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隔着人群, 景书书也读得到戚小白脸上的诧异, 戚小白已经很敏锐的怀疑文瑞豪了。

  景书书觉得有一瞬间文瑞豪在对着自己不怀好意的微笑, 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文瑞豪一脸严肃和喜悦, 面对着大众说：“谢谢村民们承让。我一定会多跟公社申请经费，争取把咱们知青点的二楼也建出来，早点让更多村民有房住。”

  其实村民自己也不是不能盖房，只要舍得自留地上的蔬菜水果就行了，可惜现在家里条件也就普遍温饱, 谁舍得把地都掀翻了盖房子呢？

  自留地别看不大一片, 随便种点蔬菜也够吃一年，再跟别家交换交换, 还能吃的丰盛些。

  选房这件事情就以景书书风光战胜何春桃，并且最后和大队长一起当房主为结论，轰轰烈烈的结束了。

  抽签这事儿就这一点好，说之前肯定有各种的风言风语，一旦结果出来了，大家也不说什么了，这是一种在大家看来最公平的分配方式，抽完了心定了，所有人都能接受结果。

  之前喊着让景书书把东西都搬出来的人们, 现在也不说话了, 再加上何春桃的事, 大家转头指责起大房来。

  要说大房, 曾经的势力一方，现在竟然没落成这样，景书书听着别人口中的大房，就好像听到一个普通家庭的故事一样，戚为家没有做过领导人，至少一旦倒台，人们马上不惜的尊敬了。他们对大房的态度，不仅是平等的调侃，还有高人一等的心情。

  知道这次选房结果以后，最开心的人无非就是景大壮了：“闺女真好。两间房咱都住上了。”

  景书书微笑对父亲。

  “这是咱的命好。”

  “运气，以前我从来不相信这回事，自从你出现我的运气好像真的好起来了。今天真开心。咱杀只鸡庆祝吧！”

  “爹，这都快过年了，就等大第回来再一起吃肉吧。”

  听着景书书的话，景大壮想，景书书这闺女真贴心，怪不得都说女儿是爹的小棉袄呢。怎么这么温柔懂事。

  “成，那就等家人齐了。一起吃。你弟肯定也高兴。”

  文瑞豪：“叔，到时候我可以去蹭饭吗？”

  景大壮：“看你这孩子，不就是多双筷子！”

  景大壮想到文瑞豪一个人如何过年：“孩子 ，过年怎么安排的？”

  “大爹，过年值班啊。”

  “家里不想啊？”

  “工作第一位。”

  “也是也是，孩子有出息，做父母的也开心。”

  景书书一点也不想听文瑞豪和自己老爸热络，她看到文瑞豪，满脑子都在想刚才的抽签是怎么回事。她一手扶着爸爸，一手提着爸爸刚买的梅花糕。

  文瑞豪：“大爹，我先去宿舍收拾东西，很快就搬过来。”

  文瑞豪就先走了。

  “爹，你别跟大队长走太近。”

  景大壮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闺女，你放心，你的个人问题，爹不会参与的。不过我看文瑞豪也是个好孩子，以后咱成邻居了，互相照顾吧。”

  景书书的安全警告在景大壮听来，像是小姑娘春心芳动在避嫌，景书书只好作罢。

  不知道文瑞豪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景书书必须时刻警惕，以免文瑞豪伤到自己家人，十五年后景书书或许无计可施，但这十五年一定要保证他们安全，富裕。

  “书书，”景大壮说：“闺女呀，你要是心里有啥想法早点跟爹说，爹给你开介绍信去，闺女大了，没个主，总有人惦记。”

  景大壮这是在劝她早点找对象的意思吗？还是凭借爹丰富的经验和阅历，已经看出来了些什么呢？

  抽完签以后，戚小白像是不放心景大壮和景书书一起回家似的，一直跟在后面呢，景大壮用眼神向景书书指了指戚小白。

  戚小白被抓包了，不好意思的上前一步，“我看看有没啥可以给大爹帮忙的。”

  景大壮说：“有，有。那你看我身上这个筐，它是不是很重啊？你帮我背着吧。”

  景大壮背上是有个筐，不过里面只有割了一点的小白菜。

  景大壮：“啊，我今天精神不错，我走快点，你们慢慢跟上来啊。”

  景大壮拄着个拐杖，那是景书书去镇上新买的，比以前那个旧的趁手多了，闺女真好。景书书看着景大壮明显的加快了脚步，不放心的喊：“爹，你慢点，大不了我停下来等你走开还不行。”

  景大壮笑了，他确实是想给闺女一点空间呢。他一个老头，不想当电灯泡，没想到闺女还是聪明，这么体贴。

  景书书知道景大壮正在制造机会给自己单独说话，这父亲，真好呢。

  “小白，对不起，刚才我失手了。”

  “一定是因为文瑞豪有鬼，对吗？”

  景书书点了点头：“这一点毫无疑问。”

  小噪在一边叫：“有鬼，真的有鬼，景书书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景书书悄声说：“不知道是他本身有鬼，还是他像我一样有个鬼朋友在帮他。”

  不知道是文瑞豪是鬼附身，还是捉鬼大师？

  戚小白说：“跟之前猪圈里的孩子，还有第二次她的姐姐，那些锁喉的诅咒有关吗？”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戚小白说：“坦白说是不是三房管理戚家村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最后是这样的结果，我也没想到，全部串起来看，文瑞豪才是真正的赢家，他不仅铲除了戚家村原本的管理势力，彻底摧毁了三房，还建立了一个负责解决调节纠纷的村委会，实际上是个没什么用的背黑锅组织，以后就是他大权在握了。”

  七十年代，权力真的没用吗？恐怕不是。

  景书书环顾自周。

  戚小白：“隔墙有耳？”

  “我也不确定，但是说话还是要小心些好。以后这些讨论，还是在清泠庙比较放心。”

  戚小白点点头。

  “他现在在搬家，我其实有些好奇。小噪，要不你去看看。”

  小噪：“不去不去，死也不去。”

  戚小白：“小噪估计会害怕吧，要不然我偷偷去。”

  “大爹，今天我家爹给我一盆窝窝头，我自己也吃不掉，能去你家蹭饭吗？”景大壮：“成呀，我刚摘的小青菜还水灵呢！”

  在以前那个高人还是个未知数的时候，戚小白一步不离的陪着景书书，从那一刻起他要保护她，现在他知道是文瑞豪了，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然而他还是找着各种理由随时随地去守候她。

  “大爹，我去取，等我回来。”景书书看着戚小白离开。

  文瑞豪说着要搬家，但实际上和景书书父女俩基本前后脚到了新房。

  景书书怀疑文瑞豪有没有听到一开始和戚小白讨论的怀疑，不过……文瑞豪显然没有遇到戚小白，这下景书书更加确认了，文瑞豪具有某种能力，也许他是瞬移来的。

  只是，不好说。

  景书书又要发挥演技，演出有所察觉有所防备的样子，好让文瑞豪放松对戚小白那边的警惕。

  “你就这点东西啊，这辈子薄的。”景大壮说。

  “大爹，年轻人嘛！而且，我一个大老爷们，婆婆妈妈带那么多东西也没用啊！我这个人吧，也就是爱读书，所以我那堆书还得改天借个拖拉机。”

  “好孩子，拖拉机就在生产大队，自己用还要借。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清廉，就好了。”

  景大壮客气的吹捧这个年轻队长。

  “大爹，晚上吃啥饭，我来蹭饭成不？”

  “哟，今天好日子，我家好久没人气这么旺了！”

  “还有人来？”

  “戚小白刚家去取窝头，等会咱一起吃。”

  文瑞豪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等过年了，我家儿子儿媳都要回来，到时候更热闹，文队长来我家过年不亏。”

  过年还要一起？景书书不说话，她在会议文瑞豪刚才透露的信息，他家只有书？景书书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信息也许很重要，但那么多本书……景书书开始担心起戚小白来了。

  然而，文瑞豪很殷勤，忙前忙后的帮景大壮搬家，景大壮本来打算蚂蚁搬家，但文瑞豪这么一弄，他似乎盛情难却，前后不到一个小时，文瑞豪已经在景大壮的房间里架了一张床。这年头，家里物什不多，但景大壮在老房子里住了一辈子，零零散散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景书书说：“很多没用的就扔了吧。”

  文瑞豪反对：“破家值万贯。”文瑞豪这么说，完全是看景大壮舍不得扔，老一辈苦惯了，日子很艰难，都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景大壮说：“有些看着实在破，兴许那天还能用得上，别扔。”

  景书书哪里是真的要跟父亲理论啊，她只想转移话题，顺便观察文瑞豪的反应，在文瑞豪来来回回搬东西的时候，景书书找机会就要查看一下文瑞豪带来的家具。

  景大壮住101，景书书住102，文瑞豪选了103。景书书不喜欢邻着文瑞豪，不过这个位置她很满意，之前为了让父亲住个光线好的房间而做出的选择，现在正好可以随时监听隔壁的文瑞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