女二疑不和”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粉丝们对新闻通稿暂且持不相信的态度，“才进组几天啊，不认识不是很正常吗？”

  “这是个宫斗剧哦，这样的新闻以后还有很多啦，大家淡定淡定。”

  开机第一场戏，当然想要个开门红，林健晖让余舒曼和穆汕去拍选秀那场。

  大概就是皇帝驾临选秀现场，主持选秀的太后娘娘逐一向他介绍入选的秀女，介绍到如玥时，太后身旁的姑姑道这是六品主事善庆家的嫡长女，皇帝遂看她一眼，“哦？这是贵妃家的？”

  如玥和贵妃同出钮祜禄氏，因此皇帝有此一问。

  然后皇帝叫她抬起头来，这是俩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余舒曼梳着小两把头，穿着粉色的宫裙，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垂着头，如一株笔直的柳枝，身量纤细柔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折。

  等到皇帝叫她抬起头的时候，她低垂的粉颈慢慢抬起，露出一对如被泉水浸过的双眸，亮晶晶的，盛着浓浓的好奇和些微胆怯。

  她被英明神武的皇帝镇住了似的，有些呆怔，但随即对上他含着笑意的双眼，又立刻垂下了眼，红着脸上前一步回话，一举一动都显示出极好教养。

  这场戏停在皇帝吩咐给如玥送玉如意那里。

  林健晖满意的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点点头向余舒曼和道：“舒曼的演技比我想的还要好几分，接下来你先休息休息，我们先拍一场雪菲跟她的小竹马的。”

  乔雪菲在剧里饰演的是嘉庆帝的继后钮钴禄氏，在正史记载里，这位皇后将二皇子视如己出，后来新君继位奉她为太后礼遇有加，但如今毕竟是拍电视剧，这位皇后可就不是正史里那模样了。

  况且林健晖也没打算上卫视播，他连平台都谈好了，就在盛京旗下的鲸鱼视频播出，当然要怎么冲突怎么来了。

  有足够的矛盾冲突才能更有戏剧张力，才能吸引观众呐。

  于是，在编剧笔下，这位皇后只是表面对二皇子视如己出，其实暗地里已经联系支持自己的大臣，欲要除掉二皇子，扶自己的亲子上位了，而且这个儿子，还不是皇帝亲生的，而是她和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一个御前侍卫所生。

  这侍卫也是八旗子弟，有才干，且容貌俊俏，颇受皇帝重用和信任，因此俩人的事竟也瞒了过去。

  当然，最后结果肯定是事情败露，侍卫被秘密处死，皇后所出之子圈禁至死，为了朝堂稳定，皇后被软禁，仍然是太后，但却有名无实。

  让余舒曼觉得有趣的，是那个侍卫的扮演者，竟然是陆宁远。

  她玩笑似的同林小秋说了句：“是谁不好，偏偏是他。”

  到时候一播出，真是满屏都是奸情实证。

  姜南第一天没轮上戏份，于是坐在一旁看别人拍得津津有味，此时好奇的看向她，有些欲言又止。

  余舒曼一眼就看出他想问什么，于是撇了他一眼，笑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好孩子不要打听这么多有的没的。”

  姜南撇撇嘴。

  余舒曼把视线重新投向场地中表演的两个人。

  这场戏说简单也很简单，就是俩人在御花园里突然遇见，一个行礼称：“见过贵妃娘娘。”

  一个颔首道：“凌大人免礼，不知凌大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卑职蒙皇上召见。”

  “既是如此，凌大人快去，莫耽搁了时间。”

  就这几句台词罢了，只要稍微多念几遍就能一字不漏的记下来。

  但要是说难，也是有难度的。因为林导说了，要表现出情人久别重逢时的那种心酸中带着点小甜蜜的感觉，还有贵妃久居深宫不能和恋人长相厮守的苦楚和落寞，以及侍卫大人发誓守护恋人的坚定以及乍然相见的狂喜。

  总之就是，眼神和微表情要很到位，表现出苦命鸳鸯苦苦压抑的感情和求而不得的痛苦。

  对于真正专业的演员来讲，这并不难，甚至能够驾轻就熟一条过，但是……

  乔雪菲可以，陆宁远也不行啊。

  他从来都是一门心思走捷径的，在乔雪菲那里尝到了甜头，怎么可能还花心思钻研演技，要余舒曼看啊，他现在恐怕连站位都拿捏不准了。

  果然，她才刚想完，林导就拿着大喇叭喊了：“侍卫！侍卫！你靠得太近了，往外站站！”

  过了一会儿，又喊：“这又站得太远啦！你是不是不会找镜头？！都出去了！！”

  好容易陆宁远的站位没问题了，一开拍就又出状况，那样复杂的需要层层递进的情绪，陆宁远他演不出啊！

  乔雪菲说是拿了影后，但自己事自己知，她是需要别人帮忙的，简单地说，就是对手越是强，她就演得越好。

  这样飙起戏来是很爽的，演员可以互相成就，火花四射，看头十足。

  但同时她这种人也有致命的缺点，就是如果碰到个不好的对手戏演员，她的表现也会跟着平庸起来，而粉丝们往往都会说：“都怪某某拖累了我爱豆！”

  然而实情是不是被拖累，见仁见智。

  余舒曼就这样在一旁，一边摇着扇子喝冷饮，一边笑看乔雪菲和陆宁远不停卡戏，卡到最后，她都看困了。

  乔雪菲余光瞥见余舒曼打哈欠的样子，总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不由得对陆宁远也生出了满腹怨气。

  “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她低声埋怨道，“你可别忘了这个角色是怎么来的，要是不好好拍，到时候被换了，我可不跟着你丢这个人，以后都别想再让我帮你！”

  陆宁远心里既尴尬又着急，难道是他不想演好的吗，还不是这个导演，要求那么多，怎么以前没人觉得他有什么不对？

  他疑心是林健晖故意为难他，心里憋了一口气，乔雪菲越是数落他，他就越觉得烦。

  这时导演已经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由着陆宁远，等他靠自己能过这条戏，怕是太阳都下山了。

  于是他想了个法子，让穆汕来教他，“老穆，你带带试试。”

  穆汕把手里的烟头掐灭扔了，然后走过去，将陆宁远拉到一旁，道：“我演一遍，你注意看。”

  说着他示意了一下乔雪菲。

  这下搭戏的节奏就对了，林健晖甚至都想保留穆汕的表演，可惜这一场又不是男主和女二的戏份：）

  陆宁远好在没蠢到家，看一遍就知道自己的确比不上人家，但你让他在明白之后立刻也能达到这水平那是痴心妄想，于是他走了个捷径，依样画葫芦。

  再开拍，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说话的语气和停顿，都是在复刻穆汕刚才的示范。

  总算是马马虎虎能过了，林健晖那叫一个头疼啊，难道以后每场戏都让穆汕给他示范一遍？

  因为乔雪菲和陆宁远卡得太久，这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原本该接着余舒曼的一场戏，只好推到下午。

  余舒曼撑着伞往自己的保姆车上钻，外面太阳猛烈，照得人皮肤发疼，但保姆车里却凉爽得很。

  午饭是林小秋准备的减脂餐，两层的小便当盒，一层是蒸贝贝南瓜、蒸鸡胸肉和牛油果，另一层则装着蒜蓉豆角和洋葱杏鲍菇，味道还算可以。

  余舒曼双肘撑在小桌子上，一边慢吞吞的吃着减脂餐，一边跟大家讲话。

  林小秋他们吃的，是剧组派的盒饭，余舒曼怕他们吃不饱，让林小秋另外叫了两个菜，这时她看了眼他们吃的酸菜鱼，抽抽鼻子问道：“对了，sam老师那边怎么样了？”

  余舒曼出来拍戏，用不到造型师和摄影师，于是sam就去找一位业内有名的影视妆大师学习了。

  沈圆知道，于是忙应道：“还行，过半个多月那样就回来了。”

  余舒曼嗯了声，蠢了一块南瓜塞进嘴里，听沈圆正对唐宋元道：“你帮我写个脚本。”

  “干嘛啊又？”唐宋元问。

  沈圆就捧着心叹了口气，“我那个破游戏，我要去打心魔，要票，我想进去拍个好点的散件，但是呢……我天天门票都只能吃低保啊，想打一次要攒十天啊，你说惨不惨？”

  “那你买票不就得了？”唐宋元看他一眼，“你想让我写个脚本帮你增加元宝？”

  “问题来了，我在交易行很难刷到票。”沈圆非常沮丧的白了他一眼，“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写个脚本，挂机刷交易行的那种？”

  唐宋元哦了一声，“行啊，请吃饭我就帮你。”

  “没问题！”沈圆拍着胸脯道。

  余舒曼听到这里觉得有点有趣了，插嘴问道：“堂哥还会写程序啊？”

  见她感兴趣，沈圆也很乐意给她解释，“曼姐你不知道哦，唐宋元虽然是个摄影师，但他以前是读计算机专业的，写小程序什么的，湿湿碎啦~”

  她最后用极不标准的粤语腔打了声感叹。

  余舒曼惊讶道：“那唐哥你怎么没当程序员？”

  唐宋元这时故作忧伤的抬头望着车窗外，“我曾经的梦想，就是当黑客里最会拍照的，然后当摄影师里电脑技术最□□的。”

  “那现在呢？实现了么？”余舒曼托着腮笑问道。

  “那当然了，曼姐以后有需要，比如黑别人电脑啊啥的，尽管来找我。”唐宋元嘿嘿笑了两声。

  余舒曼点了下头，“我发现我身边可真是人才济济。”

  沈圆闻言心说可不么，我们都是经过了明总层层考核才能留下来的哇，必须一个顶n个啊：）

  午饭后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余舒曼想去洗手间，于是一个人撑着遮阳伞下车走过去。

  从洗手间出来，会经过一条回廊，刚走到拐角处，就听见一阵不高不低的争执声传来，她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看清是谁之后又缩回了脑袋，然后……

  乔雪菲和陆宁远竟然吵架了，不行，我必须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