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珂推搡着她去洗手, 回头往自己乱七八糟的柜子翻了翻, “美国带回来的洗手液, 听说挺护手的, 精致猪猪女孩的必备。来，拿去用。”

  顾若拿过她给的小瓶子，挤了一点在手心搓开，搓了搓刻在手指的那团墨色很快就浮起浅灰色的泡泡，被水一冲，消失殆尽。

  用水洗净之后凑近鼻尖闻了闻，鼻尖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 很清新又具体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感叹道，“有钱真好。”

  吕珂：“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痛苦，是你这种凡夫俗子不懂的。”

  “我不需要懂，只求放过我的二十一块五，可以吗我亲爱的珂珂宝贝。”

  吕珂面不改色，“休想，我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哼, 难道我们的情谊还不值这曲曲二十一块五吗！”顾若甩两下手, 拿纸巾把手上剩余的水珠吸干。

  “我觉得还是值的，所以你先给钱, 我再考虑要不要删好友。”吕珂应声一句，蛮不上心。

  顾若：过分！

  吕珂嘴上说着姐妹情缘尽，依旧在自己的瓶瓶罐罐里面翻找合适的指甲油, “你说这个怎么样？透明色带亮片的，或者刚刚那个抹茶绿也行，超级温柔，都适合你们这种现在怀春的少女。”

  “那个亮片的吧，我这有个荔枝色半透明的，混一下。”顾若把东西找出来之后又蜷着腿坐回原位，一本正经抄抄写写，“夏天都来了，春天还有很远才来，怀哪门子春去。”

  “别动。”吕珂摁住她的手，垂着头开始鼓捣，嘴里不得闲，“那可不见得，我觉得你最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爱情事业双丰收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若笑她胡扯。

  吕珂：“你看看心心念念的师父是暧昧已久的谢学长，你俩现在就等着谁捅破那层关系了吧。”

  都说八卦是女生的天性，连吕珂这种大小姐都开始走起八卦路线。

  顾若看着眼前的手写字，不由出神，她觉得他和她隔着的不是层纸，而是一块铁才对。

  “叫你别瞎动，看看弄出来了吧。”吕珂敲她的手，“想什么呢，你再看看黄老师那里，徐银走了吧，那扛把子不就成你了么？这毋庸置疑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老丧着脸。”

  “这不是前几天他不理我么？除了早晚问安连个屁都没有了。”顾若低声说，忽然脑子一闪，猛抬起头，“哎不对，你怎么知道徐银学姐不在草堂的？我都是今天才知道的消息。”

  “嗯……”吕珂没想到自己说着说着有点飘，把事情说漏了，但毕竟小姐不是白当的，很快就调整好。

  她顿了顿开口，“本来怕你糟心，不想跟你说的。”

  “啊？为什么会糟心？”顾若没get到点，手上的笔放下，傻乎乎等着吕珂接着说。

  徐银是她们系的学姐，一个系本就不大，就是已经毕业好几年的学姐，吕珂认识也不奇怪。

  “李伯遇上次找你来着你记得吧？为那个书法采访的事情。”

  顾若点头。

  “那个采访本来早该放出来了，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

  顾若愣住，忽然被她这么一提，确实有些奇怪，算算时间，采访都是期中的事情，现在都已经暑假了。

  “是有点奇怪。”顾若赞同点点头。

  “什么有点奇怪！”吕珂想把她的脑子撬开了看看到底是什么构造，为什么脑回路这么清奇，她憋着口气，“你是被人举报了，说你一直都是用其它人的作品参赛，没真才实学偏偏还要顶着一顶才女的帽子，心机叵测。”

  吕珂又说，手指头往她脑门上毫不客气戳，“你说你是不是傻啊，自己的事情就一点都不关注。”

  顾若眨着一双眼，“我一直不关心这些事情。而且红眼病这种病是没办法根治，泼脏水而已，我干嘛放在心上，算啦，官媒不放就不放，我也不在乎那么一点宣传。”

  “呵。”吕珂接着冷笑一声，看着她这副不争不抢的样子恨铁不成钢，“你知道要知道她除了往学校新媒体官网邮件箱里发了邮件之外，还往书协的举报热线打过电话，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官媒放不放你的专访，是她想要neng你，你没看出来吗！蠢死了！”

  顾若三连摇头，“啊？她往书协打过电话？”

  忽然心一顿，抿着唇开口，“你说的她，是徐银学姐吧？”

  吕珂没必要骗她，甚至可以一直瞒着她，可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认。

  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要是她再以为徐银是真的温柔无辜，那可就是她太蠢了！

  吕珂见她没傻到家，还是有点欣慰的，“可不是她，要不是李伯遇托好几个计算机系的学弟查了好一段时间，还摸不出她来呢。”

  “说起来真的好笑，她往书协打举报电话，就是想举报你一等奖不属实，结果正好碰上黄庭老师他们开会，那个接电话的老师直接给开了扩音，那场面真是要多刺激有多刺激。你说徐银跟了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声音？我听李伯遇说当时黄庭老师脸都气红了。”

  吕珂一个人笑得花枝乱颤，顾若倒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出，觉得炎热的夏日竟然通体发寒，她沉默了很久，一直没说话，艰难地接纳这个难以置信的信息。

  吕珂还在不停说着，“你说是她傻吧，她又还挺聪明，说她聪明又蠢的要死。我觉得她应该是忌惮你很久了，实在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吹了吹弄好的一个指甲盖，刚开始说好的本来不想说的吕珂根本停不下来，“上次你跟我说黄庭老师又找你谈入书协的事情，估计就是这样让她产生了危机感，她已经想考研好几年了，一直没考上，也就黄庭老师人好收留着她，你再看看你，年纪比她小就算了能力还比他好，家里跟老师又有交情，要是有一天你取代了她，那她岂不是得被你踩着。”

  顾若有些艰难开口，口腔一阵苦涩，“可是我这些都从来没有想过。”

  “我还不知道你当然没想过啊，可她想得比你远多了呢，我刚开始也没想到，这学姐平时看上去温柔可人的，没想到也是个黑心肝，还是个会吃人的。”

  “依她的做法如果真的搞得天下皆知，把你弄得声名狼藉的时候，你确实没有威胁了，可是她没想过要真到了那一步，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一开始的心高气傲慢慢变成了嫉妒怨怼，会干出这些事情也不奇怪。”

  吕珂喋喋不休的话就像一把斧头一刀一刀劈着她已经脆弱的心，明明寝室的空调温度是常温甚至为了睡眠特意偏高，顾若却觉得自己像在冰天雪地一般，四肢冰冷，她抬着头，对着白炽的灯光苦涩眨了眼。

  原来她一直不敢面对的东西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