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太极芋泥      更新:2023-07-30 00:23      字数:3479
  皇上伸出手,牵着皇后在自己身边坐下,没有打断她说的话,只安静听着。

  皇后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端庄地坐着,问,“本宫来的有些晚了,还不曾听过事情经过,有劳陈大人再复述一遍吧。”

  今年新晋的进士,虽然已经确定了人人都会入仕,但朝廷的任命还没下来,别人顶多道贺的时候恭维地称一句大人,皇后却明明白白地叫了他两声陈大人。

  陈世却丝毫不慌,讲昨晚他如何饮多了酒出去醒酒,如何遇见了长公主,如何捡到香囊长公主却说不是她的,从头到尾,没有一丝隐瞒地如实道来。

  皇后安静地听着,直到听到他师兄叫破了香囊的归属,立刻皱起眉头让他停下。

  “你说,王大人的幼子,王映彦知晓了这件事?”她问。

  “是。”陈世点头,由衷地钦佩和憧憬,“师兄见多识广,识得天下许多奇珍异宝,若不是他,我还以为这就是哪个宫女丢的,绝对难以想到这会是长公主殿下的。”

  皇后的神情彻底冷下来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王延年膝下的三个儿子,秉性也是南辕北辙。

  尤其是他这个小儿子,生的富贵,没吃过他两个哥哥那样的苦,因此和他两位兄长都不相同,一点持重都没继承到,反而终日汲汲营营于各种空穴来风。

  南来北往的消息,没他不知道了,就连京中哪家的狗生崽子了,他都能比主人家还清楚。

  同理,左耳朵刚进的话,他立刻就能从嘴里散出去,比说书先生的动作还快,不过半日,京中多数的人都该知道了。

  况且这种皇家秘史,才子和佳人的风月,穷探花和皇族公主的春情,总是能勾起人们的好奇和憧憬,惹来无限的遐想。

  陈世的时间拿捏的很准。

  他没有进宫面圣的资格,借着王延年学生的身份进来一举两得,在皇上和王延年身边都讨了好,又消磨了足够的时间。

  长宁今天一天都不在城中,即便是有流言传出,没有当事人的澄清,只会越演愈烈。

  他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陈世纯良无辜地看着皇后,温和地笑笑。

  皇上压低声音在皇后耳边问,“既然长宁和陈世他们两个彼此都有意,依你看,朕要挑哪个良辰吉日给他们赐婚?”

  “皇上,”皇后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因此陈世听得清清楚楚,她说,“这件事情陈大人有功,确实该赏,但您也不能因为长宁丢了香囊就责罚她。”

  “至少也该问问长宁的意思。”

  皇上急着为长宁找个好夫婿,陈世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家世清白,表现得谦逊有礼温柔体贴,是皇上心中的最佳人选。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看似都是巧合,无巧不成书,但一连串的巧合连在一起,就太过刻意了。

  皇上未必对陈世的这些小手段毫不知情,但瑕不掩瑜,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机恰好表露出陈世对长宁的心意,陈世已经是皇上能为长宁挑选的,最好的人选了。

  可是皇后希望,除了合不合适,长宁还能选择喜不喜欢,余生也许很苦,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长宁应该找一个可以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和她携手终老的人。

  她该有自己的坚持,而不是被身边的人推着,做出她自己都不确定的抉择。

  他们都该给长宁一个机会。

  皇上大手一挥,“那就叫长宁过来吧,我们都听听她的意思。”

  侍奉的宫女立刻禀告,“长公主已经在殿外等候了。”

  “让她进来,下次只要不是议事,不用拦她。”皇上吩咐。

  “我也是这样说的,但是长公主身边还有秦小将军,说是这样于理不合,就一同在偏殿等了一会儿。”

  皇上立刻皱起眉头,陈世脸上的温和的笑也僵了一瞬,只皇后从容道,“让他们进来吧。”

  其实长宁和秦深来得更早,甚至恰好撞上了王延年告退。就算她是长公主,王延年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以前是当她是个骄纵的公主,现在看她是寡廉少耻的轻浮。

  王延年冷哼一声,礼也不行地甩袖离去。

  长宁张着的嘴闭了回去,客客气气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她摸摸鼻子,有些拘谨,还有些不安,抬头望着秦深。

  秦深看着她,沉声说,“你没做错任何事,不必对任何人感到愧疚。”

  秦深和话很好地安抚了她,长宁像是被鼓励了一样,深吸一口气,逐渐镇定下来。

  可是长宁的到来却使情况更加糟糕。

  拾风为了让皇上动恻隐之心,挑了件桃花云雾料子的衣裳,好巧不巧,那香囊也是,这料子天下独有一匹,拿来给长宁做了衣裳,剩下的一点做了点小物件,也都是给长宁的。

  现在就算有八张嘴都说不清了,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皇兄。”长宁先给皇上行礼,然后是皇后,“皇嫂。”秦深也躬身行礼。

  “长宁。”皇上招呼她,“你来看看,这香囊是不是你的。”

  长宁并未看一眼,坦坦荡荡地说,“我不记得了。”

  “你呀,”皇上并不意外,摇头笑道,“你这粗心大意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香囊你昨天还带着,朕和皇后都瞧见了,你竟然忘了。”

  长宁毫不意外皇兄就认准了香囊是她的,毕竟这好像已经是无可指摘的事实,她说“不记得”,只是表明她的态度,不管这香囊被人拿来做什么,她都不想妥协。

  “长宁,”皇上关切地问,“拾风昨日说,你回殿的时候稍晚了些,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长宁抬头看他一眼,知道拾风不会说这样的话,但皇兄这样问了,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皇后替她出声,“小路寂静无人,长宁怕黑,走的慢些,时间用的自然就久了。”

  长宁安抚地冲她笑笑,点头道,“是,我怕黑,所以在听到背后有脚步声的时候吓了一跳。”

  “毕竟,”长宁调皮地眨眨眼睛,“所有人都还在宴会上,我背后突然有声音,我还以为是鬼呢,谁知道回头一看,竟然是这位……”她歪着头像了想了一下,艰难地从角落里翻找出一个姓氏,不确定地说,“这位陈大人。”

  “不知道这位陈大人,宴会途中怎么突然想起出去走走了?”长宁问。

  陈世好脾气地笑笑,一点没不耐烦地又解释了一遍,“我饮多了酒,不胜酒力,想出去吹吹风,散散酒气。”

  长宁赞同地点头,“是,那酒有些烈,我只喝一口就有些醉了。”

  皇上:“……”

  这个话题是过不去了是吧。

  小太子已经用“你竟然这样照顾姑姑你真没用”的眼神看过他了,现在皇后又瞪了他一眼,活像是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似的。

  然而我又做错了什么呢,皇上茫然,我只是给她喝了一口酒而已。

  长宁温和地说,“只是因为那条路是往皇后寝宫去的,平时从那里经过的人都不多,今天在宫里宴请朝臣,管事的总管也应该给陈大人讲过规矩,无诏不得擅入内宫,尤其是酒醉后。”

  “这于理不合。”

  “陈大人又是为何会出现在那条路上呢?”

  陈世不着痕迹的看了秦深一眼,笑得有些腼腆,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宏大的宫殿,第一次来有些紧张。总管交代的时候我也认真听着,所有的规矩我的紧记于心,路我也看了好几遍。”

  “只是,”他真诚的说,“我天生不能记路,对我来说,白天和晚上就是两条完全不一样的路,再加上喝了酒,脑子有些不清醒,一时走错了,惊扰了长公主,还请长公主恕罪。”

  他言辞恳切目光陈恳,是一幅知错了的神情。

  “不知者无罪,”皇上和缓地说,“宫里道路繁多,一时不察走错了,不是什么大事,下次不要再犯了就是。”

  这件事情就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长宁也没了再追究的余地,毕竟她皇兄都发话了,她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当着外人驳他的面子。

  长宁淡淡点头,示意这件事就算了。

  陈世松了一口气,面上不显。秦深依然稳重地保持沉默。

  “长宁,你的香囊怎么丢的,丢在哪了,都不记得了?”皇上问。

  长宁摇头,“不记得了。”

  皇后忧心地看着她。

  长宁说的是实话,但有陈世的话再前,就更像欲盖弥彰了。

  “既然如此,那……”皇上说。

  “臣有话说。”秦深突然开口。

  皇上这才分个眼神给他,拧着眉,问,“你要说什么?”

  “长宁和陈大人昨夜竹林小径相遇的事,臣可以做个见证。”秦深侧身看着陈世,眉眼清冷,“毕竟,我和陈大人前后脚离开的宴席,此事周围的同僚应该都可以作证。”

  陈世笑容一僵,知道这见证自然不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秦深安抚地冲长宁一笑,皇后则是一脸疑惑。

  “哼,”皇上冷哼一声,“空口白舌,你拿什么作证?”

  “臣自然是有证据的,”秦深从容道,“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竹林西北,靠近小溪处,那里有臣无意留下的脚印。”

  “臣那日穿的塞外带回来的靴子,鞋底花纹独特,是真是假,皇上请人一看便知。”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了,有点点害怕,但依然保持日更的作者非常有底气地说,我想要收藏想要评论(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