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闲到了车库之后，逃难一般上了车，笑着吩咐司机快些开车，满脸得意，“雁回这次要感谢我了！”

  金助理一边双手飞快打字回复贴子，一边扭头去看自己老板，“老板，见到舒雨朦了吗？”

  “当然，他们两个晚上住一起。”

  金助理迅速抓住关键词，继续回复网友。不得不说这一届的网友真的很聪明，七七八八已经猜出他帖子里提到的女明星就是影后舒雨朦。自己还是第一次离八卦这么近，继续爆料，等到雁少和舒雨朦公布的那天，他就会在这个论坛成神！

  江边的豪华公寓，墙上时钟已经走到12点。

  顾雁回规规矩矩地坐在舒雨朦家客厅里，前头的茶几上面还放着她为他倒的一杯水。他已经给编辑阿南打过电话了，备用钥匙要明早才能送来。

  舒雨朦穿着睡衣靠在另外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右腿轻轻叠在左腿之上，手里拿着手机逛八卦论坛，时不时地瞥一眼顾雁回。

  “要不要喝点红酒？”她问。

  “不用。”顾雁回看着桌上的那杯水道，“可以借我用一下电脑吗？”

  “你等着。”舒雨朦穿着拖鞋踢踢踏踏从房间里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报过来，“给你，随便用。”

  “谢谢。”顾雁回修长的手指打开了电脑，又打开了word文档。

  “你要开始写小说？”舒雨朦有些兴奋盘腿坐到他身边。

  “嗯。”长夜漫漫，与其干坐着还不如开始写文。

  舒雨朦长久以来被他的美色所迷，而忘了眼前这个男人是网上粉丝过千万的作家，“要用我的电脑码字？”

  “嗯。”

  顾雁回的眼睛专注于屏幕之上，打开了文学网站登陆后台。

  舒雨朦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些，放眼看去是一大串的数据，“这一列就是你写的小说？”

  “嗯。”

  最早的那篇是2010年发的，《十回梦境》，一切的开端。

  “当时怎么忽然想到要写小说了？”

  。。。

  他修长的手指敲击着键盘，犹豫了几秒，回答她，“为了一个人。”

  “你初恋？”

  “不是。”

  “暗恋的人？”

  “为了某一天能光明正大地去见她。”

  舒雨朦一脸好奇，“那你见到她了吗？”果然这种看破红尘之人都经历过情劫。

  “嗯。”

  “按照电影剧情，那个人结婚了是吗？”

  “没有。”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他不回答。

  “那个女孩子长得好看吗？是哪个特质吸引了你？”到底怎么样的女孩子才会令他动心呢？

  顾雁回继续打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困了就去睡吧。”

  “我还不困。”她难得乖巧，安安分分地没有撩拨他。

  只是洗完澡后半干微卷长发披肩，发梢的几滴水滴在顾雁回的手上，她却未发现。卸了妆，比起屏幕上的模样，更添了几分清纯。

  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在车里，她说想要一个男朋友，也只是玩心大起之时的一句逗弄，他可以为了她高兴而立即答应，陪她玩恋爱的游戏，可是，如果有一天她说要分手，那他又该怎么办？他承受不起后果。

  感情这种东西，不一定一方自己付出了，另外一方就要同等地回报，像是这样不远不近地，彼此两欢喜。

  “看我写小说吧。”他道。

  舒雨朦明明就是困了的表现，此刻的她更像是一直无害的小奶猫，抱着腿乖巧地窝在沙发里，说话声也软软的，让顾雁回也不自禁放低了声音，像是耳语一般同她讲话。

  “好啊”她说。

  书粉群里还在鬼哭狼嚎地说雁书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更新了，而她则是拥有特权一般看着他现场码字，用的还是她的电脑，心里头莫名有些得意。

  “你都不看评论的吗？”她问。注意到顾雁回只是扫了一眼后台，而后就开始敲键盘了。

  “没有必要看。”

  原来他真的不看这些，遗憾道，“亏我还给你留了评论。”

  “。。。”顾雁回终于转头正视她，“哪一章？”

  “我哪记得是哪一章，就说了一句大大加油。”舒雨朦很无所谓道。

  “id是什么？”顾雁回追问下去。

  “想睡个好觉。”

  “先说了再去睡吧。”看她的样子确实有点困了，也有点。。。可爱。

  “哈哈哈”舒雨朦拍大腿笑，“我的id就叫想睡个好觉啊。”

  顾雁回严肃正经的脸也忽然染上笑意，他记得的，她当年博客的id就是个。后台未阅读的评论有一千多页，她的那条早就淹没其中。

  他不动声色地缩小游览器，继续在word文档上打字。

  八年，一千多万字，他就是在寂静的房间里一点一点写。那个时候身边没有其他人。

  而此时此刻，舒雨朦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睁着圆圆的眼，任凭长长的头发散落道他手臂上，看着一个个字跳跃在白色模板上，

  偶尔他停顿下来思考细节，她也无比安静，生怕打扰到他。中途顾雁回停下来看她的时候，才催促一句，“很好看啊，接着写啊。”

  原本这台笔记本只是她用来游览论坛查看有没有水军黑她的，此刻在他手里发挥了大用处。

  将近凌晨一点，顾雁回停下，抬头看向落地窗，窗外灯光江景渐渐暗淡下来，整个城市最安静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她的头发很长很软，触碰到他手臂之时有痒痒的感觉，幸好拍定妆照的时候没有剪掉。顾雁回没有忍住，终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头发的触感比看着还软。

  眼神转回电脑屏幕之上，现在是2019年，而第一本小说的发文时间是2010年底。

  他二十岁。

  二十岁，忽然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未来，终止了学业，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硕士学位，放弃了前二十年为之奋斗的一切，所有人都不理解他，更是被父母在除夕夜扫地出门。

  他去了s市，飞机降落，晚点了整整两个小时。

  因为春节期间，午夜十二点机场一片混乱，他头戴着耳机，穿着一件灰色连帽兜杉，身上的外套也十分单薄。独自拖着行李箱等电梯，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周围，不远处一大群举着led灯牌的年轻人朝着同一个方向看，估计是在为哪个明星接机，有很多保安在那里维持秩序。

  电梯来了，他先拉着行李箱走进去，排在他后面的其他人陆陆续续进来，将整个电梯占满。门关上的一刹那，方才人多的地方突然爆发出叫喊声，而他隐约听到一个名字，舒雨朦，伸手将耳机摘下，再一次清楚听到他们在喊的那个名字，舒雨朦。

  瞬间睁大眼睛，扑过去按开电梯门，然而电梯已经开始下行。他熬过这被子最长的五秒钟，到了地下一层，门一开，越过其他人跑出去，在周围人的惊诧的目光中，扔下行李箱疯了似地找到楼梯往上跑。

  终于回来原点，远远地只看到人群，一个纤瘦的身影在尖叫声和粉丝簇拥下艰难地上了保姆车，现场太嘈杂太混乱，只有他静静站着，那是她，尽管只有一个背影，他知道，那是她。

  一场算不正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遇，只有他知道。

  当晚他看了粉丝群的消息，舒雨朦原定去h市的行程改了，回来s市过年，她的家乡。

  这是她的二十岁，功成名就，也是他的二十岁，从零开始。

  手臂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将他思绪打断，舒雨朦她睡着睡着歪了过来，正好压在他的手臂上。然后醒了，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

  “我睡着了？”

  “嗯。”

  “打扰到你写文了？”

  “没有，回房间睡吧。”

  “不用，我陪着你。”她咕哝了一声，说是说陪着他，转换方向接着睡，就是这样陪着他的。

  很快，沙发那头又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顾雁回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笑，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睡觉的时候真的很。。。。。。人畜无害，不对，是乖。

  舒雨朦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将她抱了起来，除了顾雁回还能是谁，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她拼命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服。然而横在他腰间的手臂格外有力，稳稳地抱着她进了房间，将她安放在卧室柔软的大床之上。

  一直以来，她对他总是粗暴的，他对她却是小心温柔的。

  舒雨朦彻底清醒了，睁开眼，他就站在自己床边，胸前的衣服被她抓出了褶皱。

  完全寂静的夜，周遭的一切都是无声的，卧室里只有床边的落地台灯开着，暖黄色的光线隐隐照亮了半个房间。

  “雁书大大，你过来。”舒雨朦随意地朝着他勾勾手指。

  没有存稿的人没有过周末的权力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