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里环境还是一如既往, 比起电影里面演出来的那些画面，真实的情况要更糟一些…可比起监狱里的犯人来说游万似乎是要好一点，但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头温柔的阳光广阔的天空了。身上的西装由一开始的规矩整洁变得皱巴巴的, 甚至于衣服上一些自己整理不到的地方还展上了几缕白色的棉絮，想来是从被子里飞出来的。

  最里头那件白色的衬衫领子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发黄了。

  可是游万仍然倔强的穿着这一身，不愿意换上发下来的那一身统一的囚服——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是犯人, 也没有做过犯罪的事情，如今被拘留不过是配合调查而已。

  工作人员虽然也还对他客客气气的，可是每日的例行查问是少不了的。

  那种警察惯用的审讯手段他每日都要重新尝试过一遍, 每一次长时间的审讯完整个人就如同虚脱了一般。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

  游悦和蔺长歌在外头碰上, 两个人刚好一起结伴走了进来，虽然都已经对里面的环境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真实进来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她们根本看不到犯人居住的地方。

  这一刻的心情大概就和当初康静好的心情差不多, 游悦安静的坐在厚厚的玻璃面前等待着警察将人带过来。

  透明的玻璃面上干净得能够倒映出她的脸。

  游悦看了看，精致而又美丽她的脸在玻璃上出现了, 不过很快…这张脸就被迎面走来的人影给盖住了。

  从游万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的那一刻起, 不知道怎么的，她的眼中就不觉氤氲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雾气，这些雾气慢慢重叠然后变成温热湿润的液体顺着眼角缓缓流了下来——这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爸爸，一直尊敬和爱戴的爸爸，游万在她心中原本应该是一个温柔而又不失风度的人，可是如今看起来却是落魄无比。

  对于游悦的出现，游万显然也是非常惊讶的。

  不过很快他就释怀了…自己女儿的性格自己了解, 对方会选择回国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这个时间似乎比预料的要早了很多。

  游悦身后不太远的地方蔺长歌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看着这一幕父女重逢的场景，游万感觉到了对方朝他望过来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歉意——大概是想表达‘我没能完成你拜托的事情，非常抱歉’之类的意思吧。

  “爸…”

  “我回来了，我就快要找到害你的那个财务经理了，我很快就能救你出去。”游悦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断断续续说完这一句并不算很长的话，可能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让人听起来感觉像是顺不过气的样子，面对女儿在自己面前这样泣不成声，游万也终于绷不住红了眼眶。

  谁都不知道在这样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正上演着一幕父女情深，游悦暂时性地忽略掉了身后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她专心和游万说着话，说着一些家长里短，诉说着母亲和自己对他的思念。对于外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字未提，特别是‘周维’这个名字，她也小心翼翼地避了过去。

  “你是怎么回来的？”谈话过程中游万不可避免的问到了这个问题。

  乍一下被问道这个问题的游悦眼神忽然之间有些闪躲，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后方的蔺长歌，也正是这一眼游万一下子就明白了个大概——光是看游悦脸上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了，这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肯定已经处于并不太乐观的状态，而不可否认的是，造成这个情况他游万在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之前故意将蔺长歌拉下水，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女儿。

  如今游悦自己哼哧哼哧从国外跑回来了，他心里那一点愧疚之意就跑出来了，觉得自己这样设计一个小姑娘拉她下水很不道德，至少…这件事情里最无辜那一个人绝对不会是姓游的，而是蔺长歌。

  游万在心里大约估计了一下这次通话还剩余的时间，心里有了计较。

  他想，他应该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一些责任，虽然这些事情都是蔺长歌自己自愿去做的…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离开的时候游悦应承了自己的父亲，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自己接他出来的时候，而不是还窝在这个令人憋屈的地方，她相信…距离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并不会很遥远了。

  蔺长歌从头到尾都没有靠近和游万说过一句话，仿佛只是一个跟在游悦身边的陪衬。

  那么当然的，她也没有听到父女两个的具体对话内容，自然也就不知道为什么出来之后游悦忽然的就抱住了自己，可是当天是感觉到自己怀里突然撞进来一个人的时候，曾经那些关于两个人温暖的记忆又一点一点慢慢浮上了心头，身体的记忆帮她回忆起这些，纵使心里的坎还能够过去。

  “我…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游悦将自己的下颌轻轻搭在了蔺长歌的肩膀上，之所以想要用这样拥抱的方式将道歉说出来，是因为她也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也是在事情过去了之后游悦才慢慢发现，自己之前陷入极端情绪中的时候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再加上方才游万的三言两语，整件事情的脉络清晰浮现在了眼前。

  她想要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弥补一些什么，可是却发现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外什么都做不了。

  或者说从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可是却倔强着不肯低头服输。

  可她认了错，并不代表着蔺长歌一定要接受。

  ‘对不起’这三个字在某些时候又显得非常的廉价和没有诚意，只有当一个人再没有任何办法用实际行动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时，才会选择用对不起来轻轻揭过，蔺长歌并没有打算接受这样的道歉，但是也并没有驳回这个道歉，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并没有打算回拥，她以无声的沉默回答了游悦的道歉。

  蔺长歌想了想，还是给这段感情加了一个最后的期限：“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再好好聊一聊吧。”

  她一定不会在游悦最艰难的时候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骄傲，她折了自己骄傲成全了游悦却换不来一句理解，这才是蔺长歌心中最无法释怀的地方。

  可是京城暗涛汹涌的波浪并不会因为她们之间的矛盾而有哪怕任何一点的停缓。

  仅仅只是游悦进去探监这么一会的功夫，微博上的热搜就已经发酵出了新的内容，游悦在比克大学打架斗殴进了警察局的消息被曝了出来，因为触犯当地法律而被遣返回国的言论开始大批大批出现在这条热搜底下，如同雨后春笋般成堆冒了出来。

  以至于游悦沉寂已久的私人号码又开始不停响了起来。

  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呢？

  似乎还是不久之前，卫茂设计陷害自己的那一次，也是同样的阵仗同样的手法。

  只不过上一次游悦是有备而来，而这一次…对方是有备而来。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的团队去做吧，毕竟将来解约之后你也会是我手下的艺人。”蔺长歌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这条热搜的内容，然后立马给出了应对方案。不慌不忙的模样和从前在舞台上光芒四射胸有成竹的那影子渐渐重叠在一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蔺长歌又找回了那个骄傲的自己。

  游悦在英国打架的事情会被曝出来，这一点也不新奇，她早就已经料到周维会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了。

  所以她也早就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

  说起娱乐圈里的这点事，如果真要玩的话周维不一定有她玩得转。

  两个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这次热搜被黑的事情一定是要游悦本人用账号正面回应，坚决否认遣返回国这件事情，毕竟她们原本就是按照正规流程回来的。

  至于打架的事情可以避之不提，将重点放在有心人恶意造谣上面就行了。

  避重就轻的打法，这样的公关手段并不少见。

  “还有，最近你要出席一个大众活动在粉丝和媒体面前露面，用非常饱满的精神状态来回击这一次的舆论，不然大家都知道你回来了却迟迟不出来活动，就会觉得你有问题，这件事情你去和你的经纪人沟通…虽然你们已经撕破脸了，但是你的合约暂时还在她们那里。”蔺长歌依然冷静地说出自己的安排。

  可以说当初游万信任她并没有信任错，若是一开始游悦就签在她的工作室旗下的话，这条路一定会走得更加的顺畅，至少不会出现类似于卫茂那样旗下艺人自相残杀的事情。

  这个活动，经过游悦和自己经纪公司沟通之后，被安排在了两天之后在江城的一个颁奖典礼上。

  游悦因为新专辑的原因，刚刚好拿下了《最受欢迎潜力女歌手》这个较为鸡肋的奖项，原本这样的奖她是不会亲自来领的。

  会场的设备调试和座位排布都是在前一天的时候就都已经弄好了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会在现场直播的时候出故障，傍晚的时候检修人员还特地仔仔细细做了检查。

  舞台顶上的大灯在调试的时候忽然忽明忽暗的闪了闪。

  其中一个提着工具箱穿着工作服的工人刚好走了上来，他抬头望了一眼高处正在闪烁的聚光灯，朝着会场工作人员发出了请求：“上面灯的连接线路好像有点问题，我上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应该能完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