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节
作者:春温一笑      更新:2023-07-29 05:51      字数:5386
  登车,去往三鲜楼。

  “杭大小姐在三号雅间等您。”伙计异常殷勤。

  到了雅间前,香璎命令知夏和知秋,“你俩在外面等我。”

  杭千娇心情一定不好,会发很多牢骚,这些牢骚香璎一个人听便可以了。

  香璎举步进了雅间,木在那里。

  雅间里哪有杭千娇的人影?数名蒙面黑衣人,虎视眈眈,目露凶光。

  香璎还来不及行动,便被人打晕了。

  香璎醒过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的。

  虽然不大清醒,但她也知道,她是在一辆行进的马车上。

  她被绑得很结实,眼蒙上了,嘴巴也堵上了,动不了,说不了话,而且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下了。

  香璎被背下车,走了很久,上台阶下台阶什么的,道路复杂。最后,她被放下来了。

  “请客人安坐。”冷静客气的青年男子声音。

  香璎被人扶着在椅子上坐好,眼上蒙着的布被解开了,嘴里的东西也被拿开了。

  一张陌生的、清秀的男子面庞浮现在眼前。

  很模糊,过了好一阵子,方才清晰。

  “公子不请我喝杯茶么?”香璎努力挤出丝笑容,当然她很害怕,笑得极不自然极难看,“我渴了。”

  青年公子打量了一下,笑得温文尔雅,“该死,怎能这样对待一位美丽可爱的小姑娘呢。快给香姑娘松绑。”

  香璎绑着手脚被松开,但身体依旧麻木,动不了。

  婢女前来上茶,“浦公子请,香姑娘请。”

  香璎心头一震。

  浦公子。

  香云浦,三兄弟,分别姓香、云、浦,姓浦的小兄弟离村出走,至今未回……

  浦孔炤。前世辅佐定王登基的,是浦孔炤。

  香璎没有见过浦孔炤,但听说他博学多才,多谋善断,相貌也极为脱俗。

  眼前这个人,难道就是浦孔炤?

  如果确实是,那么,他是定王的人。

  好端端的,定王绑架香璎做什么?

  “香姑娘,茶水是否可口?”浦公子斯斯文文的,好像真的在招待客人。

  “可口,可口。”香璎手还麻木着,却强撑着要端起杯子。

  浦公子饶有兴趣的笑。

  这个小姑娘茶水还没入口,但连道“可口”,很有眼色,很配合啊。

  这便好办了。

  “来人,给香姑娘按摩。”浦公子命令。

  几名侍女过来给香璎按摩,香璎倒吸冷气,“好姐姐,别这么用力,疼,痒,难受……”

  不过,活动开了之后,她便浑身舒泰了,“好了好了,我活过来了。”

  “很好。”浦公子玉面含笑,“既然香姑娘活过来了,那么,请吧。”

  他伸手示意,有侍女捧上笔墨和信纸。

  “写信么?”香璎问。

  浦公子语气温和,仿佛在和香璎话家常,“香姑娘,劳烦你修书一封,请你的夫君过府一叙。”

  香璎心中了然。

  原来这些人绑架她,目的是要胁小哥。

  小哥功夫好,他们对付不了,便打上她的主意了。

  呸,无耻小人。

  香璎心里骂了好几遍,抬起头时却满脸是笑,“浦家哥哥,信先不忙着写,咱俩叙叙旧,如何?”

  “我和你有旧可叙?”浦公子惊讶。

  “当然有了。”香璎笑道:“我姓香,香云浦的香;你姓浦,香云浦的浦。咱俩要叙旧,得从一百多年前开始叙,你说是不是?”

  浦公子脸色冷淡,“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香璎有些失望。

  难道这个浦公子和香云浦没有关系?那可坏了,没法套近乎了。

  但很快,香璎从浦公子眸中捕捉到一丝慌乱。

  香璎振奋雀跃。

  他在撒谎。香云浦的浦,对他并非全无触动。

  香璎笑咪咪,“香云浦,你没有听说过么?好吧,可能是我认错人了。浦家哥哥,那咱们不谈香云浦,咱们来谈谈单武,如何?”

  “写信。”浦公子冷硬的命令。

  香璎哪能如了他的意?真写了信,诳来小哥,小哥和她都危险了。

  但她和这个浦公子多拉扯几句,想来浦公子不会立即翻脸,至少能拖延拖延吧。

  “浦家哥哥,做人要凭良心。”香璎一脸委屈,“我祖父为了浦家,干冒大险,收容了单武。你不能过河拆桥,把我祖父的付出一笔勾销啊。”

  浦公子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案上,“写信!”

  香璎提起笔,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写就写,你吼什么?呜呜呜,祖父净会骗人,他说香、云、浦三家是异姓兄弟,是一家人,可浦家哥哥这么凶,吓死我了……”

  香璎一边哭,一边偷眼观看,见浦公子露出丝迟疑之色,心中窃喜。

  香云浦的香,一定要赢了香云浦的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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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明天见。

  0773

  香璎哭个不停,眼泪把信纸都打湿了。

  “莫哭。”浦公子声音闷闷的, 也不知是命令, 还是劝告。

  香璎伤心之极,也顾不上什么仪态风度, 跟无知孩童一样拿手抹眼泪, “我能不哭么?我还没出生, 便被你浦家害惨了……”

  浦公子虽是下定决心不和她叙旧,但听到她这话, 还是没忍住, “你都没出生, 浦家如何害你?”

  香璎心中一阵得意。

  她拿双手捂着脸,不让浦公子看到她嘴角的笑意, “呜呜呜, 我就是还没出生, 便被你浦家害了呀。如果不是看你浦家人的脸面, 我祖父就不会收留反贼,当然也就不会留下《单武兵法》;如果没有《单武兵法》,我祖父便不会被陈驸马抓着把柄, 不会迫于无奈,把陈驸马引回香家;我祖父如果不把陈驸马引回香家, 我娘当然也就不会嫁给陈驸马了。她再等几年,我爹爹便回来了,他俩结成美满姻缘,我会有世上最好的爹娘, 不会有陈驸马这样不堪的生父。我没有陈驸马那样的生父,我爹爹是我亲爹,我会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一直是……”

  香璎才开始是装的,但说到这里,她真的伤心了,泪如泉涌。

  如果她的生身父亲是广宁王,而不是陈墨池,那她不会有悲惨的前世,不管哪辈子都会过得很好。

  香璎说得乱七八糟,但神奇的是,浦公子听懂了。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原来《单武兵法》是你祖父的。”

  香璎抽噎,“当然是我祖父的了。要不然陈驸马从哪里来的这本兵书?陈驸马要是没有这本兵书,便不会被陈乐成偷去。陈乐成若不偷这本兵书,杭氏兄妹遇袭一案的嫌弃也不会全到太子一系,其余的皇子们这会儿恐怕还想着如何自证清白吧?哼,除太子之外的那些皇子们,都应该感谢我祖父,感谢香家。”

  “和我有什么相干。”浦公子很是冷淡。

  香璎扁扁小嘴。

  装什么装,定王不就是因此洗脱嫌疑的么?浦公子是定王的下属,却一点也不领香家的情。

  “写信。”浦公子命人换了干净纸张,掷到香璎面前,“你若再拖延,我便不客气了。”

  “不就是写封信么。我写便是,浦家哥哥别凶。”香璎吓得战战兢兢,小脸发白。

  浦公子似有不忍之色,声音也温和了许多,“我对你夫君并无恶意,你小脑袋瓜不必多思多想,快写吧。”

  香璎一手提笔,一手托腮,眼珠乱转,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当然不相信浦公子口中的“并无恶意”。浦公子连绑架太康郡主这种胆大包天的事都敢做,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企图。会是什么企图呢?

  浦公子的背后,应该是定王。定王和小哥有什么利益纠葛?有什么利害冲突?

  香璎和定王见面的次数不多,小哥和定王更是生疏,没什么得罪定王的地方啊。

  因为小哥是雍城长公主的义子,而雍城长公主对皇帝影响很大,所以太子、楚王等人对小哥都是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为什么定王反其道而行之?

  “信写好了吧。”有人在外面问。

  “老赵,进来吧。”浦公子道。

  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三四十岁的黑衣男人推门而入,“写好了便交给我。信要赶紧送过去。”

  这人面相有些憨厚,似乎是个老实人。但看到香璎面前的纸张还是空空的,却现出怒色,拨出佩剑架在香璎脖子上,“你写还是不写?不写,老子一剑杀了你!”

  香璎脖颈间凉凉的,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浦哥哥,这还是不是你的地头啊,有人欺负我,你管还是不管?”

  “呸,浦公子和我是一伙的,小丫头不知道?”老赵气笑了。

  “他和你是一伙的,和我却是一家。”香璎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小嘴却是不停,“香、云、浦,异姓三兄弟,虽然异父异姓,却是同母。浦哥哥,我和你是一家人啊。”

  “什么异姓三兄弟?”老赵愕然。

  浦公子不容老赵再问,“老赵你先出去,容我和这小姑娘说几句话。”

  老赵一笑,“什么情况?你俩五百年前是一家?”口中开着玩笑,不便驳浦公子的面子,暂时出去了。临出门前笑着催道:“浦公子,安王府这会儿怕是已经发现了,咱们得抓紧了。”

  浦公子僵硬点头,“我知道。”

  浦公子亲自关上门,回转身,凝视香璎,“香、云、浦,异姓同母?”

  香璎后怕的摸着脖子,摸了好几遍,确定脖子还好端端的长着,心神略微安宁,“当然是同母了。要不然都一百多年过去了,我祖父为什么肯为了浦家,干冒奇险。浦哥哥你要知道,我祖父是谨小慎微的生意人,平时从不惹事的。”

  陈乐成偷书案案之后,香璎补了补功课,才知道单武曾是瑞王手下的大将。而瑞王是皇帝的异母兄长,当年诸王争位,瑞王和皇帝正面交锋,打得颇为激烈。

  尤其是单武,用兵如神,曾打败皇帝亲帅的大军,将皇帝逼入绝境。

  可以想象,皇帝有多恨单武。

  陈年旧事香璎不知道,香家祖父却是经历过战乱的那些年的,哪能不知道轻重?单武逃脱了朝廷的追捕,民间也没人敢收留他。祖父之所以留下《单武兵法》,绝不是花高价买来的,而是收留了单武,单武才赠送给他的。

  祖父当然不是对单武好,而是对和单武同行的浦家后代好。

  因为香家和浦家是一家人嘛。

  浦公子心中信了三分,语气和缓,“你既叫我一声浦哥哥,我自然要保护你。小妹妹,写信吧。我保你平安无事。”

  香璎摸着脖子,感激的道谢。

  “你总摸着脖子作甚?”浦公子似是责备,又似是关切。

  “怕牠掉了。”香璎心有余悸。

  浦公子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只要你乖乖的听话,脖子便掉不了。来,我教你怎么写,你只需告诉你夫君,让他一个人跟着信使过来见你,便可以了。”

  浦公子语气温柔,但香璎偷眼观察他的神色,知道他着急了。

  香璎一个人进了雅间,知夏和知秋守在外面。知夏和知秋知道杭千娇在里面等香璎,还知道杭千娇心情不好,所以里面的人如果有段时间不出来,知夏和知秋会以为香璎在安慰杭千娇,会以为是正常的。

  但时间长了,知夏和知秋会起疑,那时候才会闹开。

  浦公子要赶在事情闹大之前,把信送到小哥手里,把小哥诳过来。香璎自然不能让他如愿。

  香璎要拖。能拖多久是多久。

  拖得越久,事情闹得越大,小哥越会警觉,不会孤身犯险。

  浦公子把信纸摊开,逼香璎立即提笔,香璎忽然伸出小手,“《单武兵法》原本,你还给我。”

  “这是从何说起?”浦公子怫然。

  香璎一脸蛮横,“我想明白了,《单武兵法》在你手里!因为这本《单武兵法》,陈驸马专门上安王府把我臭骂了一通,说我出卖他。我冤枉死了。我和他是亲父女,若他因为这本反贼手书获罪,把我牵扯出来,难道我逃得了?我再三辩解,陈驸马只是不信,说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那时我真是百口莫辩啊,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事情是你们策划的。”

  “《单武兵法》原本中藏有秘密,你们怎舍得不要?陈乐成偷出去的是抄本,原本你早就藏起来了,说不定翻了多少遍了。这本书是我祖父干冒奇险保下的,因为牠我遭遇凄惨,有了陈驸马这样的亲爹,于情于理,都应归我。”

  浦公子气极,伸手打在香璎的手掌上,“给你。”

  香璎忙不迭的收回手掌,眼泪汪汪,“不给就不给嘛,打人作甚。你们浦家的人,都这么不讲理么?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浦公子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和她过多纠缠,一再提醒自己时间紧迫,但她欲说还休,还是引发了他的好奇心。

  “怪不得香家和云家安居乐业,浦家远走他乡。”香璎把心一横,专戳浦公子的伤口,“浦家人这样的性情,会吃很多苦头。”

  浦公子冷笑两声,傲慢的张开双臂,“我权力之大,超乎你的想像。我若动一动,半个京城为之颤抖。你居然说我会吃苦头?”

  香璎亦是两声冷笑,“浦家沦为军户,不苦么?就算你今天脱了军籍又如何,为他人作嫁衣裳,你不苦么?”

  浦公子俊秀的面庞上满是戾气,双手掐住了香璎的脖子,“你再胡说试试?”

  香璎吓得浑身发抖,但浦公子目光凶狠得像要吃人一样,香璎便知道,她猜对了。

  她猜对了,她戳到了浦公子的痛处,所以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他,会如此失态。

  香、云、浦三姓兄弟,浦家小兄弟赌气离开村子之后,再也没有回来,音信全无。是浦家小兄弟和两位异姓兄长生份了,再也不想打交道了么?当然不是。浦家小兄弟不回村子,也不和香、云两家联系,肯定是混的不好。

  香璎曾听大爷爷讲过,那位浦家先祖极为要强,好面子。他若在外面发达了,富贵了,自然想衣锦还乡。但他混的不好,脸上无光,那他永生永世也不会和两位异姓兄长联络的。

  “也不知浦家沦落到哪里了。”香璎还记得大爷爷的惋惜之声。

  浦家沦落了,浦家人跟在单武身边,那么,浦家人很可能是入了军籍。

  本朝有垛集军,即由各地征平民所充之军。平民一被征为军士,便世世代代为军籍,不得交易,不得参加科举考试。军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