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妈,我见鬼了
作者:议棋      更新:2023-07-29 07:38      字数:4042
  刘夏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 妈妈眼角的眼泪还没抹干净, 红着眼守在床边, 爸爸叼着没点的烟卷儿,烟瘾犯了也忍着,好像不看她醒过来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病房似的。

  刘夏有些意外,真的意外。

  她的印象里,爸爸从来都是早出晚归, 不大关心她的, 上次差点被砍也是妈妈来接她出院,爸爸只是回家的时候稍微问了她一句, 都是妈妈在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而妈妈的追问,从来也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 完全按照她的想象划定事实, 刘夏其实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妈妈一见她醒了,呼地站了起来, 抹着眼泪站起来按了呼叫铃,随即一把搂住了她,哽咽骂道:“你个臭丫头!可算醒了!你要出个什么事,我就不活了!”

  爸爸拍了拍她的肩, 长出了口气,“醒了就好。”

  爸爸眼角竟也有些红,虽然还是一样的少言寡语, 只这短短一句话五个字,却第一次让她真切感受到了关心。

  医生来了,认真检查了一遍之后,笑呵呵道:“没什么问题,只是短时的缺氧,目前看来一切正常,留院观察一天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爸爸跟着医生出去了,刘夏这才看到窗口站着的雷子。

  妈妈摸了摸眼泪,道:“这回多亏雷子赶得及时,要不然……”

  又是一阵抽噎。

  刘夏笨拙得拍了拍妈妈的背,长这么大第一次反过来安慰妈妈。

  “我这不是没事了吗?雷子可还在这儿呢,别哭啊,都这么大了,让人笑话。”

  雷子动了动耳朵上夹着的厌倦,赶紧道:“我丫都快感动死了,笑话啥?可别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扣!不过阿姨你也真别哭了,这人醒了是好事,哭多了不吉利。”

  最后一句总算起了点儿作用,妈妈抽了纸巾擦了擦眼泪鼻涕,不哭了。

  “你还不快谢谢人家雷子。”

  不等刘夏开口,雷子连连摆手:“谢就算了,下次这种事可千万别再找我,活着挺好的,我年轻轻的还不想吓出心肌梗塞。”

  刘夏怔了一下,雷子这才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原来,刘夏的gps定位定到一半儿突然就没了信号,雷子慌了,赶紧带人赶到信号最后出现的地点。

  那是离学校不远的一片农田,天寒地冻的,又是大晚上,田里根本没有半个人影,他们转圈找也没有任何发现。

  尤其怪异的是,田这边还有信号,多跨一步立马丁点信号都没有了。

  这里虽是郊区,可离学校并不算太远,附近还有村庄,就算信号差点也不可能丁点没有,尤其还划分的这么明确,简直像是划了道无形的界限,这边信号满满,这边丁点都过不来。

  雷子感觉情况不妙,赶紧报了警,又开着车带着弟兄几个一路观察着手机信号,直到开过了两个村子,才总算找回了信号。

  这下范围基本确定了,刘夏就在这片没有信号的区域的某个地方。

  可是会在哪儿呢?

  那片区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尤其还有村子,万一被犯罪嫌疑人藏到谁家,那可真是除非警察出面,不然就凭他们几个,找破头也找不到。

  可不管找不找得到,都得找!

  警方很快赶了过来,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分头行动,地毯式搜索。

  最后还是雷子先找到了刘夏,她就躺在地边儿,昏迷不醒。

  “我在地边儿?”

  “对啊,就小赵村那块儿的地边儿。”

  “不是地窖吗?”

  “什么地窖?我发现你的时候,齐飞就在你附近沟里,摔得鼻青脸肿,胳膊腿儿全断,身上还有大面积冻伤,这会儿还在重症病房没醒呢。”

  刘夏眉心微跳,“今天几号了?”

  “16号啊,放心,你没被抓走多久,也就半晚上。”

  是的,没错,昨天是15号,她是昨晚被抓走的。

  刘夏垂眸撑住额头,妈妈赶紧问:“怎么了?头疼?还是哪儿不舒服?”

  刘夏微微摇了摇头。

  她不头疼,也不难受,可以说浑身上下没有丁点不适的地方,甚至精神还觉得相当饱满,就像是周末睡了个大懒觉,起来后浑身舒畅重获新生的感觉。

  可这不对,不对!

  明明昨晚她还那么难受,头痛欲裂的,这折腾了一晚,又吹风又缺氧又受惊吓的,怎么可能丁点不适都没有?

  原本她还没有多想,可现在,她突然很怕,发自内心深处的害怕。

  “我,我想上个卫生间。”

  “欸!好!我扶你。”

  刘夏挣开妈妈的手,撩开被子下了床,“我自己就好。”

  进了卫生间,反锁上门,刘夏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退下了病号裤。

  片刻后,她重新穿好,洗了洗手,却没有丁点儿轻松。

  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结果,就像那三天两夜,顾缚槿一个按摩,所有的痕迹全都烟消云散。

  她明明记得齐飞拽她裤子的时候指甲抠破了她的腰侧,当时那么慌乱的情况下,还疼得她倒抽了口凉气,为什么现在丁点痕迹都没有?

  是谁消除了它?

  为什么单单消除它?明明脸上的擦伤更明显,为什么不消除脸上的,偏偏消除腰侧的?

  不,不止腰侧,手腕的绑痕不见了,脖子上的勒痕也不见了。

  总之一切可以证明她被粗暴对待,甚至可能被强女干的痕迹通通都不见了!

  现在别说别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被碰过?

  她脑子乱了,彻底乱了!

  齐飞为什么突然离开地窖?顾家姐妹又为什么突然放了她?

  难道其实她已经……怀孕了?

  她摸了摸肚子,不敢想象里面会有一个孩子。

  对了!吃药!不管到底有没有,总之吃药不会错!

  不是有种药72小时内吃下就管用的吗?叫什么名字来着?

  不,不对!

  既然顾家姐妹能放了她,说明她们有百分百的信心能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她怎么折腾都不可能会掉!

  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

  谁能救救她?谁能?!

  刘夏按着肚子,靠着门板滑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怕门外的妈妈听到,不敢大声哭,只能捂着嘴拼命压抑着哽咽,心乱的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

  是她太不自量力了。

  是她活该!

  是她……

  她突然站起来奔到水池边,一阵干呕!

  昨晚有心事,吃的本来就不多,到现在,胃袋早就没什么东西,只能勉强呕出一点儿黄绿的酸水,又酸又涩,刺激得她眼角通红,眼泪汩汩涌着。

  好不容易止住了,她扶着水台喘了几口气,这才漱了漱口,洗了把脸。

  抬头看着镜子,水珠溅到镜面儿,有点儿模糊不清,却不妨碍她瞄到脖子里那凉白的平安扣。

  她想起了浩烟亲自交到她手里,说是专门为她求的,可以安身保命,护她一世平安。

  又想到了改改亲自帮她戴上,难得正经的说,希望她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平安?百岁?

  呵,呵呵呵……

  刘夏突然抓着那平安扣猛地扯下,狠狠砸在地上!

  可笑她居然还报着一线希望,以为她们多少会顾念点儿姐妹之情。

  可笑,太可笑了!

  刘夏低头又捧了两捧水狠狠扑在脸上,洗掉最后那不甘心的眼泪,这才二度抬起头来。

  没有毛巾,随便用手抹掉眼上的水珠,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在不甚明亮的镜子上。

  那是……什么?!

  桃花眼沾着水珠,微微睁大,她咽了口口水,僵硬着身子,转身同手同脚走到门边,连拧了几下都没拧开门,手抖得不成样子。

  身后依稀传来一声飘渺的叹息。

  【拧反了。】

  刘夏脊背一凉,假装没听见,又拧了两下,这才反过方向,咔哒一声拧开门,依然是同手同脚的出去。

  刘夏妈见她神色不对,赶紧上前挽住她。

  “你怎么了?”

  刘夏勉强挤出一抹笑,混着脸上的水珠通红的眼,不像笑,倒像是哭。

  “没,没事,就是有点……不喜欢医院,想回家。”

  妈妈扶她坐下,来得匆忙,也没准备毛巾什么的,就抽了纸巾帮她擦脸上的水珠。

  “可医生说得留院观察,而且警察马上就过来了,要做笔录。”

  刘夏仰头望着她,小脸煞白,嘴唇似乎都有些哆嗦。

  “可,可我想回家,妈,我想回家。”

  刘夏妈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脆弱的女儿,她的女儿从来都是乖顺的温柔的爱笑的,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她,也从不让她操心。

  她好像都忘了,她的女儿也不过才十九岁,还没有毕业,还没有进入社会,更没有嫁人,还是完全可以跟妈妈撒娇的年纪。

  可她的女儿跟她撒过娇吗?

  没有,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

  她的心头突然涌上说不出的酸涩,回想过去的十九年,她的关注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冰冰身上,好像真的从没有关注过大女儿。

  因为大女儿听话,因为大女儿省心,所以就可以不关心了吗?

  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女儿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她忍不住眼泪,随便它们流,管它丢人不丢人,搂着女儿摸了摸头。

  “好!咱们回家!咱们现在就回家!”

  刘夏爸进来了,刘夏妈说要出院,刘夏爸本来想说什么,可看着刘夏惨白的脸,终究忍住了。

  “行,你们走吧,我办手续。”

  告别了雷子,刘夏妈开车,刘夏脊背挺直浑身僵硬地坐在副驾驶。

  车外人群熙攘,冬阳不算暖,可高挂天际还是带来些许暖意,看着车水马龙,听着人声鼎沸,刘夏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视线偷偷瞟向后视镜。

  瞄一眼,再瞄一眼,最后一眼。

  呼——

  终于能稍微喘口气了。

  “妈……”

  “嗯?怎么?”

  “你,你刚在医院,看见什么了没?”

  刘夏妈一愣,“什么?”

  刘夏刚想说,突然又有点不放心,僵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又四面八方连头顶都没放过,统统张望了一圈后,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我好像见鬼了妈。”

  刘夏妈心口一紧,女儿真是受了太大的惊吓,都开始说胡话了。

  不行,不能刺激女儿,得听她好好说。

  “什么鬼?妈没看见啊?”

  “我看见了。”

  刘夏抚着胸口,好像这样心能跳得稍微慢点儿似的。

  “就在医院卫生间,我看见了一只鬼!不是咱们平时看电影的那种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而是……而是像国外那种幽灵,幽蓝蓝的,鬼火似的,除了眼,五官什么都看不清,也没有腿,整个一团都是半飘着的,勉强能看出是人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