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作者:李秋琅      更新:2023-07-29 13:10      字数:11205
  姜知南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

  这两天她在外面奔波惯了, 心底那根紧张的弦还未完全松懈, 这会儿刚一醒来还以为自己依旧睡在外面, 连忙睁开眼睛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被官兵抓了去。

  不过还好,在她刚刚将双眼睁开的那个瞬间,第一个看见的便是阿宁的那张笑脸。

  “小姐做噩梦了么?”阿宁道,俯下身去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搂在了怀里,动作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没事了, 有阿宁在,小姐您根本不用害怕,我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这句话一出,还真是叫姜知南顿时就安心下来了不少。

  此时屋子里的温度很暖,但阿宁的怀抱却又更暖,那阵暖意一直流到了心底, 叫姜知南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去。

  “嗯。”半晌后她点了点头,轻声应允了一句。

  “小姐真乖。”阿宁笑了笑, 伸手轻抚姜知南的脸颊, 片刻后又站起了身似是要为她去准备洗漱用的器具。

  “不用再叫我小姐了。”姜知南盯着她的背影喃喃道, “我现在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 就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而已。”

  她说这话时尽管一直在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但阿宁却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无奈和悲凉。

  是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知情,到最后却落得这么个家破人亡, 流落街头的结局,无论是谁听了恐怕都要唏嘘几句。

  阿宁叹了口气,将小二方才送来的热水注入了铜盆中,随即又端着它重新来到姜知南身边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

  姜知南不知她要做什么,干脆也一直盯着她看,俩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

  “语安。”片刻后阿宁启了唇,轻轻从口中吐出了这两个字,“那以后我就这样唤你,好不好?”

  姜知南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光芒。

  明明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已,但从阿宁的口中说出,听上去却又格外的缠绵温暖。

  姜知南感觉自己的心跳顿时就慢了半拍,呼吸也不自觉的屏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她竟是有些心动了。

  这孩子是真的很喜欢她,哪怕是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亦或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能体现出的喜欢。

  如果错过她,姜知南觉得自己这辈子或许都再也寻不到对她这般好的人了。

  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定要懂得珍惜,这是姜知南很早之前就已经明白的道理。

  这般想着,她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轻轻抬起了手,有些紧张的握住了阿宁的手腕。

  “好啊。”紧接着她说,唇边逐渐蕴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阿宁被她的那抹笑晃了眼,就连手里的盆都险些拿不稳了。

  她这次回来,本以为小姐会怪她,会厌恶她,甚至都不愿与她相认。

  其实阿宁早已在心底试想过了好几个结局,她是那么卑微,卑微到竟然没有想过小姐或许真的会就此接受她。

  “真好。”她这般说着,鼻子突然止不住的酸了,眼泪也在这一刻不自觉的掉落出来,啪哒啪哒的滴在了姜知南的手上。

  姜知南看她这副模样自己不免也有些动容,但她向来不太会表达,所以就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腕而已。

  如同很多年前,她对刚刚来到她身边的阿宁所做的那样,一举一动全都温柔极了。

  ……

  洗漱完毕后,阿宁为姜知南重新梳好了头发。

  三年未见,姜知南的头发比之前还要长了不少,因为平日里一直养尊处优的原因,所以保养的自然不错,发丝摸上去手感很好,柔顺极了。

  阿宁摸着便觉心底蕴起了一阵极大的满足感,不自觉的低下头去在她的发上轻轻亲吻了几下,眼底带着一片虔诚。

  姜知南被她亲的心底痒痒,不知怎么又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连忙干咳一声想说些别的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阿宁。”她这般道,想问问阿宁这三年来过的到底怎么样,“给我讲讲你和我分别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吧。”

  “嗯。”阿宁应声点了点头,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将事情的经过与她全盘托出了。

  从伪造死亡,到她换了身份去考试,再到这些年她都是怎么取得皇上的信任,怎么往上爬的。

  姜知南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听着,尽管很开心阿宁现如今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但眉头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因为从她的叙述中,姜知南听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那人自然就是江成轩,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他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就只是个不争不抢,清风明月的贵公子而已,与权谋相关的这些事情他从来都不曾关心过。

  但不知怎么回事,现如今他的存在感竟然一下子变得强烈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知南思忖了片刻,最后开口在心底找系统询问了一句,想知晓现在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状况。

  系统就只是这般道:“你知道蝴蝶效应么?”

  “蝴蝶煽动翅膀所带来的力量或许就可以改变一个世界的原本进程。”她说,“更何况你的出现呢。”

  “你是说因为我的出现使得世界线发生了不少改变,继而也出现了许多本不应该出现的意外。”姜知南一点一点的分析着她的话,“而江成轩则就是那个意外?”

  “这我不能告诉你。”系统摇了摇头,“还得你们自己努力探索啦。”

  “知道了。”姜知南应允着,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阿宁见她不语,自然也猜到了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眸子随即就暗了下来。

  “语安不用去在意这些事情的。”片刻后她说,侧过头去在姜知南的唇边轻吻了几下,想叫她放心,“由我来查就好。”

  “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弄得水落石出的。”

  “嗯。”姜知南应声点点头,知道自己现在还自身难保,根本就没有精力再去做其他的,于是便也就只能将这件事拜托给阿宁了。

  阿宁笑了笑,抬手轻轻帮她整理好了衣服。

  也就是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是店小二过来送午饭了。

  “先放在门口吧。”阿宁说,声音严肃,全然没有和姜知南在一起时的温柔,“我一会儿去取。”

  “知道了。”小二应了一声,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放下饭菜转身就走了。

  等他离开后,阿宁这才走上前去开了门,将放于门口的饭菜俯身端了进来。

  这家客栈做的饭菜很香,姜知南原本还没感觉出来饿,这会儿闻见那阵香味儿,肚子顿时就咕咕的叫起来了。

  木盘里放了四个小碟子,两样荤的两样素的,各各都好看的不得了。

  姜知南流浪的这几天来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更别说吃什么好吃的,现如今看见这几碟菜,顿时条件反射的咽了口唾沫。

  阿宁把筷子递给了她,柔声叫她赶快尝尝。

  “你不一起么?”姜知南拿着筷子跃跃欲试。

  “不了。”阿宁笑了笑,伸手倒杯热茶递给她,“我早上吃的晚,现在还不饿,语安你先吃吧,我一会儿吃别的就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姜知南应声点了点头,也没再说其他的,直接夹过块红烧肉来放在了口中,神情非常幸福的咀嚼了几下。

  肉很好吃,色香味俱全,仿佛入口即化。

  姜知南忙着吃肉,一时间忘了去问阿宁一会儿到底要吃些什么。

  不过片刻的工夫,这几碟小菜全部都见了底。

  姜知南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阿宁笑盈盈的看着她,拿起放在桌边的帕子轻轻为她擦了擦嘴。

  “小姐吃饱了么?”她问。

  “饱了。”姜知南点点头,也勾起唇来朝她笑,模样好看的紧。

  “饱了就好。”阿宁应声道,眼底的笑意似是更深了些许,“那一会儿做起别的事情来,自然也就有力气了。”

  “什么事情?”姜知南起先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阿宁又寻了个什么新鲜玩意要给她。

  直到阿宁站起身走上前来拥住她的时候,姜知南这才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难不成又要……”姜知南哑然。

  “这么久都没见到小姐了。”阿宁在她耳边轻声,语气中带着撒娇,“一次怎么能够呢。”

  姜知南心说你昨天哪只是来了一次,你今天竟然还腆着脸的继续要啊。

  但她这话自然没说出口,只吐出几个字就直接半道夭折了,因为阿宁突然低下头去,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

  “疼……”姜知南被她咬的一抖,顿时就屏住了呼吸,丝毫不敢动弹。

  怎么还带咬人的。

  “你放开我好不好?”姜知南疼的流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小声开了口,想要和阿宁商量商量。

  “不好。”阿宁摇摇头说,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姜知南要求的人,在这事上倒是坚决的很。

  姜知南听见她那回答,顿时有些生无可恋。

  “需要药……”系统开口问。

  “要。”还没等她说完姜知南便赶忙接了一句。

  那药膏还是挺管用的,尽管事后依旧不太舒服,但却不至于直接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原本姜知南就觉得有点不妙了,阿宁这会儿再拉着她来一回,她还真怕自己要一下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辛苦你了。”系统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同情。

  姜知南没接她的话,根本顾不上别的了。

  ……

  阿宁这回直接把姜知南折腾到了傍晚。

  这孩子估计是憋得时间太久了,只要一开始就恨不得半天停不下来,姜知南跑也跑不掉,求也求不住,只能俩眼一闭任由她胡来。

  “语安。”阿宁附在耳边轻声叫她的名字,语气中满是眷恋和着迷,“今晚我就带你回我府上好不好?”

  “嗯。”姜知南迷迷糊糊的应和着,两只纤细的手紧紧环着阿宁的脖子。

  阿宁俯身吻在她的唇上,片刻后又问:“等回去后咱们就成婚吧,我盼望这一天已经盼了好久好久了。”

  “嗯。”姜知南点点头,这会儿大脑昏昏沉沉的,一时间也想不了太多,“你只要不总是折腾我就好了……”

  “那肯定的。”阿宁嘴上答应的勤,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没停,完完全全的口是心非。

  姜知南也知道她那话纯属是在应付而已,干脆也就闭上嘴不说了,想着这样还能省些力气。

  不过依旧和昨晚一样,没有坚持到最后就是了。

  时间过得很快,这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街上的小商小贩们也全都收拾了家当,准备回去了。

  阿宁为姜知南掖好被子,看着她睡去后这才重新站起了身,整理好衣物打开门走了出去。

  “主子。”站在门口的手下对她行了个礼,“轿子已经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带小姐离开?”

  “等再晚一些吧。”阿宁道,扬起头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那轮明月,片刻后又问了句,“叫你们查的事情办妥了么?”

  “已经打听到了。”手下说,“街边的那几个乞丐中有一人似是知晓江成轩的行踪,说在七日前,江府还未被抄家的时候他便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嗯。”阿宁应声点了点头,片刻后竟是勾着嘴角轻轻笑了起来。

  但那笑容中,明显带了一丝其他的意味。

  若说江家的事情与他无关,那还真是叫人完全无法信服。

  从很早以前,跟着他一起学下棋的那阵阿宁就能感觉到这人其实一点都不简单,他的棋路变化莫测,每一步都在设计陷阱,等待有人掉下去。

  能下出这样棋的人,阿宁不信他甘愿就这样一直沉寂下去。

  不过也就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罢了,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缘由,那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真是有病。”阿宁啧了下嘴,低声骂了一句。

  “对了,乞丐的封口费给了么?”就这样沉默了半晌,片刻后她又这般问了一句。

  “给了。”手下应声道,“也告诉过他不要把这件事再同别人说了。”

  “嗯。”阿宁点了点头,继而转了身,重新推开门走进了房里,“你们留下两个人守在这里吧。”

  “我想孙尚书过不了多久也会查到这里来的。”她道,眼底有丝暗流在汹涌,“帮我盯住他。”

  “知道了。”手下连声应承。

  “还有。”阿宁说,“对那帮乞丐也都留个心,倘若他们把见过我的这件事情泄露出去,那就只能永远封了他们的口。”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牢牢守住秘密不是吗。

  阿宁其实不太愿意杀人,这几年的经历和所见所闻叫她成长了不少,叫她也渐渐相信了什么叫做祸福相依。

  人都是有气运的,若是一直做恶事败光了好运,那么日后可就要一直倒霉下去了。

  阿宁倒是不怕,但她怕姜知南会跟着她一起遭受不幸。

  她不想叫她受到任何伤害,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不行。

  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尽早解决。

  阿宁这般想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

  孙晋叫人去查了阿宁后,还真摸到了些不得了的线索。

  他专门去问了以前编制考生的那个人,从他那里要到了应宛嫣的信息。

  信息上显示她出身于普通的平民家庭,住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小村庄里,早先一直与父母靠种田来维持生计。

  那信息还挺全,就连父母的名字都有写。

  孙晋当即就叫人备了马车,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那个村庄去,拉住村民询问他们知不知道有个叫做应宛嫣的人。

  “不清楚。”“不知道。”“没听说。”

  不管问了多少个人,他得到的依旧是这样的结果。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孙晋见搜寻无果,随即就换了个方向,开始询问她父母的名字。

  这回终于得到了答案,有村民告诉他,村子里还真的有这两人。

  但他们很早之前就双双得病死掉了,这俩人死的突然,膝下也没有个一儿半女,还是多亏了村民们的帮忙,这才将他们安葬在了后山上。

  “你是他们的故人吗?”村民问,“用不用我带你去拜拜?”

  “不……”孙晋原本想要开口拒绝,毕竟事态紧急,还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开,正在一一等待他的处理。

  但话都到了嘴边,却还是又被他重新咽了回去,既然来都来了,那还不如去看看,毕竟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不是吗。

  这样想着,孙晋最终还是跟着村民一起上山祭拜了那两个人。

  他这会儿心里乱的厉害,原本彻查江成轩江语安的事情就已经叫他费尽了心思,此时却又突然引出了一件有关他好友应宛嫣的事。

  不,或许都不能称她为应宛嫣,毕竟这个身份是假的,她的一切都是假的。

  应该……叫她阿宁对吗?

  孙晋微微蹙了眉。

  这事要是被圣上知道了,那可是欺君啊,定是要被判处杀头之罪的。

  如果自己将这件事情禀报了圣上,一定会得到重赏的吧,他做尚书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一直都没得到机会晋升,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但……

  孙晋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狠不下心。

  他与阿宁一起相处了那么久,一直都是拿她当作交心好友来看的,这么重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把她直接推到风口浪尖上。

  山上有清风吹过,劲头不小,甚至都吹掉了孙晋戴在头上的帽子。

  孙晋快步跑着去捡帽子,但却还是没有跟上它滚动的速度,眼睁睁的看着它掉下了山。

  “一顶帽子而已。”同行的村民看到了这一幕,不免有些失笑,“您那么在乎做什么?”

  “你说什么?”孙晋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愣住了,随即便转过头来厉声问了他一句。

  那村民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把刚才的那句话老老实实的向他重复了一遍。

  原本就只是无心的一句,但此时此刻,却突然犹如醍醐灌耳,顿时就点醒了孙晋。

  对啊,不就是头上的一顶乌纱帽吗,和自己的朋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阿宁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苦衷在。

  他应该选择相信他的朋友。

  想到这里,孙晋走上前去对着山上的那两块石碑拜了拜,之后便快步下了山,步伐明显要比来的时候轻松不少。

  “您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随行的手下们这般问了他一句。

  “嗯。”孙晋点了点头,眼底带笑,“就是最近一直想不太通的事情突然想明白了而已。”

  “那真是恭喜大人了。”手下朝他拱了拱手,替他开心,“那您要不要先回到府中庆……”

  “不用了。”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孙晋便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继续查下去,这回去江太守之前住的地方。”

  自然是要查下去的,但这次却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查。

  只是为了弄清楚阿宁到底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以及她与那江家,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

  ……

  此时的街道很静,外面空无一人,就连乞丐也都没了踪影,全都跑到破庙里去酣睡了。

  姜知南此时也还在睡着,阿宁根本没忍心叫醒她,就只是用毯子将她严严实实的裹着抱下了楼,继而又动作轻柔的放在了马车上。

  不过姜知南的睡眠质量向来不好,这会儿也还是悠悠的转了醒。

  “咱们要去哪里?”她轻声问了一句,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声音听上去竟然奶声奶气的,可爱极了。

  “回家呀。”阿宁笑着应她的话,低下头去轻轻亲吻她的脸颊。

  姜知南往她身边凑了凑,将头枕在阿宁的肩上,身体靠在她的怀里。

  “一定要小心。”之后她说,“可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知道了。”阿宁点点头附和,伸手去拍她的肩膀,动作里含着满满的宠溺,“再睡会吧?”

  “好。”姜知南轻轻闭上了眼睛,继续去见了周公。

  夜晚的温度实在太凉,尽管姜知南被毯子裹着,但阿宁还是怕她冷,所以便收紧了自己的手臂,企图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驻守在城门周围的官兵并不像白天那般森严,更何况阿宁还是朝廷命官,出入向来自由,单凭这几个人根本就拦不住她。

  所以将姜知南带出来的途中倒也还算顺利,马车行驶了起来,向着阿宁的府上赶去。

  为了防止更多的人注意到自己,阿宁还是叫手下们走了小路,也就自然和从大路赶来的孙晋正好错过了。

  两辆马车,一南一北,背道而驰。

  ……

  一夜无梦,第二日姜知南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已经重新躺在了床上。

  阿宁也在她身边,估计是累了一整夜直到这会儿才睡去,眼底明显带着一片青色,模样看起来有些憔悴。

  姜知南怕自己吵醒她,于是便屏住了呼吸,睁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去端详着眼前的人。

  要说阿宁还真是长大了不少,尽管眉目间依旧带着以前的影子,但轮廓却更加深刻了,之前那副战战兢兢的神态也早已没了踪影,剩下的只有一片坚韧和果断。

  以及只有在面对着姜知南时,才会显露出的温柔。

  姜知南看着她,不自觉的微微勾起了嘴角,还在心底感叹了一句时间过的还真是快。

  不过还未等她再想些什么的时候,便见原本还在熟睡的阿宁就突然凑了过来,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你醒了?”姜知南吓了一跳。

  “嗯。”阿宁点了点头,唇角也轻轻扬了起来,“小姐看我的眼神太过炽热,我怎么好意思继续再睡下去。”

  姜知南:“……有吗?”

  “有的有的。”阿宁成心逗她,压根不说其实自己睡眠质量也不好,是个有点响动就能醒的主。

  “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姜知南也知道她是在胡扯,所以也就根本没接她的茬,“天色还早。”

  “不了。”阿宁摇摇头,随即便坐起了身,“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呢,我得先去忙一阵。”

  “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姜知南问,有心想和她一块。

  “语安留下就好。”阿宁伸手拦了她一把,并不打算叫她跟着,“躺在床上再休息休息吧,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那好。”见她不愿带上自己,姜知南自然也就没有强求,就只是点点头轻声应允了。

  阿宁笑了笑,随即帮她掖好了被子,洗过漱后直接快步出了门。

  姜知南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再也看不到后这才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心底渐渐涌起了几分无力。

  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阿宁去铤而走险的感觉,真的真的太难过了。

  系统在脑海中安慰她,说现如今这也都是迫不得已,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你不要想太多。

  “嗯。”姜知南应声点了点头。

  得打起精神来呢。

  ……

  阿宁回来的时候天色几乎都要黑下来了,姜知南坐在桌边读完了最后一页书,把头抬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进门,郁闷了一天的脸上总算蕴起了几分笑意。

  “不是说一会儿就回来吗?”她道,怕阿宁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怎么一下子去了这么久?”

  “我去取了个东西。”阿宁脸上一副懊恼的模样,快步来到姜知南身边坐了下去,“但我估计的有点失误,我原以为那东西只需要半天的时间就能做好,却没想到她竟是硬生生的弄了一整天。”

  “到底是什么呀?”姜知南有些好奇。

  “是给你的。”阿宁这般道,从口袋中缓缓掏了个荷包出来,放在姜知南的眼前轻轻打开了。

  姜知南低头看去,见那里面装着的是一堆极为仿真的假痦子和假胎记。

  “嘶。”这个场面非常震撼,姜知南看见它们顿觉有些反胃,连忙往后挪了挪。

  阿宁看她这副反应不由得乐了,随即便坏心眼的拿着荷包去追她,俩人在房间里劈里扑通的折腾了好一会儿。

  这副模样若是叫人看去了,可真是要直接把大牙笑掉。

  姜知南的体力毕竟没有阿宁好,再加上这两天她原本就被阿宁弄得腰酸背痛,不过刚刚跑了两圈就直接败下阵来,挥着手说不闹了不闹了。

  “诶。”阿宁点点头,随即也坐到了她的身边,开始一脸严肃的和姜知南说正事。

  现如今姜知南可是在逃嫌犯,街上贴满了她的告示,所以若是想出去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既是如此,那倒还不如做个伪装,叫别人哪怕是迎面而来也都全然认不出她。

  那阵姜知南扮演的是乞丐,还能就地取材捧起几把淤泥糊上去,但如今阿宁可不舍得她再这样干,所以便只能再想些别的办法。

  “语安你贴上试试。”阿宁柔声劝她,“乖,贴上后我就可以带你出去玩了。”

  “真的要贴吗?”姜知南的内心是拒绝的。

  “要的。”阿宁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好吧……”见她说的义正言辞,姜知南没有办法,只能抬起手接过那枚荷包,皱着眉头从里面拿出了颗黄豆粒大的痦子。

  软的,又软又粘,那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姜知南光是拿着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更何况还要把它们全部贴到脸上去。

  “没事的。”阿宁在一旁鼓励她,声音中明显憋着笑。

  姜知南被她笑的红了脸,干脆也不再拖了,直接一不做二不休的把痦子贴在了脸上。

  “好看么?”之后她问。

  “好看。”阿宁点点头,终于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再贴一点吧,这样别人就真的看不出你了。”

  “嗯。”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再进行这工作时心里明显就痛快多了,姜知南非常麻利的把剩下的那些痦子和胎记贴在了脸上,继而又凑到阿宁面前去找她询问,“现在呢?”

  阿宁直言看不出了。

  “那就好。”姜知南应着,起身走到铜镜前面照了照,发现她现如今的这副模样还真是难看到无以言表。

  “没事的。”阿宁在后面安慰她,语气中依旧含着笑意,“语安还是一样的好看。”

  我信你就怪了。

  姜知南叹了口气,突然想起她刚才拿这东西恶心自己的事,随即也就转了身,重新来到阿宁的面前坐下,一言不发的直视着她的眼睛。

  “怎么了?”阿宁被她看的有些茫然。

  “我现在这副模样,你还敢亲我么?”姜知南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原来是想用这东西来威胁她。

  阿宁挑了下眉,继而就凑上前去,在姜知南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有什么不敢的?”她道,唇角上扬,“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还真是个狠人。

  姜知南点点头,败下了阵来。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阿宁叫下人们准备了热水,非要抓着姜知南一块去洗澡。

  已经吃了两回亏的姜知南完全不听她那一套,这回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哄也都不进去了,阿宁无奈,到最后只能自己先一步去洗。

  姜知南坐在桌边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她洗完,这才又拜托她的手下们重新准备了热水,自己也抓紧时间去洗了。

  做完这些后,二人一起合衣躺在了床上。

  “你说我能逃过这一劫吗?”就这样躺了一会儿后,阿宁突然听见枕边的姜知南这样问了自己一句。

  “当然可以。”阿宁转过身来看她,“语安你只管相信我吧,咱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呢。”

  “我要娶你,要一辈子陪着你,要和你一同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她这般道,眉目间皆是一片满满的温柔,“所以无论有什么样的阻碍挡在我面前,我也一定不会退缩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挡得住我。”

  “嗯。”姜知南应声点头,下意识的攥紧了阿宁的手。

  阿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片刻后还是一个没忍住的亲了上去。

  其实有件事情她并没有告诉姜知南。

  她这趟出去,不光只弄了这些用于乔装打扮的小玩意儿回来。

  她还专门去取了自己早就定制好的喜服。

  那喜服是她那阵刚刚考上状元的时候就托人专门为她家小姐定做的,用光了她得到的所有奖赏。

  但因为一直没有见到姜知南的缘故,所以那件喜服她也就并未带回来,生怕自己给弄坏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叫店家帮自己保管着。

  但这次总算是可以将其取回来了。

  她会亲手为小姐穿上的。

  就只是这样想着,阿宁的心底便涌起了一阵难以言表的幸福感。

  ……

  第二日阿宁又起了个大早。

  姜知南依旧还在睡着,模样看上去很乖,呼吸平稳且香甜。

  阿宁不忍打扰她,于是便动作轻柔的下了床,快速梳洗完毕后悄悄推开门走了出去。

  手下们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她出来连忙开口想要叫她。

  阿宁摇了摇头,将食指放在唇边做噤声状,轻声说了句:“她还在睡。”

  手下点了点头,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派几个人守在门口。”阿宁这般道,似是又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你们自然知道下场的。”

  “小的知道。”手下们连忙应允。

  “嗯。”阿宁勾起唇来笑了笑,快步离开了。

  她今日,自然也是有事要去做的。

  京城中有间药房,卖的药材种类繁多应有尽有,价格又便宜,平日里老百姓若是想要吃药全都会去那里购买。

  那药房开了这么多年,每天都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看上去和普通的药房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但其实只有少数人知道,那里面也会卖些禁药。

  就譬如……能够杀人于无形的,无色无味的药物。

  这件事平常人根本不知道,哪怕是有权有势的高官也不一定能弄来,但因为阿宁位高权重,能从某些渠道上知晓这事倒也并不奇怪。

  那药平日里是不会放在药房的,只有有人预定的时候店家才会拿出来,今日便是阿宁去取药的日子了。

  她今天出来的早,街上都还没有什么人,再加上阿宁穿的并不张扬,头上还戴了顶帽子,所以也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她。

  就这样快步来到了店内,阿宁刚一踏进门的时候,店家也正好才来到桌边坐下。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她向下压了压帽檐,轻声找店家问了一句。

  “什么东西?”店家挑了挑眉。

  阿宁没说话,伸手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枚血红色的石头,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你稍等我片刻。”店家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去取药了。

  也就是这个空当,突然有个手下跑了进来,似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禀告她。

  阿宁点了点头,将耳朵附过去听他讲。

  是关于孙晋的。

  如她所料,孙晋真的去了姜知南以前住过的地方,似乎还在那里查了个底朝天。

  但叫她感到有些吃惊的是,孙晋查的并不是江语安与江成轩的行踪。

  他竟然去了很多个钱庄,甚至还访问了不少以前同江太守有过合作关系的人,似是想要对对账。

  贪污的那件事不是早就已经处理完了么,就连皇上都已经拍板定下的事,如今他怎么又重新查起来了。

  莫不是……

  有个猜测渐渐在阿宁的脑海中成了形。

  店家正好也在这个时候取了药回来,阿宁遣走了那个手下,叫他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汇报给自己。

  而她自己则依旧留在了这间药房中,并未那么着急的离开。

  “还需要什么吗?”店家问她,“我们这其他功效的药物还很多,杀掉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不了。”阿宁摇了摇头,皱着眉若有所思了什么。

  “再来些上好的补品吧。”片刻后她说,“我有个朋友身体不太好,一到阴天下雨的时候便会浑身疼痛。”

  “我带些东西回去给他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