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5)
作者:余姗姗      更新:2023-07-28 22:52      字数:21428
  套,却无力支撑沉重的身体,膝盖已经没了知觉,脚下一片冰凉,她的背脊贴着门板,却一路下滑。

  直到即将跌坐在地面的瞬间,顾瑶忽然感觉到一股力道拖住了她的腰身。

  然后,她的身体就腾空了,仿佛在云端,一颠一颠……

  她知道,事情要糟糕了。

  可她也只能想这么多了。

  很快的,黑暗袭来,将她拽入深渊,吞没。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上章一点都不短小,四千字好吗,是肥章把你们养叼了。

  →_→文案上的绑匪x肉票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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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6

  chapter 16

  十年前,江城。

  杜家爆炸,点亮了夜空。

  直到天蒙蒙亮,警方才收队。

  收队前,警方在杜家着火现场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尸体已经碳化成粉末,只留下部分骨渣,这说明当时的温度已经超过四位数。

  除此以外,现场还找到了几个起火点和助燃物残骸,具体是什么还要经过进一步化验。

  徐海震一身疲倦地回家,却没有直接进卧室,他知道自己肯定睡不着,索性先家里那个臭小子做顿早饭,顺便思索案情。

  徐烁上高二了,学校加了早自习,七点半就开始,徐烁五点多就得起床,幸好这孩子聪明,而且很会运用自己的聪明,别的孩子都要熬夜苦读,但他一边玩着一边就考了年级第一。

  自从徐烁高一期末考试的成绩下来,徐海震就开始琢磨,该怎么给徐烁“洗脑”,让他将来考公安大学。

  徐烁好像对当警察没什么兴趣,有时候在外面跟人打架,被揪到警察局,徐海震当场就暴跳如雷,他那脸色连穷凶极恶的不法分子看了都是一抖,却一点都吓唬不了徐烁。

  徐烁又聪明又会狡辩,每次都能逻辑缜密的搬出来一整套说辞给自己“辩护”,而且次次都是“正当防卫”,他从来没有先动过手,责任都在对方。

  所有人都说,这小子不仅适合当警察,适合当律师。

  偏偏徐海震最烦的就是当律师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也不管当事人是不是干了违法乱纪的事,只要给钱就行。

  客厅里安静的不像话,徐海震轻手轻脚的在厨房做饭。

  谁知,他刚煎好鸡蛋,就听到客厅那头“呱啦”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徐海震走出厨房,两个鬼影都没看见。

  他竖着耳朵听了片刻,仿佛听到一阵细微的动静,而且还是从徐烁的卧室里发出来的。

  这小子起这么早?

  徐海震不疑有他,直接来到徐烁门前,敲了两下就把门推开:“小烁,洗把脸准备吃……”

  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徐海震就愣了。

  屋里温度有些凉,虽然关着灯,但是窗帘和窗户都敞开着,早晨的凉风灌了一屋,被褥整整齐齐。

  干净的书桌上横着一只男款球鞋,鞋上带着泥,清晰地印出一个大脚印,而鞋子的主人这时正半蹲在桌上,半个身体探到窗口。

  按照他这个姿势,要不就是准备跳窗出去,要不就是刚从外面摸回来。

  空气一下子就凝结了。

  徐海震和徐烁看着彼此,一秒、两秒、三秒……

  直到徐海震撸起袖子,直接上前揪住正准备跳窗潜逃的小王八蛋,一把胡撸到地上。

  “你个臭小子,你一整宿干嘛去了,现在才回来!”

  徐烁龇牙咧嘴的抵抗着暴力,同时吼道:“我去看世界杯了!”

  “你骗谁,家里没电视?你跑外面看世界杯?”

  因为这件事,徐海震审了徐烁半个多小时,才排徐烁可能违法乱纪的嫌疑。

  但鉴于徐烁未成年就跑到酒吧里和中国的一群糙老爷们儿为了外国的一群糙老爷们儿喝彩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徐海震要求约法三章,必须保证以后只在家里看,如果一个人看着不来劲儿,叫同学来也可以,但作为交换条件,徐烁必须保证学习成绩不下滑。

  等父子俩吃完饭,徐海震开车送徐烁去学校。

  半路上又一次经过杜家,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现场还冒着淡淡的烟。

  徐烁见了一惊:“我靠,怎么烧成这样了!”

  徐海震叼着烟,开着窗:“嘴巴干净点。”

  徐烁没理这茬儿,转而问:“你一晚没回来,是不是因为这个?死人了吗?”

  徐海震瞅了他一眼,见这小子双眼炯炯有神,所有细胞和毛发都亢奋的竖起来,考年级第一都没见他这么来劲儿。

  徐海震:“户主烧死了。”

  车子已经开过杜家,徐烁回头只能看到一点影子:“起火原因是什么?”

  “还在调查。”

  “那个户主是不是姓杜?叫什么杜成伟?”

  徐海震一怔:“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在酒吧见过,一个中年男人,邋邋遢遢的,但是有几个钱,还是个酒漏子,还有点好色。”

  徐海震神色一正,又看了一眼徐烁:“你确定?”

  徐烁:“确定。”

  就因为徐烁的一句“确定”,这天下午刚放学就被徐海震叫去局里,让刘春给他录口供。

  按照规矩徐海震不方便在场,便在审讯室隔壁间透过监视墙看。

  这个流程徐烁早就是熟练工种,他进了审讯室就脱了校服外套,一改往日的懒散坐姿,在椅子上坐的笔直,直勾勾的盯着刘春看。

  刘春刚问了一句“叫什么”,就对上徐烁像是探照灯一样的眼神。

  徐烁还非常自觉的上报说:“我叫徐烁,双人徐,火乐烁,我爸叫徐海震,我今年十六岁,江城人,还在上高中。行了,刘叔叔,赶紧往下问吧?”

  刘春警告的看了徐烁一眼,让笔录员把这些都写下来。

  然后,刘春拿出几张照片放在徐烁面前:“这有几张照片,你辨认一下认不认识。”

  徐烁耷眼一看,拿起一张:“这个男人我认识,他叫杜成伟。”

  “你怎么会认识他?”

  “之前老在酒吧里看见,他和别人都不太一样,很特别,我就记住了。”

  “哪间酒吧,你经常去?”

  “不算经常吧,一个礼拜最多去三次,叫惠文酒吧,惠文是老板娘的名字,她男人死了,她又长得漂亮,经常会吸引一些中年男人过去喝酒,跟她说点黄段子占便宜,杜成伟也是她的常客。”

  刘春的蓝牙耳麦里传来徐海震的一声咒骂:“这臭小子……”

  刘春清清嗓子,转而拿出杜家被烧剩下的照片,和杜家没有烧毁前的照片。

  “认识这个地方吗?”

  徐烁:“杜成伟的家。”

  “看来你不仅在酒吧里见过他,你还知道他住哪儿。”

  徐烁没有立刻回答,眨了一下眼,反问:“刘叔叔,你们是不是怀疑我?”

  刘春一怔:“只是循例问话,目前为止你是我们找到的证人里唯一一个知道他去酒吧消遣的人。”

  徐烁笑了:“其实就算你们怀疑我,我也不介意,毕竟我知道的太多了。不如你就当我是嫌疑犯来审问,我也想试试自己的辩论技巧。”

  空气凝结了一秒。

  刘春象征性的拍了一下桌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哪儿那么多要求!老实点!”

  但他刚说完就朝徐烁使了个颜色。

  徐烁“哦”了一声:“我知道,老头子在隔壁看着呢,行吧,那你问吧。”

  刘春吸了口气,指着杜家的照片:“说说你怎么会知道这是杜成伟家?”

  徐烁:“我每天从学校坐公车回家,都会经过这条街,杜成伟就住在这条街街角,而且他那房子是里面最旧最破的一栋,偶尔我还会看到他女儿出来给他买酒……”

  到此,徐烁话音一顿,然后将一只手放在桌上,手指敲着桌面,那张十六岁还有些青涩的脸上也浮现一丝狡猾。

  “刘叔叔,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绝对是独家消息,你们可要听好了。”

  刘春:“……”

  徐烁:“杜成伟的女儿和我一所学校,刚上高一,比我小一届,长相嘛普普通通,身材跟个豆芽菜似的,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经常独来独往,还被我们班上的几个男生堵在角落里要钱,让我见到过几次。”

  刘春问:“要钱?然后呢?”

  徐烁挑了下眉:“然后,然后我就走了。我也想过要见义勇为,不过没必要。”

  刘春又问:“为什么这么说?”

  “那个女孩既没喊也没叫,更没被非礼,我们班上那几个刚往她跟前一站,她就自己拿出来了,我看她那样一点都不害怕,掏钱姿势也很娴熟,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但是照那个情况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刘春:“那你和杜家这个女孩就没有过接触?”

  “没有,我对小豆芽没兴趣,我喜欢成熟女人。”

  “……”

  耳麦里跟着传来徐海震吸气吐气的声音。

  刘春接着问:“就你所知,杜成伟一个礼拜会去几次酒吧,待多久?”

  徐烁:“他去几次我不知道,但我每次去都能看见他,酒吧播世界杯他也去,搞啤酒节他也去,新酒试喝他还去,他就是个酒漏子,千杯不醉,而且因为从不赊账,和老板娘关系好,他还有个固定席位,就是吧台最靠边的位子,离着老板娘最近。他们每次见面都要聊半天,有别的客人骚扰老板娘,还被杜成伟打过一顿。”

  “那你有没有听过他们的谈话内容?”

  徐烁:“我从不听人墙角,没印象。不过刘警官,老板娘不可能是纵火犯的——如果你们认为杜家房子着火是人为的话。”

  刘春一怔,就连玻璃墙另一边的徐海震也不由得凝眉,盯住徐烁。

  徐烁:“事发是在昨晚,酒吧正在直播世界杯,还是最关键的一场,好多人都赌了球,老板娘从头到尾都在忙,根本没有时间作案。当然也不可能是我,虽然我早上偷溜回家的时候被你们徐队当场逮住,但我也没去过杜成伟的家,酒吧里上百号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这小子,倒是挺自觉。

  刘春指出疑点:“你也说了,大家在看世界杯,就算现场有上百号人,也不可能把精力放在别人身上,也许有人中间离开过,又回来了。”

  徐烁咧嘴乐了:“照你这么说,还真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据。不过我记得很清楚,老板娘差不多每过半小时就给客人上一次酒,半个小时是不够来回酒吧和案发现场并且放火烧屋的,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

  “那你呢,你整晚都待在那里?有没有证人。”

  徐烁:“中间我上过几次厕所,其余时间都和我的两个同学在一起,我们没离开过,不过如果你们要给他们做笔录,最好不要直接找到家里去,他们俩也是偷偷溜出去的。”

  刘春:“……”

  这之后,刘春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徐烁对杜家的了解并不多,无非就是学校、回家路上和酒吧里看到了几次杜家父女。

  直到笔录进行到最后,刘春准备让徐烁签字走人,谁知这时,徐烁忽然前倾身体,将两手放在桌边交握,一双眼炯炯有神。

  “刘警官,你难道不觉得杜成伟和他女儿很奇怪吗?”

  刘春没接话。

  徐烁整张脸瞬间严肃起来。

  “第一,杜成伟白天好像不用上班,他晚上经常到酒吧报道,一喝就是一整晚,按照他这个年纪,这个体力,还有他那个气色,我打赌他的肝和肾肯定不好。可是他晚上能这么精神,说明白天都用来补觉。”

  “第二,杜家只有一个大人,杜成伟的女儿整天都在学校,不可能出去打工,而且杜成伟从来不赊欠酒钱,学校那帮小子只要跟杜成伟的女儿要钱,她就给,手头好像很富裕。那么,杜家这些钱是打哪儿来的?有这么多闲钱怎么不好好装装房子,你看那屋子破的。”

  “所以我认为,只要朝杜家的经济来源下手追查,一定会有所突破,像是杜成伟这种情况,那些钱肯定见不得光,和他有金钱来往的人多半是道上的,朝着这条线追查,没准还能破获什么惊天大案……”

  只是徐烁的话还没说完,刘春就把他打断了:“行了,接下来的事我们会查,你的口供已经录完了,签字就可以走。”

  说这话时,刘春努力管理着自己的表情,既不能翻白眼,又不能给他两句,只能在心里默默同情着徐海震——有这么一个机灵的熊儿子,难怪徐队的皱纹长得那么快。

  徐烁撇了下嘴,拿起笔签上大名,随即靠着椅背,双手环胸道:“我敢说,你们从我这里问到的绝对比去问杜家邻居知道的还多。就杜成伟那个作息和性格,和街坊四邻肯定都不熟,而且那些邻居都是平头百姓,凭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就算人家看到什么也会装作没看到,你们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

  刘春:“……”

  徐烁说的不错,徐海震队里的人经过初步问询,基本上得到的就是这个结果。

  杜成伟的邻居能提供的资料非常有限,而且千篇一律,不是说和杜成伟不熟,就是说没留意,甚至还有人不知道杜成伟叫什么。

  徐烁离开警察局没多久,徐海震就跟底下人定了下一步追查方向,除了杜成伟的经济来源,还有他女儿平时的交友情况。

  然后,徐海震又一次拿起在杜家现场拍摄的照片,照片里除了杜家,还有周围环境。

  其中一张照片里有个小山坡,山坡上种着一些树,那些树上被人用小刀刻过,留下一些歪七扭八的名字,他们问过附近的住户,听说那个小树林里经常有学生出入,还在里面搂搂抱抱。

  事实上,就在事发后的凌晨,徐海震就在附近百米的范围走过一圈,他也上了那个山坡,还走到栅栏边,刚好就能看到杜家。

  也就是站在那个位置,他忽然觉得脚下不对,用手机照了一下,竟然发现脚下的土是湿的,有一片水渍,水已经渗入土壤,干了一半,起码有两、三个小时了。

  那么也就是说,在两、三个小时以前,有人在这里撒过一滩水。

  那时候杜家正在着火,火光那么亮,如果有人在这里,他一定看到了着火现场,那么他是故意过来看热闹的,还是专程跑来欣赏自己的“杰作”?

  接着,徐海震又在一个树坑里找到一个矿泉水瓶,盖子就掉在一边。

  他很快用通信器联系上刘春,让他带一个技侦过来采证,将空瓶子、瓶盖和湿润的泥土样本采集回去。

  等技侦采完证,刘春还是有些不解,便问徐海震:“徐队,就算咱们能从这个瓶子上验出dna,也不能证明这个人就和杜家有关啊。也许他就是刚好经过这里,跑上来看热闹,不小心把水撒了,随手就把瓶子扔了。”

  徐海震说:“你看这块地面的水渍痕迹和流向,如果是不小心把瓶子掉了,不可能洒出来这么多,还是这样边际均匀的一滩,这说明当时的水流是从上而下垂直洒到地面的,而且瓶子还被丢到树坑里,里面已经空了。这就只有一个解释——当时这个人正蹲在这里洗手,洗完手,他把瓶子扔到树坑。

  刘春:“如果是他不小心弄脏手,用喝剩下的水洗一洗也很正常。”

  徐海震安静了几秒,突然问正在收拾工具箱的技侦:“如果我假设这个人是受了伤,用水冲洗伤口,然后这些水流到土里,那么你们有没有可能会在这些土里检测到血液。”

  刘春一怔。

  技侦说:“如果这些水接触过伤口上的血液,我们就有机会可以检测到,详细结果等过几天就能出来。”

  刘春这时问:“徐队,我还是不懂,就算这个人身上有伤口,也不能证明和杜家的爆炸有关啊。”

  徐海震:“你说的都对,也许这个人只是经过,也许他就是单纯的划伤手,用水冲洗一下。可是为什么是这个时间,这个黑漆漆的山坡?就算他和杜家爆炸毫无关系,那么在晚上九点钟左右,他站的地方是足以将火势一目了然的,甚至于他可能看到了凶手?”

  但换个角度说,就算从唾液里检测到dna又如何,如果这个人没有前科,就无从比对,而且仅仅是为了一个“可能”,就让大家大海捞针的去寻找这个无名氏?

  徐海震很清楚的知道,他的怀疑到目前为止只是一个概率学问题,可能对也可能错。

  只是与此同时,徐海震心里也升起一种可怕的直觉,杜成伟的死有可能会牵扯出一整条线,而且将会是一个轰动社会的大案子……

  作者有话要说: 随着正文的推进,十年前的事情也会一点点揭开,大家不要着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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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hapter 17

  chapter 17

  十年后,江城。

  经过几个小时的昏迷,顾瑶终于从黑暗中挣脱出来,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

  在那之后的几分钟里,顾瑶的脑海里翻天覆地,心情起起伏伏。

  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困境,也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进而升起一丝恐惧。

  ——她被姓徐的混蛋绑架了?!

  可惜,顾瑶的身体不争气,那茶水的药刚过劲儿,她歇了几分钟还在适应,大脑昏沉的感觉虽然消散一些,但是太阳穴还在隐隐抽痛。

  她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手指却碰到一张纸。

  那是一张字条。

  她拿起来看了两眼,恐惧感瞬间就被愤怒取代。

  字条被团成一团扔到地上。

  又过了几分钟,顾瑶适应了身体状况,便下床开始找出路。

  她先试了一下门把手,反锁了打不开,

  她又翻找了一下屋子,试图找点可以利用的东西,但这里什么私人物品都没有,仅有一张床、床头柜和一个大衣柜,床头柜上有一个座机电话,而她的手机不见了。

  和卧室相连的还有一个洗手间,除了基础设备连一管牙膏都找不到。

  当然,她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时间,自己睡了多久,有没有久到已经被秦松看出不对,进而报警。

  想到秦松,顾瑶心里升起一点希望,可是不过片刻就落了下去。

  以徐烁的手段,可能已经有了应对措施。

  顾瑶检查完整个屋子,就疲倦的跌坐在床沿,开始思忖自己糟糕的现状,揣度那个王八蛋的目的。

  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从她刚醒来后的震惊、惊慌和气愤,到现在接受现实,顾瑶不敢说自己已经完全冷静,但最起码她已经恢复了六成的思考能力。

  但是人在思考时,会特别的消耗身体,她的手脚很冰凉,她的肚子很空,她的体力严重不足,也就是说,就算她脑子够用,并且有本事跑出这个门口,恐怕也跑不过那个王八蛋的长腿。

  当顾瑶认清这个事实她便不再感到焦躁,反而非常冷静的站起身,从地上捡起几分钟前被她揉成一团的字条。

  那上面写了这样一段话——

  “顾小姐,我知道你醒来之后会不安、愤怒,甚至做出一些冲动的行为。为了你我的人身安全考虑,在你完全冷静下来之前,我和你是不会正面接触的。等你想清楚了,我会开门,先请你吃顿饭,咱们再谈。哦对了,床头柜上有部内线电话,你可以随时打给我。”

  第二次打开字条,顾瑶终于做出明智的选择,拨通床头柜上的内线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

  一道听上去非常讨厌的声音响起:“顾小姐,请问我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

  顾瑶吸了口气,忍着恶心说:“我需要水和食物。”

  “没问题,马上送到。”

  电话挂断,不到十秒钟,门板外面响起动静。

  顾瑶一惊,立刻看向门口,浑身戒备。

  门开了,徐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儿,但他没进来,只是靠着门框,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两人距离五、六米,顾瑶死死盯住这个男人,脑海中有瞬间涌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用座机电话把他打昏,再冲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直到徐烁慢悠悠开口:“我劝你放弃武力突围的念头,我这整套办公室都做过特殊设计,就算你杀了我,也跑不出去。”

  话落,徐烁让开门口:“出来吃饭吧,有大餐。”

  顾瑶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即走出门口。

  走出去一看才发现,原来这间卧室和先前晕倒的办公室相连,看来里面就是一间休息室,应该是徐烁自己在用。

  呵,难怪床上有股子臭男人味儿。

  顾瑶不动声色的在沙发里坐下,绷着脸看向茶几上的几个外卖盒,徐烁叫的是中式小炒,卖相不错。

  顾瑶拿起一次性筷子,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不咸不淡刚刚好。

  直到她默不作声的咽下食物,余光这才瞄到对面的徐烁,他一直站在那里没动。

  徐烁双手环胸,有些诧异:“你倒是很淡定,让你吃就吃,你也不怕我再下药。”

  徐烁坐下来,拿起另外一盒饭。

  顾瑶的声音很冷:“再下一次药用不着这么劳师动众,我昏迷的时候你就可以给我灌下去。再说、这些菜卖相不错,味道也还可以,人是铁饭是钢,我为什么不吃。”

  徐烁点点头:“除了吃饭,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顾瑶这回连眼皮子都没抬,只说:“食不言寝不语。”

  徐烁:“……”

  从这开始,徐烁没再说过话。

  屋里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两人都没跟对方客气,照着十成饱去吃,很快就将桌上的菜扫掉一大半。

  一顿饭吃完,徐烁将外卖盒收到塑料袋里,又走向角落里的吧台。

  顾瑶就坐在沙发上检查自己的身体。

  虽然她已经吃饱了,可是力气却没有立刻恢复,她还是使不上劲儿,手脚乏力,可能是那杯茶的后遗症。

  她又看了看办公室的那扇门,进而转向正在吧台前冲咖啡的徐烁。

  他这么放心的离开座位,还将背对着她,应该就是非常笃定她什么都做不了,不管是背后袭击,还是去开那道门。

  到了这一刻,顾瑶已经不再心急,甚至开始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她索性就安静地坐在这里休息,其他的问题就算她不问,相信徐烁也早晚会说。

  徐烁端着咖啡回来时,见顾瑶依然是刚才的姿势,眼神还有些呆滞,像是正在放空。

  徐烁将咖啡放到她面前,说:“喝杯咖啡提提神,你吃的太饱了。”

  顾瑶慢吞吞的抬起眼皮,像是看他,也像是在趁机翻白眼,随即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咖啡有点烫,但是味道不错。

  顾瑶喝咖啡的时候眼神依然很直,就看着茶几发呆,等到小半杯咖啡装进肚子里,她才放下杯子,看向徐烁。

  徐烁坐没坐相,翘着二郎腿,一手放在旁边,手指在沙发上敲着,另一只手肘部撑着沙发扶手,手支在太阳穴上,就那样歪着头瞅着她,要笑不笑。

  顾瑶抿着嘴,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直到徐烁开口了:“你还真冷静,不叫不闹不哭,适应逆境也挺快的。我有点好奇,是不是心理专家都都是如此?”

  顾瑶吸了口气,语速缓慢而且清晰:“曾有人做过一个实验,在雄老鼠和雌老鼠脚上分别绑上一块石膏,从而观察两只老鼠的筋肉和骨骼有什么变化。雄老鼠绑上石膏后一直不停的啃食,希望从束缚中挣脱,非常的誓死不从。而雌老鼠呢,刚开始也会挣扎反抗,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就安静下来了,好像已经接受了这种命运,并且很快适应新的环境。最后,雄老鼠因为自己的愚蠢和冲动力竭而亡。”

  话音落地,屋里持续了几秒钟的沉默,静谧的可怕。

  徐烁的阅读理解能力一向很好,他很快就明白了顾瑶的意思,这个女人骂人不带脏字,而且教养极好,否则早就开始骂街了,哪还有心情讲故事讽刺他?

  徐烁挑了下眉,说:“也就是说,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更能适应环境,也更识时务,尤其是女性心理专家。”

  顾瑶又喝了一口咖啡,应道:“在来之前,我想过这是你布的一个局,也知道见面之后势必会有一番争执,基于你的职业,你不会痛快地承认自己的罪行,你一定有销毁证据的措施,钻法律的的漏洞。但我确实没料到,会给我下药,还将我禁锢在这里,知法犯法,还是非法拘禁,你最好不要让我有机会走出这个门口,否则我一定会报警抓你。”

  徐烁慢悠悠的笑了,透着一丝狡猾:“要不要打个赌?”

  顾瑶没吱声。

  “我就赌,等你安全离开后,你一定不会报警,更加不会告我。”

  顾瑶皱了下眉头,本能上不相信自己会放过他,但是转念又一想,姓徐的这么自信,之前布局的每一步也都圆满完成,这说明他对她的了解远比她之前以为的还要深入。

  而他又如此笃定她什么都不会做,难道他手里掌握了什么把柄或秘密?是她父亲顾承文的,还是祝盛西的?

  尽管顾瑶已经有了这层认知,但她没有接这个茬儿,只是把话题一转,说:“我有一个问题。”

  徐烁:“请问。”

  顾瑶:“你给我倒的那杯茶我没碰过,所以药一定就在我后来拿的新茶杯里,你是怎么料到我一定会那个新杯子的?”

  而且茶盘里还有好几个杯子。

  徐烁“哦”了一声,说:“我不确定你要拿新茶杯。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在除了茶壶和我用的杯子以外的所有杯子上,都抹了一层药。”

  “……”

  “还有,为了让你中招,我连那个饮水机里都下了药,我想你说话说多了,总会找水喝的。”

  “……”

  还真是卑鄙、无耻、下流、龌龊!

  王八蛋!

  顾瑶面无表情的在心里骂了一遍,冷笑道:“难怪你前面引我说了那么多话,原来目的就是让我喝一口水。”

  顾瑶边说边在心里整理了一遍来龙去脉。

  起码,她现在已经肯定的知道徐烁的目标不是她,一来因为她身上确实没有什么料值得挖,二来如果针对的是她,以他的路数是不会这么直接的挑明的。

  显然,在徐烁眼里,她只是一个跳板。

  那么,作为一个跳板,她应该怎么为自己争取机会,从这里脱身呢?

  思及此,顾瑶突然问:“我的手机呢?”

  徐烁:“哦,我暂时帮你收起来了。不过你放心,你那个朋友秦松没事,只要他安分一点,我是不会动他的。”

  顾瑶一怔:“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解了你的密码锁,将定位共享改成你家,秦松看到你回家就会以为你安全了。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给你打过一个电话,不过小川已经把你之前的话录了下来,做了剪辑,所以电话里是你‘亲口’对秦松说的,你很安全,你很累,你已经回家要准备休息了。”

  顾瑶咬着牙没吭声。

  她早就该想到的,一个定位和一个报平安电话,绝对难不倒那个小川。

  顾瑶安静了几秒,确定把怒气压了下去,才开口:“你想利用我对付我父亲和祝盛西,你凭什么以为我会配合?”

  徐烁却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也许我的目标是你呢?”

  顾瑶缓缓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

  “首先,你不图色。我昏迷那么久,你什么都没做。”

  徐烁吸了吸脸颊,眼里有些东西一晃而过:“你怎么知道我没做?”

  顾瑶没理他这茬儿。

  经过两次交手,她已经摸到一点规律——转移视听,扰乱问话者的思路,这是他的一贯策略。

  顾瑶:“你也不图财。以你的身家来说,再多的钱到了你面前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你做律师是凭兴趣和挑战性,不是冲着利益,而且我顾家的家业也不是一个律师可以拿走的,这一点你应该有自知之明。”

  徐烁:“和聪明人对话真是省事。不过太聪明了也很让人头疼。”

  顾瑶依然不为扰乱所动,敞开天窗:“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游戏规则了。”

  安静了两秒,徐烁忽然凉笑一声,带着几分邪气。

  然后,他问:“顾小姐以前有看杂志连载的习惯么?知音、读者、故事汇?”

  顾瑶反问:“这件事很重要?”

  徐烁点头:“非常重要,因为追连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不仅需要耐心,还要经得住心里的焦躁,需要一定的分析能力和想象力,在下一期更新出现之前,还要自己脑补接下来的故事发展。”

  顾瑶:“……”

  徐烁说完就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笔记本,回来时,又用一种非常装逼的姿势坐下。

  然后,他当着顾瑶的面翻开笔记本,微微浅笑:“现在,我就给你讲一个故事。”

  顾瑶:“…………”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也就是周六,本文会入v,v的第一章按照惯例是个大大大肥章。

  更新时间还是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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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8

  chapter 18

  顾瑶眯起眼, 面色不善的盯着徐烁。

  以她的专业判断,其实已经对这个男人有了一个初步的精神画像, 画像的基础就来自他的言行举止和气质谈吐。

  就在上一刻, 顾瑶还将徐烁划分为“心思缜密”、“逻辑清晰”、“高深莫测”的那一类人群里, 但是到了现在, 她脑海中瞬间冲出来三个字,一下子就覆盖掉了那些理智分析。

  ——神、经、病。

  这个男人真的是很有本事,能凭着几句话几个动作, 就轻易将她平息下去的愤怒再度勾起来。

  他小时候一定是个熊孩子,而且只熊别人, 没熊自己,所以才能有幸活到现在, 成为危害社会的败类。

  那么,对付这种长大后的熊孩子, 就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路了。

  顾瑶吸了口气, 说:“徐先生, 在你讲故事之前我有两个问题想先搞清楚。”

  徐烁投来一个笑容:“你问, 我一定知无不言。”

  顾瑶说:“你绑架以及非法拘禁我, 我很好奇, 将来等我报警抓你并且将你告上法庭的时候,你要怎么为自己辩解呢?”

  徐烁靠着沙发靠背,气定神闲的挑了下眉:“关于这一点,我倒是可以给你一点法律意见——所谓绑架罪,应当包括并列两种情况, 一是以勒索财物为目的而绑架他人的行为,二是绑架他人作为人质以达到绑架者的主观目的行为。”

  “简单地说,就是我扣押你为人质,并且以你的生命安全、人身自由为要挟,勒令你或者你的家人在一定时间内交付一定数额的金额。请问顾小姐,我有跟你要过一毛钱吗?相反,你还吃了我一顿饭。”

  “至于非法拘禁罪嘛,这个我的确很难辩解。那么,为了多给自己争取一点分数,希望将来顾小姐能够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不如我就约定你……”

  徐烁刻意一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就约定你十个小时之后。等你明天早上从我这里出去了,你想去警局或是找律师,我都不会拦着你。当然,如果你希望我和你一起去顺便自首认个罪,我也可以当你的免费司机。如何?”

  顾瑶耐着性子听完徐烁掰扯完,感觉自己的脾气在这短短的两次接触中连升好几级,直到徐烁话音落下,她的脑海中突然跳出来一个可能性。

  她没有顺着徐烁的“欲擒故纵”往下问,而是说:“我记得你刚才说要跟我打赌,等我安全离开后绝对不会告你。以你的性格,你会这么笃定必然是早就想好了后路……难道就你的后路在这个笔记本里?”

  此言一出,徐烁脸上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顾瑶精准的抓住了那个瞬间:“我猜对了。”

  徐烁“啧啧”两声,说:“顾小姐,你知道杨修是怎么死的么?”

  “他是作死的。”

  徐烁摇头笑了:“有你这样聪明的女朋友,祝盛西的假面具都没有被你拆穿,到底是因为他段位太高,还是你自愿蒙蔽双眼呢?”

  顾瑶下意识反驳:“如果你指的是他和田芳在jeane吧一起喝酒的事,我认为这不算隐瞒,他有工作应酬,没有必要事事跟我汇报,但如果我问他,他一定会告诉我。再说,那张照片我只看过两次就被你洗掉了,我根本没有机会送去检验,谁知道是不是合成的?”

  徐烁这回没有接茬儿,他转而岔开话题:“你刚才不是说有两个问题么,第二个是什么?”

  顾瑶直视着他的眼睛,吐字清晰:“你调查我,监控我,偷拍我男朋友,给我看田芳的简历,提到‘江城基因’的case,现在又非法拘禁我,你做这么多事只是为了给我讲故事?”

  “没错。”

  徐烁回答的很爽快,顾瑶反而觉得事情更不简单了。

  “就算你不用这种方式拘禁我,也可以讲故事。”

  “这个故事很长,需要耐心。”

  “这是谁的故事?”

  “这就要你自己判断了。”

  顾瑶一怔。

  徐烁重新拿起笔记本,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开朗读会的模样,说:“记得听故事的时候发挥你的想象力和分析能力,这里面的内容你会喜欢的。”

  这个笔记本里的内容是用第一人称“我”来讲述的,与其说是故事书倒不如说是一本日记。

  徐烁很快开始念其中一篇。

  ……

  200x年,三月,有风。

  今天,警察来我们家了,他们和大人们谈了很久,还找我们问话,所有问题都是围绕着小丰的。

  小丰,他是三年前走的,但他是第几个离开的,我没有数过,反正这些年,总有一些比我们年纪大的孩子离开这里。

  我当时还问大哥,我们什么时候会离开呢。

  大哥说,等我们成年了,不再需要监护人,有能力去社会上赚钱了,就能离开了。

  大哥以为我也想早点走,还跟我保证,几年时间“嗖”的一下就过了。

  可他不知道,我一点都不想走。

  说起那个小丰,其实我和他不熟,他离开时十五、六岁,比我们都大。

  他和我们的唯一一次交集,就是他摔烂了我的玩具,大哥很生气,冲上去和他打架。后来大哥掉了一颗牙,小丰脸上也挂了彩。

  那天的情形我记得很清楚,我记得阳光洒进院子里,有一束是金紫色的很好看,空气中弥漫着木棉花的香味,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很脏,我看着大哥的膝盖,已经磨出血。

  我跑去洗手,回来给大哥处理伤口。

  我问大哥,疼不疼。

  大哥说,如果这点疼都受不了,就怯懦,将来怎么出去冒险,探索外面的世界?

  我对大哥所说的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我很害怕,我觉得待在家里挺好的,不一定要出去。

  大哥是一个很有冒险精神的人,他比小丰小三岁,可他的胆子大很多,也比小丰聪明。

  小丰一定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有意无意的总和大哥较劲儿。

  比如,我大哥会掏老鼠洞,小丰明明很害怕被咬,却也要学着去掏。

  比如,我大哥会爬墙,还能敏捷的爬到屋顶,顺着边缘跳到外面,小丰笨手笨脚的,明明吓得脸都白了还是要学,结果从上面掉下来,腿部骨折。

  再比如,我大哥敢和负责打扫院子的杨叔顶嘴。

  杨叔长得又凶又丑,身材像是一座山一样高,说话的嗓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他那样的人即使远远看见了都会做噩梦,我们几个女孩子经常会用杨叔吓唬对方——要是你怎么怎么样,杨叔晚上就会来找你!

  而我大哥是唯一一个敢和杨叔正面对峙的人。

  小丰很害怕杨叔,却架不住别的孩子起哄,也要效法我大哥,后来被杨叔一个表情吓的晕过去。

  总之,小丰这个人真的很讨厌,我希望他赶紧消失。

  大概上帝听到我的愿望了,那之后没多久,小丰就离开了。

  小丰离开的的那天特别得意,他说他未来的父母是很不得了的人物。

  他当时的样子,我永远忘不掉。

  我在心里诅咒小丰。

  后来这三年,小丰没有任何消息,大人们也不提。

  直到今天警察来了,我偷听到他们的讲话才知道,小丰两年前就失踪了,他的养父母报了警,但一无所获。

  到了最近警察在污水道里发现一些骸骨,经过检测证实就是小丰。

  ……

  日记念到这里,徐烁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的将目光投向正听的专注的顾瑶。

  顾瑶动了动嘴唇,问:“然后呢?”

  可徐烁却没有这个意思,他微笑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忘了?追连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需要耐心,还需要分析能力和想象力,懂得自己脑补后面的剧情。”

  顾瑶一顿,明白了:“你是让我利用专业知识帮你分析这本日记?”

  徐烁:“聪明。”

  其实顾瑶本可以说,让徐烁去找其他心理医生,她对此没兴趣。

  但她没有。

  她无法自欺欺人,无论是基于人类天生的好奇心,还是基于她的性格和职业病,这个笔记本里出现的第一章故事都绝对吸引了她。

  她非常想知道下文。

  可顾瑶不打算这么轻易就范:“你相信我的专业?也许我只是半瓶子水。”

  “我看过你和陈飞宇对谈的全部过程,你的能力远在我的调查预估之上。”

  “可是我凭什么帮你分析呢?我有什么好处。”

  “你只有答应我的条件,才能听到后面,这么刺激的内容对你来说就是最大的‘好处’。”

  徐烁顿了一秒,进而无声的笑了一下,继续说:“你被你的父母和男朋友当做‘小白兔’一样养了一年,他们不让你碰刺激的案件,只给你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处理,就连你意外接触到陈飞宇这样的case也被王盟搅合了,他还遵照你父亲的吩咐,把这件事告到协会去,逼你离开。你现在不仅脱离了协会,心理诊所还让你拿了大假休息,难道你真的很享受这样吃闲饭的日子?”

  ——什么?

  心理协会的事和她父亲有关?

  徐烁嘴里的每一个事实,都足以让顾瑶吃惊。

  她不能相信顾承文在背后做了这么多的事,她的理智也在提醒她,徐烁是在诛心,他在用谎言动摇她。

  可她的直觉也在告诉她,这绝对是顾承文的作风,否则协会不会那么快的针对她,连挽留都没有,毕竟她原来还曾资助过协会,他们翻脸不认人的态度未免也太快了。

  顾瑶沉默了,她垂下眼睛,强迫自己接受这些事实。

  徐烁这时说:“现在,我给你提供了一个一展所长的机会,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拒绝,十个小时以后你会安全离开这里。你若接受,在你离开之前我会把我调查的祝盛西所有资料都交给你。但如果你拒绝,我保证这个日记本里的故事以后不会再让你听到一个字。而且不管以后你有任何关于祝盛西的疑问来找我,都不可能从我这里拿到任何消息。”

  顾瑶没吭声。

  她知道,这样的条件真是再公平不过了,他到底调查到多少东西,她的确很想知道。

  当然,她也相信事情一定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她每答应一件事,就等于往他挖的坑里多迈了一步,入坑容易出坑难,那里面有什么样的魔鬼在等待她,现在还不得而知。

  但反过来说,如果她拒绝入坑,她就能做到以后什么都不理也不想吗,还要当做今天的事没发生过,翻篇了继续生活?心里埋了种子,它只会发芽生根,早晚会成为她的心魔的。

  顾瑶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交握到一起,几秒钟后又松开,再抬眼时,说:“好,我接受你的条件。”

  徐烁慢悠悠的笑了,扬了扬下巴:“那就开始吧。”

  顾瑶吸了口气,开始道出思路:“这个故事的发生时间大概是十一、二年前,地点是一家孤儿院。”

  徐烁:“哦,何以见得?”

  “这个‘家’人口很多,小孩子也多,但是孩子们之间却有很多矛盾和冲突。孩子们的生活并不富裕,却有专人打扫院子。那个叫小丰的男孩临走时还提到自己未来的父母,那多半是领养他的人,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的孩子会有人领养。”

  “讲这个故事的那个‘我’很明显是个女孩子,胆子小,应该是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所以对家的概念和外面的小孩子不同,她的大哥可能不是亲哥哥。”

  顾瑶说话时,徐烁一直安静的听着,而且专注,他脸上的笑容时而轻时而深,仿佛认同。

  顾瑶的思路很集中,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专业里:“小丰离开孤儿院是十五、六岁,一年后失踪,又过了两年骸骨在污水道里找到,这是一起故意杀人案。警方第一个调查的方向应该是他的养父母,警方一定会奇怪他们为什么要收养这么大一个孩子,怎么收养一年就失踪了,失踪之前是不是发生过冲突。我猜,后来警方来到孤儿院调查,多半是因为那对养父母给的口供证实了小丰在被收养后依然很惦记孤儿院,经常溜回去。这说明小丰对于新的家庭没有身份认同,他或许觉得孤单寂寞,难以不融合,所以本能的想找回归属感。”

  顾瑶说到这里,喝了一口咖啡,又继续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警方就有理由怀疑小丰是在偷溜回孤儿院的时候失踪的。毕竟,他失踪时已经十六、七岁,不是会被人贩子拐卖的年纪,那么将他杀死的人很有可能是为了钱,或是曾和他起过冲突的人。也许,凶手和小丰积怨已深,也许,凶手也正处于青春期性格的年纪。所以下一步,警方要问话的主要目标就是那个女孩子口中的‘大哥’。”

  分析到此,顾瑶停了下来。

  不到两秒,对面就响起“啪啪”几声,是徐烁在给她捧场。

  顾瑶没有因此就觉得骄傲,反而有些厌烦的看了他一眼:“我已经分析完了,你可以继续下文了。”

  谁知,徐烁却说:“既然你已经猜到了这是一家孤儿院,那你有没有可能猜到这个‘大哥’是谁呢?”

  顾瑶一怔。

  大哥是谁?

  徐烁突然这样问一定有原因……

  难道,这个“大哥”是她认识的人?

  可她认识的人里就只有一个是来自孤儿院的……

  空气一下子凝结了。

  沉默正在滋生。

  顾瑶直勾勾的盯住徐烁,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一样,血液一股脑的往头皮上涌。

  那“大哥”的身份也跟着呼之欲出。

  顾瑶动了动嘴唇,有些艰难的问:“是……祝盛西?”

  徐烁笑了,那笑容无比狡猾,他拿起笔记本,一手在封皮上拍了拍,说:“其实这本日记的主人,就是你男朋友在立心孤儿院的妹妹。这里面所有故事都和他们有关,而且一个比一个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章,合起来是个过万的超级肥章~红包继续么么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19

  chapter 19

  ——所有故事都和他们有关, 而且一个比一个精彩。

  顾瑶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努力思考着这句话。

  她不得不承认, 这个事实给她心里造成很大的冲击, 如果是几天前, 这个叫徐烁的男人突然跑到她面前告诉她这些, 她只会觉得他是疯子,他是在胡言乱语,她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但是现在……

  徐烁前面铺垫了那么多事, 每一个环节都是针对她的性格制定的,就算她的理智告诉她这都是套路, 她也没办法再找借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瑶抬起眼。

  徐烁挑眉笑了:“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

  那是一种正中下怀的笑容。

  顾瑶点头。

  徐烁率先说:“如果你觉得这里面的故事都是我编的, 我也能理解,换做是我也不能接受。至于到底是真是假, 你不妨自己找答案。”

  谁知, 顾瑶却说:“这个日记本应该是真的。”

  徐烁反倒有一丝诧异:“这是你分析得来的?”

  顾瑶:“你大费周章做了这么多事, 不会只是为了在我面前撒一通谎。再说, 人会说谎, 但证据不会, 就算是经过伪造的‘证据’也会露出破绽。”

  顾瑶顿了一秒,眼里流露出困惑:“这个日记本你是怎么得来的?”

  徐烁笑笑:“你难道不好奇小丰的死到底和你男朋友是否有关吗?”

  “如果有关,他现在应该在坐牢了。”

  “你对他太没信心了,也许他杀了小丰,还聪明的掩盖证据呢?”

  顾瑶冷笑:“这不可能。他不是为了一点冲突就杀人的人, 何况还是将尸体藏在污水道里长达两年,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不可能做到。”

  说到这里,顾瑶话锋一转:“不过据我所知,祝盛西没有妹妹。”

  或许,那是他在孤儿院玩的比较好的女孩,所以兄妹相称?

  徐烁直直的看着顾瑶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轻而缓慢:“我为你选的第二篇日记,也许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

  200x年,六月,大雨。

  昨天上午,家里的一个大人出事了,我们都叫她袁阿姨。

  当时我们正在看书,袁阿姨就坐在最前面的桌子上,一手撑着头在打瞌睡。

  袁阿姨平时很凶,她很不喜欢我,经常找我麻烦,让我罚站,不过她也不太喜欢其他孩子,我们都挨过她的骂,背地里都在诅咒她早一点死,然后像小丰一样被扔到污水道里。

  不过这两天,袁阿姨好像变得“慈祥”了,她没有罚我们,而且每次都会趁着我们看书的时候睡觉。但如果她能不打呼噜的话,我们会更高兴。

  袁阿姨很胖,像是一只母猪,她不够灵活,甚至有些蠢笨,就连她打呼噜的声音也像是猪。

  那个呼噜声越来越响,我们一直在底下偷偷笑她。

  然后,我发现大哥一直盯着袁阿姨看。

  我觉得很奇怪,大哥在看什么?于是也看过去。

  袁阿姨的鼻子下面和嘴巴上竟然全是血,那些血一点点滴下来,滴在桌子上,很吓人。

  这时大哥站起来,走向袁阿姨,他推了推她。

  袁阿姨醒了,可她的眼神不太对,脸色无比苍白,她想站起身,又好像要说话。

  大哥伸手去搀扶她,并且喊我的名字,让我去叫其他家长来。

  然后,我就看到袁阿姨庞大的身躯从椅子上栽下去,她磕到桌子,发出巨响,可她一声都没叫,倒在地上,如同一只死猪。

  大人们很快来了,然后是救护车把袁阿姨拉走了。

  我一直躲在大哥身后,我们经过走廊的时候,听到里面两个阿姨在说话,他们说袁阿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流鼻血了,她的鼻子里长了个东西,也去看过医生,说是良性的,医生让她早点拿掉,不然会越长越大,可能会转成恶性,而且还会突发性的流血昏倒。

  大哥拉着我离开走廊,等没人的时候,我小声问他,袁阿姨会死吗?

  大哥说,他不知道。

  昨天一整天,我和大哥的心情都很低落,但我知道,我们都不是为了袁阿姨。

  过去每一年的这一天,大哥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前几年的一个晚上,他还偷偷跑到院子里烧纸钱,被大人们发现了,打了一顿。

  后来大哥再没有烧过纸钱,但他会一直看着我最喜欢的那个布娃娃。

  我知道,大哥是在缅怀一个人。

  而我的心情低落,是因为“死亡”。

  其实像是袁阿姨今天的事,在我过去的记忆里出现过很多次。

  我们家里的孩子不是每一个都可以像我们这样长大的,我今年快要十四岁了,我记得十岁那年和我玩的比较好的女孩,她有一天踩到了一根很长的铁钉,那个铁钉钉在一块木板上,直挺挺的竖着,穿透了她的鞋底,扎进肉里,没多久,她就破伤风死了。

  还有一个男孩,他有哮喘,这种病听说很难治,也很娇气,他运气不好,他死的那一年满城都在飘柳絮,他有一次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突然犯病了,等大家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除了这些,我还经常听到大人们聊起类似的事,比如哪个阿姨的亲戚在施工期间被重物砸死,比如哪个叔叔的朋友去游泳的时候淹死,比如一个大家都挨不着关系的人家的孩子和别人打架打死了。

  哦,前几个月这座城市里爆发了一次流感,也死了一些人。

  我知道,昨天晚上大哥没有睡觉,半夜我拉开窗帘朝院子里看过一眼,看到大哥就坐在那里。

  到了今天,我问他,昨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大哥笑了一下,反问我,还记不记得来这里以前的事?

  我摇头,说不记得,但其实我是骗他的。

  我有时候会梦到一些场景,我记得梦里一些片段,在那里面我和大哥好像是有过爸爸、妈妈的,我们还有姐姐和弟弟。

  大哥搂着我,小声在我耳边说,有个秘密他一直没有告诉我。

  我缩了一下脖子,专注地听着。

  然后,我听到他说,其实我们还有三个兄弟姐妹。

  我忽然觉得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我问大哥,他们现在在哪里?

  大哥说,有一个弟弟走散了,有一个姐姐死了,还有一个弟弟被大人带走了。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大哥,突然想到了以前做过的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大哥好像和一个男孩在打架,他们打得很凶,我哭的很大声,想跑上去救他,可是有另一个女孩把我拉住了。

  那个女孩比我个子高,也比我大,她低头看着我,脸色很白。

  然后,又来了好几个男孩,他们要揍大哥,大哥抱着我,叫另外一个女孩跟上他,快跑!

  那些男孩把我们逼到死角,朝我们扔石头,还笑得很大声。

  大哥拼命的护着我,我趴在大哥的肩膀上,捂着眼睛不敢看,也不知道他们要扔到什么时候,我害怕极了。

  直到那些男孩里有人发出“啊”的一声,攻击停止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偷偷睁开眼睛,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木桩子,呆滞地盯着这边。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另一个女孩已经倒下了,太阳穴被一块石头打中,流了好多血。

  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梦,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就是大哥所说死了的“姐姐”。

  我猜,当时我只有四岁,因为在我四岁半的时候,我和大哥就来了这里,至于大哥说的那两个弟弟,我对他们的印象很模糊,大哥也没有提起过,但我想,也已经不在了吧。

  ……

  徐烁合上日记本,一手搭在有些破旧的封皮上,指尖敲了敲。

  “精彩么?”

  这一次顾瑶的情绪比他讲述上一个故事时稳定许多,已经不再是强行压制,而是顺其自然的平定。

  徐烁好像也发现了顾瑶的转变,并没有着急问她的分析结果,而是说:“我发现你的适应能力很强。”

  顾瑶抬起眼,没什么表情。

  徐烁:“其实我也有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其中有一本说当一个人遇到重大挫折和打击时,会经历四个心理阶段,震惊、悲伤、冷静、接受现实,大部分人经历这些的时候会跳过第二和第三个过程,直接到四,而这种情绪压抑的行为累计过多就会导致抑郁症。依我看,你好像就是从一跳到了四。”

  顾瑶淡淡说:“相比起一年前我遭遇的车祸,你这种程度的拘禁根本算不上挫折。”

  徐烁仿佛笑了一下,笑容一闪而逝:“哦,是么,那祝盛西的过去呢,不值得让你震惊么?还是你不够爱他。”

  安静了一秒,顾瑶开口:“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和生长环境,他是孤儿这个事实不是他造成的,他的弟弟失踪,姐姐被一块石头打死,也不是他希望发生的。”

  徐烁煞有其事的点了下头:“的确,这些遭遇和经历听上去,真的非常让人同情,尤其他长得还不错,事业有成,相信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这些故事,都会由怜生爱。”

  徐烁的口吻半真半假,忽而一转,又说:“不过看你的反应,他应该没有和你提过这些事。不知道在你的心理分析里,这意味着什么。”

  徐烁是什么意思,顾瑶很清楚:“你是在暗示我,祝盛西对我有这么多隐瞒,是因为他不够相信我,或是我们的感情有问题,所以他没有对我敞开心扉。可这关你什么事,你会不会太鸡婆了。”

  顾瑶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动怒,仿佛只是单纯的提问。

  “是不是你们当律师的都喜欢用这样的谈话技巧,以为用尖锐的和富有暗示性的问题,就可以激起对方的情绪反应,然后露出破绽?你知不知道这在心理学上是一种病。”

  “呵。”

  一声低笑,徐烁的眼角跟着挑了起来。

  顾瑶盯着他。

  被骂了还笑得出来?

  看来他不仅有精神病,还有神经病。

  顾瑶挪开眼神,没兴趣欣赏徐烁那副讨厌的笑容,尽管她的女性潜意识不得不承认,坐在对面的这个混蛋非常有魅力。

  如果不是用这样糟糕的方式相识,她甚至会以为这个男人受过良好资深的教育,还有一个高级而稀缺的职业,过着低调充实的生活,双商很高,终其一生都不会触碰法律的界限。

  但事实却证明了,凡事不能以貌取人,“斯文败类”和“衣冠禽兽”的由来是有道理的。

  顾瑶等了片刻,等徐烁的笑容淡下去才把目光转回来,说:“其实第二篇日记就算没有我的分析,你也能找到结论。日记里的大哥和‘我’目前可以判定为是有血缘的兄妹关系,但我想应该不是同父同母。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有同一个母亲。”

  徐烁挑了下眉:“理由呢?”

  顾瑶一气呵成地说:“我假设这个女人生了五个孩子,三个男孩两个女孩。那么她为什么没有养大他们,她去哪里了,死了,还是走了?如果这个女人有丈夫,她死了还可以有男人来养,可是连丈夫都没出现,甚至连亲戚朋友都没有,还放任他们走散、下落不明、被孤儿院带走,以及被石块打死,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个女人也许谈过很多次恋爱,但是因为某些原因遇人不淑,那些男人要不就是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能力照顾她,要不就是已婚,只是给她的肚子留下一些纪念品。这个母亲的生育能力很强,她出于母性的本能需要独自抚养这些孩子,但没有一个和她谈恋爱的男人能接受她有这么多拖油瓶,所以她要时常装作是单身,只能将这些孩子散养。到后来,或许这个母亲死了,或许她跟某个男人走了,令这些孩子彻底成了孤儿。还有,这个女人的生活能力非常差,性情散漫,而且还相当自私,只生不养,这说明她非常贪图□□享乐,做事不顾后果。”

  听到这里,徐烁仿佛故意挑衅一样提出质疑:“也许她是做特种职业的。”

  顾瑶:“如果是特种职业,不会这么不小心,她一定会非常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注重保护措施,因为身体是她赚钱的饭碗,要是被一些不干净的病和怀孕耽误了,她怎么维持生计呢?”

  徐烁笑了一下,说:“那么,这个小女孩呢?她在这篇日记里多次提到对‘死亡’的恐惧。”

  顾瑶说道:“这很容易理解。人类的本能有两大驱动力,暴力和性,这两个词意味着毁灭和生育。人类从骨子里就是优胜劣汰的物种,但是对于‘死亡’却有着天然的恐惧,其实针对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对未知的恐惧。就好比说,有一条眼镜蛇在你面前,它或许会咬你,或许不会,可是在你离开它,这种未知的恐惧会一直存在。”

  说到这里,顾瑶顿住了,她有些迟疑,想了一下才继续说:“虽然这两篇日记能提供的信息很有限,但我应该没有判断错——这个女孩有潜在的暴力倾向。”

  徐烁又一次提出质疑:“就因为她曾经诅咒小丰和袁阿姨早点死?你别忘了,在小丰欺负她的时候,她没有反抗,她很胆小,只会哭,快要十四岁了还玩布娃娃。”

  顾瑶仿佛哼了一声:“‘弱小’并不代表没有攻击性,小猫看着可爱可是会抓人,兔子看着无害也会咬人。这个女孩在日记里说,希望袁阿姨像小丰一样死去,而且被扔到污水道里,这说明她认真想过那幅画面。还有,她对小时候的记忆并不深刻,大部分都忘记了,却记得姐姐死去的一幕,那件事对她冲击很大。有的人在经历过重大冲击之后,记忆会被扭曲和改写,那是因为那段记忆对她充满威胁,她的自我保护机制将记忆阻挡在意识之外。不过所有被记忆掩盖的真相都记录在潜意识里,记忆会骗人,但潜意识不会。就好比说,她会下意识的在日记里袒露她对死亡的看法,她希望小丰和袁阿姨以怎样的方式消失。”

  徐烁说:“就凭她做的梦,你就轻易下判断?”

  顾瑶非常平静的说:“有潜在的暴力倾向的人通常会有几种特质,比如喜怒无常,凡事喜欢走心,睚眦必报,或是在暴力原生家庭长大,自我为中心,对他人毫无同情心,社交能力缺失,内心自我封闭等等,她刚好都占了。”

  徐烁仿佛存心杠上了:“你只听了两篇日记,凭什么判断她凡事喜欢走心,睚眦必报?”

  “她把不愉快的事都记录在日记里,而且印象深刻,还幻想欺负过她的人用某种方式毁灭,这种行为已经说明问题。”

  “也许我只是故意把这样两篇摘出来给你看,也许其它的都是非常阳光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