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太极芋泥      更新:2023-07-30 00:25      字数:2466
  秦深低头看她, 眼睛里是酝酿起的嗜人的风暴, 他大步跨过门槛, 狠声道, “带你回卧房!”

  他虽语气凶狠,动作却一如既往地轻柔,在经过门框的时候侧身,小心地护着长宁的头。长宁窝在他怀里傻乎乎地笑起来,伸着手揽着他的脖颈,撒娇一样地说,“唔, 对,是要回卧房,我好困啊秦哥哥,我想睡觉。”

  长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神色萎靡又困顿,只是说句话的功夫,眼睛都已经快要闭上了。

  就像他把她从宫里带出来的时候一样,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做, 夜里睡了一整夜, 可是白天没人叫她的时候,她闭上眼睛就能睡过去, 连饭都想不起吃。

  整个人就像一个沉睡的布娃娃,木讷,沉默, 毫无气息。

  “先别睡。”秦深把她放在床上,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捏着她脸上的软肉提醒,“别睡,等我一会儿。”

  “唔,”长宁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但还是很努力地应和,只是不知是困到神志不清了,还是

  脸颊被人捏着说不清话,她含糊道,“等你?好啊,可是你要去哪啊?”

  “不去哪,”秦深问她,“喝过烈酒吗?”

  长宁东倒西歪地啄着脑袋,闻言把眼睁开了一条缝,困顿道,“没有,太辣了,不好喝,不喜欢,不要喝,难喝!”

  “那就好。”闻言秦深伸手够过桌上的酒葫芦,砰地一声拔开塞子,浓郁的酒味夹杂着热辣的香气扑鼻而来,秦深哄她,“长宁,来尝一口。”

  在秦深面前,长宁总是很乖的,她对秦深表现出了全然交付的信任,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口。

  “咕咚”一声,长宁咽下后有些意犹未尽,她睁开眼睛咂嘴道,“唔,好喝,有点甜,又柔又软的,我还想再喝一点。”

  “不行。”秦深收起酒葫芦拒绝道,“这是酒,喝多了明天要头疼的,好了,现在没事了,你安心睡吧。”

  他轻轻地抚摸着长宁的头发,想让她趁着酒意放松下来,长宁却盯着他突然说,“你又要走了吗?别走好不好,我好害怕啊。”

  “不走,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秦深保证,“你闭上眼睛之前能看到我,等你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依然在,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你周全的。”

  “那你要是死了怎么办?”长宁眼睛里含了氤氲的水汽,小小声地说,“你不在了,就没人护着我了。”

  “那你说怎么办?”秦深不明白长宁怎么突然说到生死之事上,但还是顺着她说,“要是我死了,等阎王来收命的时候,我就跟他说我不走,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长宁楞了一下,被酒意侵蚀的脑袋针扎似的通了起来,她想到了那个在她死后茫然无措的时候推了她一下的青衣男子。

  那人看不清面目,只是能让人感觉到丰神俊朗气宇轩昂,是个很有气概的人,长宁一直觉得他有些熟悉。

  他推了长宁一把,在她从一片虚无中跌回过去的时候,在她身后说了一句话,他说,“长宁,下辈子不要再认错人了。”

  要是那人死后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嫁人后被无知无觉地养成金丝雀,看着她一无所觉地当成别人的垫脚石,看着她最后……那样屈辱又不甘地死去。

  即便秦深已经说过他从未穿过青衣,长宁找寻的青衣人不是他,可是长宁只是想一想就心如刀绞。她拼命地摇着头,哽咽道,“不好,不要你死,也不要你陪。”

  “我不成亲了,你也要好好的。”

  秦深拂去长宁眼睫上的泪珠,隐约察觉到了几分长宁今日情绪失控的缘由,他轻轻地拍打着长宁,放轻了声音安抚她道,“好,我会好好的,长宁不必忧心我,睡吧,等一觉睡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都会好吗?”眼泪被擦去了,长宁就又犯起了迷糊,她含糊地问。

  “会的。”秦深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哄她,“睡吧,不必再想这些了。”

  得到了承诺,长宁顷刻间就睡去了。秦深把被子给她盖好,坐着床边看她,不知不觉就看了许久。

  长宁从小小的一团长到这么大,本质上却还是个天真的稚子。别人给她什么,她都视若珍宝地放在心上,一点点善意,一点点温柔,就能让她放下所有的心防,全心全意地交付信任。

  对秦深是,对秦潇是,对齐岸是,对她的兄嫂家人更是如此。

  可是,成年人的生活里,怎么可能付出一份就能得到一份,更何况先是君臣后是兄妹的天家呢。

  秦深就着长宁喝过的酒葫芦喝了一口烈酒,在胸膛里横冲直撞的热辣酒气简直要烧红了他的眼。

  再好的烈酒也是酒,它可以柔可以软,可是喝酒都能感到甜的人,心里该有多苦啊。

  秦深扬起脖颈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仿佛长宁柔软手指的触感还留在上面,他苦笑了一下,生平第一次感谢多年军旅训练出的自制力,不然……

  “唔,秦深……”长宁睡梦中犹是不安,她含糊咕哝道,“你别走。”

  秦深一口一口地饮着酒,半壶清冽的烈酒被他如饮水般地喝完了,秦深愈发感到口舌干燥,他抓起桌子上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突然,他侧耳倾听片刻,转身看着门口。

  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小院门口。

  来的人是谁不做他想,秦深却恍若未闻,他折返回去替长宁盖好被子,翻出几个安神的香包挂在床头,站在床边撩着帘子看了她许久。

  长宁睡着的时候也很乖,因为染了酒意两颊绯红,垂眸闭眼,唇红齿白,眉目清浅,像一株倚着夏日凉风,在水面静静安眠的含苞荷花。

  静极,也美极。

  秦深手指隔空点在她唇上,又一路跳跃,沿着她的唇峰,划过鼻尖,顺着秀气的鼻梁蜿蜒向上,点在了她的眉心。

  这里曾经被他放了一朵雪白的梨花,这里应该有一朵雪白的梨花,由他亲手摘下,再亲手染在长宁额间,花日日常开,人也日日常见。

  他这样想着,看到长宁眉间空空便心烦气躁,只想拿些东西填补上,于是他再按耐不住,在长宁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

  一个吻。

  一触即分,像轻风亲吻水面,像阳光亲吻云层,像二十四桥的月光撒在桥边年年生的红豆。

  是珍惜,也是亲近。

  所以不该被人打扰。

  “秦将军,这般趁人之危之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秦深身后,负手而立的小太子明明白白地看到了这一切,也轻轻巧巧地把一切都摊开来说,“你对长宁长公主,是否早就心怀不轨。”

  作者有话说: 小太子瞎说什么大实话_(: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