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回了家, 先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吹头发的时候, 她隐隐听到了电话的声音。她放下吹风机，拿过手机接起，发现是外卖的电话。

  “我没有订啊？”

  小哥念了地址和电话号码：“上面写的就是这个。”

  于是林晚便下楼拿了外卖, 回来后便对着袋子发呆。

  池栎把她送回家就离开了，话都没留下一句。

  林晚之前还以为他生气了。毕竟他刚刚说完后，她只是否认了一下，见池栎似乎不太开心, 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那个时候以为你是老师。”其实是想搞师生恋但很害怕。

  “我刚刚本来想介绍你的。”他们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怎么介绍？”池栎问。

  林晚迟疑道：“这是高三的学神, 池栎。”

  之后池栎便不再说话了。

  家里没人，静悄悄的。林晚没吃中饭, 早上又走了那么远的路, 本应该又累又饿, 但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的目光落到一边的椅子上, 上面搭着池栎的校服, 虽然一模一样，但尺码比她的大了很多。

  看见校服, 林晚又想起他一早上的暖心举动。她在家里啊了一声，随后主动认输给池栎发消息。

  【林晚】：池栎！！！！

  【生气狂魔】：干嘛。

  【林晚】：谢谢你的外卖！

  【生气狂魔】：哦。

  这天聊不下去了！

  林晚倒在沙发上，发愁着找话题。

  而另一边, 同样清冷的家里，池栎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手里的手机停留在与林晚聊天的页面中。

  他在走神着。

  他很少会这样浪费自己的时间, 但是从他回家后，他就一直坐在客厅里发呆。人生十八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不对劲。而这个不对劲的源头，就是林晚。

  他纵容这个女孩闯进自己的世界，谁知纵容出自己的占有欲。

  两边都在头疼，却默契地互相不联系。

  当关系失控，总需要冷静一下。

  周一，期中成绩出来了。

  每上一门课，就能知道一门成绩，因为每节课对他们来说都是刺激。

  林晚同样也期待着自己的成绩。早上出的成绩大多是理科，林晚看了一下，发现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考试的时候就有感觉，但成绩出来后林晚才放心下来。

  池栎这人押题真是准得不可思议。

  若不是了解他，林晚还真觉得这些题是他出的。

  又想起池栎，林晚微微沮丧。

  “你脚怎么样？”

  面对顾茵茵的关心，林晚苦笑点头：“好多了。”

  别人随便问一句话，她都能想起池栎，她觉得自己要没救了。

  “你怎么了，这次考得不错呀，怎么一脸忧愁？”

  “没事。”林晚扯出笑，这事情不是倾述能解决的。

  总分还未出来，但是班上有人在算分，结果出来出乎大家的意料。

  “林晚，你这次考得挺好的啊。”

  “是啊，语文最高分是你，理科也没有拖后腿。”

  “我的天，你是怎么复习的？”

  ……

  “说得她好像是第一呀！”

  总有些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大家一起朝说话人看去，才发现是班上的一个女生，这人平时说话直，大家都不太喜欢跟她玩。

  不过她跟贝栗栗玩得挺好的。

  “我们又没说是第一名，别乱污蔑人了。”有人不爽反驳，“自己考不好，还不允许人家考得好啊！”

  “夸也要有个限度啊！”

  “反正比你好！”

  正在此刻，上课铃声响起，两拨人纷纷不爽地回到了教室。下午第一节课后，主科的成绩出来了。如今出了六门科目的成绩，大家私底下都在自己算分。

  贝栗栗也不例外，她算完自己的分数，感觉不太高，于是又算了几位对手的分数。最后，她鬼使神差之间又算了林晚的分数。

  要在之前，她可没把林晚放在眼里。最后出来的结果让贝栗栗大吃一惊，六科总分只比她低了十分。贝栗栗急忙分析了一下林晚的分数，理科三门普普通通，但是这次的考试普遍偏难，她这中规中矩的成绩已经比班上大部分人好了。语文这次是班上最高分，英语和数学也没有拖后腿，但是因为各科比较平均，别人也没有想到她总分竟有这么高。

  林晚的进步也太大了吧……贝栗栗难得有点心慌。

  政治老师很快拿着试卷走进了教室。

  “我们班这次考得不错。”她开门见山说道，“班平均分在年级前五，政治年级最高分也在我们班。”

  “老师，是谁啊？”有同学急着问道。虽然大家更重视理科，但是文科的成绩也是要记录总分的，而且政治年级第一的名头说出去也很响亮。

  “林晚，满分。很不错。”政治老师环视一圈，“哪位同学是林晚？”

  在一片震惊中，林晚默默举起了手。

  之后的一整节课，林晚时不时就能感受到班上同学惊讶的目光，似乎没有想到她这么厉害。但林晚一直是波澜不惊的淡定，颇有些学神的从容。她其实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自从她做过高三的题目，就真的觉得高一的政治真不算难。

  可是同学们并不是这样想的，而惊喜还在继续。

  历史课。

  老师拿着卷子乐呵呵走进教室：“不错啊，听说这次的历史第一名在我们班。”他环绕班上一圈，“哪个是林晚？”

  地理课。

  老师随意环视班上一圈：“林晚同学是哪位？这次题目有点难，拿到满分不容易啊。”

  ……

  ……

  班上的同学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哪怕他们再不在意文科成绩，但也从未有人能拿下文科三门的年级第一，就连常年稳坐第一的程致，也不敢保证自己拿下理科三门的第一。

  一时间大家看着林晚的目光都带着隐隐的敬佩。

  而离林晚最近的顾茵茵，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衣服：“托姐妹的福，现在勉强是焦点的中心了。”

  她们是同桌，别人看着林晚的时候，总顺带着能看到她。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主任刘启搬着笔记本进入教室。他在讲台上弄了一会儿，很快幻灯片上出现了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一时之间大家都没有写作业的心情，纷纷抬头超前看去。

  林晚也在看着，她第一次在成绩的第一面看到自己，还难得地进入了班级前十。

  当然，她还看到排在第十一名的贝栗栗。

  那瞬间，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她下意识朝贝栗栗看去，她正好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晚，眼睛中透着不甘。

  林晚表情冷淡地看着她。自从跟池栎待久了，她也学会了那套冷淡疏离的表情。

  “呵，你看到贝栗栗之前的表情吗？”

  吃饭的时候，顾茵茵笑眯眯又提起了刚刚的事情：“你是不知道，后面好多人来夸你的时候，贝栗栗那一脸憋屈的表情啊，可乐死我了。”

  “晚晚，你这次真厉害啊！”

  林晚谦虚道：“主要是大家都不重视文科，这里让我超了她们很多分。”

  “行了，这里没有人，跟我虚伪什么啊！”

  林晚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吃完饭后，她们回到教室。林晚如同往常一样在座位写作业，以往从她身边走过的人都会热情地找个招呼。也没说什么深入的话题，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招呼，这林晚突然一下子深有感触。

  只是成绩变好，班上的学生便变得热情一点。

  学生时代，家世财富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成绩才是学生衡量一个人最重要的标准。

  林晚突然想起了池栎，她能有今天的变化，离不开他的辅导，他给的勇气和果断。

  晚上回家的路上，林晚意外地看到了池栎。

  她只是随意一瞟，就看到了走进店内的池栎。她其实并没有看到正脸，但是心里奇妙的感觉告诉她，那人就是池栎。她顾不上回家，过了马路，而后走进那家便利店。

  她一排排货架地扫过，最后看到池栎站在冰柜前挑选东西。

  “池栎。”林晚开心地过去打招呼，“咦，你还没吃饭啊？”

  池栎抽空看了林晚一眼，而后嗯了一声。

  他手头有事，弄了很久，加上书房的窗帘都是拉着，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天黑了。还是胃里轻微的疼痛提醒他，该吃饭了。

  一天没出门，池栎拿起钥匙出来觅食，转眼就看到了林晚。

  林晚仔细打量着池栎，他今天话有点少，背微微弯着，若不仔细看也难以发现。他的脸色有些白，在亮白的灯光下，有一种惨白的病态神色。整个人也因这神色而越发冷淡疏离。

  林晚不怕他的疏离，关心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微微踮起脚，手伸向他的额头，在他还来不及躲开的时候贴上。池栎避之不及，只觉得额头一阵温热。

  “不烫啊。”面前的女生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呀。”

  池栎看着林晚半天，终于咽下笨蛋这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

  “我是胃疼。”池栎懒得继续说下去，选好食物，转身去柜台付钱。

  “经常吃这些对身体不好的。”

  小区的凉亭里，林晚陪着池栎吃饭，好半天憋出这句话。

  池栎的手顿了一顿，抬头看了林晚一眼。林晚对视他的黑眸，突然就磕磕绊绊：“我、我没说错呀，虽然有点扫兴，但是话糙理不糙呀。你胃疼的话应该喝粥的，我知道一家专门卖粥的店，等下回去的时候给你发链接，有很多种粥，每次我爸妈去上班我又不想煮饭就……”

  察觉到池栎一直安静的讲话，林晚突然停下，小心翼翼问道：“我是不是话有点多啊？”

  一不留神就讲了很多很多。

  池栎仍吃着饭，头未抬，表情也没变：“没有。”

  “不多吗？”林晚惊讶问。

  “嗯。”

  “还是第一次有人不嫌弃我吵的。”林晚嘿嘿傻笑两声，“池栎，你人真好。”

  池栎不嫌她吵，她便放开了讲，先是劝他要好好吃饭，后头又开始教他如何熬粥，之后自然地提到了自己的成绩，又道：“你周五来学校吗？”

  “干什么？”

  “有一个表彰大会。”林晚有点不好意思，“我要上台发言。”

  除了优秀学生，每次还会邀请进步最大的同学上台发言。

  “炫耀啊？”池栎拖长了语调反问，说完，自己眼中反倒有了点笑意。

  “哪敢在学神面前炫耀呀！”林晚笑着拉拉他的袖子，“去不去呀，你去一下嘛！我人生的高光时刻！”

  池栎被缠得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连他都未曾发现自己眼神有多温柔。

  因为池栎答应会来，林晚这几日反复修改着自己的演讲稿，精益求精的态度让顾茵茵佩服不已。林晚虽然嘴上说是因为第一次发言才会这样，但其实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真实的原因。

  两个字足以概括所有。

  周五那天，是个难得的清朗日子。表彰大会是在课间举行，林晚排在班级的队伍里，没看到池栎的身影，但她相信，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她。

  一步一步走上主席台的时候，林晚有些紧张。接过话筒的时候，手紧张得抖了抖。整个高一的学生都看着她，林晚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很快又想起了池栎。

  林晚的整场发言，镇定流利，举手投足间见有冷淡又从容的气息，台上坐着的领导看着林晚的背影，总觉得她像一个人。

  同样是冷淡又从容着。

  而在不远处，池栎站着看向主席台。

  演讲的最后，林晚说：“感谢教我的所有老师。也感谢我的补课老师，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谢谢你。”

  池栎听到这里，嘴角有一个翘起的弧度。心里想道：还算她有良心。

  他想起那天她缠着他一定要来的样子，又想起那天他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耳畔没了她的声音，整个世界一下就变得清冷压抑。

  怎么有人会拒绝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