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3)
作者:独行醉虾      更新:2023-07-30 01:01      字数:21200
  打量了片刻,最中央数字是“51”,数字的下面有一行不起眼的字:“愿幸运之神常伴”。

  付秋野一眼就看懂了。

  他嘴角勾起,把手机在肖暑面前晃了晃:“这么着急?”

  肖暑那点小心思被人当场戳穿,不肯说话,伸手要拿自己的手机。付秋野把手机举得更高一点,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肩膀,凑过来心情不错地亲他的侧脸。肖暑正准备躲,半空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地开始震动。

  这张电话卡已经整整三天没有人打过,肖暑的心猛地一沉,直起身去够手机,付秋野反应很快地往后退了半步,一边低头去看一边道:“怎么,有漂亮的小男生给你打电话?这么怕我看到。”

  肖暑的角度看不到电话号码,他捏着椅背,有些紧张地看着付秋野的眉毛一点点挑起来。

  他把手机屏幕转过来对着肖暑,让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上面的来电人:“王律师”。

  “我说怎么这段时间都不理会我,原来直接给你打电话,”付秋野把手机还给他,“那你跟他聊吧,我回避。”

  24小时陪在他身边的肖暑哪能听不出来话里话,孕期情绪极度敏感的野哥已经生气了。

  但他怕王律师在电话里说漏什么,冒着进一步惹伴侣生气的风险,伸手准备把电话挂掉。付秋野迅速拉住了他的手腕:“挂掉做什么?万一有急事呢。”

  没办法,肖暑只好把电话接了起来。

  律师等了半天电话,已经等得急不可耐,电话一接通便道:“肖先生,付家愿意让步了,付秋明……”

  “你直接把文件发给我,”肖暑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几秒,搞不清楚状况地“啊?”了一声,茫然道:“您已经知道了?我这边才刚……”

  “嗯,知道了。”肖暑又道,“先这样吧。”

  “哦……好的。”

  付秋野靠着墙壁,双手抱胸,安静地注视着他。肖暑把电话挂掉,冲他笑了笑:“就是流程上的一些东西,怕影响到你,所以让他直接找我。”

  付秋野好一会都没说话。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复杂,薄唇已经抿了起来,目光落在肖暑的脸上,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想透过他看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肖暑知道他肯定把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他也没想隐瞒,有了之前离婚的教训,所有这些事情等孕期结束他都会如实地告诉他,但现在这个节点上,他实在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一个光明正大地不肯说,另一个闹着别扭不肯问,房间里冷场了很久,付秋野的人形时间结束,一言不发地转身准备进卧室里面。

  肖暑拉住了他的手腕,软声道:“野哥。”

  付秋野停住脚步,肖暑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肩膀,主动地靠过来亲吻他的耳根和唇角,压低声音,就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我爱你。”

  付秋野的身体僵了一下,猛地转过头来看肖暑。肖暑脸上带着笑,半边脸被外面暖色调的阳光映着,眼睛里的爱意一如既往。

  他上一次听到他的告白,是在五年前的求婚仪式上。两人互相为对上带上昂贵的戒指,肖暑面对着镜头,高调地亲吻他的脸颊,用同样的姿势和语气跟他说“我爱你”。

  这句话他已经五年多没有听到了。

  付秋野因为生气而结冰的眼睛一点点融化,连同孕期积累了过多的负面情绪一起,化成了被春风吹出了涟漪的湖面。

  他低下头,拉过他戴了戒指的手,郑重地亲吻他的中指。

  肖暑笑着回视着他:“不生气了?”

  付秋野还是不说话,上翘的嘴角却怎么也藏不住。肖暑陪他一起进了卧室,守着他重新将形态转成次形,然后将白狼小心地扶上软垫。

  正好是下午两点,每天固定的午睡时间,肖暑看了眼手表,距离付秋星中弹已经过去了40小时。

  他陪着白狼躺在软垫上,拿梳子轻轻地梳理掉得越来越严重的毛发,语气很放松地聊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付秋野的情绪已经相当平稳,没有闹脾气也没有不舒服,很快便陷入了深眠里面,肖暑这才悄悄地出了卧室门,拿着手机走到阳台里。

  王律师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搞清楚状况,肖暑解释了几句,他恍然大悟道:“刚才是付总在身边?”

  肖暑没答,只道:“再把情况说一下。”

  律师说了一句“稍等”,然后是脚步声和文件翻阅的声音。肖暑耐心地等待了十几秒,那边开口道:“我收到了付家最新一版的身份清算书,付文庚已经签字,但是这份文件被改动了很多,已经不算付秋野的身份清算书了。”

  肖暑皱起眉:“什么意思?”

  “付家愿意放弃您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但是不肯让付总脱离家族。”他简单地总结道。

  “……”

  肖暑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握成了拳头。

  这算什么?仅仅是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寄思,便不顾一切地想绑住两代人的人生吗?

  “付秋明还托人带话,说希望有机会的话,他父亲可以跟你单独聊聊这件事情,”律师又道,“我该怎么答复他们?”

  肖暑捏着手机,脸色发沉,冷声道:“不聊,没什么好聊的。我只接受原版的身份清算书,哪怕改了半个标点符号,协议一律作废。”

  律师应了好,肖暑挂掉电话,在阳台上站了好几分钟,最后转身回到客厅里面,用笔记本接上了特管局的内网。

  ※※※※※※※※※※※※※※※※※※※※

  晚安~

  抑制

  付秋星没有睡着。

  他坐在轮椅里面, 面朝阳台,半个身体都浸泡在阳光中,望着门口的仙人掌盆栽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身上缠了相当多的绷带,药物作用下的强行变形撕裂了身体, 愈合能力跟不上的部分只好用绷带绑着,有些地方还渗出了血迹,看上去情况不太乐观。

  中弹后的第42个小时, 作为全国都屈指可数的顶尖医学专家,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明白最后的时间还剩多少。

  他相当平静,甚至比肖暑还要有耐心, 自己把挑染成了蓝色的头发绑成马尾, 膝盖上放着一个平板,平板界面停留着最后参与的研究项目数据。

  护士此时全部被他遣散,医生刚刚为他做完最后的身体检查, 空无一人的病房和温暖的阳光都属于他一个人。他本应该放空全部的大脑, 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但不知为何,此刻他的脑袋里面充斥着挥之不去的夏漪的脸。

  病危通知单下出去之后, 他的妻子一直到今天上午才姗姗来迟,依然盛装打扮, 妆容精致, 就靠在仙人掌旁边的阳台门上, 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从昂贵的手提包里掏出了一根烟。

  付秋星想不起来自己对她说了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的夏漪半个身子都在阳光里面,美艳的脸上无声地掉着眼泪,眼睛却依然是冰凉又冷漠的,像极了母亲年轻时望向付文庚的眼神,仿佛没有温度的刀刃。

  那眼神让他浑身发冷,连死亡都可以安静接受的他在妻子流泪的眼睛里颤抖,心脏被巨大的空虚感和恐惧感吞食得干干净净。

  他久违的想起了母亲。

  他母亲叫做欧阳桦,出身小康,容貌美丽,有一个相恋多年的未婚夫。付文庚为了得到她,收购了她家族所有的产业,害得她的未婚夫失去工作走投无路,最后把她强娶进了家门。母亲永远淡漠的眼睛是他整个童年的噩梦,但他从来没有恨过她,他恨付文庚。

  而今天的夏漪靠在阳台门上的时候,付秋星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一种人。

  夏漪在抽那根烟的时候,他想要跟她道歉,跟她解释最开始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但是烟灰掉落在了地面上,夏漪蹲下身来用手捡了起来,然后在垃圾桶上摁灭了烟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就这样径直从房间里面走了出去。

  没有说出口的话堵住了他肺部所有的出气口,付秋星在轮椅里微微弯起腰,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呼吸困难。

  阳台上传来了极轻的碰撞声,他没有力气抬头,余光里看到一双脚正在接近他的方向,在与轮椅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有什么冰凉又坚硬的东西顶在了他的头顶。

  一个熟悉的声音温和地说:“星哥,好久不见。”

  付秋星摁着轮椅的支架,艰难地直起了身体。不知什么时候把头发修得很短的肖暑正背对着光站着,与夏漪有些相似的五官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睛却是跟夏漪一模一样的,冷得混杂了冰渣。

  付秋星安静地注视了片刻,然后勾着嘴角笑了起来,笑到不得不用手按着自己的被撕裂不久的胸口。

  “客气了,42小时前不还在市中心见过么?”付秋星哑着嗓子,“怀着孕就不要做这么高危的事,万一从六楼掉了下去,肚子里那两个金贵的宝贝可就摔碎了。”

  肖暑的目光扫过他的身体,神色不变,很平静地把枪收了起来,从旁边拉过来一张椅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彼此都有太多心知肚明,也没有再隐藏和客套的必要。肖暑给他也倒了一杯递过去,付秋星居然真的接了下来,低头抿了一口。

  “付秋野酒杯里的东西是我下的,”他说,“距离下一次抽血检查还有十五分钟,你还有时间。”

  肖暑靠进椅背里,视线落在他中弹的右肩膀上。这是一场非常成功的狙击,距离和阻力算得刚刚好,子弹没有穿过他的身体,而是天衣无缝地卡在了他的骨头里面,他甚至可以完整地想象出弹头裂开时的场景。

  “不,我只有十分钟,”肖暑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手表,“野哥快醒了。”

  付秋星咧开嘴笑:“以牙还牙,不择手段,你才应该是我们付家的人,肖凌云那么一身正气的人,居然养出了你这么个儿子。”

  他握着茶杯的手在微微发抖。

  肖暑察觉到了,他把手枪别进了腰里面,往自己的红茶里面加了一点白糖。

  “你说得对,野哥总是表现得像带刺的仙人掌,看起来心狠手辣,但其实内底里软得很,”肖暑像聊家常一样地说,“那天的料你应该下在我的杯子里,野哥知道后大约只会一枪给你个痛快,但我可不想这么简单的私了。”

  他微微直起身,靠近付秋星,目光看到他手中的茶面晃得愈发厉害。

  “跟我聊聊看,你到底对你四弟有什么深仇大恨?”

  付秋星把杯子放了下来,发抖的手贴在了膝盖上,直视着肖暑的眼睛,坦荡荡地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单纯只是想知道他如果死了,我家老头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望着肖暑,嘴角边上挂着恶意的笑,停顿了片刻,同样朝着他靠了过来:“何况我向来不讨厌你,为什么要给你下药?肖暑,你总是带着一股天真气儿,你以为付秋野是什么纯良的小天使吗?”

  肖暑没说话,安静地搅拌着杯中的红茶。

  付秋星也低下头来,像是要缓解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般,把杯里面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

  他仿佛是一棵被挤破了表皮的蘑菇,积攒了过久的毒液开始不停的往外涌,几乎要从毛孔里面透出疯狂来,语气反而放轻,听起来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难受。

  他道:“我家老头一直很喜欢四弟,小时候宠上了天,中间知道了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冷暴力了四五年,直到付秋野开始发育,脸越来越像我妈,性格也是,老头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带上了兴致盎然,“他又开始宠他,给他资源,给他钱,甚至想方设法让他觉醒。”

  他微微眯起眼睛:“抑制剂的事情付秋野是怎么跟你说的?我猜大约会说为了掩盖次形态一类的,嗯?”

  肖暑没有回答。

  付秋星也不计较,重新靠回椅子里面,被太阳晒得眼角都发红了:“老头儿想搞他,想看他变成我妈那样的漂亮银狐,甚至在他的食物里面加雌激素。他老早就知道了,自己嗑抑制剂,嫁祸给我大哥,闹得天翻地覆,才十八岁,硬是逼着我爸答应他脱离付家。”

  他笑了起来,笑得绷带开始往外渗血,看着肖暑握着茶杯的手关节在泛白。

  气氛慢慢开始变冷,没有人说话,付秋星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回去,凝成冰凉的苍白:“怎么样,是不是对你野哥改观了?他只会在你面前装成一幅让人作呕的小白羊的样子,”他抬头看了一眼手表,“你还剩五分钟。”

  肖暑喝了小半杯红茶,里面的糖加的有点多了,腻得他舌根有些发苦。

  “五分钟足够了,”他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地说,“我跟付文庚提了条件,拿你一条命换野哥的身份清算,昨天他回复了我,听起来似乎不怎么乐意。”

  付秋星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一点点褪掉了所有的表情,连同昙花一现的疯狂一起冻结,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力的面具。

  肖暑冲他客气地笑了一下:“林薇薇的预产期就在这两周,夏漪是不是准备做点什么,我想你应该关心关心了吧?毕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

  轮椅里的人用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放在椅子上的手捏成了拳头,目光慢慢变得恶狠狠,声音沙哑地问:“你要怎样?”

  肖暑喝光了过分甜腻的红茶,站起身,微微弯下腰,凑近了望着他在发抖的嘴唇,道:“为了野哥的名字前的‘付’字,付文庚情愿拿你一条命去换……可惜我对你的命没有任何兴趣,星哥,放聪明一点。“

  话音落地,肖暑重新站直了身体,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将付秋星完整地覆在了阴影里,他的目光追随着他,甚至不得不微微仰起自己的脑袋。

  ※※※※※※※※※※※※※※※※※※※※

  晚安啦

  不适

  付秋野回过神来, 勾住了肖暑的手。

  从车站到金阁寺距离不短,要化不化的雪把地面弄得有些泥泞,两人沿着上山的路慢吞吞地走,付秋野的身体有些沉重, 走走停停,花了一个小时才到了售票处,用三百日元买了票。

  说是票, 其实更像是纪念的御守,白宣纸,黑毛笔字,上面印了两个红章, 中间是“金閣舍利殿御守護”, 上下分别写着“家内安全,開哒懈#宦乖缝寺,京都北山? 不懂日语的付秋野拿着看了半天, 道:“看起来蛮灵验的样子,是祝我们一切平安的意思吗?”

  旁边传来了轻轻地快门声,付秋野抬起头来, 肖暑光明正大地把相机放下,接过了他手里的票。

  “你偷拍我, ”付秋野勾起嘴角, “要拿回去收藏吗?”

  肖暑看完, 淡定地把票还给他, 无视了这句话,道:“就是字面的意思,跟中文一样的。”

  付秋野已经把票抛在了脑后,伸手要拿肖暑胸前的相机,肖暑用手挡了一下,他想趁机拉住他的手腕,结果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脚下一滑,整个平衡飞快朝着一边倒去。

  惊呼还没出口,肖暑迅速拉住了他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把他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鼻尖几乎是贴着擦了过去,付秋野盯着他偏白皙的侧脸,血液在头顶翻滚。

  “我想亲你一下。”付秋野说。

  肖暑看了一圈周围的游客,松开手,放宽步子,走到他前面去了。

  付秋野大步跟上他,一边笑一边瞥着他的侧脸:“慢点走,地这么滑,你太重了,我不一定拉的住。”

  肖暑挑眉:“你也不轻。”

  付秋野趁机握住了他的手腕:“才重了三十斤,林怡说你觉醒的时候,半年重了五十斤。”

  肖暑的目光扫过他的腹部和腿部,然后收回视线,没有甩开他的手,拉着他走完了两条弯弯曲曲的山路。

  再一转弯,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被积雪覆盖的白色中断,一个波澜不惊的小湖闯进了眼帘里,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似有似无的映出了不远处的金阁——乍一看只是一座不太高的平凡寺庙而已。

  肖暑在湖边护栏前停下,掏出了相机,开始标准的游客拍照。

  他拍金阁,付秋野便看他,伸手把他被风吹乱的几缕留海别到了耳后。

  湖对岸的金阁被雪盖了一层漂亮的顶,四角上扬,托着最高处那只金色的展翅凤凰,好似下一秒就要从这山与湖之间飞起来。肖暑看得非常认真,足足有五分钟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小寺庙,直到付秋野轻轻拉了拉他的拇指。

  “我饿了。”他说。

  “……”

  肖暑收回目光,看了看旁边的指示牌,带着食量暴增的付总继续往前走。

  “刚才在想什么?”付秋野问,“你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肖暑的神色已经平和了下来,又望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金阁寺。

  他想起了一点关于肖泽的过去,十几年前,夏恬曾经带他们来过一次金阁寺,那个时候是夏天,没有雪,穿着碎花裙的夏恬跟他们说:“以前有个疯疯癫癫的和尚把真正的金阁寺烧了,这个寺是假的,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们去吃丸子吧。”

  肖暑拉高衣领,挡住了外面的寒气,道:“大学的毕演,导师给我们编了《金阁寺》的舞台剧,在班里选角的时候,把我刷了下来。”

  “我很想演里面的一个角色,视镜的时候感觉也很好,一直到毕业都对这个结果很不服气……前两年演《夕影花语》的时候,我又把《金阁寺》这本书看了几遍,才慢慢的明白了一点。”

  付秋野很少听他提这些事情,一时间没有说话,安静地等他的下文。

  肖暑却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等到他们都已经走到了金阁寺的正前方,他微微眯起眼,眺望了一会寺庙顶端的金凤凰。

  “死亡和毁灭就像照相一样,咔嚓一声,时间便永远的定格住了,不管是遗忘也好牢记也好,都与它再没有关系。我曾经以为主角把金阁烧了就是解脱,其实现在想想,也不过是自我欺骗而已。”

  付秋野扯了一下他的手臂:“肖肖。”

  肖暑回过头来,冷色的瞳孔里映着付秋野的脸,开始一点点的软化。

  “抱歉,”肖暑说,“别往心里去。”

  付秋野停下了脚步,扣住了他的五指,微微弯腰,在他冰凉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肖暑有足够的时间去躲,但是他没有,任由之前闹着要亲的付总亲了一下,神色间的阴霾散掉了些,道:“我闻到烤年糕的味道了。”

  付秋野动了动鼻翼:“我觉得是关东煮。”

  两人加快了步伐,从纹丝不动了上千年的金阁寺面前穿过,一路小心地踩着积雪,到了山脚下热闹的游客休息区。

  到处都是热腾腾的小吃店,一些热门的摊位已经排了好长的队,已经饿了好一会的付总眼睛都绿了,跟肖暑约定好分开排队,一人买两份。

  肖暑排了最长的那家关东煮,不仅队长,排得也慢,眼看着一边的付秋野已经从第一家吃到了第三家,他还只排到队伍的中间。

  正准备吃第四家的付秋野塞给他一二三样小吃,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里面。肖暑好不容易排到了关东煮,抱着插满了竹签的大纸杯,掏出手机正想打付秋野的电话,远远地看见他正站在人群外的某个小摊面前,在认真地看着什么。

  肖暑挤到他的身边,见他手里拿了一个抽的签,正皱着眉艰难地阅读上面的日语。

  “野哥……”

  付秋野笑着甩了甩手里的签:“你看,我抽到了大吉。”

  肖暑把关东煮塞进了他怀里。

  付秋野咬了一口煮海带,脑袋凑过来:“快帮我看下,上面怎么说?”

  肖暑向来对这些迷信的东西不感兴趣,但还是耐心地把整个长签看了一遍。他的日语也很一般,连蒙带猜的,也只看懂了小半。

  付秋野把手指戳在了“恋愛”两个字上:“这里的解签写的什么?”

  肖暑磕磕绊绊地读完,抬头看了他一眼。

  “嗯?”付秋野咬着关东煮。

  肖暑把签叠起来,神色镇定地说:“我也没看懂。”

  付秋野遗憾地“哦”了一声,想把签拿回来:“我拍给朱助理,让他帮我翻下。”

  肖暑非常自然地把签塞进了自己包里,付秋野的手里又多了一碗关东煮。

  “多吃点,”肖暑说,“再胖十斤我也拉得动你。”

  “……”

  付秋野想为自己的体重辩解两句,但看到肖暑脸上放松的神色后,又把话跟着关东煮一起吞了下去。他们两找了一张没人坐的石椅,肖暑拿着相机拍人群,付秋野便解决了两大碗关东煮,胃里总算有了点踏实的感觉。

  下午,两人去隔得不远的清水寺转了一圈,晚上没有回酒店,直接在附近找了一家民宿住了一晚,第二天又跟普通自由行的旅客一样坐电车去奈良喂鹿。

  到了奈良之后天气不太好,拿着仙贝被鹿追到一半,天空里开始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肖暑在融合期,身体没有恢复全,雪花一卷风一吹,脸上的血色就被冻没了,付秋野把仙贝全部散了出去,道:“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

  肖暑拍了拍手里的仙贝碎屑,转身准备打车的时候,在付秋野的嘴边瞥到了一点看起来像饼干屑的东西。

  付秋野顿时一阵紧张,侧过身快速地擦掉了那点罪证。

  肖暑愣完之后,神态自若地收回目光,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问:“好吃吗?”

  “……还可以,”付秋野硬着头皮说,“没什么味道。”

  肖暑点点头:“下次我尝尝。”

  付秋野在雪花里咳嗽一声,僵硬地转移话题道:“这温度一下子降太多了,比国内还冷呢。”

  肖暑先进了出租车,付秋野替他拉上了门,一头鹿还依依不舍地站在车外面,对着里面探头探恼,肖暑道:“它还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他说得这么正经,付秋野忍不住皱起眉,认真地闻了闻自己:“真的吗?有味儿?”

  肖暑说:“没,开玩笑的。”

  “……”付秋野盯着身边人看了好一会,然后开始笑,笑了半响都没停下来。

  他凑过来在肖暑耳朵根的地方亲了一口。

  这一回肖暑躲了一下,他亲偏了,只碰到了他的侧颈。

  付秋野也不介意,手臂环过他的腰,手掌捂住他冰凉的双手,出租车开了多久,他就捂了多久,捂到最后两人都出汗了,手心手背都潮潮的,肖暑有些不太舒服地把手收了回去。

  “下午去酒店里睡一觉,雪就停了,”付秋野说,“我现在就想把华虹卖了,就跟你像这样环游世界一辈子……”

  肖暑看了他一眼,想起了他在电车里说的那段话,嘴角勾起一个有些复杂的弧度,没有说话。

  到了酒店之后,雪已经越下越大,漫天漫地地往下飘,才一点多钟就暗得像快要天黑,肖暑身体冻得快僵了,跟付秋野分开后便回自己的房间里洗热水澡。

  洗完澡出来,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声,是来自隔壁付总的短信:“宝贝,午安。”

  肖暑紧绷的神经开始慢慢放松,连晚上都睡不着的他从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但今天破了一个例,他喝了一杯牛奶,在床上躺了一会,很自然的睡着了。

  隐隐约约中似乎没有睡着多久,门口的门铃响了起来。肖暑瞬间从睡眠状态中惊醒,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有些迟钝地下了床。

  门拉开后,一身睡衣的付秋野站在门口,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肖肖,”他说,“我好像不太舒服。”

  肖暑的瞌睡顿时一扫而空。

  “怎么?”他伸手去摸付秋野的额头,温度依然是正常偏高,摸不出什么来,“哪里不舒服?”

  “我说不上来,”付秋野额头上带着冷汗,按着自己的胃,“可能是胃?也许是喂鹿的仙贝吃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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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大家推荐一个叫做小厉的咸鱼太太!

  我跟她五年前就认识了,当时对她的《华灯初上》一见钟情不能自拔,觉得此太太不火天理难容,于是迅速把她发展成了机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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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新文《文物修复大师》了解一下!一句话简介:文物有善恶,修复需谨慎。

  好看是好看的,就是经常要拿皮鞭……

  另:喜欢猫的可以看看桃时了了的《养猫后,我成了被敬仰的神》,猫治百病!

  结果

  付秋野现在这个状况, 别说去事务局亲自做清算,连走路都相当的困难,又是低血糖又是低血压,挺着一个皮球一样累赘的肚子, 没走几步便会累得喘,只能停下来等人过去扶他。

  人形的时候还好点儿,坐在椅子里不要乱动便好了, 狼形时那个大肚子让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侧躺在柔软的地方上,还得让人帮他定时翻身。肖暑必须24小时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也不可能亲自跑到一小时车程以外的地方搞谈判, 他发完短信后便把手机扔在沙发里面, 搂着付秋野陪他睡觉。

  付秋星已经耗不起了。

  肖暑连最后的条件也不肯退步,付家也不是吃素的。两边拿着付秋星的命做那根拔河绳,付家不想付秋星就这么死了, 又吃准了其实肖暑也不敢。一旦两个家族之间真的搞出了人命, 没有了筹码的肖暑必然会遭到反扑,那时候肖凌云都不一定能把他保下来。

  这样危险又微妙的平衡持续了四个小时,付秋野中途醒过来一次, 肖暑陪他去露天的花园里散步。进入了晚春,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 付总身上的衣服却越穿越多, 今天甚至裹了件羊毛的针织开衫, 握着肖暑的手还是冰凉的。

  “最近一直睡不好, 老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付秋野靠在葡萄藤的支架上面,脸色苍白,“睡了比没睡还要累。”

  肖暑问:“梦到些什么?”

  付秋野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片刻,手玩着肖暑坚硬的指节,玩了一会又低头去看两人手上的戒指。

  肖暑于是干脆把手伸到他面前,付秋野笑了笑,双手握住他戴了戒指的手,拉着他在藤椅里坐了下来。

  “你手上这个戒指的设计底稿,其实是我从我妈妈的遗物里面翻出来的。”付秋野像说什么秘密一样压着声音,“一个是狼,一个是狐,我找人在底稿的基础上做了修改,改成现在这个花纹样式。”

  肖暑偏过头,打量着他的侧脸,他看上去有些疲惫,情绪却是平稳的。

  他问:“梦到你妈妈了?”

  问得有些直接,付秋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嗯。”

  偷偷藏起来的狼和狐的对戒样式,不用想便知道是什么。这里面属于狼的那一个,本应该送给付秋野真正的父亲。

  肖暑想起来付秋星提到过的他妈妈的未婚夫,思绪一时间有些发散。付秋野用肩膀碰了碰他的肩膀,让他回过神来:“想什么?一脸严肃的。”

  肖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脸严肃吗?”

  付秋野盯着他看了好一段时间,然后笑得微微眯起眼睛,低下头来,短暂地含了一下他柔软的嘴唇。

  肖暑能猜到他在笑什么,也勾起嘴角,重新扣住他一直在冒冷汗的手掌,没头没尾地喊了一句:“野哥。”

  付秋野半合上眼皮,从鼻腔里面“嗯?”了一声。

  肖暑还在想着付秋星说的那些话,脑袋里面像是被装了自动循环播放的录音机,播得他有些走神,心尖处一阵阵地泛着说不上来的酸涩。

  奇怪的是,他谈不上对付家多大的恨,所有的复杂情绪沉淀下来,这会已经只剩下心疼和爱意。

  他握着付秋野的手微微用力,问得有些小心:“你有想过去查亲生父亲的身份吗?”

  问完这句话之后,他仔细地观察身边人的表情,付秋野看起来依然保持着平和,连眉头都没有动,嘴角上扬的弧度甚至大了一点:“小时候想过,后来觉得也没什么意义,要是真查出来了,反而给他添麻烦。”

  肖暑知道他说的不是心底话,付文庚知道他不是亲生之后,肯定已经拿着他的dna信息彻查过。以付家的能力,极有可能早就已经查到了。

  付秋野不想说,这里面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故事。

  肖暑便也没有再追问,他控制自己放平呼吸,放空大脑,阻止情绪继续抓着过去不放,毕竟他身边坐着的爱人体内已经有了两个崭新的生命。

  “那两个小家伙出来了之后,就把他们养在身边。”肖暑说,“我们两亲自带,带到他们成年。”

  付秋野道:“别把话说死了,等到这两皮起来你就不这么想了。”

  肖暑笑,付秋野有点快支撑不住人形,又不想马上转形,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身边人身上,被晚春的太阳晒得闭上眼睛,弓起身子半呢喃地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他们的名字,林怡说再过一周就能知道是男是女,到时候……”

  露天花园的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温存。肖暑回过头去,看到几天没见的肖凌云正带着李兴和林怡站在门口。

  付秋野打了个哈欠,扶着椅背站起来,跟来客打了声招呼。肖凌云对着付秋野脸上还是带笑的,语气很温和地问他这几天身体怎么样,等到林怡把付秋野带回了检查室,他转向肖暑,脸上的表情便变了。

  肖凌云看了一眼手表:“你跟我来一趟。”

  肖暑心里隐约知道是什么事情,跟在他身后朝着电梯的方向走。李兴倒是很放松,还回过头来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付秋星五分钟前进了急救室,主治医生刚才传出话来,很可能撑不过来了。”肖凌云在前面说,“你要玩一玩可以,肖家和付家之间不能出人命。”

  肖暑没说话,默认了他爸说的这句话,付秋星如果真的死了,两家人谁也不能好过。

  电梯停在了二层。

  他们坐的不是常规的公用电梯,而是内部人员专用的电梯,可以直达二层的急救室门口。电梯门开了之后,肖暑还没见到人,耳朵里已经听到了嘈杂声,不停地有人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脚步声和说话声混在一起,吵得人心头焦躁。

  肖凌云把他带到了小房间里,进去之前肖暑开口道:“我必须看到付家签完字的文件。”

  肖凌云还没开口,从房间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现在打电话给你的律师,文件已经全部签完,我们的律师已经等在事务局里,随时可以开始走流程。”

  肖暑皱起眉,抬头,看见付秋明站在房间的中央,身边跟着一个女护士。

  肖凌云道:“不用你的。”

  付秋明让女护士出去,肖暑当场给王律师打了电话,律师在电话的那一头确认了付秋明说的话,道:“我看文件上盖的都是付文庚的手签章,律师也不是之前那个……虽然法律效力是一样的,但我怕付家家主还不知情呢。”

  肖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看了一眼对面独自站着的付秋明,没再说什么,让律师尽快把流程走完,然后挂断了电话。

  李兴道:“肖暑,我帮你?”

  肖暑道:“不用。”

  他走到护士留下的工具边上,单手熟练地绑住了自己的手臂,消毒,扎针,抽血。

  房间里的其余三人全部沉默地注视着他,直到红色的液体达到了要求的刻度线,肖暑把针拔.出来,没有给付秋明,转身递给了李兴。

  李兴大步从房间里面离开了。

  肖暑用棉签摁住针孔,没什么好说的,冲肖凌云点点头:“爸,我先回去了。”

  肖凌云也不想他在这里呆太久,“嗯”了一声:“秋明,你跟我留在这里等。”

  付秋明的眉头还是皱着的,肖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肖暑没回头,走出了几步之后听见房间里传来极轻的两人交谈的声音,似乎是在谈付文庚的是什么事情。

  肖暑没有走专用电梯,而是特地经过急救室,去到前面的公用电梯。

  李兴已经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正在脱身上的无菌服,见肖暑走过来,他冲他点点头,做了个“没事”的口型。

  肖暑于是也点点头,紧绷的肩膀随着脚步慢慢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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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奖征集两个狼崽的名字w

  复婚

  从下午到晚上的四个小时内, 肖暑约等于被软禁在六层的休养区域,只通过李兴大致得知付秋星什么时候出了急救室,什么时候转的病房,什么时候脱离了危险。李兴没有这么多时间待在局里面, 走之前跟肖暑打电话说:“这事听说是付秋明瞒着他爸搞定的,付文庚至今还不肯松口,你得守着律师那边, 别让付文庚过来反悔。”

  肖暑本来想亲自去一趟,但野哥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只能跟着陪在房间里面,用手机随时跟律师保持沟通。

  公证进行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两方来得都是代理律师, 手续和资料早就准备了齐全, 选的也是很低调的时间和地点,前后只花了两个小时不到,流程顺利地结束, 清算文件开始生效。

  肖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整个人都是一松。

  身份清算本身非常复杂,尤其是涉及到付家这种大的家族,公证只是第一步, 也是里面最难的一步。

  这些文件生效了之后,之后的流程虽然繁琐, 但都只是手续上的小问题, 他可以让律师一项项地去清理, 慢慢梳理跟付家相关的一切社会关系, 小到医疗记录、个人档案、社会保障,大到公司法人、财产遗嘱、司法特权,全部都要粉碎了重新定义。

  付秋野向来不在乎那些特权,尽管在外人看来极为珍贵,他唯一在乎的是自己一手创办起来的华虹。

  华虹是他离家之后创办的,创办初期便与肖暑结婚,到如今绝大部分都属于夫妻双方共同财产,虽然离婚的时候肖暑一分钱都没要,但付秋野依然保留了他的股权。

  身份清算的时候,如果付家真的要争,上法院里把官司一打,华虹多多少少得分一点出去。但这次公证做的如此匆忙,付家根本就没有提到华虹,直接签了文件,反而省了很多麻烦事情。

  肖暑细细地把传过来的扫描件看了几遍,付秋野刚好洗完澡,一边擦着自己的湿头发一边走到他身后,俯下身去看平板上的内容。

  肖暑没有隐瞒他,回过头来,笑道:“王律师的效率不错。”

  房间里开的是睡眠灯,肖暑回过头之后正对着光源,眼睛被照得亮亮的。付秋野只扫了一眼,目光便停在了肖暑的脸上。

  这段时间他的身体状况实在太糟糕了,但肖暑这么大的动静,他多多少少能够察觉到一点。

  他谈不上多高兴。说到底,在他心里面他跟肖暑终究是不一样的,肖暑有完整的家庭,有父母的爱,被捧手心里长大,干干净净的,跟他从有根本上的区别。

  他希望肖暑干干净净快快乐乐一辈子,能离付家多远就多远。但是他没有精力去管这件事情,也努力尝试让自己不要去管,毕竟他们在重新开始的时候,承诺过彼此接纳和坦诚。

  付秋野把毛巾挂在头顶,伸手理了理他的短发,道:“这么开心?眼睛都快发光了。”

  “当然啊,”肖暑笑着说,语气里带着兴致勃勃,“野哥,现在你所有具有法律效力的社会关系都在重算,医疗和社保这些都是小问题,只有华虹可能需要暂时归在我名下,我想过了,要不就直接……”

  付秋野望着他被照得亮晶晶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肖肖,我们复婚吧。”

  肖暑猛地止住了没有说完的话头,睁大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付秋野背对着光站着,头上还搭着奶黄色的毛巾,五官的棱廓被光影加深,好像刚才只不过说了一句晚上吃什么。

  肖暑好一会没能说话。

  付秋野忍不住笑,伸手去捏他柔软的耳垂:“这么吃惊做什么?之前在付家家宴上不是说过么,不能让那两狼崽子生出来之后没名没份。”

  肖暑的大脑还在嘎吱嘎吱地重启,手里还抱着那个笨重的平板,没头没尾地接上他的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名没份听起来怎么怪怪的,我们家又没有皇位……”

  付秋野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嘴唇,轻轻地一下,有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滚下来,落在肖暑的脸颊边上。肖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又抬起头来,握住他戴了戒指的手,把那枚昂贵的戒指从中指处取了出来,再郑重地套进无名指里面。

  戴完戒指,付秋野把他的手拉起来,就着昏暗地睡眠灯打量他的手上的戒指,眼睛微微眯起,很满意似的,在他的手背上印了一个吻。

  “可惜腰太疼了,没法单膝跪地,”付秋野翘着嘴角说,“怕下去就起不来了,多丢脸。”

  肖暑盯着他的眼睛,胸腔里的心脏涨得有些发疼。

  他想起了六年前的求婚仪式,那时候的付秋野一身高级正装,特地去找人做了发型,细致地喷了香水,甚至还化了一点妆……而现在的野哥脸色苍白,身体都快瘦脱了形,头上挂着毛巾,身上穿着过于宽松的居家t恤,却让肖暑感到超出了初见的动情。

  他想把眼前的人用力抱进怀里面。

  但是肖暑没有,他花了几秒平缓自己的呼吸,让理智占到上风,然后把平板放在沙发上,站起身来,伸手拿过那块毛巾,有些粗鲁地帮付秋野擦他的湿头发,嘴里道:“还是再等一段时间吧,你现在还在做身份清算,这会儿要是结了婚,以后无论什么都得绑在我身上了。”

  付秋野微微皱起眉,握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停下了动作。

  他的头发被擦得乱糟糟的,看起来有些狼狈:“你还想再离??”

  肖暑愣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付秋野的嘴唇已经抿了起来,肖暑斟酌了片刻语言,打量着他的神色道:“到时候相当于你基本没有隐私,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对你也不公平……”

  付秋野道:“没有不公平,我自愿的。身份清算是一种重新定义,我愿意一辈子都跟你绑在一块儿,把你当真正的归宿。而且,肖肖,你仔细想想,我都愿意替你生孩子了,还会在乎这些?”

  这几句话差点没让肖暑的心跳飙到两百。

  付秋野在婚内也经常说一些甜言蜜语,在床上情动起来了什么骚话都敢往外冒。但这几句唠家常一样的话让肖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含糖量在不断飙升,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

  “替我生孩子?”肖暑把这句话含在嘴里又尝了一遍。

  付秋野伸手亲昵地擦了擦他眼角的白疤:“嗯。那天王崇川让我吃避孕药来着,我说算了,反正是跟你的,真怀上了还省得去代孕。”

  肖暑觉得付秋野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让他答应复婚。

  但是他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去钻这个陷阱,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甜蜜了,比他们两人之间说过的成千上万句情话都要来得甜蜜,他情不自禁地去看付秋野的腹部,付秋野察觉到了,重新握住他戴了戒指的手,又问:“复婚吗?”

  肖暑嘴角疯狂往上扬:“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等身份清算完,你在便利店里买了几包烟,在哪个酒店开了房,找了哪个漂亮姐姐一起唱k,我只要想查,就都能知道了。“

  付秋野张开手臂:“那还不好?不想我出差的时候,直接改了我机票,让我飞到你身边来。”

  肖暑伸手用力地抱住了他。

  付秋野把人搂了个满怀,拍拍怀里人的背,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轻微地发抖。

  他于是侧过头来,嘴唇细细密密地吻着他的脸颊,压低声音,认真地说:“肖肖,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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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名废疯狂马克评论,感觉能用完下下下本书的名字了……么么你们!

  晚安~

  领证

  “谢什么, ”肖暑抱着他湿漉漉的后脑勺,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面,“去吹头发吧,好凉。”

  付秋野应了“好”, 但应完之后谁也没有动,两人就这么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脸贴着脸, 胸膛贴着胸膛,隔着薄薄的居家服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肖肖。”付秋野贴着他的耳朵说。

  “嗯?”

  “……我有点腰疼,快站不住了。”

  肖暑松开手,伸手去扶付秋野的腰, 他拦了一下, 自己弓腰扶着椅子站了会,喘了两口气:“去楼下领证,我怕我还得坐个轮椅。”

  肖暑轻轻锤了锤他那块硬邦邦的肌肉, 让他在沙发里坐下来, 把吹风的线扯到跟前,开始给他吹头发,看着他难受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付总, 你这算不算奉子成婚?我想想他们都是怎么说的……华虹老总未婚先孕,带球下嫁圈内某明星?”

  付秋野想了一会, 然后乐得不行。

  “身份清算这会我可不是华虹老总, 就是一身无分文的黑户, 你应该说麻雀飞上枝头, 灰姑娘嫁入豪门。”付秋野说,“不过还是别公布的比较好,怕你粉丝受不住。”

  肖暑没有明面上接这句话,只含糊道:“再说吧,总要公布的。”

  付秋野知道他的性子,当初还没结婚的时候就准备告诉全世界,在自己的演唱会一站一站高调告白,这会要真复了婚,有了孩子,估计绷都绷不住。

  只是两人当初结婚离婚都闹得这么大,再搞一出复婚生子,哪怕对外说是代孕,恐怕也会变成大型脱粉现场。

  付秋野向来很在乎这些,以前在婚内也是,自己在网上被人黑无所谓,左右也不是圈里人,但是要黑肖暑不行,他本人就是肖暑的头号唯粉。

  于是他回过头,又叮嘱了一遍:“等以后再慢慢公开,嗯?”

  肖暑弄着他柔软的头发,敷衍地“嗯”了一声。

  付秋野微微皱眉,还想再说什么,肖暑关了吹风的开关,把他蓬松的头发全部揉乱,道:“睡觉吧。”

  付秋野胡乱整理了两下自己的头发,精神的确有些支撑不住,去隔壁卧室换了一套更薄的睡衣,回来的时候看见肖暑还坐在沙发里面看身份清算的文件。

  “肖肖?”他钻进被子里面,伸手准备关睡眠灯。

  肖暑关上平板,在付秋野身边躺了下来。野哥今天的身体状况看起来要比平时好很多,他已经许久没有跟他的人形一起睡过觉了。

  睡眠灯关闭,房间里骤然陷入了浓郁的黑暗。

  付秋野习惯性地弓起身子,想把身边人整个都圈进怀里面。肖暑被他过分消瘦的骨头硌得慌,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拿开,换了一个姿势,主动抱住了他冰凉的身体。

  付秋野不自在地动弹了几下,肖暑在他的嘴角边蜻蜓点水地一吻,他很快便安分了下来,微微仰起头,让肖暑能够靠在自己的肩窝里。

  “领完证,我们就是可以正当地睡一个被窝的男男关系了。”付秋野说。

  肖暑被他的男男关系逗笑了,握住他的手,“嘘”了一声:“睡觉。”

  肖暑跟家里人说准备复婚,夏恬去求了某个名号听起来就很唬人的大师,给他们算了一个良辰吉日。

  肖暑本来对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嗤之以鼻,但现在他有些懂了。人到了压力大的时候,哪怕知道这些东西是假的,也会趋之若鹜的去迷信它,只为了求个心安。

  他倒不是怕跟付秋野的婚姻又出什么毛病,他们至今为止的三分之一个人生都陪伴着彼此,经历了热恋,争吵,分离,磨合,重新开始,现在已经能够非常坦然地去面对彼此,也渐渐明白怎么去经营一段真正的婚姻。他怕的是野哥肚子里的那两个孩子。

  他的身体就是颗定时炸弹,上午还好好地能保持人形,下午指不定就呕吐到脱水进特护,肖暑被吓唬多了,感觉自己都快有点神经衰弱,只要看到野哥有一丁点的情绪变化,便会立马绷紧神经,生怕他又哪里不舒服。

  所以就算是定了良辰吉日,最后到底能不能顺利地从六楼到结婚登记处,还得看付秋野的身体状况。

  林怡给了他们一个建议:“你要不把楼下的工作人员叫上来,就在旁边的休息室里面,给你们布置一下,拍个结婚照,出个证,方便又安全。”

  肖暑赞同地点头,转头去看旁边的白狼,白狼趴在地毯上挺着肚子喘气,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两。

  “野哥,我觉得挺好的。”肖暑拍拍他的后腿。

  白狼的尾巴吧嗒吧嗒地拍打着地面,显然对这个提议不怎么赞成。肖暑皱着眉,还想再说服他几句,白狼直接把头扭了过去,贴在了茶几腿上。

  “……”林怡松开血压计,“好吧,到时候下楼记得叫上我。”

  肖暑冲他无奈地笑笑:“嗯。”

  因为只是领个证,肖暑本来想低调行事,邀请肖父肖母和林怡三个人,简单地去拍照领证就好了。但因为付秋野的特殊性,肖凌云让人传话过来说局里可能会介入。

  肖暑想不明白:“局里介入做什么?怕我两又离婚了,影响孩子的成长吗?”

  林怡安慰了他几句,没过几天便有负责人过来找他,跟他聊当天的安保设置。局里给他们两开了个特例,专门把结婚登记处封锁四十分钟,对外宣称系统维护,还派了两个特警过来。

  肖暑没办法,他可以惹毛付家,但是不敢惹野哥也不敢惹领导,只能照办。

  他唯一只能给自己和野哥订两套新的西装,但还没来及搞定裁缝小哥的出入问题,夏恬已经给他们送了两身新的衣服。一套是黑色西装深红衬衣,一套是深红西装黑色衬衣,袖口的金丝绣着天价logo。

  夏恬没有进房间,就站在走廊里,伸手拍了拍比自己高一个头不止的儿子,看上去有很多话想说。

  肖暑叫了一声“老妈”,夏恬的目光落在病房门上,小声问:“在里面?”

  肖暑道:“昨晚又是吐又是发烧,折腾了一晚上,刚睡着。”

  夏恬让人把礼盒送回房间,拉着肖暑走到走廊的尽头处,认真地问:“你想好了?”

  肖暑冲她笑笑,伸手抱了抱她,软下声音道:“嗯,你别操心了。”

  夏恬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眼角有些红红的:“当初让你们别那么早结婚,你两谁都不听,现在又是离又是复婚的,我年纪越来越大,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那时候是太年轻了点,”肖暑说,“很多自己的事情都没搞明白,匆忙结了婚,弄得乱七八糟的。离婚这大半年,明白了许多。”

  夏恬望着他半晌没说话,好一会才说了个“好”字,伸手重新抱住他,用力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又说了一遍:“好。”

  “照顾好你野哥,”夏恬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眼角的液体,“回去好好试试衣服。”

  肖暑把衣服拿进房间的时候,付秋野还靠在沙发里面昏昏欲睡,茶几上是一堆吃剩下的核桃壳。

  他本来不想把人叫醒,但刚走到沙发边上,睡觉的人便微微睁开眼睛,半眯着看了他一会,含糊道:“拿的什么?”

  “西装,”肖暑说,“我妈给买的。”

  付秋野的手搭上沙发背,想把自己扶起来,肖暑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拉他,他头晕眼花地缓了许久:“我以为是吃的,我现在看什么都像吃的。”

  肖暑于是把西装放在一边:“那就吃个下午茶,我让人送进来。”

  付秋野点头,伸手去拿肖暑的手机,摁亮了屏幕,在上面看到了绿色的倒计时“36”,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下子丧失了行动能力,重新倒进了沙发里。

  肖暑就心软了这么一下,结果西装到最后都没试成。

  吃完这顿下午茶之后,付秋野连续一个星期都再也没有变回过主形态。他的狼形本身便算得上轻巧,比肖暑的次形态要小整整一号,所有进入孕晚期之后,肚子已经大到他没法自己好好走路,最远能从房间走到洗手间,然后就得停下来靠在地毯上喘气。

  肖暑和他已经不住6楼的修养区了,直接住在5楼的病房里面。林怡之前说的24小时监护一点都不夸张,基本是整个医疗团队围着他运转。

  领证的那天,付秋野提前让林怡给他打了一针,短暂的维持住自己的人形,上午起来之后便昏昏沉沉的,被夏恬带过来的化妆师摆弄了十分钟,换完衣服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肖暑从隔壁的房间里出来,他穿的是深红色的那套,因为时间紧,也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头发和脸,手里捧着一束不大的玫瑰花,远远望过去像是从哪个电影屏幕里面走出来的男一号。

  付秋野靠在墙壁上,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顺着他的脚踝一路往上,没个正型的吹了声口哨。

  肖暑走过来,皱眉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烧已经没烧了,上面密密麻麻一层的冷汗。

  付秋野把肩膀靠上了他的身体,亲昵地环住他的腰,低头去看那玫瑰:“做的跟真的一样,我还以为你花粉过敏好了。”

  肖暑道:“要不还是把人叫上来……”

  “走吧。”付秋野在他的唇边印了一个吻。

  从医疗区到行政区,电梯一分钟不到的功夫,付秋野一直挂在肖暑的身上,偶尔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丝制的手巾擦冷汗。

  肖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人生中的第二次领证,搞得比第一次要紧张无数倍。

  他不是在看付秋野就是在看时间,电梯开了之后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付秋野先站直了身体,冲门外的人笑道:“爸,妈。”

  肖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见自家爸妈全身正装,夏恬望眼欲穿,肖凌云一脸严肃,肩并肩地等在电梯的门口。付秋野这两声称呼之后,两人脸上都带上了笑意,夏恬拉着老公给他们让出路来,道:“别站着,赶紧去吧,领完早点回去休息。”

  肖暑这才回过神来,也跟了叫了爸妈,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付秋野轻车熟路地往登记处走,上次给肖暑推销结婚一条龙的小哥老早在等,远远地看到他两就笑:“两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付秋野看上去心情相当好,“见到你真高兴,总算把肖肖又追回来了。”

  肖暑急着拍证件照,怕他俩聊起来,赶紧道:“我们尽快吧。”

  工作人员把他们领进拍照的房间里,房间的布置一看就是夏恬的风格,搞得像中世纪的浪漫婚礼一样,道具都是欧式的,跟他们的西装刚好成套。

  肖暑对镜头敏感度很高,付秋野也是明星脸和模特身高,两人光站在一块儿,摄像师就开始咔嚓咔嚓的拍,拍了几张之后付秋野站不住了,坐在椅子里面,肖暑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肩膀,把下巴搁在了他的头顶。

  从后面看,付秋野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摄像师说:“大帅哥,笑一笑。”

  付秋野使劲地笑,肖暑低头看他,心疼得不行。

  他蹭了蹭他的脖子,侧过头,虔诚又认真地吻在了付秋野的脸颊上。

  外面站了一圈人,肖父肖母,林叔,还有好几个特警跟工作人员。付秋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拍拍肖暑的手背,小声道:“拍证件照呢。”

  肖暑松开他,重新站直了身体,轻轻捏捏他紧绷的肩膀,付秋野的目光偷偷瞄了几眼门口的岳父丈母娘,稍稍松了口气。

  再婚第一天,还是得矜持点儿。

  摄像师又说准备,付秋野重新看向镜头,脸上的笑还没重新挂上去,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捏住,头不由得往后转,身后的人又俯下了身,这一次结结实实地堵住了他的嘴唇,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撬开了他的牙齿,舌头热辣辣地席卷了他口腔内的所有敏感点,然后缠绵不舍地卷住了他的舌尖。

  咔嚓几声,照相机忠实地把这个热吻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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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粗长,补昨天的份~

  准备收拾东西出去浪了嘿嘿,晚安

  红本

  两人分开的时候, 唇间牵起若有若无的银丝。

  付秋野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房间外,肖凌云板着个脸,目光却飘到了天花板上。夏恬捂着嘴悄悄地笑,旁边的林怡还低头跟她说着什么。

  摄影师朝他们竖起大拇指:“这张不错, 很有张力。”

  肖暑摁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稍坐片刻,自己大步走到摄影师旁边, 低头去看刚才拍出来的照片。

  付秋野孕期消瘦许多,脸部棱廓越发深邃,侧脸如同刀削的雕塑般,修长的身体被天鹅绒质感的衣服包裹, 看上去像半个世纪前的贵族军官。肖暑的线条则要柔和许多, 低着头只露出了一半的俊美线条,丹凤眼半合着,温和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镜头恰好捕捉到两人对视的瞬间。

  摄影师道:“这张可能剪不到证件上, 不过可以免费给你做纪念。”

  “谢谢, ”肖暑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半晌没挪开,“您拍得很好。”

  付秋野站起来:“我也看下。”

  肖暑走回来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蹭了蹭他后颈的冷汗, 把他往旁边的登记处带:“下次看,我给你框起来放卧室里面。”

  付秋野还忍不住回头, 林怡指了指手表, 提醒他们抓紧时间。

  肖暑把人拉到登记处里面, 因为拥有次形态的夫妻很少, 整个登记处也就一个不到四十平的小房间,进去便是长排的服务窗口,前后加起来总共4个,平日里最多开到2个便绰绰有余了。

  今天只留了最后一个窗口给他们,付秋野和肖暑并排在凳子里坐下,工作人员微笑着说:“恭喜两位。”

  付秋野高兴地把证件递过去:“谢谢。”

  工作人员相当迅速地核实身份、验证指纹、截取证件照,前后不到五分钟,两本红艳艳的小册子从机器里面吐了出来,递到了他们的手上。

  “祝你们相伴同行,白头偕老。”工作人员说,“希望以后就不要再看到我了。”

  肖暑笑,低头去看两人的红本本。第一页上两人并肩而坐,朝着镜头笑得坦诚又自然,野哥的头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偏着,几缕打了发胶的头发难舍难分地缠在一起。

  肖暑慢吞吞地吸一口气,再慢吞吞地吐出来,压住自己激烈的心跳。

  他偏过头去看身边的伴侣,付秋野还在低头看着结婚证,冷汗已经把他的鬓角都打湿了,脸上的血色也已经褪了个干干净净,但他的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把红本本从头翻到尾,再尾翻到头。

  “野哥……”

  “我之前那本也没丢,”付秋野打断了他的话,兴致勃勃地说,“还有你的也是,你闹离家,把结婚证留在柜子里没带走,我都收着呢,刚好可以跟这本新的放一块儿。”

  说这几句的时候,他眼睛里面像带着光,整个人的状态都跟平时不一样,肖暑从他手里面把那个本本收走,笑道:“回去慢慢看,这两本我来收着。”

  付秋野站不起来,肖暑搂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他于是顺势在他唇角亲了一下,道:“收好,别掉了。”

  “不会掉,”肖暑扶着他,“快回去吧,别折腾我了。”

  陪同的三人都站在门口等他们,肖暑手里拿着结婚证出来,夏恬第一个要过去看,然后肖凌云看,林怡也看,付秋野主动伸手,跟他们三个挨个抱了一下。

  夏恬踮着脚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似乎想说什么,还没张嘴便偏过头去,躲到老公的身后擦眼睛。

  肖凌云挽住妻子的手,神情严肃,很认真地说:“都是要做爸爸的人了,你们两个以后要相互扶持,收起心来,好好地过日子。”

  “知道,爸。”肖暑道,“我先送他回去。”

  付秋野道:“等过段时间跟您喝几杯。”

  肖暑不给面子:“别喝了,一个高血压一个低血压,不如约着健健身。”

  几人都笑,肖暑重新把结婚证收进兜里,右手贴着付秋野的腰,又跟爸妈说了几句,然后有些心急地把人带回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付秋野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肖暑想干脆把人抱起来,付秋野不让,自己撑着走回了房间,还没能坐下歇会儿,便被林怡带到隔离室里做形态转换了。

  肖暑坐在房间里等,夏恬让人送了个小盒子过来,说是一激动把新婚礼物给忘了。

  盒子里是一对星空盘的手表,两个男款,表盘内侧刻了两人名字缩写。

  肖暑看看表,又看看结婚证,整个人靠进沙发里面,脱掉鞋子,解开西装扣子,仰着头,全身所有的细胞都战栗着放松下来。

  等身份清算做完,他跟付秋野便会被终身绑在一起,哪怕又一次分开,生活里都会深深地刻下彼此的痕迹。

  他们的第二次婚姻,对象依然是初见时的那一个。

  肖暑把结婚证收进靠近胸口的口袋里,闭上眼睛。挺着肚子的白狼艰难地走到房间里来,肖暑从沙发上翻起来,看见护士小姐姐小心地把他扶到床上,准备给他吊营养液。

  肖暑走过去小声问:“不要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