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后悔
作者:暮寒公子      更新:2023-07-28 09:54      字数:6704
  第二天早晨云飞镜上学时, 幸运丸的效力已经过去,然而它曾经留下的痕迹却没有消失。

  金银花细韧的藤蔓依旧缠在黑漆的铁栅栏上,独自幽幽地散发出动人的清香。那个墨绿色的大垃圾桶毕竟是被新刷过,因此还没有来得及被弄脏。

  夏日的气温早就一日日地蒸腾上来, 可在清晨短暂的光阴里, 云飞镜仍然能够享受片刻早晨的静谧和清凉。

  她这半个月来已经习惯了一只手的生活, 如今正在慢慢地找回自己左手的灵敏度。

  她昨晚吃饭时刻意用尚且僵硬迟钝的左手拿筷子, 结果当然是拿不稳筷子,一顿饭掉了三次。

  最后云飞镜只好改拿了个勺去舀那碗鸡蛋羹拌饭。

  但忍着疼的连续活动是有效果的。至少今天,云飞镜就感觉左手恢复得比自己刚拆石膏时好多了。

  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云飞镜相信这个。左手虽然因为之前的意外脱臼过, 但后续的恢复不会影响它之后的健康;她自己虽然曾经陷入麻烦, 但以后的生活是肉眼可见的阶梯向上。

  昨天成功的区考, 无疑已经为云飞镜挣来了一条更宽敞的大路。

  伴随着熟悉的刹车声, 云飞镜每天在等的那辆公车右靠挂挡, 稳稳地停在了站牌下面。

  云飞镜把单词本塞进自己兜里, 轻盈的跃上了公交车的台阶。

  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踩下, 公交车起步向前,迎着初升的金红朝阳, 径直地开往前方的万丈光芒。

  那光芒倒映在云飞镜的瞳孔里, 是让人心生坦荡的一片明亮。

  ————————

  现在云飞镜虽然还按时过来上课, 但在她的心里, 无疑对盛华的定位已经变成了“过去时”。是典型的身在曹营心在汉。

  盛华很好,这里有崭新的多媒体大楼,教室里的教具总是当前最新, 理化生实验室专门辟了一座大楼,人人都有实验课上。而且各种社团建立也好、活动组织也罢, 只要能提交方案,学校就愿意批。更有着宽敞开阔的活动场地,体育馆、游泳馆、田径场、足球场、网球场……

  这里财大气粗,有本市第一流的环境,却没有第一流的人心。

  当来自身旁同学的恶意如山洪倾覆般当头压下时,云飞镜甚至没法找到尺寸之地安放一张书桌。

  所以她一定要离开。

  早晨第一节 课是英语,盛华聘请的英语老师是从外面留学回来的,说一口吞音的伦敦腔,发音相当地道。他授课的做派也很西方,课堂上更注重于互动而不是单方面传授内容。

  今天这堂课,他提出了一个有关人际关系方面的话题,然后给出了一道思考题,要求同桌之间进行讨论。

  云飞镜的同桌畏惧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朝着她的方向转过身来,不过半晌都没有出声。

  在陆纵表明了对云飞镜的态度之后,他流露出过修复关系的意思。但当云飞镜似笑非笑地逼他收下一个舒哲送来的饭盒后,他从此就安静得像个鹌鹑。

  他又一次恢复到了从前那种不和云飞镜说话、也不和云飞镜作任何形式交流的状态里。只不过这一次,他常常悄眼打量云飞镜的脸色。

  云飞镜不理睬他,他就自己领会了,讪讪地扭过头来,尴尬地搓两下手。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云飞镜神色格外神清气爽的缘故,同桌看了她两眼后,竟然有勇气说出:“那个……昨天区考怎么样?”

  云飞镜挑了一下眉头。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非常好。”

  “嗯。”同桌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眼神向左右飘忽了一阵,又问云飞镜,“最近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别人欺负你?”

  “……”

  这可不像是他的性格能问出的问题。同桌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明眼亮不如耳聋目盲的那种人。

  云飞镜眯起眼睛来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把同桌看得浑身汗毛倒耸。

  他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这表现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云飞镜甚至不用多想,反正目标人物就那么几个。她稍微在脑子里一过——不是舒哲,那家伙天天孝子贤孙一样定点过来打卡请安,嘘寒问暖的本事比同桌等级高太多了,不用委托别人。

  严铮青没脸过来见自己也有可能,但以他平时的作风,大概不至于把同桌吓成这样。

  那么,问题应该就是出在陆纵身上了。

  云飞镜开门见山地问:“陆纵让你过来打探我的消息?他给你什么好处?”

  “……”同桌的脸色一下就白了,他嘴唇翕动几下,最后几近恳求地说,“我家里供我读书不容易,你就饶了我吧……”

  “哦,那就是没有好处,但是做坏了有拳头。”云飞镜嗤笑了一声,眼里流露着赤裸裸的嘲笑之意,“看来缩头缩脑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是不是?”

  同桌难堪地撇过脸去。

  云飞镜没有继续落井下石。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行了,让这件事结束吧。陆纵和你约了什么时候见?你告诉他,云飞镜让他中午过来。”

  沉吟片刻,云飞镜把时间定在了一个相当精准的时刻上:“一点四十让他过来找我,不要早到一分钟。”

  同桌慌忙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答应了。

  他在点头的同时,心里曾经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舒哲不是每天一点半左右会过来找云飞镜吗,云飞镜怎么把两个人见面时间安排这么近?

  但他一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早就失去了深入思考问题的惯性。这念头只在同桌脑海里闪动一下,便沉到了思绪的深处。

  云飞镜解决了这个问题,就不再理会对方的小九九。她拔开笔帽开始背课外的扩展单词,在背了一组近音词后,旁边突然飘来一声细如蚊讷的哼哼。

  是同桌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云飞镜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她抬起自己纤细的手指,沿着两人桌线的部分清晰地划了一道。

  如楚河汉界一般,左右分明,干净澄清。

  那道桌缝上,曾经滴落过云飞镜的一滴血,当初同桌只漠然地擦去自己桌上的半滴。

  古人有割席断义,云飞镜倒觉得不用这么糟蹋东西。她给同桌一个手势,这人心里就应该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看在他母亲因为常年辛劳,而发黑皲裂的双手的份上,云飞镜给他最后一分面子。

  ——————

  中午一点半,舒哲果然定点前来打卡。

  他这些日子殷勤惯了,来见云飞镜时就从没空过手。

  就像现在,他左手一杯百香果奶绿,右手提着一盒马卡龙,脸上的笑意也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云飞镜看他一眼,心想这等人才居然不去r国夜店从业也是可惜。

  舒哲把几样点心整齐地码在云飞镜手边的窗台上,底下还垫一张淡蓝色的干净帕子——在这种讨好女生的小细节上,他总是不肯错过一边一角。

  等东西都放妥帖了,舒哲才笑着和云飞镜开口:“大学霸昨天考试怎么样啊?”

  云飞镜眼睫微垂,声音里没有诧异,只是用平淡的口吻叙述:“你消息那么灵通,昨天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舒哲眨了眨眼,回手往自己衣兜里一插,没摸着扇子,于是只好转而抄起同桌的一个本子上下给云飞镜扇风。

  “你这话说的,这种事我能不上心吗,就喜欢看我下不来台。”有点生硬的圆了一句场,舒哲这才讪笑着解释,“我想着你这么厉害,这件事也结束得干脆,再提起来不是反倒给你添堵?”

  凭他的资质,做夜店头牌都可惜了。云飞镜现在觉得他适合当老鸨子。

  云飞镜面无表情地说:“对,陈萍儿退学退的非常利落。她昨天突然跳出来,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你之前说过怎么给我出气来着?”

  舒哲完美的笑意终于僵了僵。

  “这么重要的事当然一直都在做的。你吩咐的事我哪敢耽误一会儿呢,始终都是找出一个我就收拾一个。你听我念这个名单啊,我好知道他们最近有没有过来跟你道歉……”

  云飞镜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洁白、纤细,修长。早年的辛苦让它手心里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即便如此,也架不得少女天生丽质,手背即使经历风霜也依旧润洁而光滑。

  倘若手背上面没有几道如象牙生裂般的细碎伤痕,这只手是极美极美的。

  然而此刻,舒哲看着那只手,猛然收声,脸上缓缓浮现出了紧张的神色。

  他盯着那只手的眼神,就好像在防备着文弱的少女出手,一把掐住他的命门。

  云飞镜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想面对陆纵的拳头,就提议从我这里换一张赎罪券。我不太满意这笔交易,但还是给你了这张赎罪券。”

  “……那,大学霸要我现场唱一首聊表感激?”

  “你的感激在我这里一文不值。”云飞镜评价道,“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陈萍儿昨天为什么会有机会诬陷我?”

  云飞镜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来,眼神里闪动着冰冷的戏谑,看得舒哲心头发凉。尽管两人现在一站一坐,在高度上明明是云飞镜矮了舒哲半个身位,然而舒哲莫名地感受到一种居高临下的压力。

  “她、她……”

  没等舒哲把话编圆,云飞镜就再次打断了他。

  “在直接面对面对我做出伤害行为的人里,有两个最显眼。”云飞镜讥诮地勾起唇角,“一个叫毕雪倩,你的前女友,我们都知道她为什么会来针对我。”

  舒哲听到这里,精神一振,仿佛突然找到了救命稻草:“对,你不知道吗,我已经把她……”

  “我知道。而且我不想听你怎么心狠手辣对付自己前女友的,那会让我更恶心你。”云飞镜面无表情地加快了语调,“第二个人,就是陈萍儿——你在全校的犄角旮旯大扫除一沓名单,可是却好像偏偏漏下了她?”

  “……”舒哲的笑容已经非常难看了,他肩膀不自然地弹动了一下,仿佛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似的,“一时疏忽……”

  “一时疏忽?”云飞镜重复了这四个字一遍,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恐怕不是吧。”

  “她是宋娇娇的跟班,而宋娇娇是周海楼的妹妹。”云飞镜一针见血地评论,“你只是不敢得罪她。”

  “……”舒哲艰难地说,“你看,你既然都知道……”

  “我说这话可不是为了表示对你的体谅。我是要问你,你既然不敢得罪她,难道就敢得罪我吗?”

  云飞镜猛地抬头对上舒哲的视线,她下巴尖尖削瘦,那一抬之下,竟然带着几分刀痕般的凌厉。在于她视线相对的瞬间,舒哲竟然下意识想要闭眼,躲开少女眼中两道雪亮的锐光。

  “你语文不好,历史难免就不及格,我今天心情不错,免费给你上一节课——两军阵前,最先去死、死的最多的,就是你这种二五仔。”

  那一瞬间有股寒意从舒哲脚跟迅速窜上,极快地蔓延到了他的脊椎,让他脖颈后一时发麻又一时发凉。

  他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提前预料到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

  云飞镜缓缓地对他一笑。接下来的那句话里,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原本清冽如冰珠碎玉的声线,此时如子夜魇语,听起来竟带着几分致命的柔和。

  “在我看来,‘做个人吧’这句话,不仅是拿来劝恶人行善。它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狗腿子,还是把自己当个人比较舒服。”

  “我应该给你长点记性。”

  云飞镜话音落定,突然站起来,伸手重重把舒哲一推!

  云飞镜的同桌一个激灵,此时在他瞳孔里倒映的,是教室最前方悬挂的电子钟。

  修长的分针分毫无差地指向了象征四十的那个“8”。

  舒哲脸上意外、惊讶和了悟的情绪交织成一片,最后定格成一个猛然回头的动作——

  教室门口,一个男生悄然无声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来了多久。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几乎把门口遮挡得严严实实。

  是陆纵。

  一眨眼间,舒哲什么都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没对陆纵解释,反而转头冲着云飞镜飞快说:“没有下次了,我再也不偷懒,你听我说,我还能——”

  云飞镜可以预料到他的筹码。

  她相信舒哲愿意上贡金钱来获得这一刻的赦免,那笔数字绝不是小打小闹。

  她也相信留着舒哲可以替她做许多别的事,比如经此一役后,舒哲想必愿意转头替她打前哨,去对付宋娇娇。

  她甚至能想到舒哲那张八面玲珑惯了的嘴巴里,打算抛出怎样诱人的条件。多给他一刻钟的时间,他大概恨不得把私人说活。

  那些确实是会让人动心的,无论是最直白的金钱,还是能狠狠反击一把罪魁祸首宋娇娇,想想就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

  云飞镜冰冷地说:“你让我恶心。”

  方才被舒哲仔细摆放在窗台上的奶茶和蛋糕被云飞镜抓起来,稳稳地砸了这个男生一头一脸。

  在奶油滚落了舒哲一头一脸的狼狈时刻,他听到云飞镜清晰而漠然的声音,如同丧钟落下前的那句宣判。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再来打扰我?你没完了?”

  舒哲没能等到说出口的解释,他先等到了一条狠狠勒在自己脖颈上的胳膊。

  陆纵一脚踹在舒哲脚踝上,把他放倒在自己胳膊间,半拖半拽地架着。

  他冲云飞镜点了一下头,脸色却很难看,眼神也不敢对准云飞镜的眼睛。

  “我……对不起,又给你添乱了。”陆纵哑声说,“我,我这就——”

  似乎想到了自己的暴力曾经给云飞镜带来怎样的阴影,陆纵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找他聊聊。”

  他就这么勒着舒哲的脖子退出了云飞镜的教室,全程脸上甚至没有露出一点凶色。

  ——要是他横过舒哲脖子的那条胳膊没有绽起一大条明显的青筋,那还真能隐藏得很好。

  这两个人姿势别扭地穿过拐角,然后男生低声的惨呼短促地响起,又像被人熟练地捂住了嘴。

  云飞镜眼里闪过一丝冷笑。

  舒哲最喜欢的就是在背后挑拨,坐收渔翁之利,左右逢源不沾脚。他在岸上看了那么久的笑话,自己也应该被踹进水里扑腾一下。

  陆纵这么好用的一把刀,既然宋娇娇都能轻易使动,云飞镜不相信舒哲就没有用过。

  今天他终于可以自己尝尝滋味。

  真奇怪,在过去的半个月里,舒哲竟然还可以面不改色的在云飞镜面前来回晃悠,似乎觉得过去的事已经被抹平又一笔勾销。

  云飞镜心想:他不会觉得他的作为和宋娇娇有区别吧?

  在云飞镜看来,这两个人都习惯躲在别人背后做恃强凌弱的事,问到头上时,却又都觉得自己没干什么。

  他们都是一样的。

  等两个男生离开了教室,云飞镜才款款落座。

  她觉得,这下直到转学为止,自己的午间大概可以彻底清净。

  而伴随她坐回座位上的动作,她身边的同桌明显地抖了一下,看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惊惧。

  这次不同于上午的道谢,他已经开始自觉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

  “……”

  云飞镜感觉有点好笑,但更觉得可悲。

  “行了。”云飞镜直接打断他,“我不会收拾兔子,只是捕猎豺狗。”

  ——————————

  舒哲一直非常喜欢陆纵这个朋友。他头脑简单,但只要顺着毛哄,就能轻易利用他套出许多东西。很多时候,他甚至比周海楼还好用。

  而且陆家势力大,陆纵又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性子,即便偶尔出点什么茬子,他也全力一肩抗下,绝对没有因为自己惹祸,于是把责任推给别人的道理。

  而且顾忌陆家的背景,他犯下的事大多也都被平了。

  正因为有陆纵和周海楼这样的朋友,舒哲才能在家里获得这样的地位。

  一言而蔽之,陆纵是舒哲心目中可以结交一辈子的那种好朋友。

  直到现在,直到此刻。

  “我是不是说过,谁都不要再动云飞镜?”

  “我是不是也跟你们说过,我的命是她救的,随时等着还给她?”

  “你他妈还欺负她?还欺负她?还欺负她?!”

  伴随着陆纵喷火般的目光,被狠狠地抡下地是他坚硬的拳头。舒哲之前挨了几下,能忍住不叫出来已经是他最后的尊严。

  曾经陆纵的那些优点,此时悉数变成了最致命的打击。

  ——陆纵战斗经验丰富,现在拳头的滋味轮到舒哲自己品尝。

  ——陆纵不推卸责任,所以揍舒哲是他个人行为,完全与云飞镜无关。

  ——陆纵家世背景大,能平事。于是舒哲即便被平白揍了一顿,最后的结果可能反而是舒家压着他,去给陆纵道歉。

  以前舒哲最喜欢那些人为此憋屈的神情,他是那种蔫儿坏的人,表面上光鲜楚楚,败絮都包在肚子里。

  现在,舒哲不幸地光鲜不起来了。

  他抱着头蜷成一团,平生第一次,体会到直面暴力带来的恐惧。

  那是和任何一种他品尝过的恐惧都不同的,不像是失去地位,也不像是面对贫穷……只有拳头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不知道暴力何时才能终止……

  原来他曾带给别人的是这样的痛苦。

  在颤栗之间,舒哲脑海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隐约划过。

  云飞镜之前……究竟是怎么撑下来的?

  她好狠啊。

  他真不应该得罪她的,假如世上有如果,要是世上有可能,舒哲绝对不和云飞镜耍花招,绝不会去欺凌云飞镜,绝不在她的面前显摆自己的小聪明……

  舒哲真的后悔了,他肠子都快悔青了。要是能让陆纵现在停手,他给云飞镜磕一个都愿意。那些之前打算拿出来和云飞镜谈条件的筹码,他全白送给她!

  可惜陆纵全然不理睬舒哲的心理活动。

  此时此刻,舒哲悔不当初。

  没用,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