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父老乡亲, 这猪崽不能分, 不能分啊！”

  三房还在台上当公证人呢, 这哑巴儿子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戚为家站了起来，看儿子走过来, 缓缓上了台：“乡亲们，猪崽真的不能分，这不是几斤几两肉的问题，咱村要发展，这次是机会啊！”

  叮！这说的话, 跟景书书的想法不谋而合。

  村民们不太看重戚小白, 虽然是三房的人，但三房里面, 大房二房的决定，基本等于三房默认决定，戚小白，平时孤言寡语不好大喜功，甚至看上去有些自闭，除了种地，就只会看书，书看的不错，可惜没机会上大学, 养猪大家都嫌弃, 这累活就扔给他。

  这孩子也真是傻, 干着脏活累活都不提点条件, 肯定是读书读傻了。

  有人说：“戚小白这是要奖赏来了，他是养猪的第一功臣，讲道理应该分给他一只猪。”

  也有人说：“那是，从箱子里面抽出一张有字的给他呗，剩下的还有十个机会呢！”

  “同意，他要猪也是应该的。”

  显然，戚小白的开场白大家都理解错了。戚小白耐心的解释：“村民们，其实今年猪圈大丰收不是毫无理由的，我用猪圈做了一个实验，没有任何的成本差，只对猪圈进行了改造，用了科学的喂养方法，就可以获得很好的回报，所以我想，这对戚家村第一生产大队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大房看了一眼戚小白，戚小白正在解释，没有注意到，大房又看戚为家：“老三，你家这个孩子怎么回事，这是要干啥？”

  戚为家：“大哥，孩子有话说，你就让他说完呗。”戚为家在家里跟儿子讨论过养猪的方法，后来听说猪圈的猪下了十三只崽子，很为儿子高兴，儿子能有一件喜欢的事专注去做，忘记别的烦恼好好过日子，他就很开心。他以为猪下了崽子分了就好，反正不影响儿子的生活，没想到儿子还有别的想法。

  这是自己儿子，这几年以来，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想法。

  儿子站在台上，很高大，很好看，说话也有条理，一字一句中肯又礼貌，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听，认真听。

  戚小白：“科学养猪，生了猪崽，这就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这些猪崽，可以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机会，猪圈现在却是放不下这些猪崽，但如果现在就分出去，我们得到的只是年底多分几斤猪肉。”

  台下马上有声音：“多分几斤猪肉还不好吗？”

  “多分几斤猪肉，自然是很好的，但是大家想不想多分几只猪呢？要是到了年底，咱村的百来户人口一家一只猪，是不是更好呢？”

  “戚小白，你读书读傻了吧，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就是，隔壁村生产队有五十多头猪呢，也没见年底一家分一头啊！”

  “就是，那么多猪，需要多少饲料啊，咱们生产队哪里负担得起，还不如赶快分到村民家里，村民从嘴里扣一扣给猪吃，这样年底戚家村还能多交点公猪。”

  村民们自然很难理解戚小白的话，景书书有点感动，戚小白原来早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景书书指着叫得最大声的村民：“你，你激动什么，这台上抽到猪的人还没激动呢！”

  村民被指着鼻子数落，一开始还有点生气，但仔细的回味了一下景书书的话，好像很有道理，剩下的机会不多了，自己家能不能抽到还不一定呢，在这里大呼小叫个什么，台上真正的利益受到损失的人还没说话呢！这时候，这位村民的老婆已经一巴掌排在了丈夫的胳膊上：“就你最大声，没听过枪打出头鸟吗？何况，你又抽不到猪，分不分猪跟你有什么关系？”

  景书书满意的点点头：“还是咱们妇女脑瓜子灵活，我也有机会抽，可我也没激动啊，我也想有猪，可我只能眼红，他们替生产队养猪，多出来的猪肉也不会分到我的口袋里来，还不如就按戚小白说的，养了猪算全村的，要吃肉一起吃，要分一起分。”

  这位老婆得到景书书的肯定，也很满意。“我就说男人靠不住，脑子不灵光，不想这背后的头头道道。要喊，也要台上那几个喊，对吧。”

  两个女人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

  这一传十十传百，台下村民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景书书发现不少村民回去搬了小板凳，这是打算搞持久战还是咋滴？她反正也不着急了，干脆找了个大石头也坐了下来。

  戚小白还在慷慨激昂的演讲，景书书专心听，然后就看到台上几个抽到有字纸条的人从高兴的跳脚转变为急得跳脚。台下的村民们不说话了，几个等着排队抓阄的村民看看情况，慢慢的走下台去了。

  等戚小白说完，景书书带头鼓掌，声浪还挺大。

  “文队长，以上都是我的想法，今天来跟乡亲们一起分享，只有我们一起富起来，戚家村才会越来越好，养猪绝对是一条好路，希望得到队里的支持。”

  “我不支持！”第一个抽到条子的戚文强不乐意了，“抓阄是全村人都同意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凭什么你戚小白说不同意就不同意，你看看你爹，还坐在台上呢，你回头问问你爹同意不？”

  戚小白：“我是站在全村的角度思考的。”

  “你的意思我没站在村民的角度思考？大伙别坐下啦，再上来抽，下一个就是你们了，为公社养猪，年底多分一些猪肉，天经地义！”

  戚文强这么一吼，台下有些人又坐不住了，他们很想上去抽，但又怕抽不到，戚小白说的他们也没明白，只知道戚小白口口声声说要一起分肉。

  到底是一起分肉好，还是上去抽一个好呢？一时间大家突然也算不清楚了。

  戚文强：“你们上来抽啊，抽到了就有一只猪呢！”

  台下大家窃窃私语，然而还是没有人真的走上来。

  “戚文强，你这是自己抽到了就怂恿我们吧？”

  “就是，只顾自己，也不管我们村民死活了。”

  何春桃看着景书书笼络民心，气的咬牙切齿：“戚文强，我支持你！”

  戚家大房回头，凶恶的瞪了何春桃一眼，戚老三张口就骂：“你个死女人，关你屁事，赶紧回家做饭去。”戚为国尴尬地吼：“丢人的东西，都给我回家去。”

  一声令下，牛妮妮先走了，戚家大房的人也不敢不跟着走，一时间台下，大房背后的位置空了，肉眼可见大房人有多多，二房背后的人没几个，三房后面……没人。

  戚为国：“还想继续抓阄的举手。”

  没人举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久也没有人把手举起来。

  戚文强：“这怎么行，刚才大家明明都同意的！戚小白，你是不是下蛊呢！”

  文瑞豪：“戚文强，您好，您先别急，戚小白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我也想听听三房的意见。”

  “队长，这可不行，都说好了的，怎么能临时变卦呢！”没有就一开始就没有啊！凭什么抽到了才说一切喜悦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呢！

  台上的戚文强显然有点跳梁小丑的感觉，他身后有两个人支持他，“文强说的对，咱们花了一辈子的好运气，你们咋说算了就算了。还管不管我们死活了。”

  农民说话就是胡搅蛮缠，一开口就是死活。

  文瑞豪微微一笑：“你们几个别着急，看看台下，大家都没举手，说明这个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这样，我们先把它暂时搁置下来，这几天队里，和三房一起商量商量，等商量好了，大家举手表决，如何。”

  文瑞豪说的话等于废话，你们先回去吧，等方案出来了，我再来宣读，今天这抓阄是白抓了。

  戚文强：“万一还是决定抓阄呢？难道重新抓。”

  文瑞豪就等这句话：“这个我今天就可以跟你保证，如果还是决定抓阄的话，今天已经抓到的结果不会变。乡亲们，同意不？”

  “同意。”

  “同意。”稀稀落落的声音想起来，接着说同意的越来越多，还能咋办呢，要现在就表决也不可能的，而且，太阳都快落山了，这一天过得太快了。村民巴不得现在的决议时，猪归自己家，那……也只是个梦。

  “行，那这事儿今天就暂时这么定下来，戚小白，你回去写一个计划，用多少地，投入多少钱，需要占用多少村里的资源都写清楚，我们队委和三房讨论一下，然后开村民大会。现在郭嘉政策好，鼓励农民自己想办法致富。各位村民也不要着急，等戚小白的方案出来，事情讲清楚，你们再否决不迟。那这段时间，猪圈里的猪……”

  “还是我来。”戚小白说。

  “那就辛苦你了。有需要随时跟队里提。”

  轰轰烈烈的新队长就任大会算是结束了，戚小白成功的为自己挽回了时间，他都来不及跟景书书打个招呼就回去了，应该是去写方案了吧。景书书回到卫生所，大家却没心思讨论卫生所的发展，郝美丽有点不开心：“本来以为我能抽到猪。”

  一场会开下来，折腾了一天，有人满意，有人不满意，有人也说不上满意不满意，总而言之大家都回去了。

  该吃饭的吃饭，该看地的看地，看似非常平静的回归了日常，但当天晚上，就出了一件大事，猪圈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