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节
作者:春温一笑      更新:2023-07-29 05:50      字数:5371
  他们不跟来京城,在乡下老老实实过日子,虽没有大富大贵,唯一的孙子也不会死了。”

  “是啊,陈驸马的大哥是沾了他不少光,可是独生子丧了命,不值,实在不值。还不如兄弟俩分得清清楚楚,你是你,我是我,谁也别沾谁的光。陈驸马的大哥没本事,在乡下哪怕地里刨食,至少一家人守在一起,不至于让独养儿子送掉小命。”

  陈老太太、陈墨耕等人坐在马车上,听着路旁百姓的议论,泪洒衣襟。

  “早知道不来京城了。”陈墨耕喃喃。

  “我的成儿啊。”陈大太太跟傻了一样,只会哭这一句。

  陈老太太原本保养得很好,这会儿看上去像老了二十岁,嘴角干瘪,“做梦也没想到,成儿会是这个下场。”

  陈佩靠在陈老太太身上,双眼无神,“娘你说说,如果二嫂还是香馥,如果二哥不跟香馥和离,咱们一家人是不是还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陈墨耕抹眼泪,“现在想想,二弟妹在的时候,咱家的日子是最好的。二弟妹厚道,咱一家老老小小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她从没有过小气的时候。”

  陈老太太不停的掉眼泪。

  谁说不是呢?南阳公主比起香馥,差了十万八千里。香馥有钱,肯给陈家人用;南阳公主有钱有势,但是不照应陈家人,那不是白搭了么?

  “池儿不跟香馥和离该多好。”陈老太太唠唠叨叨。

  这么唠叨了一路,后悔了一路,回到吉安的时候,陈家人眼神发直,眼圈黑青,一个比一个吓人。

  南阳公主府差人将陈家人送回吉安,在偏僻处买了一个小院子,拨给陈家人居住。

  “安分守己,每个月公主府会有月例银子送过来。”临行之前,“护送”陈家人的公主府侍卫警告,“若敢违法乱纪,公主大公无私,一定依律惩治。”

  放下这个月的月例银子,侍卫呼喝而去。

  “就这几个钱,够吃的,还是够喝的?”陈佩拿起月例银子看了看,气得头疼。

  陈老太太颤颤巍巍,“从前住在香家,我打赏下人的,都不止这几个钱。”

  陈大太太脑子昏昏沉沉的,还没忘了她的宝贝闺女,“省些钱,给欣姐儿寄去。”

  南阳公主不肯再收留陈老太太等人,但陈乐欣巴结讨好何盈,留下来了。陈大太太担忧陈乐欣一个人在京城无依无靠,想省几两银子,托人带过去。

  “就这个几钱,哪里省得下?”陈佩拿给陈大太太看。

  陈墨耕伸手拽拽陈大太太,“哎,你想办法管钱吧。若让小妹管家,一个桐板也省不下来。”

  陈大太太强撑着坐起来,“我是长媳,自然由我管家。家里买米买菜,往后全交给我。”

  陈佩忿忿,摔下钱进屋了。

  陈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抬头望天,“还是香家好啊。香家把咱们打发出来,给房子,给铺子,给银子……”

  从这天起,陈老太太每天坐在院子里,每天抬头望天,念叨着同样的话。

  吉安城里认识陈老太太的人不少,许多人来看望过陈老太太,走的时候都是摇头叹气。

  好好的老太太,怎么就疯了呢。

  陈家日子过得清苦,家里几个女人又总是哭闹,陈墨耕在家里待不住,整天在城里瞎转悠。

  这天他转到三全楼,闻到楼中飘出的饭菜香气,馋得直流口水。

  三全楼的菜,色香味俱全,好吃啊。

  这是香家的酒楼,想当年他也经常是座上客,酒饭之费挂到香家账上即可,不必自己掏腰包。

  一位俊秀公子自三全楼出来,由童儿服侍着要上马车。

  “英家侄儿。”陈墨耕见这俊秀公子是英家的英图,厚着脸皮过去打招呼。

  英图看也不看他一眼,童儿喝斥,“哪来的乞丐?快走开,不然我叫人打你了。”

  陈墨耕满面羞惭。

  乞丐?他在一个童儿眼中,已经沦落成乞丐了?

  陈墨耕红着脸躲到一边,不敢再靠近英图了。

  后来陈墨耕心里庠庠,换了身干净衣裳,又去了三全楼。他说要找英公子,三全楼掌柜的笑着告诉他,“这酒楼原本是香家的,由英公子代管。如今英公子进京读书,顾不上这酒楼,已经盘给杭家了。英公子应该已经举家出发了吧?”

  陈墨耕哭着出了三全楼。

  陈家人被赶出京城,英家人举家出发。陈家和英家,区别为啥这么大?

  “当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答应二弟跟香氏和离。陈家离了香家,惨啊。”陈墨耕和他娘陈老太太一样,翻来覆去,重复同一句话。

  邻居们感慨,“陈家又多了个疯子。”

  --

  静海侯谢宣,和南阳公主的爱女何盈,退了婚。

  退婚原由,两家说得极为含混。外人猜测和谢宣的病情有关。

  静海侯府的镇府之宝雪影,是因为帮何盈打赌输掉的。自从输掉雪影,谢宣便经常生病。

  但退婚之后不久,谢宣便康复了,意气风发。

  “八字不合。”“没缘份。”外人颇为可惜。

  静海侯府和南阳公主府是好离好散,客客气气退的婚,外人只议论了几日,这件事情也便过去了。

  香璎听到这个消息,并没多想。

  香馥身子一天比一天笨重了,香璎既要照顾陪伴母亲,还要给祖母、王妃祖母找找乐子评评理啥的,一天到晚忙得很,哪有空理会不相干的闲人闲事。

  谢宣往安王府送过信,求香璎见他一面。香璎让人把原信带回,“谢侯爷若有事,请直说;若无事,不必见面。”

  谢宣见不到香璎,心急如焚。

  谢宣还在设法,太夫人等不及,命人到安王府递了贴子。

  安王妃纳闷,“何太夫人很关心我么?为什么要来拜访我?我要照顾儿媳妇,还要打牌赢钱,哪有空应酬她。”

  英氏不屑,“我才是打牌赢钱,你是打牌输钱好不好。”

  英氏以为安王妃会和她吵架,谁知安王妃想了想,“我输便是宪儿输,你输便是阿馥输。阿馥正怀着我的小孙子,我让着你好了,算你赢。”

  “什么叫算我赢啊,实际上就是我赢。”英氏嚷嚷。

  “好好好,你赢你赢。”安王妃很好说话。

  英氏有些下气,“架都不跟我好好吵了,真敷衍。”见香璎进来了,却是眉花眼笑,“静海侯府的太夫人,便是你赢雪影的那一家,要来拜访你王妃祖母。乖囡,祖母又想起你赢雪影的事了,你和阿旸,多聪明的孩子啊。”

  香璎听到何氏太夫人要来拜访,心里一阵不舒服。

  前世她为太夫人付出了那么多,太夫人抛弃她的时候,却是毫不留情。

  香璎知道前世是她自己愚蠢,可像太夫人那样自私自利薄情寡义过河拆桥之人,香璎还是看不起。

  “两位祖母该打牌,照打牌。”香璎孝顺又体贴,“这位何太夫人来了,我出面招待她,带她去看雪影。她一定是来看雪影的。”

  安王妃明白了,“我说呢,这位太夫人和安王府素无来往,突然要拜访我,莫名其妙。敢情她是想雪影了,要来看曾经属于她的马。”

  “璎儿陪她吧,让她多瞧几眼,怪可怜的。”两位老太太交代。

  香璎满口答应。

  太夫人造访安王府,本以为会受到隆重的接待,谁知安王妃、广宁王妃都没出面,只有太康郡主这位小姑娘接待她,而且把她带到了马厩?

  “太夫人一定是来看雪影的吧?”香璎笑道。

  香璎命马倌把雪影牵过来,“雪影,我已经送给我父王做寿辰之礼了。本来我父王是要骑雪影上朝的,因太夫人今日登门,知道太夫人是来看雪影的,特意把这匹马留在府中。”

  “谁说我要来看雪影?”太夫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个太康郡主怎么回事,商户女出身,虽然运气好跟着她那个二嫁的亲娘进了安王府、封了郡主,到底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继女。太夫人纡尊降贵来看她,她不诚惶诚恐的迎接也就算了,还敢戏弄太夫人,把太夫人带到马厩……

  “太夫人不是来看雪影的,那是来做什么的?”香璎笑咪咪,“难不成太夫人是来看我王妃祖母的?可王妃祖母说了,你和她素无往来。”

  太夫人气往上涌。

  这个太康郡主什么意思,是说静海侯府的太夫人,不配来拜访安王妃么?

  “也不知宣儿是个什么眼光,竟看上了你。”太夫人胸膛起伏,“你出身寒微,果然教养堪忧。对于你心上人的母亲,没有尊重和敬爱……”

  “我心上人的母亲,早已不在人世了。”香璎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太夫人。

  太夫人气得太阳穴一阵钝痛,“你敢咒我……”

  香璎不禁冷笑,“难道你以为,我的心上人会是你的儿子么?笑话。我香璎再不济也是太康郡主,眼光哪至于那么差!”

  太夫人腿一软,若不是栗嬷嬷和贴身侍女一边一个扶着她,简直站不稳,“你你你,你说你看不上我儿子?”

  香璎小脸一板,“谢宣是我手下败将!莫说我太康郡主,便是换作寻常女子,又有谁能看得上谢宣这样的弱男子?”

  太夫人身子哆嗦,嘴唇哆嗦。

  弱男子,她的宝贝儿子被香璎叫做弱男子……

  “太康郡主,你欺人太甚。”栗嬷嬷替太夫人抱不平,替静海侯抱不平,“我家小侯爷是大晋朝最年轻有为的侯爷,你把他糟蹋成什么了?”

  香璎不理自降身份和栗嬷嬷这种人理论,“知秋,你来。”

  知秋伶牙利齿,“就算你家小侯爷年轻有为,难道我家郡主便应该看上他了?看不上他便是糟蹋他?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你人老了,糊涂了,在你自己家里发作也便罢了,跑来我们安王府发什么疯?没的叫人笑话!”

  栗嬷嬷被知秋骂得抖似筛糠。

  “雪影看过了,太夫人请回吧。”香璎下了逐客令。

  太夫人恨恨,“我做长辈的特地来相看你,谁知你毫不领情。”

  香璎调侃,“我是香家女儿,我的仪宾,将来是要入赘的。静海侯府是潦倒到什么地步了,谢宣这个小侯爷,要入赘香家了?”

  太夫人大为恐惧。

  太夫人听着谢宣的话意,本以为谢宣和香璎彼此有情,已经暗中订了终身。现在见了面,知道香璎对谢宣无意,那便是谢宣一厢情愿、单相思了。谢宣若是对太康郡主用情太深,甚至于愿意入赘香家,那可怎么办?

  太夫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逃跑似的离开了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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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明天见。

  0660

  太夫人回到静海侯府, 就“病”了。

  谢宣闻讯急忙赶来问候,太夫人双眼紧闭, 不理不睬。

  栗嬷嬷护主心切, “侯爷,太夫人生生是被太康郡主气成这个样子的。太康郡主小小年纪, 太过无礼……”

  “太夫人怎么见到她的?”谢宣心慌。

  这一世的香璎和前世大不相同,很不好惹。太夫人孤高自许,看不起香璎。这两人若见了面,针尖对麦芒, 互不相让,如何收场。

  栗嬷嬷告状,“太夫人为替侯爷相看, 亲自到安王府和太康郡主见面。太康郡主的待客之道也真是奇怪,竟在马厩中招待太夫人这样的贵客……”

  谢宣见太夫人眼皮微动,知道她并没睡着, 在侧耳倾听, 忙替香璎辩解, “太康郡主天真单纯,她定是以为太夫人思念雪影, 所以带太夫人到马厩, 让太夫人和雪影见个面。”

  太夫人忍无可忍,蓦然睁开眼睛,“没听说过在马厩待客的!就算她真以为我思念雪影,难道不能命人把雪影牵到厅堂么?”

  栗嬷嬷添油加醋, “这位太康郡主就是成心怠慢太夫人。不光怠慢,还凶得很,没有半分郡主该有的涵养。”

  谢宣不相信,“不,她不会成心怠慢太夫人。只是年纪幼小,虑事不周。”

  太夫人见谢宣这样,更忧心谢宣被香璎迷惑,忧心谢宣会入赘香家,“总之这个姑娘为娘不喜欢,你和她的婚事,从今往后,再不许提起。”

  谢宣双膝跪倒,苦苦哀求,“娘又何必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她年纪尚小,慢慢教导,一定会好起来的。”

  太夫人眸中闪过丝寒光,缓缓的道:“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为娘再给她一次机会。宣儿,你若带了她前来请罪,谦卑顺从、有诚意的央求,为娘或许能网开一面。”

  谢宣逼于无奈,满口答应。

  他在太夫人面前拍了胸脯大包大揽,到了安王府西角门,却踌躇不前。

  这一世的香璎和前世不同,不大好说话。她会见他么?会答应他么?

  谢宣在角门前转悠来转悠去,一直鼓不起勇气请看门的婆子会他通传。

  演武场,张旸正手反手教香璎射箭,“眼睛、准星和黄心连成一条直线,举弓的高度与眼睛持平……太高了举着累?那么,和下颌持平。”

  “好累。”香璎撅嘴,“我射箭本来为出气的,结果把自己累成这样。”

  “谁气着你了?”张旸接过她手中的弓箭,声音低沉。

  香璎拍打着酸痛的胳膊,“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骂人没骂痛快。静海侯府那个太夫人,年纪不小了,骂得太狠了,不大好意思。俗话说的好,买茄子还要饶老。”

  张旸略一思索,将弓箭收起,拿了飞镖给香璎,“这个不大费力气,比射箭轻松多了。”

  香璎扔了几个,喜笑颜开,“好玩又解气啊,这一镖一镖的,好像扎到太夫人身上一样……”

  张旸命兵士搬来一个布袋,提起笔,“那位太夫人长什么样子?”

  香璎眉眼弯弯,“给我给我,我来画。”从张旸手中接过笔,在布袋上画了太夫人的脸,也不管像还是不像,伸出拳头打了几拳,神清气爽。

  知夏来报,“郡主,西角门的严婆子说,有人在门前转悠了许久。奴婢前去看了,那人是静海侯谢宣。”

  “让他进来。”张旸吩咐。

  “让他进来作甚?”香璎不解。

  张旸微笑,“打假人,终究没有打真人解气。他家太夫人年纪大了,他可还年轻。”

  香璎大喜,“你让我打他啊?”

  张旸握起双拳,骨节作响,“有我在,你闭着眼睛也能打过他。”

  张旸当然会帮她的。

  香璎乐得不行,“其实我用不着打他。打人太不斯文了对不对?我狠狠骂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