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来得很快。

  他今天放学后没回家, 就一直在学校等沈念消息。

  一收到微信，立刻就和杨陆斐跟左右门神似的, 夹着孙旭往高二教学楼走。

  敲门进办公室，沈律喊了沈念一声，“姐。”

  沈念朝他点下头, 然后打量孙旭。

  孙旭被沈念打量着，脸颊一红，视线扫到四个老师黑乎乎的脸，脸色又一白。

  他虽然仗着有钱, 在年级作惯了, 皮也厚，可上次因为肖想沈念被沈律揍一顿以后，他回家又被他爹妈一顿联合胖揍。

  他爹妈还警告他, 如果再被老师告状一次, 就停信用卡、零花钱全部扣光。

  这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他现在看到老师，很怂。

  “老师。”他老老实实叫。

  王霞看向沈念，沈念笑了一下，她指了指姚菲薇和余诗琴，问孙旭, “你见过她们吗？”

  孙旭看一眼, “见过。”

  “在哪里？你认识她们吗？”

  “运动会上见过，我不认识她们，”孙旭很老实, “我印象特别深，那天……”

  他停下来，被沈律推一下，才蔫蔫耷耷地继续说：“那天我躲在教学楼后面抽烟，她们也走过来，就在骂、骂沈念。

  然后，她们就决定，让沈念比赛的时候摔倒，拿不到名次。”

  姚菲薇紧紧咬着唇，先前胡扯的冷静全没了。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哽咽说：“你撒谎！你根本没见过我们。”

  “我才没撒谎，我就是见过你们，尤其是你！”孙旭说，“我不止见过你一次，四次，三次撞见你背后骂沈念。

  一次看见你跟舔狗似的，追着沈念捧。”

  姚菲薇被这么说，觉得特别丢人，“你……”

  她委屈的眼泪又掉下来。

  孙旭特别不屑，“你以为掉几滴眼泪就什么事都没了啊，我告诉你，老子——”

  “好了。”年段长头疼地拍了拍桌子。

  她问孙旭，很严厉，“既然你都撞见了，怎么不说、不阻止？！”

  孙旭又怂下来，为自己辩解，“我不是不告诉别人，是那天主任在抓抽烟的人，他没抓到我，可看到了烟头。

  如果我说出来，就……就要暴露自己了。

  我不是没想阻止，但我躲完主任回到操场，沈念已经摔倒了。

  然后，大家都说是陈岚摔倒的时候，拉了沈念才害她摔倒，我就以为，她们没做啊。”

  沈律冷哼一声，拆穿他，“明明是报私仇。”

  孙旭半天才吞吞吐吐承认：“……就、就算是吧，谁让你打过我。”

  “那是你欠揍，谁让你打我姐主意！”沈律想踹他一脚，不过碍于老师在，他忍了。

  沈念问了孙旭最后一个问题，“是谁让谁丢的瓶子，你知道吗？”

  孙旭往姚菲薇身上一指，“她。”

  王霞看向姚菲薇，沉着脸，面无表情，比以往都严肃。

  姚菲薇整个人都在发抖，办公室没开暖气，夜里气温又低，可她还是冒了一头冷汗。

  王霞对沈念他们说：“你们先回去上课。”

  又对姚菲薇、余诗琴说：“你们两个留下，把你们家长叫过来。”

  走出办公室，陈岚惊奇地问：“你怎么找到他这个证人的。”他指孙旭。

  “这是我的功劳！”杨陆裴终于找到机会刷存在感，“上周我无意间听到他跟他手下小弟说话，其他人都谈论你们是意外摔倒，他却说不是意外，振振有词，我就告诉沈律了。

  我们俩把他堵在网吧，不让他玩游戏，也不让他走，他就老实交代了。”

  陈岚盯着沈念，“所以，你上星期就知道了？”

  “嗯。”

  沈念说，“在家没事干，就在查这些。”

  她勾了勾唇，对陈岚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这人心眼小，特记仇，还会报仇么。”

  “……”

  陈岚面无表情，哦，她特别了解。

  到楼梯口，沈念对沈律说：“你回去吧，我还有两节自习课才放学。”

  她视线一偏，落在杨陆斐上，对他笑了笑，“今天谢谢你呀，改天让沈律请你吃饭。”

  “那学姐会一起来吗？”杨陆斐期待地看着沈念。

  沈念摇摇头，“不了，我没时间。”

  杨陆斐还想说什么，被沈律勾住脖子直接带走，沈律背对着她挥手，“那姐，我先走了。”

  孙旭也迅速跟上去。

  等他们都走了，陈岚才说：“那个杨陆裴对你有好感，他帮了你，你怎么连饭都不跟他吃一顿？”

  沈念往教室方向走，“就因为这样，我才不跟他一起吃饭，我又不喜欢他，怎么能给他以为自己有机会的错觉？

  要拒绝，就拒绝的彻底，你懂不懂？”

  陈岚：“……”

  她又觉得自己被讽刺了。

  她绝对没脑补过度！

  —

  第二天，姚菲薇没来上课。

  昨天具体发生什么事，大家虽然不清楚，但多多少少有猜测，再加上昨晚姚菲薇的父母过来，谢廷隔着门板偷听，隐约听到一些，他叭叭叭一说，就传出去了。

  他传的话里，提到了一些人，都是和姚菲薇在背后说沈念坏话的人，她们今天见到沈念，特别尴尬。

  根本不敢跟沈念对视。

  迎面碰见，都恨不得自己能变成墙壁，直接被无视掉。

  沈念确实把她们当墙壁了，或者说，她就没把她们放在心上，因为不重要，眼神都不需要多给一个。

  她正忙着最后两天的突击。

  ——两天后，他们就要去隔壁市，参加物理竞赛的复试了。

  复试如果拿到名次，就会进入省赛，而她的目标，不是止步于省赛。

  下节课体育课，沈念因为脚伤刚好，还不能剧烈活动，不用下去上课，她向竞赛老师申请了物理实验室。

  她上个星期，漏掉了好几次实验。

  她得补做回来，不能到时候因为实验丢分。

  实验楼安静，操场上的吵闹，传不到这里，沈念聚精会神，在做一个光学实验。

  忽然，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

  她抬起头，就见顾晟逆光站着，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两瓶旺仔牛奶。

  “你怎么来了？”沈念问。

  顾晟说：“老师宣布自由活动了，我上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他走进来，将其中一瓶旺仔分给沈念。

  “做了几个？”他又问。

  “两个。”沈念喝一口牛奶，嘴里奶香肆意，她满足地眯眼睛，“实验不难，就是实验报告写起来麻烦。”

  她又低下头准备继续实验，却发现她和顾晟手的距离，非常近，手指头动一下，就能碰到。

  于是，她悄悄用食指擦过顾晟的手背，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顾晟垂眸，目光落在沈念碰到他的那根手指上，过一会，他又看沈念，见沈念认真盯着实验数据，忽然换了个姿势，把手“不小心”覆到沈念的手背上。

  下一秒，他就拿开，接着一本正经道歉：“对不起。”

  沈念其实还想再来一次。

  不过不能说。

  她摇头说：“没关系。”

  顾晟没再打扰沈念做实验，走到旁边坐下，支着下巴，安静地注视沈念。

  沈念一开始，总是偏头去看他。

  顾晟只是浅浅地笑，说：“我陪你。”

  一节课过半，沈念对顾晟的目光习惯了，她重新投入实验里，偶尔才会抬头看顾晟一眼。

  这时，两人就都会笑。

  屋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了暖暖的金色。

  沈念拢在光里，在心里偷偷祈祷：时间你再过慢一些吧。

  这样，她就能这样安静的、没有丝毫打扰的，跟顾晟再多待一会。

  —

  体育课下课，沈念和顾晟一起，从实验室出来。

  沈念把门锁好，偏头跟顾晟说：“你不回去集合？小心老师记你旷课哦。”

  顾晟拿着两个空盒，语气带笑，“没关系，有成绩，任性。”

  “你这句话绝对不能让王老师听见，不然她一定要唠叨我带坏你了，毕竟凭成绩任性，是我一惯的作风。”

  沈念说着后退一步，走到顾晟后面，自然而然说：“帮我挡挡风。”

  顾晟莞尔，“好。”

  他更往旁边走一步，高大的身体，彻底把沈念罩在身后。

  “对了，姚菲薇和余诗琴的事，学校会怎么处理？”顾晟问。

  沈念昨晚放学的时候，把原委全部告诉顾晟了，她并不在顾晟面前伪装自己，一直特别真实。

  有人欺负她，她就欺负回来。

  有人对她好，她就千百倍对对方好。

  “两人都记一次大过，然后周一国旗下念检讨。”

  沈念顿了顿，说：“不过姚菲薇可能会转学吧，她父母有关系，她自己成绩也不差，要转学不难。”

  顾晟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弯下腰，视线跟她平齐，“别难过。”

  沈念眨眨眼，“我不难过呀。”

  顾晟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

  他说：“中午我出去给你买奶茶，你想喝什么？”

  “巧克力奶茶吧，我想喝甜的。”

  “好。”

  他们又走了一会，快走到走廊尽头，沈念突然伸手，拽住了顾晟的衣摆，声音轻轻的。

  “其实，挺难过的。”

  她说，“你别转过来，就听我说好了。”

  顾晟很温柔，“好。”

  沈念声音闷闷的，“虽然我跟淼淼、夏天关系最好，但班里的其他女生，我也喜欢她们的，在我知道姚菲薇做这些事以前，我真心把她当做一个很好的同学来相处。

  她问我问题，我会答的很认真，会担心我的语速会不会快，讲得清不清楚，态度好不好……”

  “你很好。”

  顾晟转过身，把沈念拉到旁边的楼梯，避开监控，轻轻抱了抱她。

  “你很优秀，是我见过，最好，最美，最特别的女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比心。

  错别字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