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抱了一下, 就分开了。

  大家还沉浸在团体赛获得第一的喜悦里，一些关系好的男生女生勾肩搭背, 几个人抱成一团，所以他们的拥抱，并没多少人关注, 毕竟合情合理。

  沈念从顾晟怀抱退出来，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到，松了一口气。

  放纵过后, 又开始担心。

  她简直是矛盾结合体。

  沈念把自己的想法通通清掉, 对顾晟伸出手，“搭把手？”

  顾晟笑，“好。”

  今天后面的比赛, 没顾晟的事了, 他就坐在沈念身边, 跟她说话聊天，偶尔对视，满是笑意。

  下午放学，沈念因为脚伤，不方便到处走动, 就干脆待在看台等, 徐淼淼帮她回班级拿书包。

  沈律这时候跑过来。

  “姐。”他站在阶梯下面，身上套件外套，下面还穿着短裤, 他刚参加完比赛，一身的热气。

  沈念朝他招了下手。

  沈律“蹬蹬蹬”跑上去，还没说话，就被沈念锤了一下，“先去把衣服穿好了。”

  “……好吧。”

  他说：“那你坐这等我，换完我就过来。”

  沈律一走，还没走的人才出声，高一跟他们教学楼不同，进了学校大门以后，又各自分开，他们班其实很少人真正见过沈律，只看过一张张偷拍的照片。

  但照片是静态的，而人会跑会跳，会动，有喜怒哀乐，表情各有不同。

  夏嘉脑袋探了过来，捧着脸犯花痴，“念念，你弟弟真人比照片帅多了，他有没有女朋友呀？”

  “暂时没有。”

  夏天现在对他只有单纯的“朋友弟弟”的好感，所以她弟弟，想追到人，路漫漫其修远兮。

  谢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这会怼夏嘉，“你想吃人家嫩草吗？不过你首先得是朵娇花，而不是霸王花。”

  夏嘉羞答答的表情一敛，立马换上凶巴巴的表情，“想死吗？”

  两人跟欢喜冤家似的，又打成一团。

  夏嘉追着谢廷打了好几下，才回来重新坐下，问道：“念念，我有一个特别好奇的问题。”

  “嗯？”

  “你怎么从来没说过，沈律是你弟弟呀？”

  这个问题，沈念听过很多次，都没认真说过原因。

  顾晟停了笔，看了一眼沈念。

  沈念支着脑袋，还是没具体说：“其实，原因很简单，不过我弟弟那时候还小，可能给他留下了阴影，所以他就不愿意别人知道了。

  到底是什么事，我不能告诉你，抱歉呀。”

  夏嘉理解地点头，“没关系。”

  夏嘉的朋友来找她了，她跟沈念挥挥手，“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拜拜。”

  没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光。

  徐淼淼还没回来，就剩下顾晟还留着，陪沈念。

  沈念从顾晟那里要了颗糖，说话都带着奶香味，“你想知道那个具体的原因吗？”

  她说完，笑盈盈跟顾晟对视。

  她刚才注意到了，顾晟很好奇。

  顾晟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是不能说？”

  “你例外。”就很双标。

  沈念仰起脸，看着顾晟的手腕，放在她头顶的手掌，让她耳朵发烫，再加上这三个字大胆的话，她心跳都在加速。

  她拉开绑头发的绳子，长发落下来，盖住染上绯色的耳朵和脖颈。

  然后说了两个字。

  “女装。”

  她组织一下语言，言简意赅说了一遍原因。

  沈念从小就长得精致漂亮，像仙女娃娃，从幼儿园开始，喜欢她的人就能排成队。

  幼儿园姐弟就是同校。

  她大班的时候，沈律中班，毕业汇演沈念穿一身公主蓬蓬裙，漂亮的把所有男孩子目光都吸引过去。

  后来她毕业，升小学。

  沈律升大班，毕业汇演时，班里一个男孩提到沈念，说沈念漂亮的好像仙女，沈律是她弟弟，扮起来肯定也漂亮。

  于是，他们哭着喊着要沈律穿跟沈念一样的公主蓬蓬裙。

  半个班的男生都吵闹着要看沈律穿裙子，然后莫名其妙，其他班的人也跟着吵起来。

  老师哄来哄去，消停不下来，只能哄沈律。

  然后，沈律板着小脸，穿着上小裙子，一场闹剧消停下来。

  从此，沈律只要跟她读同一所学校，就死也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是姐弟。

  顾晟听完，皱了皱眉，似乎也想起什么不好的事，表情难看。

  沈念注意到，问他，“怎么了？”

  顾晟抿了抿唇，半天才说：“我能理解你弟弟。”

  沈念看他，他说：“我小时候，也被迫穿过女装。”

  沈念察觉到顾晟的情绪，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陪他静坐着。

  过了会，她开口：“你愿意跟我说说吗？如果它是你心底憋着的事，说出来，会舒服很多，我保证不会乱说。”

  她又冲顾晟眨了下眼，“本仙女今天就纡尊降贵给你当个树洞垃圾桶好了。”

  顾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点了下头。

  “我说。”

  他两只手放在腿上，捏着自己的拇指，“一样是跟你弟弟差不多大的时候。那是新年，因为我家人比较多，所以小孩子也多。我妈……很忙，让我跟其他小孩一起玩。”

  “我小时候，”他顿一下，挺别扭的，好一会才继续，“长得比较像女孩子，很漂亮，他们玩过家家，就要让我当新娘，还要换女装。

  我不愿意，他们就哭和闹，后来闹到我妈那里了。”

  后面的事，顾晟并不是特别愿意回忆，没有详细说，就简单一句总结：“我就穿了女装。”

  顾晟的态度，黯淡的眼神，让沈念心里一揪。

  顾晟这段话里的留白，她大致猜得出来。

  她忽然脱口而出，“你喜欢吃什么菜啊”

  话题转得突然，顾晟有点茫然，“什么？”

  “请你吃饭呀，你今天又背我去医务室，又背我去医院，”她弯着眼睛，“我得报答你。”

  她歪了歪头，“或者，我亲手做给你吃？但是，成品不敢保证，最多保证吃不死。”

  顾晟怔愣了会，忽然笑起来，“那我觉得，命比较重要。”

  沈念瞪圆眼睛，指尖指着自己，夸张说道：“我，仙女本仙，现在要亲手给你做饭，你难道不是应该荣幸无比地说，‘我就算吃坏肚子也一定要吃’，并且十分感激的向我吹彩虹屁吗？”

  顾晟眼底的压抑散的一干二净，黑眸印进暖橘色的夕阳光辉，明亮起来，他唇角含着笑，“不，我惜命。

  仙女本仙也不行。”

  沈念抱着手臂，“哼。”

  顾晟情不自禁，再次摸了摸沈念的头，语气轻柔如仲夏夜风，“我没事了。”

  他喜欢的人，总是特别温柔。

  这么被哄着，很幸福。

  沈念看他，见他眸里的积郁确实散光了，淡淡的笑容真心实意，才推开他的手，说：“别老摸我头。

  我会当成你在撩我。”

  她说给自己听，“我的心思都要花在学习上的！”

  顾晟莞尔，从善如流收回手，在口袋一摸，掌心多了一颗糖，“今天最后一颗，不能吃太多。”

  沈念毫不客气拿过来，“我牙齿超级好，爱吃多少就吃多少。”

  顾晟只笑，没再说话。

  不一会，沈律换好衣服回来了。

  很快，徐淼淼和池夏天一起，拿着沈念的书包也过来。

  沈律看到池夏天，眼睛亮一下，喊了她一声，池夏天对他笑了笑。

  “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到门口了。”沈律把书包背到前面，弯腰蹲到沈念面前，“上来，姐。”

  池夏天说：“你的书包给我，我帮你拿。”

  “不用不用，重，我自己拿就好。”沈律根本不舍得，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想帮她拿。

  “我拿吧。”顾晟开口。

  沈律这时候才看向顾晟，想起来传的沸沸扬扬的公主抱，脸有点黑。

  “不用你。”

  想勾他姐姐，门都没有。

  缝都不留一条！

  沈念忍无可忍敲一下弟弟的头，“行了，书包给顾晟，他帮忙拿，你背我，妈还在外面等呢。”

  姐姐发话，沈律才把书包丢给顾晟，接着把沈念背起来。

  他们出来的晚，学校都空了，校门口等待的家长，也差不多都走完了。

  看见他们出来，沈妈妈立刻从车上下来。

  她先是检查一遍沈念的脚，又去看她胳膊，心疼地摸摸她的脸，“疼吗？”

  沈念撒娇，“疼。”

  惹得沈妈妈又一阵疼惜。

  沈律把姐姐放进后座，接着把书包丢进去，转身用余光悄悄偷看池夏天，满心欢喜。

  沈妈妈跟徐淼淼、池夏天道谢，听说今天一天几乎都是顾晟在照顾沈念，又拉着顾晟道谢。

  她上次见顾晟，就对他印象非常好。

  徐淼淼注意到刚出校门的林浩，拽着池夏天，对沈妈妈说：“阿姨，我跟夏天就先走了。”

  “阿姨送你们吧。”

  “不用了，”徐淼淼说，“我和夏天不顺路，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容易堵车，我们坐公交就好。”

  说完，她已经拉着池夏天跑到林浩身边。

  顾晟也打算要走，沈念突然从车里探出头来，“顾晟，你跟我们一起呀。”

  又对沈妈妈说：“妈，他跟我们住一个小区。”

  沈妈妈听了，热情道：“那快上车，别客气。”

  顾晟被沈妈妈拉着，又看沈念言笑晏晏，最终没有拒绝，弯腰进了后座。

  沈妈妈边系安全带，边说：“你一直住星湖吗？我从来没见过你呢。”

  顾晟礼貌说：“我刚搬到星湖苑不久，以前住b市。”

  “这样啊。”沈妈妈点到即止，没再继续问。

  她从后视镜看沈念，“念念，妈妈帮你向你们老师请一个星期假吧，你的脚得好好养，上学不方便。虽然你上下学妈妈可以接送你，但进学校后，爬楼梯，上厕所，午饭、晚饭，你一个人做不来，还得去麻烦别人。

  干脆就在家里养着，养好了再去学校。”

  沈念余光扫过顾晟，明天顾晟要跑3000米，她还想在现场加油呢。

  “妈，不是还有弟弟么。”

  “你弟多懒啊，你早上出门他才起床，让他早起跟要他命似的。”

  沈律受到了伤害，“妈！”

  沈妈妈哄小孩似的，“好好好，妈不损你了。”

  她继续对沈念说：“你弟高一，你高二，没挨一起，他有心也没办法照顾你太多。”

  最后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回家就给你们老师打电话。”

  沈念还想力争一下，“我缺的课和作业怎么办？”

  “我可以帮你，”顾晟说，“作业我帮你带回来，老师每天上的课，我去你家帮你补。”

  沈律猛地回头，抢在他姐前开口，“不用，我来就行。”

  想直接上门。

  想得美！

  沈妈妈拍他，“你来什么来，你能教你姐呀？好好坐着，别插话。”

  再对顾晟说：“这样太麻烦你了，我跟王老师说一下，请她帮忙录各科老师的讲课内容就好。”

  顾晟摇摇头，“不麻烦，我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沈念帮了我很多。”

  他垂下眼睫，“您让老师帮忙录也好。”

  沈律补一句，“作业也不用你带。”

  “玩你的手机去。”沈念果断把他脸推回去。

  扯一下顾晟的袖子，沈念拿出手机晃了下，给他发微信说悄悄话。

  【颜即正义：谢谢你呀，不过就像我妈说的，让王老师帮我录课件就好，你下晚自习到家都十点多了，再过来太晚。】

  【g：嗯。】

  【g：竞赛班那里，我会帮你录，再让你弟弟拿给你。】

  【颜即正义：好呀，等我回学校，请你喝奶茶。】

  车上没人再说话，只剩下路况广播的声音，车子开出辅路，拐弯并入拥挤的车流，沈念望着车窗外车水马龙的热闹，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还有一笔账要跟人算。

  她立刻给徐淼淼发了条微信，让她帮忙观察姚菲薇都跟哪些人关系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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