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5)
作者:橙汁感谢      更新:2023-07-29 04:40      字数:21127
  江尤没有自信到,天真的认为她一个貌美的女子,站着不动就能吸引一堆有才有德的谋士。

  人才又不傻,关乎后半辈子的大事,当然要精挑细选,长得漂亮有啥用?名声好才能把日子过好。

  之前她还在想,为何幕后的人一直没有动作,现在她明白了,不是没有,是已经开始了。

  学子若是□□,她用任何手段去镇压,都会引发更大的舆论风波,以至于最后引发严重后果——百姓□□。

  孔直敢提出来,自然是有所准备的,只见他不慌不忙的说道:“师兄,稍安勿躁,诸位请听我说。”

  朱凌深吸口气,点点头,坐下前还向江尤行了一礼,对刚刚自己大声说话的行为表示歉意。

  江尤头疼的笑了笑,表示你们随便说,我不管。

  “校规校纪,并非是严苛之法,旨在规范学子与讲女的行为,无规矩不成方圆,想必各位大人府上后宅都有各种规矩吧?与其说这是法,不如说这是规矩。”

  “规矩?我从未听说过还有人给学子立规矩的,你把学子当成什么人?这规矩,向来是说给下人听的!”

  一个官员站起来说道,看着孔直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千古罪人。

  读书人地位必须崇高,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读书人。

  校规校纪若是开了先河,那日后江尤想要对他们这个群体下刀,岂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谁说只有下人有规矩的?难道各位大人从来不守规矩?”孔直一句话将那人噎了回去,很快又有另一个大臣站了起来。

  “此前从未听说过为学子立法之事,既无先例可寻,何故由天上京破此先例?古往今来,这破先例者,可都是立于风口浪尖之上,稍不注意,便会被天下群雄攻之。”

  这人说的,猛一听很有些道理,细一想,全是屁话。

  找先例?治理一个国家,若什么都遵循先例,无有创新,那这个国家离灭国只差半步了。

  孔直不屑与这种装傻之徒说话,不过是实在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在这里胡搅蛮缠罢了。

  但在座之中,多得是这种胡搅蛮缠之徒,那人话音刚落,就有半数以上的大臣赞同的点头,你一句我一句的批判起孔直,好似孔直不是要立个校规,而是要篡位一般。

  听的江尤头都大了。

  一想到以后每次触碰这些人的利益,都会引起这种局面,江尤头更大了。

  或许她还是太过心急,她的名头很大,可还没有大到让所有人俯首称臣的地步,说到底她只是个长公主,还不是天子。更何况,连那名正言顺的韦天子,都被一群人蒙着眼睛当傻子玩的团团转。

  “诸位,谁说没有先例的?敢问这天下师徒之道,难道不是规矩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跪恩师,教束脩等等,不是规矩吗?再说,天上京的学校,此前我韦朝,可有过先例?讲女官职,可有过先例?长公主以二八芳华掌管上霸、清州、忠州三地,可有先例?”

  孔直被说的烦了,抛出了三问。

  此三问一出,在座各人皆是一惊,有急智者说此三问与为学子立法毫无关联,真正聪明的人则闭上了嘴,低头沉思。

  第一个问题好回答,可后两个问题嘛……几个大臣偷偷看向坐在上位的江尤,只见江尤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神态平静,似乎刚刚满厅争吵之声,并未入她耳中。

  这样的平静,让几个叫的最欢的大臣默默的闭上了嘴。

  “长公主,可赞同孔大人之说法?”

  当屋中安静下来后,朱凌突然问道。

  他比谁都了解孔直,孔直是喜欢走偏锋,可孔直不傻,当着一堆大臣的面说出这种触犯底线的话,他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这后头若没有长公主尤的支持,朱凌是万万不信的。

  江尤没想到,看戏看到最后,战火竟然烧到她身上了。

  她将手中的纸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的动作不经意间抚平了之前屋中激烈的争斗之感,然后她的视线在所有人脸上扫过,平淡无波的眼神,叫几个心怀鬼胎的大臣暗暗心惊。

  此前,他们自认了解江尤,知道江尤不简单,但除了必要的叙职之外,大多数时间他们并没有和江尤真正相处的经历,在他们心中,对江尤多少还是有些轻视的。

  这是江尤第一次召开大会议,和朝会不同,他们不需要站着,只坐在下面,还有吃有喝,舒适的坏境叫他们很放松。

  人在放松之下,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真实情绪,也无法警告自己,坐在上头的不仅仅是一个少女,还是这片领土的王,是掌握他们生死的王侯。

  “诸位,可是说完了?”江尤喝口水,润润嗓子,很好,到她上场的时候了。“朱大人,你的问题,只有这一个吗?”

  朱凌一愣,他本以为江尤会因为大多数官员的不服从而恼羞成怒,可没想到,江尤如此冷静。

  “是,臣唯有此问。”

  “好,朱先生倒是明智。”江尤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衣领,“我今日召诸君前来,是通知诸位,必须定下学校的规矩。我觉得孔先生提到的校规校纪不错,具体内容,诸位可以细细讨论。”

  “可是,长公主……”

  有个心急的官员一听这话就急的跳了出来,江尤的意思很明显,是必须要为学子立法,那他们刚刚的争吵,全都没有意义了。

  朱凌深深望了眼江尤,江尤回望他一眼后,转到了那出声的官员身上。

  那一眼,叫朱凌低下了头。

  “齐大人,有异议?”江尤温和的笑容,透露着阵阵寒风。

  某位中层官员看了眼自己的上司,出身大族的上司端坐低头,看不清神色,也并没有像刚刚那样冲他使眼色,叫他反对。

  “无,无异议,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一两日怕是无法商量出对良策。”

  他用处了拖字诀,任何事,只要拖一拖,回去好好想一想,总能想出对策的。

  江尤哪儿有时间让他们瞎磨蹭。

  “想必各位大人坐下之后,一直没有打开面前的笔记本吧?”江尤指了指每个人面前用发黄的牛皮订下的本子,本子大概成年男人两只手掌合在一起的大小,上头写字三个字“笔记本”。

  这东西他们都没见过,而且边上还用没见过的盘扣扣着,更无人敢去打开。

  盘扣很漂亮,线做出来的盘扣就像是一朵花,那牛皮封面上还有画上去的纹路,更像个装饰品了。

  几个心急的官员拿过笔记本,捣鼓一会儿就打开了。

  打开才看见,里头前几页是密密麻麻的字。

  字规整的很,几个知道活字印刷的官员对视一眼,知道这东西是印出来的。而不知道活字印刷的官员则对着那间距一致,大小一致的字频频称奇。

  “这是何物?”

  一个官员指着第一行中的一个标点问道。

  那是一个逗号。

  “这是讲女教授的内容之一,诸位应该听说,修建藏书馆的事吧?等藏书馆修建完成后,学校会搬到藏书馆后的学院之中,到时候地方大了,设施也齐全。希望各位没事儿去学校看看,莫要再嫌弃学校地处偏远,里头龙蛇混杂,去了掉身份。希望各位能了解当下学子所学知识,以后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江尤看着几个大族出身的大臣青黑的脸色,心情好了许多。

  她忍这些人很久了。

  私下编排讲女,骂学校的学子是下贱之人,平日里还装的十分正面,今日还义正言辞的为学子的利益奋战,他们可真是伟大呢。

  一个个眼高于顶,标点符号在天上京推广那么久了,今日还有不认识的,真该拉出去砍十遍八遍!

  要不是此刻不能动这些大族推出来的废物,江尤真想把问话的人扔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_(:3」∠)_么么哒

  万字大章

  在立校规方面, 江尤的态度十分强硬,不管那些大族如何说,校规校纪还是被立下了。

  君臣相处之道,从来是东风压倒西风,互相牵制,当君王足够强大时, 身为臣子, 便毫无反抗之力。

  江尤的规矩就是,具体细则可以讨论, 但她规定的事, 比如校规校纪的大体方向,以及校规校纪的实行时间,都不容更改。

  换句话说,江尤说三天后校规校纪会公布于世人之前,三天之后, 即使没讨论完, 没有达成统一, 这些校规校纪也定下了。

  这里头暗藏的意思, 叫许多大臣脸色难看。

  耗费一上午,讨论没有任何进度。众所周知, 成年人是很难被说服的, 更别说是一群墨守成规,从未见过新鲜事物的老古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都有自己的见解,两三天之内,靠嘴皮子是不可能达成共识的。

  朱凌看出这一点,散会之后,他拎着笔记本就走了,看都不看那群还在争执的大臣,一切已成定局,三日之后,想必公告于天下的,便是他手中的校规校纪。

  朱凌打算回去细细看,江尤既然能拿出来,想必这份校规校纪已是被人反复更改过了,但他不太放心江尤,以他对长公主的了解,这份校规校纪中,大概有些地方会过分。

  唉,也不知道长公主何时才能意识到,治天下易,守天下难的道理。守住天下,稳住人心,是这世上最不能急的事,必须慢慢来,要谨慎。

  因为没有前人的经验,一切都是自己摸索,怎么能想到什么就上什么呢?

  江尤其实很理解朱凌的想法,就如同她原来的国家,因为走了一条新路,所以任何政策在下达前都要反复试验,确保没有大问题才拿出来,即使如此,还会有缺漏。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谨慎行事没什么不好。

  只是她没法跟朱凌解释,她拿出来的一些制度,是后世人用无数人的生命实践过的,最可靠的经验。因为无法开口,所以很难获得信任。

  她只能用更多的事,去证明自己的明智。

  比如这次的流言风波。

  校规校纪一经实行,果然引起了外界的轩然大波,只短短一天,江尤的书案上就多了一米多高的竹简,全是外头的读书人劝诫她的内容。

  “长公主,您看看这些读书人,他们没有了解过校规校纪,便胡乱瞎说,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大道理劝诫您,还说您这样是倒行逆施,是为不仁!”

  花容闲的没事儿翻了翻竹简,看完后气的破口大骂,骂外头的读书人是假仁假义,一个个全是蠹虫!合该全关进大牢里,让他们看看这人间百态,叫世道教他们做人!

  “那,他们有说我私改政法是为不忠,我不尊孟王室,自母后死后从未去陵墓守孝,与兄长不和,是为不孝不义吗?”江尤看完竹简后,反倒笑了,心情不错的样子。

  花容想了想,摇摇头:“并未,那些人只说您对学子太过严苛,不是仁君。”

  “乱世用重典,学子若是同讲女顶嘴,擅起争执,便会被戒棍暴打于市井,此条校规确实重了些,不是仁德之举。可我不仁,那些读书人又待如何?他们会举家搬离天上京,跑到吕国魏国去吗?”

  花容仔细想了想,情报局那边一直盯着天上京的舆论,还真没听说有学子举家撤离的。

  “名声这个东西,你在意它时,它便是最重要的,不在意时,其实它好与坏,都不能伤我分毫。我希望能广邀天下有才之士入天上京,所以一直很注重自己的名声。最近我发现,其实名声还是需要衬托。”

  江尤说到这儿,笑的更开心了。

  她也是第一次当主公,即使有经验,有时也会钻牛角尖,她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除了校规校纪开始实行的消息外,最近天上京最火爆的头条消息,便是藏书馆快要建造完成了。自打这个消息散出去后,天上京内读书人的数量不减反增,由此可见,那些读书人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有风骨。

  江尤还以为,这个年代的读书人真的个个都具有风骨,有被后世称赞的不屈之志呢,结果看来,其实现代古代的人,没什么区别嘛。不管是什么身份,他们都会被真香定律支配。

  江尤表示,她明白一个道理,只要她将天上京发展的越来越繁盛,一切问题都很好解决。

  “长公主的名声为何还要他人衬托?这天下,再没有比长公主更为爱民,更为温和的主公了。”花容不解的说道。看看隔壁的魏国国君,一言不合就杀人抄家打仗,再看看隔壁的吕国国君,国内乱成一团,宰相都受不了被逼的辞职不干了。

  相比之下,江尤简直不要太优秀。

  即使江尤成了第一个为学子立法的王侯,她在读书人这边的声誉依旧是最好的。比起魏国国君因有学子著书揭露他出身低微后,恼羞成怒,一把火烧死上千个学子的事迹,江尤简直太仁慈了。

  哦,对了,还有隔壁的吕国国君,有读书人写他年事已高,不复雄风,他就把那读书人的妻子抢了去,说要让天下人看看,他雄风是否依旧。

  比起这些个行事作风霸道的国君,江尤美好的像个仙女!

  所以不是我名声好,全靠同行衬托啊。

  江尤耸耸肩,将手中竹简扔到一旁,叹了口气,“以后这些竹简就不要往我这儿送了,但也不能浪费,全送到陆大匠那里去,看看能不能废物利用。对了,你将陆大匠传来,我有事要同他说。”

  花容称诺,行礼退下。

  江尤之所以叫陆羽过来,是为了钱。

  所以说科学技术才是第一发展力,有了技术才能赚钱,比如白纸和白盐,现在再加个以后肯定能日进斗金的活字印刷术。

  不过活字印刷这东西拿出去很容易招惹大是非,在天下没有稳定之前,江尤打算一直藏着了。但她现在很缺钱,白纸和白盐都是供给士族的东西,这两样却不能多,太多就卖不上价了。

  所以她打算再弄个好东西出来。

  要说古代敛财神器,那就不得不提一件东西了,要知道,现代的国家可就是以这件神器在世界上命名的!

  “瓷器?何为瓷器?”陆羽被叫来后,听了江尤的要求,迷茫的问道。

  瓷这个字,如今都是没有的。

  “类似于陶?”江尤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反正瓷器和陶一样,都是用土烧出来的。

  陆羽摇摇头,“每个士族都会自己生产陶,。况且,上霸之内并无擅长烧陶的工匠,即使有,也不可能做出叫士族追捧的陶。”

  有的士族家里烧陶烧了几百年,哪儿会轻易用别人家的陶,这个买卖行不通啊。

  “不不不,瓷与陶,严格来说并非一个东西。”江尤说到这儿,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没亲眼见过瓷器的人,是很难想象瓷的美丽。

  现在不是没有瓷器,只是依旧被称为陶,而且和后世美奂绝伦的瓷器完全不同,表面施釉,叩击有金属之声,比瓷的质量要差,比陶又更好。

  江尤真的是形容不出来,而且她只是略知瓷的烧制,瓷是由高岭土和瓷石用高温烧出来的,大概需要用上煤和瓷窑?

  煤好找,黑漆漆的石头总能找到,瓷窑也好建,可是高岭土和瓷石又是啥?

  江尤和陆羽大眼瞪小眼一会儿,都无语了。

  江尤是只吃过猪肉没看过猪长什么样,陆羽是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然后他们两现在要去找猪。

  “高岭土,大概就是烧陶的土吧,至于瓷石……”江尤想了想,既然瓷器脱胎于陶,那原材料肯定有一部分是重合的。至于瓷石,她还真不知道长什么样,又从哪儿去找。

  不过没关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江尤天天嗑瓜子,如今可是攒了不少神力时间还没用呢!

  既然神力无所不能,找个瓷石矿应该不是大问题。

  江尤这么想着,又恢复了胸有成竹的状态,“瓷石,我自会为仲喻寻来,只希望仲喻能找一些知道如何烧陶的匠人,帮我研制此物。”

  “诺。”陆羽行礼,老实应下,然后说道:“之前长公主提过的粘土砖,似乎有了些许眉目,想必不日便能做出第一批了。”

  “真的?太好了,若是合格,届时便能用此砖砌出瓷窑。”江尤又觉得自己是个锦鲤了,最近运气挺好的。

  陆羽也高兴,为了烧个粘土砖,他天天下地挖土,手指都粗糙了。每日回家洗手都要洗上许久。

  说到洗手这件事,陆羽抱怨了两句,“成日里同土打交道,属下手里全是土,身上也是土腥味,回家后娘子总要絮叨两声。”

  江尤闻言,看向他的手,曾经白嫩的手,如今被烈阳晒得漆黑,像炭烤熊爪。

  “我觉得吧,其实可以用香皂洗的。”江尤突然想起来,她一心发展基建,忘了好多小玩意。

  说来也是,她有神力,不必担心吃穿住行,但身边的人,可依旧处于很不方便的阶段。

  “香皂,又是何物啊?”陆羽依旧习惯从江尤口中,听到一个接一个新奇的词汇了。

  孟王室的生活到底有多好?难道所有王室都过着如此方便奢靡的生活吗?出身不低,也享受过荣华富贵的陆羽,真情实感的嫉妒了。

  香皂是个好东西,又能除污,还能保养皮肤,加点儿东西还能有香味。但香皂制作要用到油,现在这个世道,油是普通人吃不到的好东西,若洗手洗脸的东西用油做,那可以称为奢侈品了。

  江尤想起了之前看过的无数,很多穿越者都拿香皂作为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

  不过这个年代其实有代替肥皂的东西,比如草木灰,皂荚等等,士族的女子身上会佩戴香囊,洗澡放花瓣,身上也是香香的。

  “用草木灰和油脂可以做出香皂,熬点儿香精点进去,肯定非常的香。”江尤知道,香皂这玩意目前是不可能推广至每个百姓都能用上的,因为油脂的稀缺,这东西甚至没法量产,注定成为吸金品。

  陆羽一大直男,并不是很理解这东西有什么价值,洗手为什么要香香的?草木灰兑水可以洗的很干净,而且还方便,谁家没个灶台弄点儿草木灰了。

  一看就是没见过包装和广告的威力。

  一月之后,张三带着孟国文书回到了天上京,他刚一入城,就见一堆人步履匆匆的往城内走。

  张三顺手拦下路边一行人,“这位大哥!可是有什么热闹啊?”

  那行人顿足,瞧了眼张三身后不远处身着胄甲的兵士,又看了眼他身上穿着上好的棉布衣服,躬身说道:“见过大人,今日天上京藏书馆开了,张奇大人说今日任何人都能进去一观,所以大家都赶着去看热闹。”

  “藏书馆?那藏书馆中典籍无数,这样随便放人进去,岂不是会出乱子?”

  张三一想到那场景就害怕,人太多很容易发生拥挤后的踩踏事故,更不要说,典籍乃是重宝,肯定会有人浑水摸鱼进去偷盗,到时场面乱起来可如何是好!

  “大人不必忧心,说是所有人都能进去,其实每次只能进去一百个人,而且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出来,进出会由兵士搜身,不愿意被搜身者,可以日后再进。”

  贵族出身的肯定不愿意被搜身,读书人也觉得此举有伤风雅,不愿被搜,但平民百姓可没那些个瞎讲究。被搜身又怎么了?他们一没偷二没抢,搜了身也不可能被抓,怕什么。

  张三松口气,后又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长公主手下那么多能人,他能想到的问题,怎会无人想到。

  “你所说的张奇大人,可是长公主坐下门客张奇?”这个张奇,张三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原本他想去拜访一下这位张大人,结果长公主一发命令下来,他就去了孟国国都,一月过去,都快入秋了,他才回来。

  “正是张奇大人,张大人年纪小,却博览群书,听说他出身不高,却是受长公主亲自教导。此次藏书馆一事,便是张奇大人一手操持,日后张奇大人,必然青途坦荡啊。”

  张奇在民间名声不错,不少百姓不认识孔直,却认识张奇。

  张奇做了很多琐事,他一直没有官身,只是以长公主尤的门客自居,但他曾为讲女上过课,如今在衙内管理户口的小官,也全是张奇教出来的。

  “张奇大人今年一十有六,长公主好像也这么大吧……”张三突然想起这件事,仔细来说,张奇还比长公主要大呢。这两勉强算是同龄人。既然是两个同龄人,怎么在百姓口中,长公主比张奇要大出一辈般。

  那位大哥好像也意识到这点,挠了挠后脑勺。

  一般而言,像长公主和张奇这种关系,很容易传出流言蜚语,但不管是张奇还是长公主,他们的态度都太过坦荡,而且长公主有意培养张奇,平日里的作风比张奇母亲还称职。

  谁都想不到男女之情,真要说,那就是母子。

  张三发现,藏书馆的出现,似乎给天上京注入了新的血液,他走时还在市井街头一直流传的流言,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全是有关于藏书馆的讨论。

  所有人都在说藏书馆,藏书馆位于天上京内部,如果这个时代可以俯瞰整个天上京的话,就会发现,藏书馆正处于方方正正的天上京正中心。

  藏书馆以西是小吃街,里头有菜市场,从街头到巷尾,好几条街都是各种各样的吃食,这些吃食铺子都是百姓开的,外头是店铺,里头是住房。每家店都有自己的特色,菜谱是百姓用粮食或钱款在官府买来的。

  官府会要求在一段距离内只有一家店卖一样吃食,避免竞争太过。据说迄今为止,还没人能站着从街头吃到巷尾,大多数是走到一半便撑得走不动,要人架着走了。

  藏书馆以东是住宅区,那边住着讲女以及学校学生们,还有大量待卖的标准房,多数是外地的读书人买来居住的,现在学校的地址也在那里,不过很快学校就会搬入藏书馆后的书院中,到时候又能推倒建房了。

  书院建立在一个小山丘上,这山丘被天上京圈在其中,一半被开发成公园,平日里百姓会上来春游,山丘之上有一小片湖,水清有鱼,还和外头的河道相连,平日里可以上去钓鱼赏景。

  藏书馆以南是商业区,如今主要是卖衣服,街头有客栈旅店,来自其他国家的商人会自南城门进入,先到这一片采购商品,然后安置下来,再去逛天上京。

  藏书馆以北则是官员府邸和各种政府机构,江尤的长公主府也在这边。

  其实这样的划分并不合适,百姓没法做到出门便买到想要的东西,往往买一样东西需要跑到另一条街去,若是人走路,位处东街的人家,要走上半天,才能到西街买上菜。

  为了整洁好看,好管理,江尤只能先划分出一个大概。还好天上京内的街道四通八达,十分宽阔好走,而且路上还有马车会接送行人,能免去些许奔波之苦。

  江尤最近在想,要不要设立些大型超市什么的,或者发展一下官方的外卖快递之类的服务。

  就在这时,花容禀告她,张三回来了。

  “叫他速速前来!”

  江尤现在非常缺人,天上京建造完了之后,百姓们手中有钱,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藏书馆开了后,各地的读书人齐聚,商人也带着各种物品远道而来,带走她这里的白纸白盐和新出的香皂,卖出他们带来的物品。

  天上京越来越繁荣,缺少的工人也越来越多。

  不说其他,就光一个外卖服务,现在缺人缺到找不到人。

  藏书馆内有休息室,休息室可以吃东西,有些看书看到废寝忘食的读书人从家里带了饭菜过去吃,不愿意回家,打那些饭菜都凉了,哪儿有外头小吃街卖的热腾腾的好吃?

  让小厮或伴读来回去买并不现实,能做伴读的大多是同族,老让同族的堂兄弟跑路也不好。而藏书馆又不让读书人带着下人进去,于是渐渐衍生出外卖服务。

  每日叫下人同小吃街的店铺说一声,知会老板今日要吃什么,老板便会派人将热腾腾的饭菜送去。后来位于北区的大族子弟办宴席,喜欢吃外头小吃街的东西,便直接叫家中下人来买,老板着人直接送去。

  这样一来,人手就更少了。

  哪怕几家店用一个人,也根本忙不过来。

  “见过长公主。”张三出去跑了一趟,风尘仆仆,稍作休整便过来了,但现在的他比休整一晚上还要干净整洁,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起,坐吧。”江尤指着对面,叫张三跪坐下来陪她一起腿麻。

  椅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时下诸人还是觉得跪坐更为正式有礼,所以即使江尤弄出了椅子,许多人依旧打算跪坐。

  一开始跪坐大概是因为大家穿的都是开裆裤?江尤也不太清楚,天上京现在有裤子和内衣,按道理来讲,大家都有衣服穿了,为啥还跪坐呢?跪上半天,真的不腿麻吗?即使不腿麻,她还在长身体,以后不会长出罗圈腿吧!

  张三落座后,身上那股淡淡的木槿香味更清晰了。

  “可是用了香皂?”江尤耐不住好奇心,问了一句。

  天上京的官员每月的月工资原本是铜钱、布棉与粮食,现在加了一小盒香皂,非常小,只有半根小指指节长,估计还没有一厘米厚。

  就这么点儿香皂,配上精致的小盒子,能在外头卖上一金的价格。按照现在的购买力,十金大概就是十斤铜钱吧。天上京的铜钱足量,大概是三百个铜钱。放现代,那就是一千多块钱的购买力。

  一千多块钱听着好像不多,但想想香皂只有那么小一块,而且在天上京卖十金,那属于批发价,放到外头,商人肯定会提价许多,指不定到最后会到什么价格。

  只不过是草木灰加动物油脂,用高温熬一下,最后放点儿花露,这里头最值钱的就是花露,是用许多花儿蒸馏出的水。

  “属下确实用了,十分好用,就是太少了些,不过是用了一次,大半就没了。”剩下一点儿后使起来不方便,他也懒得用了。还好送香皂的官员说攒一些味道一致的香皂,可以放在一起熬,放入模具晾凉便能成为一块新的香皂了。

  张三打算多攒点儿,到时弄块大的,这样的小块用起来太难受了。

  “待以后会更多的。”江尤想起自己屋中拳头大的香皂,笑了笑,一想到巴掌比她脸还大的张三,拿着小块香皂洗脸搓香,她就想笑。“我看到你呈上的文书了,辛苦了,不知国都如今情况如何?”

  说到孟国国都,张三脸上带了三分慎重,“如今孟国国都内民怨四起,百姓苦不堪言啊。”

  “为何?母后去世,宣国灭亡,大兄已败,我听说二兄将大兄赶去陵墓守灵了,想必二兄不日便会继位为王,右相难道没有帮他整理朝政?”

  江尤真的很疑惑,按理说如今的孟国已经是公子白的掌中之物,就算公子白不喜欢百姓,也不应该迫害百姓才是,那是他的财产,他也不是个没事儿败家玩的人啊。

  张三闻言,眉头紧锁,出了忠州便不再是江尤领土,明明才过去不到一年,两边的情况却是天差地别。

  在孟国王室的统治下的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浑浑噩噩度日,多得是家破人亡自卖己身的可怜之人,而在江尤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蒸蒸日上。

  以前张三刚到孟国国都时,也曾对孟国国都的繁荣而频频称奇,认为即使是韦朝国都金林,也不会比那里更繁荣了。如今去过金林后,张三才明白,这天下不会有比天上京更为繁荣之地。

  “公子白,不是个合适的王。”张三憋了半天,最后只说出这么一段话来。

  孟国如今的混乱,不能怪在公子白头上,他一个孟国王室普通公子,一辈子也没干过几件坏事,他和公子文争夺皇位,确实用过不少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但那些事拿出去说,外人最多说他一句小人行径,自私凉薄。

  想要造成大的混乱是不可能的。

  张三将自己在孟国国都的所见所闻挑着好些的说,一路上曾看到的易子而食,他一句都没提。

  孟吕两国相邻,吕国今年有蝗灾,孟国岂能独善其身。孟国百姓本就过的困苦,蝗虫一到,更是成了压倒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

  孟国有此乱象,也属必然。

  “说来说去,不过是孟国气数将近,若不是当初长公主您一力抗魏,如今哪儿还有孟国。”

  张三微微闭眼,心底有几分悲戚,曾经孟国也十分强大,谁知如今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如果不是有长公主在,孟国不过是一块鱼肉,诸侯为刀俎,早将孟国分了。

  “不应该啊,孟国还有右相,怎会乱成这样?”江尤是真的很惊讶,在她看来,孟国的右相也算个人才,虽然心术不正,但能力还是有的。之前孟宣夫人弄权,若不是右相拦着,孟国早就乱成一锅粥了,现在孟宣夫人死了,右相大权独揽,应该能治理的很好才对。

  “天灾之下,人力终有穷尽时。”天上京非常幸运,忠州那边有山,山似乎挡住了来自孟国的蝗虫,虽也有蝗虫的踪影,但江尤说蝗虫能吃,嘴馋的百姓没事儿就去逮蝗虫吃,所以蝗虫并未成灾。

  离孟国更远的上霸与清州,更是毫无影响,今年天气炎热,少有雨水,却也算得上是风调雨顺。

  以前张三从不信什么天命所归,如今见了吕国和孟国的惨状,再看天上京地杰人灵之象,他有点儿相信了。

  或许长公主尤,真是天命所归之人,不然为何所有国家都天灾**不断,唯独长公主境内如此平静,虽有**,却无天灾。

  道理很简单,江尤她有神力。

  神力无所不能,这也是江尤平常不动用的原因,她每天用神力卜算一下接下来的运势,如果有大天灾,她就用神力挡了。

  谁说上霸没有蝗灾,只不过是因为江尤一边用神力挡着,一边下达了许多预防蝗灾的命令,比如趁着拓宽河道,沿着河岸挖蝗虫的卵,比如养鸭子叫鸭子去田野里吃蝗虫,还有跟百姓说蝗虫很好吃,烤着吃非常香等等。

  双管齐下,才有如今的稳定。

  “长公主,孟王室收下了您送去的粮食,答应可以将那三十万流民放进来,但要求您再送粮食过去,他们要动用军队警惕吕国,让您出这份军粮。”

  说是军粮,其实就是狮子大开口。

  江尤送过去的那份粮食已经足够多了,却还是没有填饱那群人的胃口,或者说,太多的粮食,激起了他们的贪婪之心,所以还想再要一次。

  “给,顺便将新出的香皂送去几块,对了,那香皂在外头的名字叫天药神香,用久了可以延年益寿,那东西长在花蕊之中,此花长于火炉之上,乃是神仙赐下的花,这套说辞不要忘了。”

  江尤表示,前脚她送去多少粮食,后脚她就可以用造价低廉的香皂,赚回来多少粮食。

  目前孟国过得艰难,需要一笔粮食度日,江尤也不想早早的叫别的国家吞了孟国,所以她得给孟国续口气。当然,这口气既然是她续上的,等她不想续了,自然就能撤掉,叫孟国死无葬身之地!

  张三没想到,他这前脚刚回来,后脚就又走了。

  不光走了,这次他还带了三千兵士。

  比起三十万人,三千兵士毫不起眼,但不出兵,江尤很不放心。谁知道孟国那边打什么主意,若是他们真的饿狠了,一个个被贪心蒙了眼,觉得天上京好欺负,想出人头粮食的要法来呢?

  江尤从来不高看人的道德底线,尤其是政治家。玩政治的,都心黑。

  江尤不知道的是,孟国确实有人头粮食的想法,有人提议让江尤一个人头拿一份粮食出来,理由是那三十万流民在孟国境内停驻时间过长,消耗了孟国的粮食,这个建议被右相狠狠打了回去。

  三十万流民都没进孟国一天,到现在还在孟国边境之外呆着,这会儿要人头粮食,万一江尤一狠心,不想给了,也不想要人了,那三十万流民马上能变身暴徒,将孟国的边关攻破!

  三十万流民,放在哪里都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虽说这里头大半是老弱病残,但谁说老弱病残就没有杀伤力了?兔子急了都能咬人,何况人。

  等张三带着三千兵士到孟国,孟国的官员更是打起精神,不敢懈怠,也不敢多要好处了。

  天上京早不是江尤刚去时萧条的模样,蒋震手下如今已有将近五万的蒋家君,大族们的私兵加起来有两万,原来魏国的战俘修路修工事后,一大半归还给魏国,有将近五千人留在天上京,成了天上京的子民。不知不觉中,江尤的势力已经极大。

  三州之地,外加能拉出十万青壮年为兵的领地。

  还把江尤当原来任人欺负的公主的话,注定会吃大亏。

  孟国官员捧着来自天上京的天药神香,闻着自家小妾手上散发的香味,身上湿滑的触感,叫他们爱不释手。然后默默掏出粮食和金银财宝,拽着张三就想要求宝。

  “长公主,那天药神香真的能吃吗?吃了后,会让人长生不老?”

  张三走后不到七日,花容突然问了江尤一句话,叫江尤愣了很久。

  “你在说什么呢,那是香皂,用来洗脸洗手的东西,你听说过有人吃皂荚,然后长生不老的吗?”江尤哭笑不得,她给香皂编了个好故事,竟然叫一群人信以为真,真觉得那是花里长出来的精华。

  由草木灰、动物油脂与花露做成的香皂,还高温熬煮过,吃一两口应该吃不死人,但想要长生不老,那就是说笑呢。

  别说长生不老了,江尤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化学式,她只知道,人吃多了这东西,是绝对会出事的。

  没听说谁成天吃灰能吃的长生咯。

  “外头都是这么说的,张三大人将天药神香带到孟国国都后,孟国那边的士族就派人前来求购,听说好几个大族官员家里的天药神香,都做高价卖了。长公主,那是官府送与他们的俸禄,这样高价卖了,于理不合吧?”花容想不通哪里不合适,反正就是觉得,身为官员,他们却高价卖香皂,和商人行径相似,不太好。

  “物品的价值,在于人对它的需求度,若真有人高价买官员的香皂,说明咱们天上京的香皂成了紧俏货啊,是好事。”江尤露出了财迷的笑容,她已经能预想到以后天上掉钱的好日子了。不过想到那三十万流民,江尤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三分,“之前叫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办妥了,户籍部的官员已经全部到位,只等着流民过来,为他们上户籍了,这事儿他们有经验,应该会比初到天上京时快上许多。”

  “上户籍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便是要好好安置他们。叫天上京的商户注意,等那些人上户籍的时候,可以在旁边看着点儿,若是有满意的便领走。初时雇工必须提供食宿,每月要有工钱,一切按照官府新发布的劳工合同办。”

  江尤为了解决人手和流民问题,也是操碎了心。

  劳工合同是江尤新立的一项规定,上头规定了工人基本的待遇,如果店家不按照这个待遇去雇工,工人可以选择去衙门状告商人。

  其实这有个隐藏弊端,一旦经济不景气,店家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就会产生大量没有合同的黑户雇工。

  但想来想去,江尤还是拿出来了,她需要用官府的威严暂时稳定此刻的局面,至于日后如何,只待日后再解决。这世上从来没有万全的方法,只能未雨绸缪,亡羊补牢。

  “诺,长公主,若是那些流民中有拖家带口,或是身体残疾,年老体衰之人,该如何是好?”

  年轻有力气,能干活的流民肯定会被选走,但那些条件不好的,也肯定会剩下。天上京只能留住一小部分人,大多数流民都符合花容所说的特征,他们注定会被店家略过。

  如果实在活不下去,那些人会不会自卖己身为奴?天上京自江尤来后,一直严厉打击人口买卖,尤其是变良为奴,逼良为娼两者,因为此事站得住脚,乃是大义,再加上天上京百姓过得好,所以无人反对,百姓反倒非常支持江尤的行为。

  但现在这个世道,奴隶的存在是必然的,如果江尤敢废除奴隶制度,那全天下的百姓都不答应。

  “放心吧,不要小看人民群众的力量,在孟吕边关,他们靠着大山,活过了将近两个月呢。”江尤敲了敲书案上的文书,眼中闪过几缕微光。如同晨曦照破暗夜,明亮而温暖。

  自被赶出吕国后,那群流民两个月都在边关外生活,边关有林子,正值夏季,不缺粮食。再加上原相那边粮食和医药的救济,三十万流民到现在一个都没少。

  穷的叮当响的吕国,一个辞职回老家的宰相,都能将三十万流民养活两个月,没道理来了她繁荣昌盛的天上京,反倒叫他们饿死了。

  南方气候湿润温暖,即使是冬天,晚上也不会降到零下十几度,尤其是现在这个时期的南方,到了冬天并不会非常冷,理论上来说,现在垦荒种地,到了冬天,依然可以收获农作物。

  最近周恒通搞米田共积肥,设立的实验田已经丰收了,再过不久,周恒通大概就能出一本关于农业的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万字大章

  我要累死了qaq

  给我姬友梦打个广告她新书《和学霸锁死后,我啃砖头都是龙虾味》

  超级甜的校园甜文,我反正很喜欢看_(:3」∠)_去打个卡收藏一下呗,爱你们,比心心!

  流民到了

  今天的天上京十分热闹。

  一大早就瞧见各个城门外的亭子里坐上了户籍部的官员, 摆好笔墨纸砚,旁边还有官府的兵士挑来的木箱,里头放着许多空白的木牌,雕刻画像的木工画师已经就位,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工作。

  城内也是人声鼎沸,许多店家关了自家的店, 大清早就同家里的壮年过来, 蓄势待发,准备一会儿抢人。

  “周大哥?周大哥今日也出门了啊!难度周大哥店里也缺人手?可我听说前些日子, 您表侄一家前来投奔了?按理说, 您这人手不会不够用啊!依我看啊,一会儿来的都是流民,谁也摸不清脾性,哪儿有家里人用得放心呀?”

  “呵呵,原来是罗贤弟。我这店大, 不比罗贤弟的小店, 多一两个帮忙的就转不开身。别说我表侄子一家来帮忙, 就算再来个表侄子, 我这儿也缺人啊。既然罗贤弟你放心不下来流民品性,那不如打道回府去吧?”

  “你!周达!别以为今天你带的人多, 就能挑走最好的!我告诉你, 我带的人也不少!咱们走着瞧!”

  两个中年老头子对视一眼,气哄哄的别过头去,拉着自己带来的家仆, 准备一会儿上去抢人。

  天上京缺人手缺到工钱已经给的非常高了。

  像给大族子弟宴席上送菜肴美酒这种事,搁在以前,那是不要钱也要抢破头的好活计,但放到现在,大族必须出一笔不菲的工钱,才能叫酒楼派人送菜,若是太远,即使加钱,酒楼也是不愿意送的。

  没办法,酒楼本身就人满为患,恨不得一个人手当两个人使,出去送一回宴,指不定要耽误多少工夫,如今天上京做生意讲究诚信和快速,像酒楼这种地方,服务不周到,上菜速度太慢,都会降低百姓对他们的印象,导致生意变差。

  周达想起自己的表侄一家,心情变得不太好。他今天之所以过来抢人,是因为表侄子不好使唤。

  表侄子原来住在孟国的林州,位于孟国国都东面。

  如今虽说长公主的忠州、清州与上霸还在孟国名下,但在百姓心中,长公主手下的地盘已经是另一个国家了,像如今忠州和国都那边的人家都不太通婚,忠州和国都的百姓认为,若是通婚,就算是两国通婚,对百姓来说,不是好事。

  周达这个表侄子,原本在林州一大族门下做门客,读过书,虽是寒门出身,上数几代却也来历非凡,因此这个表侄子和周达往昔并不常来往。

  想想也是,周达摇摇头,他什么出身?他父亲祖上是杀猪的,这一脉几代行商,好几个国家来回窜,居无定所,哪儿比得上人家祖上出入朝堂来的光鲜?

  周达想到这儿,更觉嘲讽。他不怪表侄子成日里没好脸。

  这世道变化无常,风水轮流转,林州内民怨四起,表侄子投身的大族自身难保,害得表侄子身无分文跑到天上京来投靠他,仰他鼻息过活,若他也经历一番这种糟心事,他估计会天天哭几声,散发心底的阴郁之气。

  周达想的开,他这个表侄子好歹读过书,长公主最是看重人才,如今这世道,读过书的都是人才,只要他表侄子安下心好好生活,很容易就能站稳脚跟,届时他们两家便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了。

  现在帮表侄子,不过是看在两人身上微薄的血缘。

  周达又觉得好笑,他一个无奸不商的商人,怎么还有这样的好心肠呢?要说日子真是过得越来越好了,他都有心思帮别人了。

  很快,天色大亮,将近正午了,大路的另一头,出现了长长的队伍。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身银甲红披风的小将,天上京的百姓认识他,他叫蒋文,是大将军蒋震的族弟,同时也是天上京的城管将军,负责天上京的守卫。

  在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大军,等大军近来才看到,这大军之中,多得是衣衫褴褛的流民,且大多数是老弱妇孺,少有几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掺在其中。

  “娘,我害怕。”

  流民之中,一个孩童拽着身边的妇人衣角,他叫大娃,今年七岁了。他的头很大,骨架如干柴般瘦小,说是五岁,也是有人信的。

  大娃满是畏惧的看着立在远处高耸的城墙。在他的记忆中,这样的城是不能靠近的,会有人挥舞兵器将他们赶出来。邻居家的哥哥曾经因为靠的太近,被尖锐的长木仓指着,后来走丢了。

  “没事,这里是天上京,不是吕国。”妇人强装着镇定,安慰孩子,同时她满眼畏惧的看着前头高头大马上的小将军,心底又不自觉的生出一丝希望。

  这几个月,她过的很不好。

  不,是自打她生下来,就没有过过好日子。

  妇人叫元娘,出身普通的佃农人家,家里帮大族耕种着几十亩田地,靠着微薄的粮食养活一家子。她原本有三个兄弟,四个姐妹,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后来璜河发洪,第一次发洪时,元娘嫁人两年,孩子两岁了,那时日子过得很不好,她身子弱,生下大娃后,一直没法怀孕,或许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恩赐,她没有经历丧子之痛。

  那次发洪,元娘男人家里租来的田地被淹了大半,大族的老爷将元娘丈夫抓走做了家奴,本想将元娘也抓走,卖到说不得的地方去,但因为有原相的公子下来,抓了一批贪官污吏,大族害怕出事,放了元娘一马。

  元娘那时就以为,自己会死。

  一个弱女子,带着跑起来不稳的小孩子,如何在乱世中苟活?

  还好那家大族有一族人在朝为官,被原相公子抓起来了,大族为了赎回那族人,将那一处的田地都卖了,连同家奴也卖了。

  元娘男人机灵,趁着慌乱跑了回去,心惊胆战的过了大半年,见无人来查,他们就一家子便换了地界,又租了另一个大族的田地,日子勉强也过的下去。

  元娘想起以往的日子,似乎那段日子只有辛苦,但也不是没有温暖,她的男人,那个并不高大的男子,拼着性命也要养活她和大娃,更是在洪水中,为了救他们,没了性命。

  “娘,我想爹,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找咱们呀?秋收快要过了。”大娃拽着元娘的衣角,小声的说着。

  他记得秋收的日子,小时爹也消失了一段时间,但在秋收后,就又回来了。

  元娘搂紧孩子的肩膀,将大娃的头搂入怀里,不叫他看见自己脸上的泪。

  回不来了,这一次,是再也回不来了。

  “快了,快了,等日子好奇了,大娃长到娘这么高,爹爹就会回来了。”

  “好,那大娃一定听娘的话,好好摘果子喝草汤,快快长高。”

  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不懂为什么要露宿荒野,为什么一夕之间走丢了那么多人。

  元娘鼻尖泛酸,却不敢哭出声,只笑着说一切都会好,实则心里一片绝望。他们像是牛羊一样,被人从吕国赶到了边关,围在边关外两个月,又被人从边关赶到了这里。

  天上京,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接他们的兵士说,这里是长公主尤的领地,可长公主尤又是谁?元娘只知道一个大人物,那就是原相嫡子白锦公子,那是她的恩人。

  如果天上京能叫大娃活下去,那长公主尤,就是她记住的第二个大人物。元娘默默祈祷着,带着大娃跟在兵士的身后。

  很快,她就看到了许多人。

  那些人和他们不同,他们身上穿着得体的衣服,虽然是麻布,但上头却绣着大族老爷们身上才看得到的纹路,她还看到几个女子,那些女子穿着好看的衣服,头上戴着简单的首饰,脸上好似抹了粉般白皙透亮。

  这些人是谁?是哪家的大人吗?为什么在城外聚成一团,还一直看他们?

  元娘想起了唯一一次面见大人的场景,那是大族家中的奴仆,她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那人不要将她男人掳走,不要将他们卖为奴隶,最后却被人踢了一脚,疼的无法起身。

  他们要被卖了吗?这些大人,是来买他们的吗?

  “排好队,到前头同户籍部的大人说明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然后去画工那里,领自己的身份木牌。”看到这么多人过来,户籍部的兵有点儿慌,说话声音都有些发颤。

  流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动弹。说话的兵士见此情形,心中倍觉尴尬,身体僵直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忘了吗?大人昨日才交代的事,这些人都是吕国人,你说孟国话他们哪儿听得懂啊!”

  同僚见兵士尴尬,戳了他一下,小声提醒道。

  “哦哦,对啊!”兵士恍然大悟,他还在想是不是流民不服管教,才不动弹,都在想要不要提刀暴力威胁一下心思不纯的流民们了。想明白后,他有用吕国话喊了一遍,这次流民们终于有反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榜,没有码字的动力qaq

  我刚入v就轮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o(╥﹏╥)o

  算了,去打字,晚上应该还会有加更掉落,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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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茶与糖

  流民中走出几个老者, 颤颤巍巍的走到兵士跟前,弯着腰,小心翼翼询问该如何去做。排队、户籍部、画工、身份木牌,这些词他们从未听过,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经历了刚刚的尴尬,兵士态度更好了些, 他为自己对流民的偏见而愧疚, 因此态度温和,非常细心。

  天上京一共四个城门, 每个城门大概分了将近十万的流民, 十万人,一两天肯定没法统计完,没有进行统计的流民要在城外住上几日。

  为此,江尤特意吩咐了军队方面,必须加派人手过去维持制度, 还让兵士在外头搭建些草棚。

  元娘站在烈阳之下, 她前头还有许多人, 现在他们都在排队, 要录入户籍,还要刻画身份木牌。

  元娘不是很明白这些词的意思, 她只是听那些兵士的话, 不敢多问,旁人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

  “娘, 渴。”大娃热的一直在流汗,他渴的嗓子发干,眼前犯黑,发出微弱的声音。

  元娘知道,大娃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渴的不行,他绝对不会说出来添麻烦的。

  但现在要去哪儿要水喝呢?

  这里不是野外,没有山间小溪可以随便喝水,远处是打扮整洁的大人,近处是手握刀剑的兵士,有些流民身上带着竹筒,但这样的天气,他们不会将水送与她的。

  元娘试探的问了句身边的流民,那流民心善,用竹筒盖子,盛了一点点水出来,只够大娃润唇。

  大娃珍惜的舔了下,剩下一点点递给了元娘,元娘摇摇头,舔了舔干皮的嘴唇,说自己不渴。

  旁边的兵士,似乎注意到这边,元娘一抬头,正对上那兵士的眼神。

  那个兵士,很年轻,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但是他很高,比元娘丈夫高出一个头去,还很壮,元娘觉得,这兵士的手臂,比她大腿还粗。

  元娘赶紧低下头,这样强大的兵士,若是惹到他,一脚踢过来,她大概会没命。

  她可以死,但她不能死也不敢死。若是大娃没了娘,在这世道,要如何活下去啊?

  那兵士皱了皱眉,同旁边另一个兵士说了两句话,元娘用余光注意着那兵士,见年轻的兵士说话时一直看她,吓得她手脚发麻,脸色更为苍白。

  “娘?”大娃感觉到元娘的异样,小声叫道。

  “大娃,大娃,一会儿若是有人来寻娘,你一定要跑的远远的,跑到刚刚那位给你水的婶婶身边去,只说是她的孩子,知道吗?”元娘见那兵士突然走了过来,更是吓得不行,这会儿她反倒冷静了些,拽过大娃她连声叮嘱。

  大娃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元娘为何这样说,他只觉得自己要失去娘亲了,大大的眼睛瞬间盛满了泪水,落到衣襟上,消失无踪。

  他不敢大声哭,因为大声哭会惹得旁人心烦,会惹来旁人的呵斥,会让娘卑微的道歉。

  “娘,娘,不要丢下大娃,不要丢下……”大娃小声说着,他知道,自己哭起来声音会很大,必须小声说话,不然会旁人会很烦。

  “大娃,我的大娃。”元娘见孩子无声无息的哭着,心里如同刀割,为何活着要这样艰难!

  她和她的丈夫,安安分分的种着田地,却遇天灾**,几番挣扎,最后依旧落得远走他乡,家破人亡的下场。她的孩子,那么听话,那么聪明,她的大娃是天底下最贴心的孩子,如今却要过没爹又没娘的生活。

  为何,为何会如此啊!

  “这位大姐,孩子可是累了?这天忒热,站着肯定难受。少将军已经派人去城里抬水了,一会儿在路边会搭上草棚,受不了可以说一声,进去避暑喝茶。”

  正当元娘和大娃进行生离死别时,年轻的少年音在元娘耳边响起,他说着并不纯熟的吕国话,磕磕巴巴,话语间却带着元娘少有听过的温和。

  元娘和大娃傻愣愣的抬头看向兵士,年轻的兵士面对两张相似的脸,还有那一模一样哭啼啼的表情,有些害怕的退后半步,然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我是刚学的吕国话,说的不太好。孩子是不是渴了?大人渴会儿没事,孩子可不能渴着,我这里有水囊,今晨刚煮开的水泡的花茶,这会儿估计凉了,凑合着喝罢。”

  年轻的兵士有个毛病,那就是紧张的时候喜欢絮叨,嘴不停的说着话,好像能缓解尴尬的气氛一样。

  同僚们都很烦他这个毛病,但在元娘听来,却叫她慢慢平息了恐惧。

  原来这样强大的人,也会有可爱平常的一面。原来穿着甲胄的兵士,不是每个见到他们,都会喊打喊杀,要她的性命。

  “谢,谢谢。”元娘迟疑的伸出手,接过年轻兵士的水囊,水囊很软,用盖子接半盖子的水,元娘发现,那水是淡红色的,还散发着微微的花香。“这水为何……”

  “是茶,花茶,长公主十分喜爱这种花茶,再加上制作简单,喝起来十分香甜,所以我们天上京的人都很喜欢喝。在南街有大店铺可以直接买到,也可以去西边的小吃街买,不过会贵一些。西街的花茶里会加糖和蜂蜜,特别的甜,小孩子很爱喝,可惜我这只是普通的花茶……”兵士说着说着,不知道想起什么,看着大娃怔怔出神。

  元娘本来听的认真,见兵士开始盯着大娃,又警惕起来,她偷偷往前挪了挪,阻隔在兵士与孩子之间。

  “我妹妹若还活着,大概同这孩子一般大了,她最喜欢吃山上的甜果子,每次吃到一颗都会高兴的笑。现在我可以为她买香甜的茶,她却再也喝不到了。”兵士低着头说道,明明已经长成如山般可靠的男人,此刻却好似比她身后的孩童,更为脆弱。

  元娘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什么叫悲伤,因为她的生活,全被活下去的执念所占据。

  幼时兄弟姊妹死了,她不知悲伤,少年时父母去世,她不知悲伤,如今她的丈夫死去,她亦想不起悼念。

  或许不提起,那些人就能一直活在她身边,给予她活下去的勇气。

  “大姐,您在这儿等些时候,正巧西街的商家都在,我去叫他们送来一杯。”兵士的悲伤来的快去的快,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为了那些已逝的人。

  元娘来不及阻止,年轻的兵士已如箭矢般,被放了出去,跑入人群中,一会儿就不见了。

  元娘低头一看,她手中还拿着水囊。

  “娘,好喝。娘也喝。“大娃喝了一口盖子里的水,这个名为茶的饮品,带着微微的苦涩,以及更多的甘甜。大娃只觉得一口下去,从舌尖到整个嘴里,全是甜味。

  他从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水。

  元娘摇摇头,“娘不喜欢吃甜的,大娃自己喝吧。”

  大娃执拗的举起盖子,非要元娘喝一口,元娘没法说服他,最后只得用舌尖沾了一口。

  微微的苦,与更多的甜。

  之后好一会儿,兵士都没再来,元娘看到有大马车从城内驶出,兵士们在空地上热火朝天的开始建草棚,非常简单的步骤,在地上立起四根柱子,再将大大的茅草编制的棚子盖上便可以。

  元娘觉得这样的房子很好,比她原来那四面透风,屋顶漏水的茅草屋还要好。

  但听兵士们说,这只是用来暂时歇脚的。

  也是,这样好的屋子,怎么可能是给他们住的呢?

  城内又运出来好几辆马车,车上有大大的木桶,木桶边上有竹管,上头塞着塞子,将塞子拔下,里头的水便会流出来,还有许多大大的陶碗放在一旁。

  有人手上用竹筒带着一堆竹签子,发给每个等待的流民,元娘接过自己的那份,低头看着出神。

  这是什么东西?窄窄的签子上,似乎还印着花纹,元娘觉得,那花纹有些像字,但她不敢确定。

  “天热,大家拿上签子,过来歇脚吧!”大木桶被抬进一个个草棚内,有几个兵士大声喊着。元娘见其余流民被兵士引着入草棚,她不敢上前。

  她还要排队呢。

  “在这儿站着干什么?你这不是拿了签子了吗?一会儿到你号会有人通知你,快进去吧!”负责引流人群的兵士见元娘还站在原地,轻声通知道,他低头看了眼小小的大娃,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两块糖,塞给大娃,“孩子还这样小,再晒下去会中暑的,快进去吧。”

  元娘诚惶诚恐的连连点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点头,又是怎么带着大娃进草棚的。

  这个地方的兵士,有许多好人啊。

  大娃好奇的看着手中的糖果,漂亮的纸里包着什么东西,他闻到了香甜的味道,但他不敢打开。

  “大姐,你们在这儿啊!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边来。给你,这是西街的花茶,里头加了长公主新研制出的白糖,特别甜!还好那花茶铺子的老板新签了两个百姓做跑腿,否则不会这样快送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今天的更新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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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书学院

  一直到从户籍部官员手中接过身份木牌, 元娘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一手捧着早已冷却的竹筒,拨开竹筒上的小盖子,就能喝到香甜可口的茶,一手拿着自己和大娃的身份木牌,上头有她和大娃的小像。

  “娘,这里的大人真好。”大娃拽着元娘的衣摆, 有些开心的晃了晃, 刚刚送小像的官员见到他,同那位兵士一般, 送给他两块糖果。

  他已经知道用漂亮的布包裹的小块东西叫什么了, 不对,他们说那不是布,是纸,纸包着糖。可纸又是什么呢?

  大娃这样想着,心里像是有什么在跳, 雀跃的心情叫他忍不住笑意。

  好像这一切, 都会变好的。

  “这孩子真漂亮, 好生乖巧啊。”

  元娘和大娃刚走出人群, 就被另一群人围上了,她们多是年轻的妇人, 同元娘差不多的年纪, 却比元娘更显年轻,身上穿着整洁的衣衫,手指有些粗糙, 却很是白皙,一看就知道没在烈阳之下做过农活。

  其中一个面善的妇人走到元娘跟前,蹲下身平视大娃的眼睛,满是真诚的赞扬孩子的容貌和品性。

  大娃第一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