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倚东脸一变，从之前他第一次私下接触盛子柚起，这个胡长鸣就一直各种讥讽他。

  他甚至知道当初自己准备被盛子柚“潜”，也是这人透露出去的。

  他们是一个组的，又是一个宿舍，只有他对自己的动态全部清楚，也是他第一个讽刺自己。

  林倚东眼睛瞪圆，从小的教养又让他压根儿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骂胡长鸣，脸都胀红了，却也只憋出一句——

  “你得意什么，你的成绩也成不了团啊！”

  这话扎心了，胡长鸣色微变。

  林倚东心里总算好受了些，傲娇地冷哼一声，拿着衣服走了。

  盛老师明明很好……为什么这些人老是传些不好的谣言呢？

  好在现在学员间很多人开始认可盛子柚的实力，也不会有人再明目张胆嘀咕盛老师的坏话。

  盛老师真的很优秀，这些人怎么就看不清呢？！

  林倚东迷惑地走着，却在路过安全通道之后脚顿住。

  咦？有人？

  他愣了一下，又快步退了回去，一脸疑惑。

  “谁？”

  那人没有回话，林倚东走近一看，愣了：“纪然？”

  对方听见声音，抬起了头，一张脸苍白至极，额头还冒着汗，眼神迷蒙。

  好看的人就是好看的人，哪怕是一脸病态，也有独特的美感。

  林倚东急了，声音急促：“纪然？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他直接上手，发现纪然额头的温度并不高。

  对方手是捂着胃部的，林倚东恍然大悟：“你胃不舒服吗？要不要去队医那儿看看？”

  纪然竟然会胃疼……这位当初吃播的视频他也看过，可以说相当能吃，什么都能吃。

  刚报名的时候，纪然人气相当高，他本来是作为对手去看纪然直播视频的，却看了个通宵停不下来。

  来了学员班以后也是，纪然经常都在吃吃吃，几乎没停，练习室也日常带着食物，学员们都说他有一个铁胃。

  原来……铁胃也会疼啊？

  纪然好像才明白林倚东在说什么，眼神渐渐清明了些，轻轻摇了摇头，扶着墙站起来：“不用……我有药……”

  林倚东赶紧扶着他：“那我扶你去休息吧。”

  纪然顿了一下，轻声说：“谢谢。”

  他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身体倚在林倚东身上。

  晚上，吃过饭的学员早早就去练习室等着了，今晚要放成绩，这可令很多学员激动又害怕。

  纪然躺在床上，挣扎着要爬起来。

  旁边，顾予铮摁住了他，不赞同道：“唉，你休息吧，这一次肯定能晋级，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力跳舞，不去看了。”

  纪然摇摇头，脸色苍白的难看，看得出来，他摇头的动作都仿佛很吃力。

  “铮哥……你知道这个机会对我有多重要的，今天有镜头，我一定要去……”

  顾予铮长出一口气，手下用力，扶着纪然爬起来。

  “选秀结束，你就去住院治好胃吧。”

  纪然苍白的脸轻笑：“再说吧。”

  顾予铮忍不住念叨，他的脸很冷酷英俊，此时却碎碎叨叨：“纪然，你就糟踏自己身体吧……”

  他说是这样说，却还是把一根口红递给了纪然。

  纪然是在糟蹋身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和纪然与焦修、关一柯等人不一样，他们没背景。

  又和封元煊、路和不一样，他们没得天独厚的长处、天赋。

  只有拼，才有出路。

  纪然认真地给自己抹了点口红，脸色一下子就好看多了，他忍着痛，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看起来还是那般温文尔雅，只有过于苍白的脸和额头的汗珠才知道他有多难受。

  伸手，纪然拿起自己放在床头的零食。

  “别吃了！”顾予铮板着脸给他放下，“我带你去吃点饭，晚上不许在镜头里不停吃。”

  纪然摇头，不同意：“要吃的，也不全是吃给观众看，不吃胃就会变小，以后就吃不下了。”

  顾予铮脸色难看，却不知道怎么劝他。

  这时候，有人敲门。

  “进！”顾予铮应了声。

  门外，林倚东提着一盒粥进来，嘴里叨叨——

  “纪然你胃不舒服，肯定不想去吃饭吧！我给你带了粥过来。”

  他走了进来，把袋子放在桌上，一边往外拿一边说：“我带了小米粥和白粥，盛老师说胃疼吃简单点就行。这还是盛老师找人带进来的呢，厨房晚上可没这个。”

  林倚东笑着，又端出一个盒子：“这也是盛老师找人煮的牛奶红枣，你装在保温杯里，待会儿在练习室喝。铮哥帮他装一下吧，别冷了。”

  顾予铮愣了一下，眼神复杂：“你和盛子柚……”

  林倚东扭头，一双眼睛瞪大，生气道：“盛老师人可好了！我和盛老师也只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你们思想不要龌龊！盛老师真的很好，我一说你胃不舒服，托她带粥，她立刻就找人买了回来，这个牛奶红枣还是她主动要的！”

  顾予铮想要说什么，林倚东看了眼时间：“哎呀你们赶紧吃吧，我先走了，我得点去占个好位置！”

  说着，林倚东匆匆忙忙走了，留下顾予铮和纪然脸色复杂地对视一眼。

  顾予铮和纪然是学员中最后到的，导师们只有温珊珊和项原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冉友清和盛子柚同时到练习室。

  “同学们，你们盛老师给你们带了好东西！”冉友清一进来就笑道。

  “啥呀？”

  “盛老师带了什么？”

  “什么？！”

  ……

  工作人员们一人提着一个箱子进来，盛子柚跟在后面，笑道：“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大家一人一杯热饮，暖暖胃。”

  “吼——”

  “啊谢谢盛老师！”

  “是奶茶吗？！我好久没喝过奶茶了！”

  “期待！”

  “谢谢盛老师！”

  ……

  学员炸锅了，盛子柚指挥他们发了下去。

  根本不是什么奶茶，是热水，里面好像加了点药材，味道还行，但和好喝也搭不上关系。

  “这啥呀？”傅家欢一脸奇怪地嚼了嚼吸上来的枸杞。

  东西已经发完，工作人员离开了，盛子柚在空出来的位置坐下，扭头笑道：“养胃、补身体的，你们这群小年轻，太拼了，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

  听到这话，纪然低头看着手上刚刚分到的热饮，微烫的温度握着有些烫手，他盯着，微微出神。

  傅家欢又吃到了点什么东西，微微有些苦，他一脸扭曲：“还有药啊？盛老师，我最讨厌吃药了。”

  盛子柚反手给他一下：“喝下去，年轻不把底子打好，以后有你们受的。”

  养生对于这群日常熬夜的小年轻来说，还有些遥远。

  “哈哈，盛老师要宣传养生了！”关一柯一边喝着，一边玩笑。

  冉友清忍不住插话，一脸正色：“盛老师说得对，你们这些小年轻，熬夜、通宵又不吃饭的，对身体很不好，要重视啊！”

  “我赞同！”引导者曲峰推门进来，学员们忙鼓掌欢迎。

  曲峰认真道：“现在正长身体，不打好底子，以后有你们受的。”

  他在盛子柚和冉友清中间坐下，也是前排最中心的位置。

  虽然没有工作人员给他们这些导师排位置，但是他们自己也会无形排好。

  这里面曲峰是引导者，自然坐最中间，盛子柚和冉友清在他两边，之后才是温珊珊和项原。

  盛子柚和温珊珊不对付，她自然不可能坐在温珊珊旁边，因此盛子柚的旁边是项原。

  项原的旁边是唐严昊，这位爱表现自己的学员抢先坐在这个位置，就为了蹭着导师多些镜头。

  温珊珊旁边是胡长鸣，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盛子柚支持林倚东开始，温珊珊就突然“欣赏”胡长鸣了。

  盛子柚和项原背后是傅家欢、纪然、顾予铮，曲峰和冉友清背后是焦修、路和、关一柯等人。

  看似随意坐，但其实最好的位置还是有些章程。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无形的枷锁定位了很多东西，说它好也不对，说它不好，也不对。

  一个人的地位决定了很多东西，包括待遇、话语权、态度和生活水平。

  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无论是从权利还是金钱，都是很多人一生奋斗的目标。

  曲峰到了，今晚的成绩发布就正式开始。

  工作人推着一个架子进来，上面是放着一个个信封，学员们顿时心口一跳。

  “大家紧张吗？”曲峰扭头问。

  “紧张——”异口同声。

  这种感觉很像是等待着放成绩，有种坐立难安的感受，心慌、心乱，恨不得立刻知道成绩，又怕结果不尽人意。

  曲峰站了起来，笑道：“那我就来发第一个成绩单，就从……第三十六开始吧。”

  从最后往前揭晓，才会更加有看头，这显然是节目组安排好的，根本不是曲峰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拿着第36个信封，看了一眼，却说：“这个成绩还不是大家淘汰赛的成绩，只是一个基础，差了点的也不要怕，明天加加油，也很有机会的。”

  学员们点头，曲峰才笑着念出这个名字——

  “宋晔，共三十九万七千八百三十一票。”

  那个男孩有些茫然地站了起来，镜头全部对准他，这个时候哪怕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笑、要淡定。

  可嘴角的弧度却扬不起来，有些难看。

  他上前，眼眶微红。

  盛子柚对这个孩子印象不深，大概也就二十来岁，能站在这儿走到前36的，都不差，至少在外面，也很有些才能。

  这个时候成为垫底，无异于很难接受的一件事情。

  “下面由宋晔发布第35位学员成绩。”曲峰说道，轻轻拍了拍宋晔的肩膀。

  或许对宋晔而言，这是天塌地陷的时候，对导师和引导者而言，他却只是想要迈进娱乐圈的千万个失败者之一，掀不起心上的波澜。

  都没人说话，自然也没人鼓掌。

  之后，从36名开始倒序发布成绩。

  越是靠后，几乎越是笃定在下一场晋级赛中，止步于此。

  一直念到第二十一名，窦轩的名字出现。

  曲峰旁边的冉友清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这位窦轩接下来的公演后如果被淘汰，之后，就不知道还有什么机会了。甚至很可能这一次的努力，会在他本来就压垮的勇气上再加一码。

  今后的娱乐圈里面，他们可能再也听不见窦轩的名字。

  还有很多很多的“窦轩”，挣扎奋斗了好些年，还没绽放，就悄然落幕。

  越是名利场，就越是竞争激烈，新人前仆后继，老人不愿离场。

  有一个人的手咬着手指，紧张到不行，21不是自己了，自己还往前进了一点？

  那自己现在是第几了？

  林倚东心口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